2006.10.23，周一。
年级主任上周五骂了他整整一天。周一一来又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商虹不敢怠慢，提前半小时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不料却正好看到年级主任和校长一起上楼。于是他又是一早晨体会了什么叫极尽言辞侮辱之所能，商虹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正巧碰上巡视回来的几个班主任。林泉心走在两个老班主任的侧面，像个孩子。商虹锁着眉头低头匆匆走过，虽然互相都没有打招呼，但他瞥见林泉心看自己的眼神，心里一暖，直接到胃里。
傍晚的时候，商虹拨通林泉心的手机。
“喂？商……商虹？”林泉心几乎是秒接了他的电话。
“林老师，今晚有空么？”商虹小心的试探着。
“今晚？有啊，有什么事吗？”林泉心那边传来和学生打招呼的声音。商虹听了，很是安心。他在林泉心这儿似乎总能得到莫名温暖的慰藉。
“出来见个面吧。我有话对你说。”
“诶？喔……那，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呢？”
“我在学校门口的车棚边等你，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好，我收拾一下就好。”
挂断电话之后商虹的心情好了很多。年级主任下午的时候又把他叫到办公室去了。理由是通告学校对他作出的处分决定。他被停职了。
他回想着年级主任不紧不慢的判处他死刑的模样。
真是可恶的嘴脸。论个人能力，这所学校哪有人能比得上自己？然而挑衅他的学生没有受到处罚，处处都是同事们的莫名冷眼与暗自嘲讽。他心中的苦闷已经积成一潭死水。
林泉心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晚霞之中。她穿着那天那件米色的风衣，肉色丝袜里的腿细长却并不柔弱。这女人简直是他生命当中的阳光，商虹想到。
我想和这女人在一起。
这样的思念无比强烈明澈。每当看到林泉心，商虹就想起他从前的生活，纯粹美好。仿佛时间停滞，不用考虑任何其他的事情。他要想方设法呆在她身边，哪怕只多一秒也好。
相比那些处处构筑心墙的旁人，林泉心的积极拉扯着商虹，给他以逃避之处。
接连几天，他也没再梦见过那条龙。他满脑子都是他自己和林泉心。
我是谁？我想要什么？这两个问题仿佛都找到了答案。
商虹再次回到自己的住处的时候，时候还不算晚。他倒是无所谓，但林泉心明早还有课呢。他看着林泉心轻快离去的背影，心里满是甜蜜。
他在餐桌上碰到了她的手，她却毫不闪躲。两个人一言不发，也都各自安心。
商虹洗完澡出来，准备从今天开始好好补觉不再管其他的人和事。
等他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做梦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前几天第一次见龙的地方。那时间仿佛没有变过一样，依旧是宾客满堂，酒宴如初。
龙呢？商虹有点诧异。主桌上唯独不见龙的踪影。
“欢迎，欢迎。”龙的声音低沉温柔。“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通常人做梦都会忘记的吧？”
“啊，真的是梦吗？”龙带着笑意问道。仍旧是不见人影。
“你说这里是我的梦境啊。”商虹环顾四周想找到龙藏身的地方。
“是的，我的确是在梦里和你交谈。”龙的声音里掺了一丝神秘的东西。“那也只是因为你并没有准备好接纳我确实存在这个事实的缘故罢了。谶纬之物如果不信，甚至不及过眼云烟。”
“有趣，可你藏起来我看不见你啊。”商虹说道。
“你狭隘于区区现实，怎么可能见得到我？而我现在实在没有再现身的余力了，抱歉。”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
“怎样才能相见？”
“神明之所以存在，只因为有信徒昼夜不停的祈求。我们依靠你们的执念而存在，而有意义。应你的召唤，我前来响应。”龙的声音换了个位置。商虹耳边传来明显的巨物缓缓爬动的声响。
“可我并没有祈求啊。”商虹不解。
“可我确实出现了啊。”龙又换了个位置。“既不会凭空出现，亦不会突然消失。神明之流，皆是为了填补心中的洞。我们吞噬你们的合理欲望而生，你们所求的越多，我们就越是强盛与延绵，而你们又可以求得更多。”
商虹隐约看见，黑暗的阴影之中露出了一根巨大爪子的黑色爪尖。
“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那杯酒吗？”龙问。
“你猜猜，那酒杯是何所制？”龙问。
“不知。”商虹答道。
“你猜猜，那酒是何所酿？”龙问。
“不知。”商虹答道。
“你猜猜，那酒上之花，又是何物？”龙问。
“不知。”商虹答道。
“那么，你可以开始祈求了。”龙说道。“怎样都好，几个都好，巨大亦或渺小，神明的能力取决于那祈求的人心。”
“让我得到认可吧。承认还有称赞，个性或者能力，怎样都好，怎样都可以！你不是自称神明吗？那就让我如愿！”商虹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今夜就这一个愿望吗？”龙问。“我可是会随时消失的啊。”
“你不是说，神明听到祈求就回应召而来吗？”商虹反问道。“那就让我瞧瞧你的实力吧，龙啊！”
“有趣。那么就如你所愿好了。今夜之谈，就先这样吧。”龙说完，酒宴之像逐渐退却，终归寂静。
商虹醒来的时候，太阳正挣脱薄雾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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