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奈市是一个冬暖夏凉的城市,不知道哪个坑爹玩意儿跟徐飞廉说过这样的话。
"可恶,真热啊……"
徐飞廉出身自中国北方,那里相对温和干燥的气候让第一次在日本体验夏天的他非常不适应现在冲奈市的强日照。
"呜哇……衣服都湿透了。"
路过一家服装店时,徐飞廉拉起半袖衬衫的领口,让空气流通的顺畅一点。冲奈市夏日午后的气温常年保持在33度以上,再加上湿润的气候,衬衫从脖根到背心都湿透了。
"唉……"
玻璃上的倒影不管怎么看,都是个英气的少女,或者是个柔弱的少年,在国内的时候由于留着短发,还没有受到多余的关注。
"哟,小妹妹,现在有没有空啊?""我们可是刚发了工资,很有钱的哦。"
出国以后留到了马尾的长度,就有这种不开眼的小混混找麻烦。徐飞廉从玻璃反光中确认了两个靠近的混混,有点发愁。
如果在这个档口闹出打架斗殴的事情,自己说不定就真要被弄回国内了。
徐飞廉眨了眨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田中警官吗?我是徐飞廉……"依稀可见的话语被徐飞廉刻意的放大,让后面的两个混混听了进去。果不其然,两个混混迟疑了一下,转身离开,拉开了一段距离以后远远地吊在徐飞廉后面。徐飞廉不知道国内其他地方怎么样,至少他在老家没见过这种锲而不舍的尾行爱好者。
看着从身边低着头匆匆路过的行人,徐飞廉走进地铁站的人群,等着回鸣上镇的车。由于还没到上下班的人流高峰期,地铁站里只有几个和徐飞廉一样,在休息日出门活动的学生。
如徐飞廉所想的,两个混混在地铁站门口就被挡下来了。
毫无意义。
徐飞廉根本不认识什么田中警官。他靠在有些老旧的合成塑料椅上,双眼无神地打量着不时掠过窗外的广告牌,从女装到食品,他还没办法流利的借助着一闪而过的影像阅读广告牌。
"嗯--?"
徐飞廉的耳朵捕捉到了陌生的声响。他不暇思索的看向地面,理所当然的看到铺满地面的绿橡胶,除此之外就是各种脚印--谁说过日本的地铁连脚印都看不到的。
好吧,脚印不会发出声音。
但他确实听到了,就像巨大水流轰鸣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像钱塘江大潮正猛烈轰击大坝。
"唔嗯嗯嗯--!"
巨响穿透脑袋。他一手猛抓着旁边的栏杆,试图抗拒突然袭来的头昏目眩。
有什么在流动。他发现眼角湿润了,听说人类在平衡感受到影响时会涕泪交流。
奔流的水脉依然在继续发出噪声,隔着两排座位的涉谷系四人组往这边看了一眼,继续着没营养的话题。
--正在这时。
大脑中狂飙的水脉起了泡。然后--
咚--!
泡泡的破裂伴随着令车厢往上猛地一跳的巨响,车厢真正的抖动了。涉谷系四人组惊叫着被晃倒在地,列车也伴随着警笛声开始减速,轨道两侧广告牌爆发出电弧然后停机,徐飞廉一直不喜欢那个绯闻不断的女明星,而且她胸部不够大。
"怎么回事啊,这是地震……"
听说地震时会发出次声波,导致幻听以及其他幻觉。
徐飞廉扶着车厢从地上站起来,刚才的晃动把他摔倒在地。涉谷系四人组的惊叫让他脑仁儿突突的跳着疼。
没过一会儿,车厢里开始广播了。刚才的震动被叫做"短促性地动",车厢里的三个人也坐回了座位,继续着一成不变的活动。
但徐飞廉没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躁感,大脑中的狂潮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太阳穴附近好像有个锤子不停地敲。如果说这就是次声波的影响,那这要命的声音让他非常想喝点什么。
他跌跌撞撞地在下一站下了车,走进厕所洗了把脸。
等到他手里拿着一罐可乐等待下一班车,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
果然是太累了撑不住了么。
回想起过去一周内的努力程度,徐飞廉开始真的认为自己是不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Hallo?GutenTag?啊……你好?"
听到了不懂的语言还有怪里怪气的日语,徐飞廉下意识的回过头。
悄无声息便站立在徐飞廉身边的,是一名拉着旅行箱的少女。
可爱的外表看上去正值豆蔻年华,柔顺金发直垂腰际,水润通透的肌肤映衬着吹弹可破的樱唇,即使身穿不起眼的水蓝衬衫与短裙,她柔嫩却意外有女人味的身体也能透过想象映入眼底。
有种一瞬间就能虏获目光的特质。她是女明星吗?还是大人物的子女?
"请问,这个地方,是坐这趟车吗?"
她递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的地址--
多首町八番目,腹行庄。
"这里……不是我住的地方吗?"对上少女的目光,徐飞廉惊讶地开口。
答应将少女送到目的地的徐飞廉,此时还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会面将会在命运漩涡中掀起多么巨大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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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是一座空港。
以人类之手建造出的飞机横贯夜空,飞往世界各地。数公里长的跑道上,一架与众不同的波音777-300ER型客机正在降落。GE90-115B型发动机怒吼着,将钢铁巨鸟送往被闪烁灯光标示出的跑道,在探照灯的光线下,机尾处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纹章宣示着这架波音客机私人财产的身份。
巨龙张口咆哮的纹章,在夜空下闪烁着金色。
关西国际机场。
虽然已经是个老牌的机场,但建筑物本身刚刚修补一新,有序起降的航班交错,奔忙往来的地勤车,还是那么井然有序。
在这吞吐量惊人的国际空港一角,也就是被称作A号走廊--不对普通游客开放的跑道上,波音客机在摩擦的巨响后稳稳地停靠下来。作业人员从各处奔出,开始对客机进行维护,另一波运输作业人员则有条不紊地从货舱中将各个集装箱搬运下来,依次确认油漆编号准确无误。
而客舱中唯一的乘客,正紧抿着嘴唇,以凌厉的目光盯视着下属。
"你是说,还没有找到?"
纯度最高的黄金般头发,二十岁左右,有着被认为是明星也不过分的俊俏脸庞,眼眶深而窄,有着传统欧洲男性特征的人,拿起米色大衣,疑惑的问道。
这里是第七接待室。
对于这个问题,不停得冒着汗的中年人肩膀巨震。
"那个,发生了一些意外……"
"当然。"
这种情况看一眼就知道了。金发男人将大衣交给身后侍立的女性,用不带一丝感情,仿若捕食者的眼光瞪着那个男子,催促他把话说下去。
成对照的,那个男子缩着双肩,畏首畏尾,再这样的态度之下,他自己报上的巡查部长之位和那一身高档笔挺的西服也被糟蹋殆尽。而盛气凌人的金发男人就有着更加配得上他一身Vanilia服装的地位与气势。
"你刚才说,还没有找到--是说,在已经有了照片,大致活动范围,出入境时间等等等等巨细靡遗的资料支持下,你们让一个十六年都没自己出过家门的小丫头,从四千多名警察的网眼里钻了过去。"
"是……"
"如果这是日本风格的笑话,我敬谢不敏。"
"对,对不起……"
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男子偷瞄着欧洲人,想看看他的表情。
欧洲人依然用冷漠的表情回瞪着年纪是他二倍的中年男人。
巡查部长现在的心情就像等死的路易十三。
事实上也差不多。事态已经严重到了远超谢罪赔礼所能解决的级别,说不定要解雇他才能了结--如果能够的话,真的是三生有幸。看这位贵客的脸色,说不定连妻儿都会有麻烦--但是。
年轻人笑了,露出了令女性迷醉的微笑。
优雅的赤红瞳孔映出那男人的相貌,薄唇向上翘起。
--突然变了。
年轻人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挥拳,将巡查部长打翻在地。
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蜷缩在地像猪一样抽泣的巡查部长,眼中点燃了平静的火焰。
"看来勤勉又有能力的日本人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下子我算彻底了解了--息吹!"
"在。"拿着大衣的女性从身后向前一步,手里多了一叠资料。这一叠资料中包含的恶意以及黑暗可以颠覆几十个巡查部长,甚至连永田町的住客们也要手忙脚乱。更加恐怖的是,这些资料完全真实可信。如果公布这些资料,轩然大波也不足以描述其所能引发的轰动。"弗朗西斯·莱茵先生,请您慎重利用。"
"虽然是低劣的人类,但是确实是他们在运行这个国家,所以不要闹得太过了--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如此。"
年轻人和名为息吹的女性大步向外走去,代表纯净非人者血脉的金发飘舞,甩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落在接待室绘制着花纹的地板上。
"无能而脆弱的人类,一边看着就好了。"
巡查部长停止啜泣,掉落在地的名片上,黄金巨龙纹章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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