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冷的月光透过五彩玻璃穹顶,倾泻在铺着红色地毯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斑驳如画的魅影。
这里是贝多姆大陆中央城邦圣城麦先,在近乎完全黑暗的安格鲁斯神圣大教堂内,圣坛旁隐约可见的人影脸上,浮现着与俊朗外表不相称的邪恶笑容。
寂静中只听到令人不安的低喃。
“七年了……整整七年……终于……终于回来了吗?释——呵呵呵……哈哈哈……”
说话的男子,神经质地将言语阻断,兀自发出阴森的笑声,使整个空荡荡的教堂都充斥在惊悚的回音中。
不过,很快,笑声也戛然而止。
男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他探下身子,白色的祭祀长袍拖到地上,问那名伏地参拜的部下。
“你确定吗?真的有人看到了红发的……变成了狼一样的野兽吗?”
“据说传闻是这样的。”
“呵呵!释!果然……你还活着……活着吗?真是——真是太棒了!果真当初选择你是对的!快点来我身边吧!呵呵……很期待呢!……呵呵呵呵呵……”
意义不明的低喃,仿佛只是狂人的自言自语。
再次发出笑声的男子站起身来。
“大人!”
“啊——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去吧!汉尼拔·班!不妨先去打个招呼……哦!对了!他在哪儿得你自己去找!”
并没有为部下擅自打断自己的笑声而恼怒。
男子仿佛瞬间恢复理智般,说出条理清晰的话来。
但随后稍稍压低了声音。
仿佛害怕隔墙有耳般,小声吩咐着。
“要是……要是你正好有时间的话,顺便去看一下枫……啊!也的确是时候该叫醒她了!不过……当然,至于跟释的纠葛,那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想怎么做——就完全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就好了,我们当初是有过约定的,不是吗?放心放心——我不会多问的啦!”
那名部下闻言很干脆地点点头,瞬间消失于黑暗之中。
看了一眼透下月光的穹顶,男子嘴角再次浮现笑意。
开始与结束都过于突然的对话在此终止。
被暮色笼罩的教堂再次陷入沉睡般的静谧之中。
2
“喂喂!你们听说了没有?”
“什么?”
“那个西部半岛克尔舍村的……怎么说呢……就是那个……关于红发流浪者的传言吧!”
“噢噢……这个事情倒是听过……最近的传言好像很多啊!”
“是呢!我也有听说呢!是从那边撤回来的同僚那里!听说可真是够呛呢!整整一个团的战力全灭……”
在名为“神之休憩所”的酒吧中,混在熙熙攘攘食客里的一桌酒徒满脸兴奋地谈论着什么。
微醺的醉意伴随着有可能被扭曲的实情毫无保留地吐露到觥筹交错的小方桌上。
人们似乎并不担心隔墙有耳,反正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出没的家伙,多半是市井之徒,即便他们出了这里的门后,会立刻穿上威严的羽翼教团军服在大街上巡逻,但也免不了被当作只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名为“羽翼军”的普通人罢了。
从本质上来讲,他们与那些往来于各个酒桌间穿梭讨酒喝的酒鬼并无二致,当然更不会有人对这种时候从打结的舌头中编织出来的话信以为真了。
“一、一个团吗?!”
显然被震惊到的酒友如此发出惊讶,但很快就被周围频频发出的木杯碰撞以及打诨声所淹没。
“这好像还不是最吓人的吧!”
“唉哟……难道还有什么更不得了的新闻吗?来来来……快、快说来听听……”
“——呜!”
略显满足地打了个浑厚的饱嗝,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咧开嘴向那名刚才表现出惊讶的同伴投以轻蔑和嘲弄的视线。
“你们大概不会想象到吧……那家伙——是个连守节者都可以吃掉的野兽哦!”
“什、什么?野兽?!喂喂喂!你可不是……因为……因为喝多了就开始胡说八道的家伙吧!”
“啊——果然——果然是有这回事吗!”
并没有像那名提出质疑的同伴一样进行指责的另一名酒友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虽然已经醉意朦胧的脑袋没有余裕模拟出他所想象的复杂场景,但是不听话的舌头还是第一时间给予了最重要的声援。
“喂喂喂!你又知道了什么?你说的……果然——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到的传闻……对……传闻……传闻里可是有野兽的哦!好像是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狼啊什么的……所以说……能吃守节者的野兽……什么的……应该不会错哦——呜——”
“瞧!我可没有胡说八道吧!我可是亲耳听在那里的同僚说的啊……再说——现在这边的教团都封锁了消息,我想啊!肯定是因为克尔舍跟那个大主教穆拉索有关系……所以才这样的吧!”
稍稍压低了的声音以及四个拉近到一起的脑袋,完美地诠释了这个被提到的穆拉索可不是一般人物的事实。
“听说那个穆拉索也被打败了?真有这样的事吗?”
“具体细节……当然……我也不清楚呢!总之是失去了对那个地方的控制……唔……而且,据说那个红发的家伙所使用的魔法是贝多姆从来没见过的——连咒印、咒词什么的都不需要,威力巨大的瞬间魔法,但……又不同于普通的火球术……好像听说堪比战略级……”
方才还将期待之情溢于言表的酒友们在听到这次的传闻后,瞬间露出略显担忧的神色。
“喂喂喂!话说……这个可怕的家伙不会跑到我们这里来吧?我可不想和这样的怪物交手啊!”
“放心——放心呢!估计是不会来我们这里的吧!克尔舍离我们这里也不过半个月的路程,要是来我们这里早就该来了吧!而且……要是真有这么得了的家伙,估计教团早该派人来了,不会觉得一点动作都没有很奇怪吗?”
“那你的意思是——传闻也不一定是真的咯?”
“——呜!谁知道呢!”
“呯——”
尽管只到腰际的双开木门并没有发出多大声响,但风风火火推门而入的高大身影,还是瞬间吸引了这一桌醉意熏熏的酒客们的注意力。
“喂喂喂!不会是这个家伙吧——我是说传闻中的那个流浪汉!”
“不、不可能啦!别、别吓人好吗?看清楚他的头发——头发颜色好吗?根本不是传闻中的红色吧!”
径直走到酒吧台前的不速之客显眼的苍蓝色长发,毫无气质可言地杂乱飘在脑后,浑身破破烂烂的行头与那进门时的气势有些不搭。
所谓的惊艳一瞥,大抵就应该是和眼前这一幕相衬的字面意思了,所以即便是在一刹那吸引了大部分食客的注意力,但很快人们就失去了兴趣。
毕竟这在海港小城费卢明来说,或许就是稍微不太常见却又稀松平常的事情,作为贝多姆大陆与西部半岛的枢纽,除了特产最下酒菜的风味鱼干外,往来的商贾与讨饭的流浪汉也是城镇的一大特色之一。
沸沸扬扬的酒吧大厅并未因为蓝发男子的闯入而陷入沉默,人们继续红光满面地碰撞着木杯,大声地吵闹欢笑着,酒侍们穿堂而过一杯接一杯地给那些醉意熏熏同时又舍得花钱的酒客们到前台打着酒。
“喂!小伙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们这里可不欢迎流浪汉!当然更不会提供剩饭剩菜就是了!如果你有这个打算的话,最好还是乘我没有——”
“叮——”
划着完美抛物线的金属落在被无数人趴抚过的光滑的木质吧台台面上,急速旋转着的闪耀光辉之物,将那位站在吧台内侧正擦拭着木制酒杯的老者不太友好的话堵回了肚子里。
“老爷子!我就是想问个路线嘛!不知道一枚金币够不够?”
完全无视自己抛出的那枚正在吧台上旋转着的金币,满脸胡渣的蓝发男子裂开嘴嘿嘿一笑地说着。
惊奇着流浪汉般打扮的家伙竟能出手如此阔绰,停住手中动作的酒吧老板又来回打量了一番这个陌生的到访者。
然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人的模样,不仅衣服破破烂烂,连头发与胡子都没有好好打理过的样子,全身上下无不散发出穷酸的乞丐气息。
但那持续旋转着的“嗡嗡”声宜人地敲击着耳膜,让老人略微有些迟疑。
当然了,如果一个外乡人真想打听任何消息,来到“神之休憩所”的确是最好的打算,如果真以这个为前提来假设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一个“穷人”跑来这里花大价钱买消息,只不过……显然眼前这名流浪汉所提的要求完全不像是需要花什么高价来买的消息就是了。
“呦!小哥——”
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这个风尘仆仆的流浪汉的肩膀,乱入他人对话的女子像幽灵一般瞬间出现在面前,她有着微微发黄的齐肩短发,一身游骑装扮,下巴右侧三颗呈倒三角排列的小痣在她上翘的嘴角下微微颤动。
“啊?你……干什么?”
疑惑不解地回过头来的蓝发男子表情有些僵硬,写满“你是谁啊”这样的感觉。
“嘻嘻——我呢……是个占卜师哦!就是从中央邦过来的,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指路呦!”
“喂喂喂!看见没有——那家伙又开始了哦!”
“嗯嗯!虽然我也觉得蓝头发的家伙好像一进来身上的味道就不怎么好闻呢!不过……我其实现在开始有点同情他了哦!”
“对吧?对吧……我也有同感呢!那女人——每次只要执行任务起来几乎都会不择手段呢!估计这次,这个倒霉的外来户要被她利用了噢!”
附近几桌刚刚喝到微醺地步的人们在看到这名娇小的女子跑到吧台边勾搭流浪汉后,都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起来。
明明就是初次见面,并且还是完全来路不明的“插足者”,不过显然事件中的那名主角毫无自觉,在听到女子可以带路这样的话时,竟如同忘记了之前正与吧台的老者在交谈的这一事实般,直接转过身子来。
“哦——”
看着那双摆明就是要魅惑自己的棕色双眸,蓝发男子拖了个长音,仿佛他就是在等待此刻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名自称占卜师的女子一般,眼中闪着星光。
“那个……要是真能给我带路就太好了啊!”
“喂!伊——”
半张着嘴的酒吧老板本意应该是好心提醒这名被短发女子花言巧语诱骗成功的流浪汉的,或者说,是想提醒那名经常来酒吧的常客不要说太过分的话,只是,这个美好的愿望在那名短发女子狠狠地瞪了老者一眼后,来不及表达的言辞便完全消失在仍旧闹哄哄的大厅中。
“老爷子?怎么了?”
“唔……噢!没、没什么……就是想问——呃……如果有她给你带路的话,那这枚金币——”
“咳!这倒也是啊……那么——给我随便来点什么吃的吧!这就当是饭钱了!怎样?够吗?”
“啊!好、好好!够的够的!一会就给你上!”
放下终于擦干净的木酒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轻轻叹息摇头的老者,将那枚金币收入带锁的柜子抽屉中。
“嘻嘻……小哥,当然我是可以给你带路走上一程啦!不过你是准备给我多少报酬呢?”
带着让周围酒桌上人们习以为常的厚颜无耻的微笑,短发女子继续与流浪汉进行着交涉。
“啧!只要能抄到近路,钱什么的肯定不会少的啦!”
“抄近路对吗?放心放心哦!我能保证你在十天之内进入北部之境!肯定比你自己漫无目的或者按照地图上走来得快的多!当然呐……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就是咯!”
“什么意思?”
“这样吧!我先给你占卜一下!看看……你适不适合走那条路!”
“喔哦?这么厉害?”
露出惊讶表情之余,蓝发男子不由自主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后脑勺——盘算着如果眼前的占卜师能够指明除此以外更为遥远的前路命运的话,会不会是一桩赚大发的买卖。
不过显然面前的小妞可不是什么天赐的馅饼。
“当然的吧!我可是这附近最厉害的占卜术者,只要是我占卜的没有不准的!”
挺着还算有些姿色的胸脯自夸的少女脸上自信满满。
“行吧!那要不你先给我算算……要是好的话,后面——”
“占卜加上带路!一共五个金币!”
“你、你你打劫吗?我可没有那么多钱!”
原本想要占便宜的得意表情从脸部卸下,蓝发男子露出不加遮掩的原始面貌。
方才凛然阔气的态度消失无踪,他守财奴般地伸出宽大的五指在短发少女的面前晃了晃。
“你以为五枚金币是我这种样子的流浪汉能拥有的财富吗?”
“哦?呵呵……你左腰被硬邦邦的袋子顶着的地方难道不会有些难受吗?”
“啧!你、你这女人!怎么知道的……我可是——”
瞬间就被拆穿的谎言,但还是故作没事般顺手摸了一下大衣内侧的钱袋,手心传来的触感表示所有的财富都还完好无恙,于是流浪汉将后面的话咽回肚里。
“啊哈!那还用说嘛!小哥可不要小看身为占卜师——我的能力啊!这回该信了吧!这可都是占卜出来的呦!”
“唔……这么说来,还真有些相信你这个家伙的能力呢!”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流浪汉在不知情的境况下被少女三言两语地攻陷了。
“喂喂喂!你们听到没有!那个女人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啊啊!果然是……每次都用这种骗人伎俩呢!”
“嘘——小声点啦!别被她听到哦!听说那女人的官职可比我们大多了……总之啊——别惹她的好,据说还是中央城邦特派之类的头衔!来头不小呢!”
“知道的啦!不就是为了什么教团巡查之类的东西嘛!”
靠近大厅最深处的角落里,之前那几名讨论着克尔舍村传言的羽翼军团雇佣兵小声嘀咕着,碰撞酒杯的间隙,他们不时瞟一眼吧台前正聊得热火朝天的流浪汉与黄发女子,发出同其他酒桌前食客们相同的论调。
至于已经完全放下戒备心的流浪汉旅行者,则对下面叽叽喳喳讨论着自己的话题毫不知情,忠告也好,劝诫也罢,谁让没有一个人敢于堂堂正正来到他面前拆穿那个看似娇弱女子的阴谋呢?
几十分钟后,酒足饭饱的两人心满意足地离开吧台。
先前一直默不作声的老者边收拾餐具便摇头。
“肯定又是为了防止他妨碍到自己的公务吧!这孩子!每次都这样可是会把我这里的招牌给砸了的啊!”
叹息声俨然无可奈何,却无一例外再次被大厅中嘈杂的声音所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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