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室里,冯老师和欧宇单独交谈着。
经过刚刚对同学们的一询问,才知道班上的同学之间关系并没有她所看到的那么融洽,原来欧宇一直被人嘲笑着,而作为班主任的她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想到这里她感到非常内疚。
她一直以为欧宇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所以比其他孩子顽劣些,现在才明白是因为遭受着言语暴力才会一次次地跟人发生冲突。
“老师对不起你,如果我早点发现的话,说不定你就能少受点伤害。”冯老师歉疚地说。
“这关你什么事?”欧宇简直不明白她在瞎愧疚什么。
“我既然做了你的班主任,就对你有责任。”她说的坚定又认真。
欧宇虽然心里有些不信,但是没有反驳她。
“欧宇,你心里难过吗?”冯老师看着他脸上倔强的表情,轻声地问。
欧宇抬眼看向她,对于她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不明所以,前面还愧疚,说着责任,转眼间,怎么就转了话题了。
“心里难受要说出来,不要总憋在心里,你就是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积压得越多,所以一旦被人触及,就会反应很大。”冯老师温柔地说道。
“他们说那些话的确很不应该,但是你打人也不对,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循循善诱,试图改变欧宇“能动手就绝不多说”的思想。
但是欧宇明显是不想听她的说教,不耐烦地别开脸。
冯老师不放弃,继续说:“你打了他们的确是泄了恨,可是也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不是吗?”
的确,欧宇今天把那些人都痛快地揍了一顿,但是他自己也受了伤,脸上有几处伤痕,嘴角红肿,手臂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都变得青紫肿起来了。
晓之以理明显不管用了,冯老师选择动之以情:“你妈妈看到你身上这些伤,你觉得她会不会难过?你又知不知道每次你一打架,你的妈妈她就要对着那些孩子的父母一次次地鞠躬道歉,你要懂得,既要爱惜自己,也要去爱惜身边爱着你的人啊。”
很显然这个是管用的,欧宇动摇了,他低垂着眼眸,眼睫毛像蝴蝶一样一颤一颤的。
欧宇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可是他在乎许英。
心里有触动总是好的,说明这个孩子不是那么纯粹的坏,只是心里有过伤痛加上青春期作祟的缘故。冯老师心里有底了。
“我希望你好好想想,等一下去医务室擦下药再回家吧。”她说完,起身,轻柔地拍了拍欧宇的肩膀才离开。
一打开音乐教室的门,就看到许英在门口了。
“冯老师!”许英立即向冯老师打招呼,她刚刚询问了欧宇那个蓝发的朋友,得知他在这里,就过来了。
“许妈妈,你刚从教导处过来吗?”
“是。”许英点点头。
“我刚刚跟欧宇谈了一下,你回去也不要责骂他,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冯老师指了指坐在里面低着头的欧宇,温和的说。
欧宇一听到许英的声音心就颤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内疚还是怎么的,他低着头不敢看向她。
“好的,一直以来谢谢冯老师对欧宇的教导。”许英真挚地说道。
冯老师笑了笑:“这是我应该的,那我先走了。”
“好,冯老师慢走。”向冯老师挥了挥手,送走了冯老师,许英回头看着欧宇,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吭声,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说:“我们回家吧。”
如此平静,欧宇愣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慢慢向许英走去。
走到许英跟前的时候,她伸出手弄了弄他凌乱的头发。
两人走出校园,此刻已经是黄昏了,学生们几乎都走光了,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学校上,地上他们2个淡淡的影子,显得有些孤寂。
走着走着,欧宇突然停下了脚步,许英走了几步后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刚刚他们是不是骂你了?”他竟是有些愧疚地这般问道,眼睛认真地看着许英,似乎在告诉许英他一定要知道答案。
“没有,他们没有骂我。”许英矢口否认。
欧宇不相信许英说的话,不甘心地侧过头,紧紧地将嘴唇抿成一条线。
许英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样子,可他脸上却还那么倔强,既心疼又无奈。
从教导主任那里知道事情的经过后,她心里就一直隐隐作痛。欧宇太倔强了,什么都不肯跟她说。上次为了父母的事打架还是小学3年级的时候,这么多年后,看来他心里的伤一点都没好,说不定反而更加的深了。
想到这里,她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又打架了?”她轻声地问,佯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欧宇明白她不可能不知道的,他立即眉头紧皱,咬着嘴唇,一声也不吭。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已经变得这么倔强以及懂得掩藏内心的想法了。许英看着他越发内疚,她总觉得非常愧对欧宇,如果不是她那么任性,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这么多,或许他可以很开心地长大的……
除此之外,此刻她的内心也在动摇和酸涩……这么多年,她看着他慢慢地长大……
她深深地看着欧宇,就像要把他深深地刻在眼睛里一样,那么温柔又带着些许的寂寞,她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就不能成为你的妈妈吗?”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刹那,欧宇的心猛地一颤,他抬头,张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许英。他从许英的话语里,听到了期盼和难过。
张了张嘴,他正要说话的时候,许英却笑着有些落寞地说:“好了,我们回家吧。”
她不知道的是,欧宇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那刻,他的内心是喜悦的,心里仿佛有块石头猛然间放下了,他突然间明白了,原来他一直都想从许英口里得到一个证明:
证明——他和许英是有羁绊的。
在这个世上还是有人在乎着他,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在确认了这件事后,欧宇的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从那天后,欧宇突然间乖了许多,也不再打架闹事了,许英看在眼里,感到有些欣慰,虽然欧宇仍然还是会旷课,但是比起先前,真的好了太多了。
更值得高兴的是,一直不乖乖学习的欧宇,竟然考上了高中——第三高级中学【高中】。
俗称三中,是一所老牌公立学校,当初是市里第三个盖起的高中,所以就称为第三高级中学,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名。
在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许英兴奋地拉着欧宇下馆子庆祝了一番,隔天还送了一个毕业礼物给他。
在暑假的最后几天里,欧宇和白楚凡在外意外碰到了去探望冯老师的李家宣,原来冯老师生病住院了。
欧宇对于冯老师其实是心有感激的,虽然还是觉得她烦的时候更多,但是想到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自己,还是决定到医院去看她一下。
冯老师躺在病床上吊着药水,脸色有些苍白,她见到欧宇和白楚凡进来的时候,明显是有些惊讶的,但是很快她就喜悦地说:“怎么,你们两个也跑来看我了?”
欧宇别扭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傲娇地说:“在路上碰到了李家宣,所以就顺便来看一下,”
“是吗?谢谢你们。”虽然欧宇这么说,但是她还是很高兴,笑的跟朵花似的。
“对了,听说你们要去三中,刚好我的女儿在里面教书,我会拜托她好好照顾你们的!你们到那里可要好好学习啊!”
“!”欧宇和白楚凡一脸惊愕,不会吧,上了高中竟然还逃脱不了她。
“你都这样了,还有闲心管我们的事。”欧宇扯了扯嘴角,言下之意就是,你好好养你的病行不行,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冯老师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你是女的。”欧宇小声嘀咕了句。
冯老师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笑了一会儿后,气色看起来都变好了的样子:“你们其实都很聪明,就是心安定不下来,只要安定下来,我保证以后你们一定会考到一个好的大学。”
冯老师有一个特点,就是看人很准,她当初第一次看到欧宇的时候,就觉得欧宇是个不一般的小孩,他的眼睛很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很聪颖的那种,而且他的眼里还透露着倔强,总是喜欢远远地眺望,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事。
而白楚凡和欧宇很像,但是他伪装的很好,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及面部的表情。
“说的跟真的似得,你不是教书的,是算命的吧?”白楚凡慵懒地靠在门上,吐槽道。
“这辈子肯定不是,可能上辈子是吧。”冯老师竟然还跟他们开起了玩笑。
“好了不说笑了,上了高中之后,就意味着你们要踏上不一样的人生阶段,要开始学会长大了,学会成为一个男子汉。”她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以后,可要记得回来看老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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