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永远都是一副风和日丽的明媚气候,海风波及不到的天空中款款飘着浓稠的云絮,隐约能看到月亮的影子。
海水的低语暂时停歇了,我站在街道上看着天空,人们的声音像风吹过耳垂般轻柔地灌入耳朵,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幔变成了和睦轻柔的窸窣声。
身体温暖而有力,我静静享受这回光返照般的最后的安详,心境有如步入远离人世的国境边缘,在眺望炊烟和旌旗时飘飘然得以安宁。
我不知道该怎样让冬青远离海水注定要来的侵袭,但既然一切纠缠的情感、记忆以及希冀都与这座城市息息相关,那么答案与契机必定也生根于此。
这座普通的城市给人温婉的印象,她与冬青注定是有因缘的。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小巷,一条诗意幽邃的甬道只因偏离了大道而鲜有人至,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惋惜。
我坐在落叶堆上,视线上方狭窄的光景被蜿蜒盘曲的茎秆切割成斑驳破碎的画面,空灵而澄澈。
不如带一枝爬山虎的藤蔓回去?
我若有所思地抓住头顶的一片叶子,用力扯了扯,叶子猛地朝下一坠,随即弹跃回原本的高度,在微风和引力的牵引下不住抖动。
果然还是不行,这样的状态根本无法抓取东西,更遑论提笔写字了。
目前能留下的信息极其有限。
太阳爬过墙头,悬在头顶,不停地在云的堡垒间藏匿。
人在束手无策、坐以待毙的境况下,也会是我此刻这样平和坦然的吗?
一团毛茸茸的温暖体温压在我的腿上,我垂下视线迎上起司那双水灵灵的无辜眼睛,我略微惊讶后便立刻喜欢上了腿上略带重量的压力与蠕动。大狗闭着嘴神情不安,身体呼哧呼哧地颤动,看起来和我一样相当疲惫。
我抚摸它沾了灰尘的额头,起司舒服地微微闭眼。
“原来你迷路了吗?”
起司发出呜咽的声音,耳朵竖起又落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卸下防备贴在墙上,无奈地梳着大狗的毛发,一边望着淡粉色的云霞慢慢放空大脑。
“可惜我不知道你家的地址怎么走,真是不好意思啊。”
“上次就该发现你迷路了的。”
“你饿不饿?不过我也没有东西给你吃……”
我喋喋不休地自说自话,长久以来塞在心底里闷烂了的情感此刻变成不需思考的无意义的日常话语,一句句地朝无垠的天空浮去。
奇妙的想法拨开低落的心情,愈发清晰地在脑海里盘旋。虽然有些冒险且充满变数,但冥冥中我已明白那正是我来此的目的,同时也是眼下唯一可能达到目的的方法。
“你也很想见冬青吧?”我捏了捏起司的脸颊,站起了身。
像是怕我丢下它跑掉,起司跟着我一起站起。
我指了指手边一株几近枯萎的爬山虎,用鼓励的语气命令道:
“咬下它。”
起司仰着头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再次命令,这次手在爬山虎上用力扯了扯。
起司霍地跃起,张嘴毫不费力地咬断了爬山虎,尾巴高高竖起像一面凯旋的旗帜。
“好孩子。”我看了眼依旧躲在云后面的太阳,白天大约还有一半,“我们要出发咯。”
路途还很漫长,但燃起的希望加上起司的陪伴让我不再孤单,我第一次真正地享受到了自由安心的出游乐趣。
我带着起司一路朝着东南方向前进,天黑时终于找到了来时的高速公路。
没人陪伴的狗自然没法坐车,我从一开始就已打定主意一路走回去。所幸收费口的人员并没有注意到偷偷潜入的起司。
我有信心撑下去,也相信起司会陪我完成这趟旅程。
我们紧挨着路边的栏杆前进,每当有车子呼啸而过时我就需要蹲下身抚慰受惊的起司,就这样走走停停,也不知走了多久,期间碰见了数个岔路口和一堆不知名的标识牌,眼前始终是一片茫茫的黑夜以及隐没在无穷无尽的平坦道路上的点点车灯。
这一刻迟到的犹疑害怕开始冒泡,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完全记得回去的路,不知道海水是否依旧在静静蛰伏,我唯一知道的是离家还有很长的距离。
我带着起司坐在紧急休息区,今晚没有月亮,夜空宛如贴着一层淡淡的星辰。一人一狗偎依在一起,起司依旧乖巧地咬着那枝爬山虎不放,闭着眼趴在我身上休息。
大狗暖烘烘的体温时有时无地传来,面对铺满墨渍的夜我忽然一阵目眩神迷。身体正在急速进入崩溃的边缘,思维却异常清醒。流浪的苦楚、无可依凭的自我放逐、穷途末路的焦灼,在这最后的时刻身体里循环不息的情绪仍在促使我朝越来越真实的“人”跨进。
也许在我消逝的那一刻,我才会无限接近于一个“人”,届时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存在。
我呼了口气,吐出的空气在潮凉的夜空中化成一串雾气,连带着声带震动的微弱声音。
我叫醒起司,借着白昼来临前的灰白光亮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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