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苏醒了。
这一次,我在床上睁开了双眼。
或许,冥冥之中的神明真的听到了我的祈祷,给了我一次去改变未来的机会。
我看了一眼时钟,意识到这是敌袭的当夜。
似乎每次苏醒,我回档的时间都会比上一次长,第一次我只回档了十分钟,而这一次,我回档了十个小时。
我立刻叫醒了睡在我隔壁的秘书船胡德,命令全港进入戒备状态。
虽然胡德对我的命令感到诧异,不过还是予以了执行,倒是萨拉托加和驱逐舰队的小孩子们对我的命令表示强烈不满,就连在威尔士亲王的逼迫下换上了舾装,还一直在发着诸如“女孩子睡得太少会对皮肤不好”之类的牢骚。
不过港区还是进入了战备状态,实弹上膛,雷达准备,航母也放出了侦察机编队。
但夜色依旧是那么静谧,回归的侦察机也表示没有发现任何敌情。
似乎……我的预言出错了。
我最终和舰娘们达成了协定,再备战一个小时,如果还没有事情发生就回去睡觉。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舰娘们嘟囔着卸下舾装和实弹,航母舰载机也卸下了早已装好的鱼雷和炸弹。
一时之间,整个港口布满了机械交织的噪音和舰娘们慵懒的哈欠声。
难道我真的记错了……那记忆中的厮杀和死亡只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吗?
但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只可惜这个答案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那个。
我站在提督府最高处的角楼遥望着远处的海平线,突然之间,我看到海天相接之处升起了一团明亮的红光。
那是深海舰队用来标志总攻击开始的信号光。
深海舰队趁着舰娘们最疲惫的时候,发起了总攻击。
我命令胡德立刻向港区示警,但我还是晚了一步。
以威尔士亲王为旗舰的第一战列舰队尚未重新装弹就遭遇来自空中的精确打击,提尔比茨号当场坐沉港内,而油料库也在一发近失弹的引燃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堆。
舰载机编队卸下的弹药和弹药库变成了敌军攻击机最好的打击对象,伴随着灼目的烈焰和几乎掀翻了小半个港口的爆炸气浪,航母舰队几乎无一幸存,已经升空的舰载机也无处降落,只能在油料耗尽时用撞向敌舰的自杀手段来为友军争取反击的时间。
没有言语可以表述我当时的后悔和痛苦,我仓促之下的布防命令,却让一切进入了更加糟糕的状态。
在燃烧的夜晚里,我奔波在港区的各个位置,组织第二道防线,建立防炮掩体,掩护非战斗人员撤离。
我想,我至少尽到了身为一个提督的最后职责。
“提督,包扎一下吧!你的手在流血!”
在恍惚之间,我只记得驱逐舰队的几个小孩子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们一同登上岸防炮台,用尽全力地阻止敌军靠近,我的手因为粗糙的炮闸而淌出了鲜血,而一发坠落的重弹也让我的右腿失去了知觉。
不过比起在港外沉没的舰娘们,我不认为我的痛苦还算得上什么。
在持续一整晚的反击中,我的战舰少女们至少击退了敌人的五次总攻,直到备用弹药库的弹药全部用完,敌人始终没能对港区发动一次炮击。
绝大多数的非军事人员成功撤退,重要的资料和情报发回了后方,一直到黎明的晨曦初露之时,象征着尊严和荣耀的战旗始终在提督府上空飘扬。
但这也是极限了。
失去弹药之后,大型战舰只能迎着敌人的炮火撞向敌舰,黎塞留在主炮炸膛后一头撞进了敌方战列舰里,最终引爆轮机和敌舰同归于尽,俾斯麦号在身中数发大口径主炮炮弹后失去了动力,不得不打开通海阀自沉港外,试图以此阻挡敌人继续靠近。被摧毁的敌舰和身死舰娘的尸体,为这片海域铸成了一座钢铁的地基。
有在那个晚上逃出港区的幸存者在回忆录里写道:“那天连海水都在燃烧。”
我和驱逐舰们打光了那个炮台所有的储弹,而那时我已经筋疲力尽。
走出炮台,外面已经是一片末日之象,我记不清我是怎么回到提督府的,只记得一路上,逃难的平民们都在对我们鼓掌。
能救下这么多人,重活这一趟也不冤枉了吧。
正当我强撑着身体,下达全员撤退的命令时,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阵战斗机引擎的轰鸣声。
那是遮天蔽地的援军战机。
我们最终还是守住了军港。
然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我便晕了过去。
…………
历史将永远记住这一天,我们击沉了超过百艘的深海战舰,在极其不利的局势下守住了这个偏远的军港,等来了友军的驰援。
不过,谁又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却发现病床旁只剩下寥落的十几个舰娘。
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哭泣,我透过窗户,只看到医院外的小树林里,新修了一座大理石的墓园。
我昏睡了十二天,在这十二天里,一切事情都有了定论。
我提供的情报为反击做出了巨大贡献,但考虑到我的身体情况,后方决定把我调回本部升任参谋长,这意味着我即将离开这片港区。
而林空里的那座墓园正是为了纪念在这场防御战中的牺牲者们而修筑的,在一切修复工作尚未开始前,后方的工程队率先完成了这项工程。
虽然绝大多数战舰少女们并没有留下遗骸,大理石墓碑下也仅仅只是存放了一些生前的遗物,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就足够了。
毕竟,墓园和纪念碑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为了死去的人而修起来的。
我在驱逐舰们的搀扶下来到了港口,看到了大理石墓碑上的那些熟悉的面容,后方派来的参谋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吩咐宪兵们务必要无时不刻地紧跟着我,注意我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他们是害怕我心理崩溃而选择自杀。
但此时此刻的我,连看他们一眼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一个墓碑一个墓碑地走过去,目光在墓碑上巡弋。
俾斯麦、提尔比茨、黎塞留、列克星敦、萨拉托加……
熟悉的脸,陌生的颜色。
我快步走去,背后的人们紧紧地跟着我。
我是保卫家园的英雄,所以他们重视我的一举一动,更害怕我因她们的死去而选择死亡——毕竟“英雄自杀”这件事实在是对后方的士气影响太大。
但我并没有关心他们的态度,我的脚步更没有因此而停息。
最终,我走到了一座墓碑前,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有着柔顺的长发,带着玳瑁框的眼镜。
但金色的长发却在照片上变成了白色,玳瑁框的眼镜却变成了深沉的墨黑。
“胡德?”
我压抑着内心深处爆发出的痛苦和悲哀,将双手搭在大理石墓碑之上,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身后的护卫们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想要围上来安慰我,却被我挥手赶开。
我用袖子压抑着泪水,快步走出了狭窄的林空。
在离去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碑前的铭文。
“……胡德,牺牲于保卫22A号港区之战,牺牲前击沉六艘敌军轻巡洋舰,两艘敌军战列巡洋舰,一艘敌军战列舰,弹尽之后,与敌相撞,共沉于海。”
胡德,你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或许,她在撞击敌舰的最后一刻,也曾回首看了一眼背后的港区吧。
我突然想起了她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我去过很多地方,但阁下的港湾,是我最喜欢的家园。”
然后你真的为了保卫这个家园而死了呢。
我突然笑出了声来,突如其来的笑声让背后的宪兵们有些错愕。
站在提督府的门外,我回头对护卫们说道:“你们不用再看护着我了,我要干的事情还有很多,绝不会就这样结束掉我的小命。”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却依旧跟了上来。
我的笑容未减半分,看着他们的眼睛,我突然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他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些驱逐舰队的小姑娘们已经从门后的阴暗中窜了出来,将几位宪兵拦在了提督府门外。
这些军人也算得上身强力壮了,但比起如果对于光排水量就有几千吨的驱逐舰而言,还不过只是几只小虾米。
“提督先生!你在干什么!这是违反纪律的!”
宪兵们的叫喊声并没能让我停下步伐,我走进了大厅,摘下了那面象征荣耀的提督旗,将它铺在了身后的靠椅上。
我坐回了靠椅,将手边的左轮枪枪管含进了口中。
我朝着不远处神色惊慌呼叫增援的护卫们笑了笑,含糊不清地说道:“是的,我不会选择去结束自己的性命。但对现在的我而言,死亡并非意味着终结。”
“你们当然不会明白我在说什么,也不会明白我的痛苦和绝望,不过,我本来就没想让你们明白。”
“以后,有缘再会。”
凝视着他们惊恐的神色,我笑了出来。
然后,我便微笑着扣动了扳机。
子弹穿透了我的头颅,鲜血溅洒在我背后的战旗上,金丝绣成的旗边,在绯红色的浸润中显得更加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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