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所看到的是由炙热的火焰与骇人的遍地鲜血所构成的画面。
少年迷茫的走在这样的画面之中,作为画面的一部分。他内心没有丝毫恐惧,仅存的只是莫名的似曾相识感。
虽然我能看到少年眼中的画面,但我知道那不是我。
呛人的空气不断将眼前的场景扭曲,冲天的火焰也无法驱散漫天的黑暗。地面上四处蠕动的尸体忽然间惊悚地一个个爬了起来,向少年扑了过来。看着向自己飞扑过来的尸体们少年也没有后退半步。
那空洞的眼神,是麻木了么?
令人作呕的尸体化作一道道漆黑漆黑的黑暗将我吞没,我能体会到那种丧失感,浸没于黑暗中的自我丧失感,但我知道那不是我。
虽然双眼被遮蔽,但总有铺天盖地般令人烦躁的话语灌入耳中。
“罪…不应当存在…罪…不可饶恕…去死吧…丑恶的英雄……”
我不由自主的睁开那可怖的双眼,耳根瞬间清净。而后我发自内心的与少年同步的说出了那句话:“人类,真讨厌啊。”
但我依旧觉得那不是我。
那么,我是谁?
毫无排斥的理所当然的接受了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的我,缓缓闭上双眼,切断了少年共享给我的观感。恍然间,一种无比奇妙的恍惚感产生。
眼前不断浮现了一些混乱的画面。
不断交叠的画面中,有一个小女孩始终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从蹒跚学步就一直不断的跟在我身后的,在我眼中开怀大笑的,总是傻傻看着我的……
不过,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但是,都无所谓了,我理所当然的如此想道。
影像里的小女孩,蓦然化为实物,就这样俏生生的站在我眼前。
渐渐地,像是到达了什么临界点一般,她猛地抱住我那我原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身躯,像个孩子一般放声大哭了起来。
像是被她的哭声吵醒一般,我朦胧的睁开眼睛,虽浑身无力,但从逻辑破碎的景象中脱离出来的我终于是感受到了几分现实的感觉。
感受到有什么人在旁边,歪过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方才出现在梦里的小女孩。好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抚了抚忽然间剧痛的头部。片刻之后,我吃力撑坐了起来。坐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的小女孩忽然睁眼,胸口一紧,她如同梦中的情景一般,扑在我的怀里毫无顾忌的哭了起来。
我迷茫的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天色阴暗,雨水在窗户玻璃上流动着。
之后我才知道,她是我的亲妹妹。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我差点直接死掉,我虽然姑且是活了下来,但同时也与以前的记忆无缘了。
仅有的让我稍微感到有点好奇的便是那梦里的内容了,是梦吗,我不知为什么有时会持有这种怀疑。
她也一直尝试着向我讲述我以前的事情,但我却总感觉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仅当她说到她与我故事时才会有奇妙的归属感。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分毫想要找回以前的记忆的愿望。
……
“我从小唯那边听说了,前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我来到这所记忆中一点映像也没有的学校,徒步走在走廊里,便被一个可能是先前认识的人给叫住了,清爽的单马尾配着可爱的面庞看着极其养眼。
小唯指的就是我唯一的妹妹—古槊唯,也是现在的我所认知的范围之内唯一的亲人。而我则是古槊瑾,作为一个失忆者继续在这所也许是以前读过的学校里继续未完的课程。
失忆者就这样回归原来的生活,也许这是很奇怪的吧,但我却莫名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抱歉。”我轻声道了一句,然后发现她依旧盯着我看。
我回之以疑问的眼神。
她嘿嘿一笑:“总感觉前辈有些不一样了呢。”
“是么。”
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一拍:“该去上课了,瑾。还有那个,学妹好啊。”
来者是一个一嬉皮笑脸的平头男生,应该也是我以前认识的人。这种你不得不去适应明明你很陌生但貌似对你来说却本应该熟悉呢世界的感觉,好讨厌。
我冷淡的“嗯”了一声,便绕过他们径自离开了。
路过拐角处,一个矮个子散发女生冒冒失失地冲过,直接和我撞了个满怀。她低着头,用细小如耳语一般的声音向我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迅速跑开。她的散发给人一种很阴沉的感觉。
还有就是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奇怪感觉。
并未多想,迅速走进三年级四班,找到最后边靠墙的一个单人位置的位置坐了下来。老师是让我自己挑选一个位置,甚至还说可以根据我的需求,对其他同学的位置进行适当调整。
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个可以不让心绪烦躁的位置,令似乎很想让我重新融入班级的老师困惑不已。
“这样就好了。”我如此说道。
我时常看看窗外,放空思绪,这是我下意识做出的举动。从这个窗户可以看到很远处林立的大楼之间突兀耸立的一座山丘,宛如一尊肃穆的神明顶天立地。
虽然这也许是件很稀奇的事吧,但是我却提不起半点兴趣再去深入的了解它。
第三节课的课间,我难得的想要外出上厕所,刚走到门口又莫名被搭话,我半理不理的将人打发走。
刚到厕所附近,一个女生的惨叫声引人注目。
绕过厕所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在楼梯下方地小角落里,只见一个女生缩在墙角,颤抖着。几个男生高高在上的围着他,似乎是在做些什么。
“喂,给我闭嘴,把老师引来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其中一个男生恶狠狠的说道,手狠狠地落在女生身上,女生白皙的手上有着几道纵横交错的淤青,不断颤抖着。
虽说这个地方不常有人来,但我还是见到几个经过的人类,但都只是匆匆离开。
呵,一种难以言说的轻蔑一切的感觉在我心中发散。
我站到他们身后。
他们注意到我,不约而同的冷笑一声。
一个男生走上前来很自然的用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他歪着嘴笑道:“我说啊,小子有点意思啊你。”
二话不说,“嘭”的一声,我右臂微微使力一个肘击直接将他击飞了出去,他撞在墙壁上,然后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咦!”其他几个男生都一脸惊奇的看着我。
“MD,干他!”他们一同抡起拳头攻向我,我像是遵循本能一般进行反击,他们的拳路都径直的暴露在我的眼下,我都能轻松应对,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转眼间,他们都呻吟着躺在地上。
“谁。”我对视线极为敏感,迅速的发现了躲在拐角的人。
一个水蓝发色的女生走了出来,极其罕见的发色呢。好熟悉的感觉,又是以前的熟人吗?不,总感觉又有点不一样,好奇怪,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完全触碰到她的那种感觉。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人:“这可真像你的行事风格呢。”
然后她又眯着眼,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
看着一脸疑惑的我,她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你还活着没有。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多管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刚迈出半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还有,姑且提醒你一下,学校里是不允许打架的。”
她刚走,我来到那个女生面前,我并不是想担心她什么的,我只是被她身上一种特质所吸引,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嗅到了这种味道。
女生衣衫有些凌乱,她虽然依旧低着头,但我还是看清了她的面容,果然是先前那个撞了我的女生。
先前在这女生身上感受到的奇怪感觉忽然间有些发散。
我想要拉起她的手臂,只感觉她颤抖了一下,只好作罢。
“喂,要上课了哦。”她这才微微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种发散的感觉略微减弱。
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索,厕所也没去成,倒是让人有些焦躁。
心情烦躁的上完第四节课,急忙去上了个厕所,离开时漫不经心地朝那个角落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避开人群,我漫步前往食堂。在门口,一个白发美少女亭亭玉立,将我拦了下来:“好慢啊。”
她赫然是我的妹妹—古槊唯。
“嗯。”我轻哼一声,权当是回应了。
打了菜,她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我的对面。
“呀,小唯你在这儿呀,哎呀,瑾前辈也在呀。”是早上向我问话的女生,似乎是叫小柚。
她正要坐在小唯的身边,只见妹妹忽然鼓着嘴瞪了她一眼。
她干笑一声:“那个,我去和朋友一起吃。”
她离开后,妹妹忽然发问道:“怎么样,哥哥还习惯吗?”
我老实的摇了摇头。
“是么?”不知为何,我从妹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从我嘴里吐了出来。
妹妹惊愕的看着我,无法掩饰的惊愕。
然后她并没有说什么。
接着是一阵沉寂,埋头无言的吃完午餐。
吃完午餐我直接回到了班级,托着下巴,继续看着窗外愣愣出神,这似乎已经成为我唯一的乐趣所在。
“那叫殇痕山哦,传说古时候有尊神明,为了保护世间的人类,会去不断发动他那浩瀚的神力,然而他每没出手一次,身上便会出现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最后他化作了一座山丘,继续守护着人类。如果你靠近看那座山的话,就会发现山体上嶙峋的痕迹呢。我有去看过,说起来那真的像是人身上的疤痕呢。”
来者是素来形象温婉的班长,是个有着金色长发的女生,混血儿一般的面容,戴着金丝眼镜,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无比温柔的模样,也许是注意到我的视线所向,她向我介绍了我视野之中所出现的那座山的相关传说。
“话说,瑾同学是有什么心事吗?”她温和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除了那总是挥之不去的烦躁以外,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可以被称之为心事的东西了。
“总感觉瑾同学这次回来上课以后变化有点大呢。”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这样说我了呢。
“是么。”
“在我感觉,瑾同学变得像是。”她顿了一下:“不像是瑾同学了呢。”
我望了她一眼,表情不变,她浅浅一笑:“简而言之就是有些不合群了呢,而且以前的话我可从来没见过瑾同学像这样独自悠闲度日呢。”
“是么。”这就像是在诱导我询问以前的我是怎样的话语,但是我实在是打不起半点兴趣。
“嗯。”
她很认真的点头。
“如果瑾同学有什么困难麻烦的话,无论怎样都可以同我说哦,作为班长,我有义务帮助作为班级一份子的瑾同学哦。”
我微微点头。
“那么,我还有事,瑾同学,失陪了。”
我默默看了眼班长离去的身影,然后恢复往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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