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城墙外是一片绿色的草坪。城墙之上是卫兵在巡逻。
草坪再向外延伸,是深绿色的森林。
森林的另一端,与和平的城外场景不同,隐隐泛出白色与灰色的光芒。
声音远远的轰隆隆的传来。像是深藏于天际的响雷,隐隐约约炸响在人的耳边,却迟迟不肯抵达。
“东南方——是卡里姆!”有人大声嚷叫。
“快!烽火!点燃烽火!”
“通知长官!”
士兵们迅速的行动着。大半的人脸色惨白。
“这是……从海边来的!”
“怎么办?”
“是人类的军队!终于来了……”
“爸爸……妈妈……怎么会这样……”
……
四处传来哭声与脚步声。一名士兵急急忙忙的爬下了阴暗的石砌螺旋台阶,登上内门中长官所在的办公层。
人影也无的走廊上只有窗户敞开着。风呼呼的吹入走廊。
在打开会议室门的一刹那,留着灰白胡须,戴着夹鼻眼镜,穿着如绅士一般的中年男性脸色瞬间白了。
“尤德尔长官——穆德利议员大人。卡里姆……陷落了。”
砰咚。没拿稳的茶具摔碎了一地。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名叫穆德利的绅士样的男人猛地站起身,稍有些圆滚滚的身体像是个落地弹起了的皮球。
“冷静……冷静点。穆德利大人。”他身边年纪还更大一些的,长着一个鹰钩鼻,头上有角的人回应他。这个叫做尤德尔的人脸上有着些深谋远虑的初期痕迹,但却随着岁月摩擦演化成了投机取巧和及时享乐,这样的痕迹在莫合特的官员脸上到处可见。
他坚持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迎敌。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您说的好像简单似的!”穆德利吼叫着。他气冲冲的,好像战争爆发全是身边的尤德尔的原因似的。他走来走去,心里充满了怨恨和忧虑,嘴里念念叨叨。“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差错,我下任议长的最后一点可能性都要告吹啦——阵前逃亡是死罪,可要是输在这里,我的名誉也要完蛋!该死的人类!什么时候不好,偏偏选在这种时候……”
他又开始怨恨人类了。左思右想,似乎谁都不对,谁都没他想得深远全面。
尤德尔马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回了座椅。两只手搓了搓,似乎陷入了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声音压得更低了。“没关系。您今天到访的事,谁也不知道。等烽火一点燃,就立刻向最近的军团求助……不管怎么说,也轮不到文职的大人您出场了。”
“这时候还分什么文职武职……但是最近的是谁?”
尤德尔鹰钩鼻下的嘴唇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您不记得了吗?现在风头正胜的那一位——”
穆德利立刻如梦初醒,圆圆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周,像是终于万事大吉。“啊!你是说……很好。就他——赶紧叫传令官来!我要躲起来。你们……自己想办法。”
他说完,立即转过身躲到里屋去了。紧接着又拉开一条门缝将点心和茶杯端了进去。
尤德尔立刻转头吩咐自己的士兵:“你去——”士兵立正站好。年轻的脸上划过虚弱的冷汗。“叫传令官来。我有紧急通报——要传给伊难卢卡阁下。”
§
拿提斯是卡里姆以西的一座拥有独立港湾的城市。
城市位于半月牙状的海湾内侧。
海湾的两端,也就是月牙之上还建立着两座微型的贸易实验都市。
它们共同保卫着吸引独特投资和产业的拿提斯,起到了军事防卫以及贸易关口的作用。
一般行进的商业船只包括民用巨鲸在内,都不得不停下来接受安检,甚至是签证等手续。然而在突发战争情况的此刻,一头头巨鲸几乎是毫无困难的行驶进入了拿提斯港湾。
我们被媒体称为了战争难民。
刚刚下船,到处就响起了阵阵噼啪声。烟雾缭绕。记者们已经包围上来,为了抢夺他们的头条报道,对着我们一阵猛拍。
我被器械的废尘呛了嗓子,不断咳嗽着跟在店长身后,下了巨鲸。短短的航行虽不到三个小时,但一则则通告和每日快讯已经印刷成山。
我从一个卖报纸的小男孩手中,花了三个塔买下了快讯。
——卡里姆。德达拉。西努。三座城市相继在人类战舰的攻击下沦落。
瓦伦提卡派出的魔导师队在黑沼三角区地带张开了护魔结界,暂时抵挡了圣光铁炮的攻势。
原来那会闪烁起白色光芒的铁炮——已经被起了一个合适的名字。
——伊难卢卡将军的首次失利。
在离开太阳口前往最新的东南战场以后,无法统帅溃散的全军向敌人发起进攻。
——圣光铁炮无法阻挡。
军事专家认为圣光铁炮这种武器的存在本身,就是象征魔族软弱无力军事配置的,来自于人类与神族的嘲笑……
我皱起眉头。这些人在如此巨大的伤害面前,居然还能够说出调侃的话语来。如果真的见识了如此残酷的战场,了解了那铁炮可怕的威力,不知道他们还能否如现在这般轻松议论、随意调侃。
而四处拍照,希望能抓到更有趣新闻的记者们也是同样。因为看着他们就头疼的原因,我迅速的跟着店长上了马车。离开了乱成一锅的码头港口。
拿提斯看上去就仿佛于战乱中独立一般。
从巨鲸上俯视看去的时候,它繁华整齐的难以置信。
接近之后,我更是发现大街小巷几乎充斥着酒吧与赌场。然而这些密密麻麻的建筑物几乎是被整齐的以尺规规划开来,即便是街头的宣传也并未超出一定的幅度以至影响街景。
大街上行走的并不仅仅是魔族,还有普通人类。他们好像丝毫意识不到战乱的开始,仍旧沉浸在欢欣的气氛之中。
黄昏已至的背景下,街道上四处闪耀起魔石绚丽的光芒。
人们笑闹着穿梭于一间间酒吧、赌场,餐厅里挤满了人,露台上也聚集着享用晚餐的客人们。酒店的灯火恢弘,住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客商。
与一到夜间就被黑暗占据的卡里姆不同,这是一座永远没有夜晚的都市。
然而这座都市离我很远。我蜷起身子坐在马车里,与其他几个同样在“野牛”打工,现在已无家可归的女孩子们坐在一起。呆呆的望着窗外。
我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的,除了袭向卡里姆的巨型海啸之外,就是理雅离开时的背影。
他的话不断在我的脑海里回荡。
“证明我是错的。”
该怎样证明你是错的?在你从来没有犯过任何错误的基础上?或许你选择离开我是错误的,但我该怎么让你明白这一点?现在。一切都只有我自己了。
黑夜似乎从未这么漫长过,也从未如此寒冷。
“好了。我们到了。”
马车停下,弹簧车门突然打开。
我跳下马车,并没有顺着店长的指挥,观赏他新买下的虽然小却设施齐全装修一流的酒吧,而是朝向了反方向。
城市的正中间,本是政府大厅的位置,出现了一座非常不符合气氛的高大洁白的建筑。
修长洁白的巨型石柱支撑起三角形的金色屋顶。
通向天空的石阶一路延伸。侧门与正门的前方都引出闪烁着银色星光与月光的水路。
灿烂的金色屋檐下白色的魔石灯光闪烁,将这栋高大奢华的建筑点亮。
这曾经是皮克幻想的地方。
——白金水宫。
我默默地注视着它。揪着自己的领口。心脏停不住悲哀的跳动。
我想到了“野牛”还有早上看到的报纸——
那时我的身边还有理雅。
而现在不管是家、朋友、工作的地方,还是理雅……全都没有了。
§
高耸的城墙内侧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
草地中间铺设了一条整洁的石板路,之上覆盖着暗红色的地毯。看上去与行走在上之人的头发与眼睛的颜色十分接近。
他的腿极长,走的又快,以至于他身后跟着的一小群人几乎是小跑了起来。躲在长廊与草坪上嬉戏的侍女们悄悄的盯着他,轻声细语的笑着说话。
视线都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分毫。
高大华贵的城堡入口前站着士兵,在看到他的一刹那,立刻立正站好。
从阳光明媚的户外走入阴冷干爽的城堡内部,视觉色彩几乎无法立刻更正,但他已经急步转身上了台阶,直直冲入位于二层的会议大厅中。
身后某个尖细的声音高喊起来:“米耶莱普兰德大人——阁下……请不要贸然闯入!陛下还没有——”
矮小的人匆匆忙忙跟了上来。然而他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甩开自己近乎累赘的长衣摆,把没有准备的小人掀了个跟头。
卫兵们胆怯的交换眼神,谁都没有上前阻拦。
直直顶上天花板的榆木大门被轻松的推开了。似乎是感到没有被一脚踹开已经是万幸,侍者们纷纷退了下去。
刚一开门,衣着不整,只穿着长衬衫光着腿,坐在金色宽大座椅上的男人马上站了起来。肥胖的脸上本来烦恼惆怅的神情立刻消失无踪,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与他相比,两旁或坐或站的人们的脸色就很不好了。有人几乎是立刻刷白了脸色。坐立不安。
更有甚者直接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各位神色严峻的聚集在一起,又还不到会议召开的时刻——莫非是要上演时代不合的劝谏戏码?未经内阁通过就擅自面见我王,即便是各位也难免不被选举法院控诉。不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恐怕下一次国会就要多出些空席来了。”
他慢条斯理的将视线扫过这些人的脸。某个面色瞬间涨红的人从座椅上弹跳起来。
“米耶莱普兰德卿——您这是私自闯入!我们这是……只是在觐见中途——”
“那请问各位的议题又是什么,可否透知一二?”
他瞥了他一眼,匆匆走到了王位之侧。肥胖的,两侧头颅上长出牛一般长长犄角的王立刻激动的抓住了他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啧。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碍于对方的权势,他并没有立刻收回自己的袖子,任由那只肥胖的发腻的手紧紧拽着自己。
议员们左看右看,似乎都等着他人率先发言。
其中看上去资历最老的,有着花白胡子的老年议员开口了。他站在原地,身着华贵的长袍,胸前衣袋中束着精致的绢花。
“陛下已经了解了东南沿海失控,与太阳口黑矿开采一事。正如米耶莱普兰德卿之前提出的一般,我们这些人都是在自己谨慎的思考之后,同意了军需军备升级的议案。只不过等来日议会过审之际,恐怕为时已晚,所以想要现在得到陛下的首肯……”
他心里泛起一阵冷笑,但直接讽刺似乎不好——有什么不好?他又忽然想不出来了,于是开始讽刺面前这些他看不惯的人。
“那么各位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与国防部其下的某防务公司得到一次双赢。”
这话一出口,立刻使所有人的脸色大变。只有坐于王位上的人面露茫然。
“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怎么敢这么说?”
……
局面立刻变为了吵闹的单方面痛斥。
又开始了。烦不烦?他心里长叹一声,不耐烦的打断了千篇一律的责骂。
“各位还未从黑矿事件中吸取教训吗?”
果然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他继续说:
“以自身资源为饵进行输出,不但得不到半分好处,还只能被反咬一口。太阳口战役便是个最佳例证。战争至今已过去半年有余,除了资源损失消耗,并无半分好处。当然——这只是个愉快的假说——如果各位与之下的某人类公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或许趁战争已经大发其财也说不一定……”
“您居然敢——”这话显然激动了某些人。几乎没人能安然坐在位子上了。
老议员制止住了他们。他看上去始终镇定自若,任何攻势都无法击垮他的厚实的历经年月的防御外壳。
“若论是大发战争财,论聪慧与手段,国内谁又能及得上米耶莱普兰德卿呢?魔矿资源价格上抬之后,魔矿公司又有几家没有改了姓氏呢?当然这也只是玩笑而已,不是吗?”
一名比老议员年轻上一些,满面怒容的人终于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其他人,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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