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黄昏时分，翼和零两人走在喧闹的街道上。
一下午又都是自习课，于是翼就“理所当然”地睡了一下午。一回到教室，之前放晴的天空就好像骗人似的，立刻又被乌云笼罩。
“所以说不怪我，怪这个天让人想睡嘛！”
翼如此自我安慰道。
对于这座人口超过3000万、并且占据了7成国土面积的都市而言，从位于最南侧郊区的私立天理学园到市中心，对一般人来说甚至要花掉半天的时间。
不过翼和零这样的术者就完全超越了一般人的范畴，要不是都市的内环区域有屏蔽一切术式的巨大结界，只需要走几步路的时间就足够了。
一眨眼的功夫，兄妹两人就已经从校门口一同降临在内环的边界处。看上去相似的位移术，硬要说的话在本质上还是完全不同的体系。翼的术式是将自己的灵力与这片土地中的灵脉相同步，从而实现的有轨道的瞬移；而零所使用的仅仅是神风流剑术的基本步伐而已，在对战中用于拉近双方距离，只不过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专注于速度的她足以刹那间跨出数公里。
到达市区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塔如同支撑着天空一般矗立于眼前——“通天之塔”，200多米高的圆柱型大楼作为这个国家的至高点孤傲地坐落于冬霖都的正中心，鹤立鸡群般地俯视着布满整个都市的四六层的房屋。它象征着这个国家战后的复兴，以及宣告着每一个看得见它的人，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又一阵恼人的喧嚣从前方的街道上响起，翼抬起头一看，举着牌子游行示威的人群正从街道的另一端粗暴地碾压而过，将两旁还来不及收摊的商铺踩得稀巴烂，牌子上含有“平等”、“正义”字眼的标语就像一个大大的笑话。翼冷笑着摇了摇头，而零直接不屑地闭上眼。
正当翼想装作没看见穿过人群的时候，突然被人粗鲁的叫住。
“那边的少年！别再游手好闲了！一起来加入我们崇高的行动吧！”
翼一脸厌烦地转过头，看见一个带着眼睛、扎着头巾、似乎比自己大几岁的青年，正一脸怒火中烧的表情盯着自己。
“你还小也许还不明白，现在的临时政府就是吃人的守财奴！还不如20年前的王室！加入我们一起为绊倒夜刀神隼人的独裁……”
青年慷慨激昂的话还没说玩，就被身旁的一个留着胡须、高大健壮的男人用力抓住肩膀摇了摇，人群里也传来中年妇女七嘴八舌的交谈声。
“等等，那家伙是！”
健壮男人咬牙切齿地在青年耳边低声说道，周围的人似乎全都反应了过来，无一例外地对着翼和零怒目而视，就好像想把他们两人一口吃掉。
一直闭着眼的零突然面向人群睁大双眼，骇人的杀气仿佛将空气冻结一般爆裂开来，吓得游行人群全都后退了两三步，愤慨的青年则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眼镜掉在一旁乱摸着路面找不到。
“走了。”
零没有再纠结，她经过翼耳边时轻声说了句，无视着人群或恐惧或怨恨的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刚刚那家伙居然说要恢复20年前的王室，他有20岁吗？真的见过那个世界吗？”
走离游行人群稍远后，翼对着零悄悄地说。
“我看很明显是被人洗脑了，不过究竟是谁会灌输这样的概念呢？”
“你第一句不就说了？”
零看都没看翼一样，就吐出这么一句话。翼似乎反应了过来，“对哦对哦”地自言自语着。
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前方又是一阵喧嚣。
“哎呦，看来这边更惨呢。”
到达内环的中心地带时，之前看来无比壮观的通天之塔显得更加巍峨动魄，无数漆黑的管道像外露的血管般盘踞缠绕在黝黑的大楼外沿，并无一例外地插入地面，将生活所必须的水、电、地热之类的能源沿着地脉输送到冬霖都的每一户房屋中。
而离通天之塔最近的楼房，则是一栋16层的方形写字楼，霸占了这座都市的第二高度。一楼的大门前印刷着“天童商会”的巨大字样。而现在，这座大门却被四五十个举着牌子的人群团团围住。
“去死吧！金钱的奴隶！”
“资本的走狗！”
人群一边齐刷刷地喊着口号，一边将石块、烂水果和矿泉水瓶丢向大门，然而这些杂物在飞到玻璃墙壁前30公分的位置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隐约可见碰撞时一瞬间显现的蓝色半球形结界罩。
零无言地拨开人群走向大门口，再一次用超凡的魄力释放出杀气，并且拔刀出鞘直指天空。人群见状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真是帮大忙了。”
走近商会的大门，门便自动打开了。门内的男子看上去比翼只大了两三岁，穿着笔挺的西装却给人一种异样的糟蹋感，这一点上倒是和翼十分相似。他单手结印解除了结界，向着两个来客道了声谢。
“是多田大哥啊！你怎么亲自来打这种下手。”
“别提了，现在人手严重不足。要打工接单的话去楼上详谈。”
“良太，监事找你，快去！”
刚走上二楼，给翼和零带路的多田良太就被同样穿西装的同事叫走了，只匆忙留下句“你们等等先随便转转”。
不过二楼正好是武器店，翼对此还挺有兴趣。他在屋里左顾右盼，各种漂亮的刀剑矛斧、甚至是手枪都像陈列在美术馆中的艺术品一样，精心地摆放在玻璃柜中，并写有标价。
零扫了一眼房间，就径直走向了角落里的一把不起眼的直太刀，仔细端详起来。不到一米长的笔直刀刃呈现异样的黑色，似乎将所有光线都吸入其中，是零从未见过的材质打造成的。
“这真的是表面世界的武器吗？”
零小声嘀咕着，注意到她的翼也好奇地走过来。
“怎么？想要这把刀么？”
翼伸出头看了眼直刀一旁的标价牌，然后叫了起来。
“黑钢EK-41635，价格1500000元！这么贵我去！”
零没再多看一眼就转身走开，翼倒是在身后问道：
“这应该是这里最贵的武器了，真的是这么好的一把刀吗？”
连零也陷入了不置可否的沉思。
“大家久等了！”
就在零想要说什么之前，一声朝气却带着些讽刺的语音插入其中，扶着门框的多田良太摆了摆手，心情似乎很复杂的样子。
“今天有个大单子哦。”
5
火光和爆炸声此起彼伏，少女从容地行走于枪林弹雨之中，她低头看向脚下阵亡士兵手中的枪械，毋庸置疑那是科技程度远超越商会出售品的“遗物”。
“【蛇】吗？”
夜刀神零看着士兵脖子上刻印着的噬身之蛇的徽记，缓缓呼出一口气，将按在刀柄上的右手缓缓放下。
“对付你们，我还不必出剑。”
一个半小时前，多田良太领着零和翼来到自己位于11楼的办公室，还没有坐稳，门就又被打开了。
“间……间宫监事！”
良太似乎也没想到身为天童代理人的监事会亲自前来自己的办公室，不由得一惊。然而那个30左右、发型极度偏分的冷峻男人并没有搭理出声叫他的年轻属下。他径直走向零，扶了扶他的无框眼镜，简明扼要地说道：
“有任务要麻烦你。”
“什么任务啊？”
翼倒是抢先没头没脑地回问出口。间宫透过镜片后的细长眼睛犀利地望了翼一眼，声音里总有种莫名的阴阳怪气：
“番外编号307，你没有权限知道。”
“有什么关系嘛！别这么小气，回头我回家问问我妹不就知道啦。”
翼无理取闹的回答反而意外地奏效。间宫思考了下，再度正色说道：
“是有关【蛇】的委托。夜刀神翼少主，现在的你还没有能力去涉及其中。”
听到“蛇”这个字眼，房间里的空气陡然下降了好几度，翼收起随便的笑容低头不语，良太也翻阅起手中的文件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零。
“我明白了，请告知我详细的情报。”
正当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粗鲁地敲响。
“谁这么没礼貌？”
良太不耐烦地嘀咕道。
见没人回应，门外突然安静了下来，但紧接着就是短促而又剧烈的一记声响，办公室的大门被砸开，门外的人保持着击碎门锁的掌击动作。看到来者的面目后，间宫咬牙切齿地扭曲了表情。
“谁允许你进来的！”
间宫恶狠狠地说道。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来者也以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嗓音毫不客气的回应着。
这下可真是麻烦了，翼暗自想道。他认识这个来者，这个已年过花甲、却高大魁梧完全不能小视的武道家名叫服部修次，连父亲都对他敬重三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个棘手的家伙。
“【神风少女】，我有任务要你去执行。”
服部跨着大步走向夜刀神零，身旁的两个穿着藏青色和服、佩戴着武士刀的护卫也随之走上前来。
“东北方靠近国境的森林里，发现【掘墓人】革命团，规模在500人上下。还请借住你的力量速速剿灭。”
“混账！”
听到“掘墓人”之后，间宫就好像炸了一样大叫起来。
“我有说错什么吗？现在还是拘泥于你那个无谓程序的时候吗？弄清点分寸，小鬼！”
服部沉着有力地回应道，间宫只得咬牙切齿的咂了咂嘴。
“这次的事态异常紧急，处理不当甚至会重复20年前的‘七月村惨案’，务必做好最坏的打算！”
随后服部挥了挥手，下令身旁的两个护卫“请”零去立刻完成委托。不过零抬起手阻止了护卫，并直视着服部问道：
“那报酬怎么算？”
“可笑！为国家办事还要讲报酬！你们战后的一代哪一个都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服部闻言立刻厉声呵斥道。
“父亲大人说过，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买卖，不存在那种毫无缘由的‘必须’。”
零丝毫没有示弱。
“呸！隼人那小鬼吗！”
服部转过脸声音低沉了些，眼神里突然浮现出一股莫名的悔恨。
“报酬我们来付，这样可以了吧？”
间宫揉着太阳穴，恢复了之前冷静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无奈。
“那好。”
剧烈的等离子体在少女的身边炸裂开来，超越极限动量的冲击使附近的岩石和草木直接升华为气体，将空间内的一切化为乌有。少女不紧不慢地放低身姿，掀起经过咒术强化的大衣遮住身体，完全抵挡了这次攻击。
夜刀神零缓缓站起身，身后的道路两侧尽是些勉强保持着人型的黑炭，每一个试图接近她的士兵都被元素魔法无一例外地瞬间烧成焦炭；而她的面前则是一辆巨型的银白色履带战车，夸张的轨道炮炮口正对着矮小娇弱的少女。
“果然不是表面世界的武器，看来和情报上说的一致了。”
（掘墓人革命团，跨国级别的恐怖组织，大量挖掘【大清算】之前的【遗物】——旧人类的史前尖端兵器，以推翻【七之柱】的秩序、恢复旧人类的科技文明为目的行动，代表性标志是噬身之蛇的纹身。）
银色战车的炮口再次射出耀目的白光，少女轻踏一步便前进了数百米，瞬间来到了战车的跟前，能够把人炸裂成粉末的离子光束从耳边呼啸而过。
“丑陋，低劣，一无是处。”
她将右手手掌轻轻搭在轨道炮上，稍一发力，炮筒就扭曲着被捏成两截。
“该死的怪物！”
眼前的铁块发出的金属般的音色，战车驾驶员透过电子扩音器的语音中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恐慌。随后，战车加足马力不顾一切地向前方地横冲而去，途径路面上的枪械和炮台、以及战友的尸体和全都被履带碾平，眼看着就要撞上后方的墙壁。
（这次是任务目标是，将掘墓人成员尽数抹杀。）
零短暂地闭起眼呼出一口气，随后将纤细的手指深深嵌进履带战车坚固的钢铁铠甲中，穿着软皮鞋的脚用力向地面一蹬，上百吨的大铁块便被少女单手举过头顶。
“无能，脆弱，不堪一击。”
零微微咬牙，猛然挥动的手臂将残破的战车像飞盘一样扔了出去。战车像打着水漂一般旋转着砸过路面，并引发连锁爆炸，将前方的军营一举扫平。
——就是这里了吧。
零一个步伐来到另一侧的一间不起眼的帐篷附近，遭受意外重创的革命团已乱作一片，四处可见拼命逃窜的士兵。
零并没有去予以追击。她拉开帐篷仔细观察，狭小的空间里空无一物，却很明显能看见地面上不寻常的痕迹。零一脚踹向地面上的凸起，地面就好像印证了她的猜测一样开了个方形的口子，有一道扶梯正从入口向下蔓延，隐约可见堆积如山的军火弹药正密布其中。
——该收尾了。
零如此盘算着，并轻声吟唱几句咒语，食指的指尖立刻萦绕起一段金色的符文。她将手指笔直地指向前方的大地，肉眼可见的红色火元素便在她所指的方向密集地汇聚起来，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轰隆作响的熔岩精灵——流淌着岩浆的身躯、灼热的黑曜石手臂、车轮一般滚动着的双足。
将萦绕着符文的指尖抬起，夜刀神零不屑地指向前方作为军火库的帐篷。收到指令的熔岩精灵就像一列疾驰的火车，喷薄着灼热的蒸汽咆哮着滚向地下通道的入口。
随后，连大地都为之动摇的剧烈爆炸响起，冲天的火光瞬间上升到千米之高。
“受委托人呢？该不会……”
在远处山头拿着望远镜监视着一切的两个护卫，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爆炸。正当他们还在担忧着什么的时候，一个漆黑的娇小身影已经降落到他们身后，否定了他们无谓的担忧。
“目标达成。”
夜刀神零拍了怕手，正准备离去。
“那个……虽说委托的目标是将对方杀光，但这样的处理手段还是太……而且，相比把基地整个摧毁，还不如去搜刮点对方的资料情报……”
那两个护卫的语言表达能力总是令人捉急，零听着都觉得累。想来服部象征着的战前那一代的武人，几乎都是连小学都没上过的粗人，这么来看也不意外了。
“没这个必要。”
零毫不留情的否决了他们。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童不知道的情报，你们想要的话花钱找间宫去买就行了。”
听到势不两立的对手的名字，护卫的表情也带着明显的扫兴。
“我自己回去，你们自便吧。”
正当零深呼吸一口，正准备离开之时，背后的丛林传来了声响。
“不许动！举起手来！”
6
玻璃对面的弹子球在撞板间疯狂跳跃，金属的色泽在日光灯下闪烁着流光。夜刀神翼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思绪却依旧停留在2小时之前。
当服部、间宫和零分别离开办公室之后，留下的翼和良太面面相觑，双双长叹一口气。
“多田大哥，那我有什么打工没？像平常那样的。”
翼走到多田良太的办公桌前，随手拖来一张椅子在一旁坐下。而良太也没看他一眼就丢过来一叠夹着夹子的委托单。
“你自己看吧，选个你中意的。”
“唔——有没有比较近的？”
翼拿来随手翻着。
“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
良太从翼手中一把抢回委托单，又从抽屉里取出另一张夹在塑料夹里的单子。
“刚刚搞得我头都晕了。你就接这个吧，这个还就只有你能完成，我也跟着去。”
良太说着站起身，整了整西装并将座椅推进桌下。翼扫了眼委托单，随口问道：
“不就是给废宅除灵的委托嘛，级别判定D到C，报酬20000元。还真是和往常的一样啊。”
“那就别啰嗦了，赶紧过来。”
独自走入靠近内环边缘的废弃四层楼房中，翼屏气凝神，搜索着灵灾的气息。本该用于商业的房屋，却因为不景气的时代下资金不足而导致停建，只留下横七竖八交错着的房屋骨架，走进内部，被灰色水泥封锁住的空间里空无一物。
——很难想象在这种没有人类居住痕迹、并且还半开放着的建筑物内会存在灵灾。
翼这样想着，从腰间两侧的口袋里各取出4张土御门神道的咒符，并立刻交叉双手将咒符抛向四方，咒符恰好落在建筑物的每个墙角里，形成一个密闭的结界将一楼的室内空间其完全包围。
“现身吧，恶灵！”
翼在面前竖起两根手指单手结印，大喝一声，结界立刻与之共鸣，随之掀起对灵体杀伤力巨大的鸣音和震动，覆盖住整层楼让恶灵无处可逃。
没让翼等上几秒种，一道只有灵能者才能够听见的尖锐悲鸣就从周身传来。翼循声望向悲鸣发出的方向，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飘在空中、张牙舞爪地向自己冲来。
——是死灵？
翼疑惑地皱起眉，同时快速念完一段短咒、将咒力聚集在手指上向恶灵的方向挥去，凝聚的咒术之光瞬间将恶灵贯穿。然而胸前被开了个大洞的恶灵并没有停下，翼惊讶的张开嘴，侧过身勉强躲过这一击。
——果然还是妖魔啊。
擦身而过躲过一记爪击的同时，翼才发现那个女人模样的恶灵在散乱的头发下并没有脸，并且吃了刚刚的一击还能不紊不乱地攻击自己，很明显不是判定D的死灵或僵尸所能够达到的程度。
“判定级别C的妖魔么，那又如何？”
掏出另一只手上早已准备好的咒符，翼利用转身躲避攻击的惯性朝着没脸女人的背后掷去。被咒符砸到的恶灵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惨叫，全身像被闪电禁锢一般动弹不得。
“恶灵退散！”
翼再次结印，耀目的光爆从咒符爆出，顷刻间就将恶灵化为乌有。然而，灵灾并没有被修复，不妨说笼罩于周围的不祥感更加明显了。
“还有一匹么？”
翼丝毫没有懈怠，警觉地向着2楼走去。
攀登上临时搭建的铁楼梯到达2楼，眼前的景象让翼更加惊讶。停建的房屋从二楼开始连墙壁都没有搭建，几乎只剩下交错纵横的钢铁骨架，就连隔离一楼的楼板也只铺了三分之一的样子，向前走几步就没有可走了。
感觉整座楼都有问题。翼仔细观察着那些交错的钢筋，不断地思索着。
沿着前方尚未铺设楼板的钢筋，翼小心翼翼地走到房屋的中央位置，寒风从空荡荡的钢筋骨架间掠过，一瞬间，透过乌云的刺眼夕阳将鲜红的余晖照耀在翼的脸上。翼抬起头撇开视线的同时，突然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该死！怎么回事？”
更加意外的情况出现，想要快步跑开的翼却发觉自己的双脚被某种灵力定住一步也跨不出去，与此同时和脚下相同的巨大钢筋正接二连三地对着翼所处的位置砸落下来。
“可恶。”
紧急关头，翼突发奇想向着头顶上方笔直掷出一张结界符，另一只手同时结印，掷出的结界符与之前布设在一楼天花板四角的结界符相互连锁、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型的四方锥结界。砸下的三四段钢筋在与结界的剧烈碰撞中勉强改变了下落的轨迹，同时承受巨大冲击的结界也被完全打破、5张结界符咒力耗尽自行烧毁。
然而通过这一击，翼就已经完全弄明白了灵灾的身份。
“判定级别B，【百鬼夜行】之土蜘蛛。多田大哥你情报有误啊。”
看着那些在身旁砸落的钢筋，本应该将一楼的水泥地面砸破，然而事实上却只在落地时发出巨响与冲击就消失无形，这更加印证了翼的猜想。
“那些钢筋是灵体吧？其实也就是改变了外形的蜘蛛网，难怪踩在上面我的脚会被咒缚住动不了。该现身了吧，灵灾先生？”
翼对着空荡荡的楼顶自言自语道。他再次单手结印并念出一段咒文，然后将平放的手指用力的向上一弹，剩下的4张结界符便形成一道四方型的光壁向上方笔直扫去。光壁在快要到达楼顶时发生剧烈的碰撞，光壁如玻璃一般被打碎，而碰撞的另一方也显出了原形——一只巨大的钢铁蜘蛛正屈着八只钢筋模样的脚盘踞在整座建筑物的顶端，赤红色的铁锈遍布全身令人不寒而栗。
被激怒的土蜘蛛再度向一脸轻松的少年喷射出钢铁的丝线，不过对方早有准备，将藏于衣袖中的手上的两张火行符硬碰硬地掷过来，火符触屏到钢铁蛛丝的瞬间就发生剧烈的灵体爆炸，猛烈燃起的火舌将蛛丝烧尽并迅速反噬到恶灵身上。
“果然是变异种呢，不过这属性暴露的也太明显了吧。”
五行相克火克金，被灼伤的土蜘蛛在楼顶上剧烈扭动着，钢铁的长脚痛苦地蜷缩起来。翼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再度念起一段稍长的咒文，夹在指尖的咒符在几秒内变为一把好几米长的光之剑，横扫过挣扎不已的土蜘蛛。尽管对方也本能般的避开了要害，但依旧被斩掉了小半个躯干和三条腿。
高频的灵叫声随之响起，整座楼房都开始摇晃，垂死一搏的土蜘蛛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地喷射出钢筋蛛丝。翼冷静地观察起四周，向屋外喷射的钢筋在快要接近街道的时候就与看不见的墙壁发生碰撞并被弹开。
——是结界班。翼望着房屋外侧的街道边沿，六七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维持着结印的手势、共同张开巨大的结界隔离整片灵灾发生区域，同时疏散着附近的居民。
“糟了！”
正当被结界班分心时，翼的脚下突然传来一股不寻常的灵力流动。刚察觉这一点时，背后就已经遭到了沉重的撞击。
——这是和我利用大地的灵脉实现位移完全相同的术！习惯性地以为它那个体型穿不过来，居然忘记了这整栋楼都是布有其的灵力的网！
望向瞬间移动到背后并给予自己沉重撞击的土蜘蛛，它张开的尖牙正狰狞地对准自己，仿佛要将自己的胸膛贯穿。翼见状丝毫没有被打乱阵脚，反倒露出一丝窃笑，他强忍着疼痛维持着平衡，并转过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只手捣进土蜘蛛的嘴中，顶住了它的上颚。
“抓住你了哦！这种程度的攻击，和零的肘击一比简直弱爆了！”
顶住对方上颚的五指绘成一个五芒星阵，紫色的咒力闪光对方从即将合上的嘴里漏出。
“恶灵退散！”
零距离的一击光爆直接将土蜘蛛的半个肚子炸飞，剩下的躯体抽搐了几下，也逐渐化为了灵灰。
同时，灵力几乎耗尽的翼也解除了一直紧绷的身体，一口气瘫坐在钢筋上。
7
“这是怎么回事？”
八九个带着武士面甲、手持大口径火枪的军人将零与两个护卫截住。
“常盘国的自卫队么？”
看到对方盔甲上的桔梗花徽记，零冷冷地说道，却引来对方火枪的集火。
“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常盘狗！你们这是搞什么名堂！”
那两个护卫见状立马就克制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搞什么名堂？这是我们要问的才对吧！你们在国境搞这么大的爆炸，是想再次发动侵略战争吗？”
“你说什么？别太过分了，混蛋！”
双方气焰高涨，眼看着就要动手。零见状摇了摇头，站在了双方的中间。
“刚刚的爆炸是由我一人引发的，与其他人无关。我是三百人议事会、代号NO.11【神风少女】的夜刀神零，你明白我的意思。”
三百人议事会，那是1300年前、旧人类文明覆灭的那场【大清算】之后，存活下来的新人类最初使用的政体。
尽管这个体系早已停用，不过当今垄断了全世界经济命脉的天童商会依旧把人类最强的300个咒术师、魔法使、剑士等异能者，用雇佣制编制为新三百人议事会。议事会的成员享有这个世界的核心情报、他们并不属于任何国籍、也不被任何国家的法律所保护。
毕竟，能够编入三百人议事会的能力者通常都有一人代替一支军队的力量，位于其顶端的“高位者”甚至可以一人攻下一个国家。从实际情况来看，即便没有商会的编制，也没有人能够去制约他们的力量，反倒是商会给予了他们表面上的秩序、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而夜刀神零，也如其编号所言，正是新人类12.7亿人口中位居第11位的强者。
“什么？居然是那个杀戮机器【神风少女】？”
对方人群中传来了慌乱的议论声，显然已经有人动摇了起来。
“别慌！还没有证据能证明她的话如实！”
队列最右侧那个面甲颜色比其他人更深的高个子从阴影中走上前来，拔出武士刀指向前方，向同伙们严厉地吼道。
“如实吗？”
零哼笑一声，看着对方手上握着的比之前剿灭的革命团落后了好几个世代的枪械。这就是自己才能看到的表面世界和核心世界的差别呢。
“神风流拔刀术——第一式·鸣。”
冷笑着说完招式后，零将置于刀柄上方的右手屈起，捻住食指轻轻弹了下刀柄。刹那间，清脆却锐利无比的金属音在0.1秒不到的时间内响彻整片森林，林中的飞鸟纷纷扑腾着翅膀飞起。
最先出现反应的是常盘国边境巡逻队队员手中的火枪，漆黑的枪筒被以夸张的锐角截为两段，一同指向零的枪口接二连三掉落在地。
“什么！”
巡逻队员纷纷吓得后退了一步，这时，覆盖他们全身的武士盔甲也一片一片剥落下来，散落成了一地的碎片。
“你……你做了什么！”
“还没结束呢。”
夜刀神零稚嫩的少女声此刻却如丧钟一般可怕骇人。随后，剧烈的轰响撕破夜空，数百米内的森林连同山丘都被以同一截面一分为二，四周的树木、巨石、连同巡逻队员的内心一并彻底崩塌。
“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别说是对方，就连服部修次的两个护卫都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常盘的巡逻队员更是抱着头呆若木鸡，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已经身首分家。
“就算你的确是三百人议事会的神风少女，依旧不能改变你作为统御了冬霖国的夜刀神一族的宗家成员的立场。而且刚刚的那一下已经可以视为是对我们的攻击行为，我们可以将其视作为侵略。”
唯独那个似乎是队长的高大男人，依旧拼命维持着镇定和零进行交涉。零沉默地直视着他，不耐烦的杀气从眼神里泄露出来，纤细白皙的右手再次架在了刀鞘上。
“你是可以轻易杀了我们，但之后的代价你可要考虑清楚，长老会可不会坐视不管的。”
巡逻队长紧咬住颤抖的牙齿，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光头上不断淌下。
“稍等一下！双方都打住！”
遥远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抬头一看，两只呈现微蓝色的透明巨枭划过天空——是量产型的搭载式神。巨枭飞过零头顶时，两个穿着西装打扮得体的青年分别从自己搭载的式神上一跃而下，落地的同时，巨枭也化为一张咒符飘入他们胸前的口袋。
“双方都冷静一下。”
以单膝跪地的姿势着陆的青年，站起身来立刻开始了说辞。
“你好，我们是天童商会旗下的冬霖能源的社员。我是情报部灵灾对策室结界班的西和。”
其中的一名青年走向高个子的巡逻队长，递过一张名片并试图和对方握手，而对方只是回以轻蔑的冷笑。
“我可不想碰你们这些肮脏的守财奴。”
“看来有些误会我们必须要当面澄清下呢。”
自称西和的青年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你们是常盘国的边境巡逻队吧？”
“是又怎么样？”
高个子的队长不动声色地说道，迎来的却是西和更加灿烂的笑容。
“那就有些奇怪了呢。这片山头，直到前方的山丘都是我们冬霖的国土呢，你们常盘的巡逻队怎么好好地就巡逻到别人的国家来了？”
“这……我们是看到爆炸之后就立刻过来处理的。”
高个子队长一是语塞，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问题推给了对方：
“那之前的爆炸你们作何解释？那种程度的袭击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掩饰的。”
“发生爆炸的地域范围同样全部在我们的国境内，解释权归我们所有，没有义务去告知你们，而且——”
面对对方的抬杠，西和的回答不紧不慢。
“刚刚爆炸的位置距离这座山头足足有5公里，你们却在爆炸后30秒内就抵达了与之毫无关联的这里，这又从何解释？你们，和革命团真的毫无关联吗？”
“你胡说什么！”
“你们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就在他国的国境内用枪指着该国的公民？这是身为指挥官的您的命令？还是身为革命团的上层下达的指示？”
“别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竟敢诬陷我们和【蛇】……”
“哎？我只是说革命团而已，蛇可是你自己说的呀！怎么，明明连我们的身份都没调查完善，却对对方的底细这么清楚？”
这次的提问让巡逻队长全哑口无言，西和的抛出的问题将对方一步一步引入逻辑陷阱。
“对于你们的非法入境，以及早有预谋的窃取跟踪行为，我是不是可以将其理解为有所图谋的挑衅？”
“该死！油嘴滑舌的商人！你们这些唯利是图的恶魔！”
巡逻队长气不打一处使，卸下姿态完全暴露出自己的不满，怒目瞪视着眼前的两个穿西装的青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零身后发呆的两个护卫，也想被抢了戏一样一脸不满的表情，听到对方这样的言辞反而挤眉弄眼地表示认同。
“哦？是又怎么样？详细的情况还是请到大使馆去一五一十地交代吧。”
西和从头至尾没改那脸客套的微笑，随后又转向零的身后不客气地说道。
“希望你们也能够立即返回并如实报告事件的经过，并且告诫服部部长，鬼斩部从今往后别再插手商会的单子。哦不对，是原鬼斩部吧？”
“可恶，竟敢羞辱服部大人！”
被点到名的两个护卫也不甘示弱地加入了这场混乱的纠纷。
零转身走出依旧纠缠不清的人群，望向侧面的山崖下，远处的火光已经平息，只留下浓烈的硝烟味遍布整片国境的山林。她合上双眼，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又得加班了。
8
精疲力竭的翼靠着身后的钢筋坐了下来，刚刚遭受的一击依旧在隐隐作痛，闭上眼睛运了下灵力，从灵力流动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擦伤流血了。
望着眼前慢慢化为灵灰的土蜘蛛，翼吃力的撑着地面准备离开，直觉告诫自己赶快离开这座建筑为好。正当这时，土蜘蛛的残骸突然爆出一股焦灼的气息。
“是瘴气！”
翼立刻用手捂住了口鼻，紧张地四处张望。污秽的瘴气瞬间遍布整座房屋，将翼笼罩于其中。
——怎么会？莫非还有一匹？
翼下意识地将手伸入口袋，检查剩下的咒符。因为得到的委托单上注明灵灾的等级只有D到C，对于这样的突**况完全没有足够的准备。
——难道要使用那张？
将插入口袋的手紧握那张特殊的式神符，翼皱紧眉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等待敌人的现身。
——糟糕！慢了！
浓烈的瘴气瞬间在翼的左手边聚集成一只巨大的妖魔，正用它那只直径一米多的独眼毛骨悚然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毁灭的灵能射线从独眼的瞳孔中扫射而出，如高压水刀般将翼身后的钢筋截为两段。
千钧一发之际翻身躲过灵能射线的翼，却失去平衡摔落在了一楼的地板上。伤势还没恢复的后背重重着地，剧烈的痛楚几乎夺走翼的意识。
“山童……怎么会……判定B【百鬼夜行】……居然有两匹……”
在躲避刚刚的一击时吸入瘴气的翼开始失去力气，握着式神符的手指也瘫软地松开，他无力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心灰意冷地怒视着眼前的妖魔——山童笨拙地转过它那两层楼高的巨大身躯，紫雾构成的尖锐长爪飞快地掠向脚下无法动弹的猎物。
正当翼咬紧牙关闭上眼睛之际，一片雪花飘过翼的眼前，随后是仿佛能冻结骨髓的寒气。翼讶异地睁开眼，只见山童锐利的尖爪正停留在自己眉间，而它那瘴气构成的紫雾身躯却被银白的冰晶完全冻结。
“是谁？”
从山童的身后，一个身穿破烂的黑色斗篷、带着妖狐面具的人向翼缓缓走来，他挥了挥手握的太刀，将其收回纯白色的刀鞘中，冻结成冰的山童瞬间碎裂成无数的冰晶、然后化作了灵灰。
“你……究竟是谁？”
翼惊愕地望着眼前和自己身材相仿的术者，甚至忘了向对方道谢。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术者望着倒在地上的夜刀神翼，微微移开了妖狐面具，凝视的翼的眼瞳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却透露出一股强烈的伤感。他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翼少主！没事吧？”
急切的嗓音从门口传来，与此同时，浅蓝色的结界爆炸般的扩散开，将室内残留的瘴气一举驱散。多田良太慌张地跑进屋内。
“别……进来，危险……”
“你先别说话！”
良太架住勉强站起身的翼，环视着四周。屋内灵灾的痕迹已经被彻底修复，笼罩着不详气息的钢筋也都恢复成了冰冷的金属。
“我看你从楼上摔下来就赶紧进来帮忙了，嗯……这么看来是已经解决掉了？喂我说，你也别太小看我啊，再怎么说我也是结界班的班长，【番外编号】级别的实力我还是有的。”
良太故作随意地向翼打趣道。不过看到翼毫无反应的呆滞表情，还是叹了口气收起了嬉皮笑脸。
“这次是我的锅，原谅我吧！情报居然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赔我的衬衫。”
翼虚弱地说道。良太顺势望去，翼背后的衬衣撕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正不停从累累的擦伤上汩汩流出。
“一定一定。”
“刚刚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呢？”
换上了新衣服、并且在背上贴上恢复系的咒符后，翼又稍微恢复了精神，俯卧在多田良太办公室的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报告着工作。
“面具？”
良太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翼。
“就是那个消灭了第三匹灵灾、救了我的那个人。”
“怎么会？在你除魔的时候结界班一直在屋外维持着结界，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不可能有人能突破结界进入其中的，更何况还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
翼回想起那个男人最后留下的话语，陷入沉思。
“你也知道，在内环大结界之中一般人是无法施放任何咒术的。唯二的两个例外，一个就是我们结界班能够维持和大结界相同性质的结界术，另一个则是夜刀神血脉的继承者……”
良太望着转过头去心情不佳的翼，自顾自地说明起来。
“20年前的拉普拉斯四战之前，冬霖都的内环曾经是夜刀神王室的王宫禁城，这座覆盖整个内环的大结界也已经存在几百年，一直以来用于防范敌国的入侵和大臣的叛乱，它坚不可摧，即便是土御门或者凯瑟琳也无法攻破。因此在这座结界之中，只有继承了夜刀神血脉的术者才能够随心所欲地施放咒术，当然那种穿越结界而过的位移系咒术还是不行就是了……而其余的术者则会被切断与灵脉的联系进入静默状态，硬要使用咒术的话则会灵力暴走而亡。”
“四战之后，你的父亲推翻了王室和贵族，夷平了曾经的王宫，建立了象征着新制度的通天之塔，并且将内环的土地公开给所有市民使用。不过这片大陆频发的灵灾却从未间断过，在此之后，发生在内环区域的灵灾我们就只能交给你去处理。”
良太诚恳地望着夜刀神翼。
“这是只有你一人才能够办到的事。”
沉默片刻，翼才缓缓说道：
“不过最近的灵灾很不正常。”
翼转过头，带着责问的表情望向良太。
“这两个月灵灾发生的频率高的让人意外，还出现了原本只会出现在特定场合的高阶妖魔【百鬼夜行】种，其中甚至还有不少是变异种。而且——”
翼回顾起刚刚的战斗。
“而且战斗智商高的离奇，居然会相互配合和偷袭，就好像是有目的地集体行动一般，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
翼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而被盯着的良太并没有移开视线。
“这真的只是‘野生’的灵灾吗？级别判定出错这种低级的错误，怎么看都不像是严谨的商会会犯的吧？”
“你想说什么？”
“关于土御门的神隐与咒禁十族的覆灭，你们商会究竟知道多少？或者说是隐瞒了多少？”
“很抱歉，你的权限不足以去知晓，番外编号307。”
多田良太耸了耸肩，笑容里带着一丝歉意，目光里却没有半点妥协。
“我也不过是个小角色，很多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你懂的。”
番外编号307，这句话在久久回响于翼的脑海。那是因为出身、血脉之类的原因，完全有潜质编入三百人议事会、但目前还达不到这个实力的术者采用的代行编制。
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由翼的一声冷笑收场。他站起身来运了下灵力，感受到伤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撕掉恢复咒符整了整衣服准备离开。
“拿着，这是你今天打工的报酬，这可别忘了。”
“呵！幸亏只是擦伤，不然我可饶不了你们。”
翼不客气的接过十张万圆大钞，粗鲁的塞进口袋，装模作样地放下狠话。良太闻言理都没理继续补充道。
“我已经按照判定级别B的标准补上了金额。”
翼攥着口袋里的钞票没有说话，差点丢了命换来的报酬，对商会而言也不过就是纸上的数字而已。
弹子球在又一次撞击下以刁钻的角度滑入下方的洞里，就好像被画在洞口的青面獠牙的恶鬼所吞噬。翼再次伸入口袋的手中，此时只能摸到一张钞票。
“尼玛，又输光了！”
打完工后照例来到内环的某家桌游店的负一楼打柏青哥的翼，看到此时手中仅剩的一张钞票后，气的直锤机子。
在被保安请出去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远处的通天之塔笼罩在夜色中更加显出绝对的威严感，比白天更加寒冷的冬风钻入单薄的衣袖，呼出的气息都夹着白霜。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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