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第二十三个。”采了这么多的竹笋,应该够吃了吧。我拍着衣角和手指沾染的泥土,心满意足地站起了身:“带着好吃的竹笋回家吧,如果带回去这么鲜嫩好吃的竹笋的话,就算是不善于表扬人的千骨,至少也会看在我带回去这么好吃的蔬菜的份上表扬我吧。哎嘿嘿。”
“那还真是遗憾,你和竹笋之间,能回去的我想恐怕只有竹笋而已。”
感觉到什么东西袭过来的我,侧身跳开,跳开的原地上,几只张着猩红色嘴巴的黑色小蛇扭动着身体游开了。
“居然胆大到向身为稻荷神的稻叶大人的侍女出手,该说你胆子大呢,还是应该说你不要命了才对呢。”
我的妖力和西方的魅魔类似,只能干扰处在睡梦中的人,并不能作为通常的战斗手段来用。为了赶走敌人,我抬出了稻叶大人的名号。
“为什么要躲开呢,明明如果不躲开的话,被我的黑蛇咬到,就可以没什么痛苦的早生极乐了。”
“为、为什么。”因为现实过于难以置信,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说出来断断续地话语:“为什么袭击我的人,会是你啊!?”
个头上和我相差无几的少女,与我有着同样娇小的身材,甚至连所穿的衣服都是同样的色泽,同样的衣料。
为数不多的几个不同点就是金黄色竖瞳,以及和我相比相当贫瘠的胸部不一样。
“明明刚才那一下子死掉就可以不用这么伤心了,为什么要拒绝呢。”
剥开了遮挡着道路的树枝树叶,拥有黄色蛇瞳的少女缓缓地从晨曦的雾霭中献出了身形。
“千、千骨?”我舔着发干的嘴唇,大脑空白。
明知道对方是谁,可我还是因为实在是太难相信,或者说是心存认错人的侥幸开口询问了。
今天早晨还说着家常话,安排自己外出采摘食材的少女,转眼之间却浑身飘逸着强烈的杀气,向自己发动了以剥夺生命为目的的攻击。
“不使用妖力的话就会死,既然无论如何都不想死的话,就尽情的使用妖力来战斗吧。”
再说什么傻话,我的妖力只是控制别人的梦境根本就不能拿来战斗,这不是早就知道了的事情吗?
千骨也曾教过我如何使用妖力,所以,到底是不甘心对方就这么杀过来,还是真的如此认为呢,我恍然大悟:“所以…这也是测试教给我妖力的一环吗?用今天的战斗来发觉我的妖力之类……”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由于没有底气,逐渐小了下去。
不是,这是如假包换的你死我活的战斗,这并不是因为测试妖力而进行的测试。我的内心名为理智的判断如此绝望的呐喊者。
“是,稻叶大人的命令吗?”我不甘心的做着最后的确认。
“不,如果稻叶大人知道的话,一定会阻止我吧。我打算造成无可逆转的既成事实,这样稻叶大人知道以后,也做不了什么了。”
虽然还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内心里却升起了小小的庆幸之情,至少稻叶大人是不赞同不知情这个计划的,身为侍女的千骨一直严厉的约束着稻叶大人,今天一大早却漠视了喝得酩酊大醉的稻叶,恐怕让稻叶大人喝醉,自己好方便来杀我正是千骨的计划。
“最后问句,为什么千骨你一定要杀我才成?”
以逼迫之姿,千骨缓缓地向我逼近:“那是你心知肚明的事情。”
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事情,根本就搞不懂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现状。
大踏步像我疾跑过来的千骨的衣袖中,又是数十条不知名的小蛇向我的面门袭来,正面无法抵挡千骨攻势的我,转身向远处的深林里跑去。
然而事实证明,对于没有实战经验的我来说,把后背露给敌人,其实是相当愚蠢的战法。
“百蛇!”
在千骨喊出招式名称的瞬间,后背传来了被利齿刺进皮肤的刺痛感,刺痛感之后,无力与麻痹的感觉也涌向了全身。是蛇毒吗?
明明腿还长在身上,然而传出来的感觉却如同没有腿的感觉似的,我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不使用妖力呢,如果使用你擅长的改造控梦能力干涉现实的话,说不定就赢了呢?还是说你已经衰弱到已经无法从梦境之中影响现实呢?”
影响现实,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完全搞不懂的发言。
“算了,反正你的能力不是我该关心的范畴,只要在这里杀了你的话,威胁到稻叶大人的人就又少了一个了。”
毫无怜悯,千骨以猎人注视着即将被杀死的猎物似的冰冷视线注视着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知道我的烫伤,给我涂抹药膏的千骨。因为我没有妖力自保,而主动教我学习妖力的千骨,为什么,我到底干了什么,让你那么恨我,就那么想杀我吗?”
“原来世界的父母也好,这个世界的千骨也好,大家为什么都那么恨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决堤了,不想死,但是双腿处于麻痹状态的我也逃不了。
对了,虽说全身处于麻痹状态,但是相比于大腿,双手还是可以行动的,如果在千骨走过来的瞬间掐住千骨的脖子,用尽力气的话,说不定形式会发生逆转。
对方不明就里的攻击过来,所以就算杀死了千骨,因为是正当防卫,也只能算千骨活该,完全不必背负负罪感。
想起和千骨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点点滴滴,嘴角划过苦笑,我放弃了杀死对方的想法。
“笨蛋,你刚才是想要反抗我吧,可是为什么会停手,我明白了,因为千夜你是笨蛋对吧。”
我真是笨蛋啊,原本想掐死千骨,现在却变成了对方跨坐在我的身上,掐住我脖子的情形了。我可不认为对方会和我有着同样的心理。
脖子被掐住传来的痛感,让我的呼吸变得困难,尽管这样,我还是满脸流泪,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了想要说的言语:“如果是千骨的话,一定是有着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吧。”
“你不会以为这种理由就能骗取我的同情吧?想要我不杀你,至少找点靠谱的理由吧。”千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一直把千骨和稻叶大人当成我的亲人。事到如今,我说还把千骨你当成姐姐,一定不会相信吧?”
感受着脖颈上越来越重的力道,我保持着苦笑。
我也很怕死,但是我更不想为了活下去,而去夺取自己一直视为家人们的亲人们的生命。可以说,都去重要的人的生命,对于我来说,那是甚至超过死亡的恐怖事情。
伸出的手掌握住了千骨的手腕,然而这并不是阻止对方杀死我的挣扎,不如说正相反:“杀死我吧,不必像我一样抱有负罪感的杀了我吧。我和稻叶大人比起来,在千骨眼里更重要的是稻叶大人,这是我一早就明白的事情。
“笨蛋,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放了你吗,千夜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像看着绝世蠢蛋似的,千骨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同时双手加大了力道,在这种力道之下,一定会死掉的吧。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接受现实的时候,脖颈上的触感却松了。
“不行,我做不到!这世上哪有杀死自己妹妹的姐姐啊!”不知道为何,胸口传来了被重物压倒的触感,一面抵挡着蛇毒,睁开眼睛的我看到是伏在我身上痛苦流涕的千骨。
从怀中掏出像是药品一般的丹药,由于嘴巴也逐渐变得麻木的关系,千骨干脆嘴对嘴的送进了我的腹内。
哭过之后的千骨,脸上带着就算是我也能分辨出来的非常勉强的笑容,装作若无其事:“对了,稻叶大人说要吃竹笋呢,千夜我们现在就杀回神社,在稻叶大人还趴在桌子上睡大觉的时候,提前把饭做好,吓稻叶大人一大跳!”
“刚才那个,包括最后的话其实都是骗你闹着玩的,怎么样,我的恶作剧,我的演技很棒吗?有没有被吓到,对了,用千夜经常讲的话来说怎么说呢,对,就是这句。怎么样,没想到吧,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开心不开心,没想到我很擅长表演吧?”
从地上拉起我,千骨主动将背篓背到了自己的身上,然而脸上尽管挂着笑容,却已然能看到未曾干透的笑容。
稻叶大人和千骨在我到来之前,两人一直隐藏着主仆两人之间所共有的秘密。
或许,在我彻底的被当做了一家人之后,这个秘密,才会向我公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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