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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上

  • 中上
  • 冰蝠侠
  • 2019-07-30 00:48:41
中上

隔天早上真奧和蘆屋醒來時惠美已經不在了.

她把用過的浴巾摺得整整齊齊放在洗衣機上玄關大門的鑰匙則掉在窗戶下面的地板上.然後廚房的流理台旁邊——

「這是什麼?」

「是醋拌涼菜嗎?」

小碗里裝著用醋味噌跟切好的萄秘及小黃瓜拌在一起的料理蘆屋不記得自己有做過這個東西.

「這是打算回報借宿一晚的恩情嗎?讓我先試一下毒.」

蘆屋揭開貼在上頭的保鮮膜然後嘗了一口小黃瓜.

「……嗯.以敵人來說還挺有一手的嘛.」

「好吃嗎?」

「還不壞.」

「喔?我不怎麼吃醋拌涼菜呢.」

說著真奧也吃了一口試試味道.

「為什麼鑰匙會掉在地板上?」

「多半是出門前先把窗戶打開鎖好門後再扔進來的吧?面向走廊的窗戶有裝柵欄就算沒鎖也很安全.」

「不愧是勇者品行端正呢.」

蘆屋撿起鑰匙無趣地哼了一聲.

「換了是你會怎麼做?」

「那還用說當然是鎖門後直接把鑰匙帶走.」

「你真是個惡魔.」

「我本來就是惡魔有什麼問題嗎?」

惠美從京王井之頭線的永福町站下車花七分鍾走回自己在公寓「Urban·Heights永福町」位于五A五號室的房間.她很驚訝自己居然會一直熟睡到首班車的發車時間.

即使只是笹塚一間名不副實地叫做「Villa·Rosa」的破舊公寓魔王城終究是魔王城就算不小心也該有個限度.而且自己居然還是用魔王的錢搭電車這讓她不甘心地咬牙切齒.

「這簡直是人生的汙點.」

不過她還是得用剩下的零錢去新宿畢竟今天惠美一樣得上班.

雖然只要有存摺和印章就能領錢但是永福町附近沒有惠美開戶銀行的服務窗口.

惠美以猛烈的氣勢沖了個澡想要洗掉魔王城里老舊榻榻米的味道.

雖然離上班還有些時間但感覺如果不這麼做就會沾染上邪惡的氣息.

惠美沖著熱水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真奧幫助她閃躲魔力彈攻擊時按住的地方.一想到真奧像抓球般將自己的頭往下按身體就開始顫抖起來.

幸好事先買了新的洗發精.她用比平常多上一倍的時間洗頭接著塗滿護發乳最後甚至用護發霜做了徹底的保養.

她以好像真奧碰過的地方都附了細菌似的力道刷著身體剛買回來的弱酸性藥用保濕美容肥皂轉眼間就消失了快一半.

惠美走出浴室用浴巾吸干頭發上的水滴進入客廳隨手拿起放在鋪著花朵圖案桌布被爐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

不管發生在多偏僻的地方日本對槍擊事件還是十分敏感.雖然實際上是魔力彈但還是挖開柏油路打破紅綠燈並破壞了大樓的鐵卷門.在東京都內發生這種怎麼看都是槍擊案的事件照理說早上的新聞絕對會報導出來.

MHK正在報導鐵路和道路的資訊.由于首都圈的JR線和民營鐵道各線都照常行駛惠美上班時搭的京王井之頭線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稍後是新聞報導的部分看來這件事果然被當成了頭條新聞畫面上顯示許多媒體記者都擠在她昨天和真奧對談的十字路口.

警察把路口圍起來拉起禁止進入的黃色膠帶.其中偶爾還能看見昨天遭受牽連的大樓鐵卷門那淒慘的影像.報導本身只提到發生槍擊原因尚未厘清也沒發現其他情報.

換台後其他新聞報導的內容基本上也差不多.不過——

「啊是他們!」

其中一個新聞台的攝影機拍到了混在附近圍觀居民中的真奧和蘆屋.惠美忍住反射性想要關掉電視的沖動.畫面只照到他們一瞬間但兩人看起來正以凝重的表情在討論.惠美正猜想大概是真奧在向蘆屋說明昨天的情況時——

「……然後發現十字路口的正中間被人扔了一輛前後輪皆爆胎的自行車警方認為應該與事件有關正在加緊尋找車主.」

「那個……笨蛋……」

原來剛剛那凝重的表情是因為這個啊!恐怕他們也沒預料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吧.就是因為覺得早上再去拿車也沒關系才會落得這種下場.

警方收回自行車後馬上就能特定出車主吧接著就會找到住在「Villa·Rosal塚」的真奧貞夫.

「唉反正跟我沒關系.」

惠美下完結論讓電視就這麼開著隨即為了擦乾頭發而回到洗手間.

真奧好歹是受害者就算警方認為他和事件有關對惠美來說也沒什麼損失.不如說要是真奧被員警抓起來她反而樂得輕松.

這段期間新聞又換了其他話題表示市內最近出現奇裝異服的可疑人物專門攔路搶劫女性和老人還有深夜頻傳便利商店搶案等等.惠美光用聽的就因為這些充滿肅殺之氣的新聞而沮喪了起來.

真是讓人憂郁的一天感覺只會接連發生令人憂郁的事情.

惠美的工作是負責接聽電話的約聘客服人員.

從新宿站東側出口步行十分鍾左右有個商業區她的工作地點就位于其中一間大型手機電信公司docodemo關系企業大樓的辦公室隸屬于負責客訴跟客服的部門.

這是惠美來到這世界後第一個找到的工作據說處理客訴在電話客服人員中算是比較少人願意從事的領域但她還是一直做到了現在.

因為人手不足時薪相對也比較高;加上惠美遇事沉著聲音好聽因此她在這家公司頗受重用.

除此之外惠美還擁有掌握這世界所有語言的能力.

那是一種就算碰到從來沒聽過的語言也能讓大腦了解其概念的精神感應能力.只要將這邊的概念直接轉送回去對方也能夠理解.站在旁人的角度似乎就像無論英語法語韓語中文都能流利應對的樣子.

惠美到公司後在更衣室換上灰色背心配窄裙襯衫再搭上蝴蝶結的制服接著打卡並回到分配給自己的座位.她不是正式職員照理說應該沒有自己的辦公桌但她的職場很缺人手所以通常都會固定坐在辦公室里的某個區塊.

「早安惠美.」

「啊早安梨香.」

隔壁的同事鈐木梨香向她搭話.她們的員工號碼只差一號所以只要同一天上班就會坐在相鄰的位置.在灰色制服映襯下梨香的棕色短發顯得更加亮眼.

「話說今天那個槍擊事件好像離惠美家很近耶?」

雖然心跳瞬間加快但惠美當然沒有表現出來.

「隔了三站喔.」

「不過在市中心發生持槍掃射事件真的太誇張了.日本也差不多變得越來越糟糕啦.」

早上的新聞還只是「槍擊事件」但對梨香來說好像已經發展為「持槍掃射事件」了.

「最近地震也變得很頻繁還聽說有變態和攔路搶劫自然跟人心都變得好不平靜喔.對了你知道嗎?今天有間新咖哩店開幕羅.」

這世界的女性話題跳得很快而惠美也已經習慣了.

「嗯……我不知道耶.」

「據說是下北澤一間有名的店擴大營業中午一起去吃吧?」

「咦——可是有名的店應該要排隊吧?」

「不過應該很好吃喔?」

惠美剛來到日本那段時期每天都對食物的豐富和美味感到驚訝.其中名為「咖哩」的料理更是超越惠美的常識稱得上是革命性的美味就連現在習慣日本生活後這個想法依然沒有改變.因此梨香的邀請可說是非常地有魅力但她今天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所以只好搖頭婉拒.

「對不起今天我沒有時間排隊.我錢包掉了.」

「咦?不會吧!」

梨香驚訝得程度誇張到讓人擔心辦公椅會不會倒下來.

「我的季票銀行提款卡還有信用卡都放在里面.不但要辦理相關的手續領錢也得去有人的服務窗口……」

「嗚哇那樣應該沒辦法排隊吧.」

「抱歉羅.」

「嗯沒關系沒關系.不然這樣好了?去M丹勞之類的解決?」

「抱歉只有M丹勞不行.」

梨香不但是惠美的同事更是惠美在這個世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惠美會將麥丹勞簡稱為「M丹勞」也是受到梨香的影響.

雖然真奧曾經揶揄惠美沒有同伴但她其實在這個工作場所交到了很多朋友只是沒有從同一個世界來到這里的伙伴而已.要是其中有人住在笹塚跟幡之谷附近那怕只有一個也好她昨天晚上就不用嘗那些苦頭了.

「不過如果不早點停掉這些卡應該會很糟糕吧?」

「我已經停掉了.雖然只是暫時停用不過用電話好像也只能辦這個.」

「這樣啊那不管去哪里今天都由我請客來安慰傷心的惠美吧!」

「不用啦.」

惠美用分配給自己的電腦確認公司內的郵件.上面會記載當天需要注意的事項.

很快地已經有某處的分機在響了.

因為是隸屬于docodemo旗下所以打進來的電話自然都是關于手機的問題.當天收到的展會郵件記載了昨夜市中心部分地區因為電磁干擾而有段時間無法通話.

要是有客訴接聽的肯定是這邊.惠美聽到梨香歎了口氣看來她也在考慮同樣的事.

將電話設定為待機狀態後惠美的分機也有電話打了進來內容大致上是一位老先生看不太懂說明書的用詞.惠美細心地解釋完結束通話後過五分鍾又有新的電話進來——這通是由其他分機轉來上面還注明了是外語.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部門的人太沒出息每次有關外語的電話都丟給惠美處理.

接通後發現對方應該是個中國人據他所說是因為看不懂日文的說明書所以就先試著打了上面的電話.

惠美接連不斷地應對著類似的詢問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接近午休時間了.來電數量也因為接近中午而暫時告一段落.

「啊……真是的今天的客訴也太多了吧!」

旁邊的梨香呻吟道.

「至少也試著自己努力看一下說明書嘛死老頭!」

因為有個中年男性表示說明書的解釋不夠親切而跟梨香纏斗了一小時以上害她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捶了自己的桌子好幾下.

「那麼惠美今天除了銀行還要去哪里嗎?」

「嗯——」

最近午休她都把時間花在監視真奧而推掉了同事的邀請.一想到這點惠美便突然覺得很火大憤然說道:

「沒有了只要去銀行而已!」

「角井對吧?必須把卡停掉才行.然後呢?不如去角井附近開的什錦燒店怎麼樣?那邊現在應該已經不用排隊了.」

「了解等我一下喔.這一帶最近的銀行是……哎呀?」

此時惠美的分機又轉進一通顯示為外語的電話.

「呃——午休之前來這個真倒黴!」

「這也沒辦法.還是工作吧.」

午休的時間是由當天上班的人數來決定的如果運氣不好碰到比較羅嗦的客人休息時間就必須延後.

惠美哄了一下明顯表示不滿的梨香重新戴上耳機開始通話.

「Thank you for your calling.This is Emi Yusa Docodemo customer support room officer.How about your""」

『……游佐?』

「咦?呃是.」

她不自覺地用了日語回答對方.

是個聲音有點模糊的男性.男子複誦惠美報上的姓名雖然只有短短兩個字但送過來的確實是日語概念沒錯.

「我就是游佐……」

『游佐……嗎?看來你已經完全融入日本人的社會了呢勇者艾米莉亞.』

「……唔!」

惠美倒抽一口氣.雖然不能讓身邊的梨香起疑但她的聲音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請問是哪位?」

『我是知道魔王和勇者的人喔同時也是企圖要消滅你們的人.』

惠美對于這個聲音沒有印象.

「這麼說來昨晚再三跟我們接觸的就是……」

『我可沒想到勇者和魔王居然會聯手呢.』

「這麼做實非我的本意.」

『呵呵呵我想也是.無論如何把我當成是安特·伊蘇拉來的刺客就沒錯了.昨天只是稍微打個招呼而已.』

「……」

正當惠美欲推測對方身分而無法隨便應對時電話那邊的男人卻說了件不得了的事.

『除掉到了異世界的魔王和勇者艾米莉亞.這是我必須完成的任務也是安特·伊蘇拉的意志.』

「你說什麼!」

惠美亦即艾米莉亞難以掩飾自己的驚訝.

藉由人類之手讓世界恢複和平的安特·伊蘇拉為什麼會想殺害自己?

「……我我這邊……如果不檢討一下現狀也無法回答你……」

『哼哼……檢討現狀嗎?勇者和魔王兩人居然因為那種程度的攻擊就夾著尾巴逃走我倒是很好奇你們要怎麼檢討呢.』

聽到這種彷佛從黑暗深處傳來的轟鳴聲般令人嫌惡的聲音惠美明白了.這是魔物的聲音.她立刻冷靜下來恢複成作為勇者的自己.

艾米莉亞·尤斯提納毅然地回道:

「四天王應該只剩艾謝爾還活著.你是魔界的哪位?」

『……』

「看來你是想用安特·伊蘇拉的意志來動搖我不過這麼做是行不通的我才不會聽信魔界的話.」

『是嗎真遺憾沒辦法得到你的信任.那麼近期我會再去拜訪的.』

意外地對方馬上掛斷了電話.

惠美大大吐了口氣摘掉耳機.

一旁的梨香因為不清楚惠美在說什麼也不曉得她到底接到了什麼電話而有些驚訝.惠美對一頭霧水的梨香說:

「這年頭真的什麼樣的人都有呢.」

「嗯嗯——」

梨香雖然很驚訝但她似乎還是判斷不要追問會比較好.

就這樣到了午休時間惠美對還有些困惑的梨香露出刻意的笑容說道:

「不好意思.怎麼辦?還是先去吃飯吧?反正這時間銀行肯定也很擠.」

「也對……既然惠美都說了就這麼辦吧.」

惠美前往更衣室把手機存摺和印章放進小手提袋;當她正准備出去的時候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她不自覺地心跳加速.不算再怎麼逞強剛剛那個神秘人物的電話確實替惠美在日本的生活蒙上了一層陰影.

「電話?」

「嗯……」

看著來電顯示雖然是不認識的號碼不過是從市內打來的電話.

「你不接嗎?」

「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電話響個不停所以惠美只好接起來.

「……喂?」

『喂——請問是游佐惠美小姐的手機嗎?』

惠美緊張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下來.和剛剛的聲音不同這次的聲音聽起來是個和善的中年男性.

「嗯沒錯請問是哪位?」

對方的回答卻出乎她意料.

『不好意思打擾您我是代代木警察局的人.』

「啊?」

被帶到等候室的惠美不耐煩地等著眉尖彷佛雕刻刀一樣在她年輕的額頭上劃下深深皺紋.

她散發出顯而易見的不悅氣氛甚至害代代木警察局玄關櫃台的女警縮了一下.

「讓您久等了.」

好不容易終于有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官出現在等候室向惠美打招呼只可惜現在惠美精神上已經沒有那個余裕回應了.

「麻煩您跑一趟實在不好意思但畢竟這是必要的手續.」

「嗯.」

「那個不好意思請讓我確認一下證件……好的.那麼請在這邊的表格填寫住址和姓名在這里蓋章……」

明明除了補辦銀行的現金卡以外都用不到為什麼今天我會拿著健保卡和印章啊.

惠美用彷佛要撕裂紙張的力道簽名接著幾乎快壓破遞過來的印泥似的將印章按上去最後以貫穿桌子般的氣勢蓋上印章.

不知道警官清不清楚惠美現在的心情雖然他在看到惠美的樣子後有些動搖但直到最後都以友好的笑容面對善良市民.

「好的這樣擔保的手續就結束了.真奧先生和蘆屋先生正在其他房間等候可以直接跟他們一起回去.雖然如果之後有什麼進展可能會再跟你們聯絡.」

「我怎麼可能跟他們一起回去!」

惠美對員警咬牙切齒道.

「哎呀~~不好意思.我實在是想不到其他人.」

「其實我也不想為了這種事情拜托你.」

真奧和蘆屋在警察局門口厚著臉皮說道.

「警察到公寓來時我真的慌得要命.沒想到能從自行車查到家里來日本警方還真有一套呢.」

「不過跟預想的一樣勇者果然有在自己的年齡上動手腳.」

「我不是說過了嗎?未成年人如果沒有監護人同意和兩人以上的保證人就沒辦法租房子所以她肯定是用什麼方法蒙混過關把戶籍登記為二十歲以上了.不過一般『謊報年齡』是會報年輕吧?」

「話說為什麼要叫『謊報年齡』呢?」

「那種事情隨便怎樣都好吧!」

惠美的怒吼讓真奧和蘆屋不自覺地搗住耳朵縮起身子.

「為什麼……嗚為什麼我……我……」

惠美因為憤怒而全身顫抖.

「為什麼我身為勇者卻非得幫你們魔王勢力當保證人不可啊!」

「白白癡!聲音太大了!」

真奧以曖昧的笑容敷衍周圍的視線將惠美推出警察局.

「沒辦法啊!我又想不到其他人!」

「雖然可以請麥丹勞的木崎店長幫忙但盡管我們是被害人如果魔王因為扯上警察而被解雇可就慘了.」

「唉雖然木崎小姐不是那種人不過我實在是不想給她添麻煩.」

惠美當然聽不進去這種解釋更何況要是老實聽魔王說話根本就當不了勇者.

「那是什麼意思!所以就可以給我添麻煩羅!」

「這個嘛魔王本來就是要替勇者找麻煩吧.」

這什麼自以為是的嘴臉啊?惠美煩躁地搔了搔頭.

「你為什麼知道我的號碼?該不會昨天晚上偷看了我的手機吧?」

「誰會做那種事情!我們之前被帶到派出所的時候不是寫過電話號碼嗎?」

「就算是這樣好了一般來說會找我嗎?」

「就說沒有別人啦.沒辦法我們也沒有其他同伴啊.有什麼關系嘛我們昨天不是也讓你住了一晚?」

「唔~~!」

「這麼說來你那是職場的制服嗎?勇者居然成了上班族還滿有趣的嘛.」

「要你管!」

惠美用力扯下制服的蝴蝶結抱住腦袋.

「冷靜點艾米莉亞.身為勇者你這樣太難看了.」

「我最不想被你這麼說艾謝爾!明明還是月初那個空蕩蕩的冰箱是怎麼回事!受不了這樣也叫魔王軍第一智將?你花錢就不能更有計劃一點嗎?」

「唔!」

艾謝爾莫名其妙地因此受到致命的打擊當場倒地.他口中喃喃自語著「明明不是我的錯」之類的句子.

「你們給我小心一點!今天我工作的地方接到了威脅電話!敵人的目標也包括了魔王在內!最好別疏忽了警戒!」

「你說什麼?」

惠美無視真奧的反問兩手叉腰挺胸指著他們.

「我已經警告過你們了!但是不要忘了!打倒魔王為安特·伊蘇拉帶來和平的人是我這個勇者!」

「雖然我很佩服你的志氣但是拜托別忘記這里是公共場合啊!」

當慌張的真奧倒地哭泣的蘆屋以及指著真奧大聲講出幼稚台詞的惠美注意到警察和訪客們冷淡的視線後惠美瞬間羞得連耳根都紅了.

「總總總之你們給我小心一點!我想說的就這些了!」

「謝謝你的忠告……」

惠美無視真奧有氣無力的回答揮舞著小手提包大步迅速地逃離現場.

「對方同時盯上了我……跟她?而且還打了電話過去啊.」

真奧扶起被惠美將了一軍而無法重新站起身的蘆屋.

「喂振作點蘆屋!」

「又……又不是我的錯……我的帳簿是完美的……」

「振作點!總之先回去了.我晚點和小千還有約.

「可惡都怪警察把我寶貴的假日浪費掉了.」

「有什麼不好.人家還免費幫我們把爆胎修好了.」

從警察局回家的路上真奧推著取回的自行車不停抱怨.

真奧雖然被帶到警察局接受調查不過警方不但沒把他當成犯人反而還將他視為完全的被害人.

雖然對魔王來說是很屈辱的藉口但他將自行車放置在路口的理由就是:

「因為太害怕所以就那麼逃跑了.」

如此解釋之後負責調查的員警也這麼認為而開始同情他.簡直就是屈辱.

兩人回到公寓開始討論這件尚未解決的問題.

惠美借住的那晚千穗和來路不明的人傳來的簡訊內容都和地震有關.

真奧兩邊都回了簡訊但身分不明的那邊卻沒有回覆反而是千穗回了「這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幻想是真的有地震 千穗」這種微妙地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慌慌張張的簡訊.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簡訊最後都有署名「千穗」以及經過裝飾的圖形文字.

之後他們又來回傳了幾封簡訊真奧收到「最近可能會有大地震發生」以及「想說明自己為何會這麼想」的簡訊他判斷如果不直接對話可能會抓不到重點于是跟千穗約好今天傍晚見個面.

「最後佐佐木有提到為什麼嗎?」

「她說聽到了聲音.」

「啊?」

「是男人的聲音好像對她說了類似奇怪警告的話.」

「那是什麼意思?又不是電影或動畫普通的女高中生怎麼可能那麼剛好收到某處傳來的心靈感應.」

「我也以為小千只是產生了那種青少年常有的妄想而已.」

真奧苦笑.

「雖然這麼說會顯得更誇張但小千說這些怪事是從她到麥丹勞打工後才開始的.」

「也就是說從她開始跟魔王大人接觸以後就開始發生奇怪的事情嗎?」

「接觸這個詞聽起來不太舒服呢不過也能解讀成這樣.一來她最近經常耳鳴二來只有小千家會發生特別大的地震.你看先不論外表我好歹也是魔界之王嘛.」

「的確就算外表是這副德行.」

「……照理說就算我的存在會對周圍的生命體產生某些影響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我是魔王啊.」

站在不知情者的角度來看反而是真奧這邊聽起來比較像在妄想.

「那為什麼其他員工沒有受到影響呢?」

「誰曉得?也可能是那些人沒注意到或是小千自己搞錯了也不足為奇.但是最近才剛碰上魔力彈襲擊惠美那里也接到了威脅電話不是嗎?雖然不清楚敵人的身分但說不定對方是調查過我們身邊的狀況後才來對我們施加壓力.最糟的狀況……」

「說不定佐佐木小姐是敵人的斥候?」

「雖然我不太願意這麼想.無論如何不能放過任何微小的可能性.」

「我明白了.但是……既然如此請讓我同行吧.萬一這和昨晚襲擊魔王大人者有關警戒的人還是多一點會比較好.」

「你嘴上這麼說其實只是想去看小千吧?」

真奧不懷好意地戳了一下蘆屋蘆屋卻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聲.

「嗯如果沒有我盯著魔王大人搞不好會忘記銀行里沒錢死要面子請佐佐木小姐吃各式各樣的東西呢.而且要是有人現身也必須迅速處理才行怎麼能讓敵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魔王撒旦在和高中女生約會』呢.」

即便是偉大的魔王撒旦面對這麼正當的理由也只好保持沉默.

「然後呢你們是約幾點會合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你是我老媽不成!她說今天有社團活動所以約五點在新宿車站東側出口啦!」

「還有一點時間呢.那麼魔王大人我們出門吧!」

「啊?」

真奧納悶蘆屋為什麼才剛回家卻又馬上興高采烈地准備出門.

「要去買東西和剪頭發喔.再怎麼說您也是魔王撒旦大人難道要一身UNI×LO連頭發也不打理就直接去約會嗎?」

「頭發跟衣服沒差吧.只是喝個茶聽她說完話就要走啦!不用那麼大費周章……」

「這個年齡的女孩就算有深刻煩惱也只會跟自己的知心好友傾訴連父母都不會說.然而她卻願意告訴魔王大人您應該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吧?」

都說到這種程度也沒辦法說不知道了.

「我我知道啦.當然.」

「那真是太好了.我可不希望自己的主君被區區人類小姑娘當成一個私底下不修邊幅的人.請無論何時都要保持威嚴.就算外表衣衫襤褸內心依然要胸懷大志.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啊.」

說著蘆屋便瀟灑地走出玄關真奧在他背後吼道:

「給我向服裝業界成長率第一名的UNI×LO還有我道歉啊!」

惠美工作的客服中心周末和國定假日服務到下午五點所以再過三十分鍾就是她的下班時間.

她在午休時間為了真奧和蘆屋全力奔走之後工作起來便顯得無精打采臉色甚至還差到讓旁邊的梨香擔心她是否身體不舒服.

「欸你今天要早點回去休息喔?」

「……嗯我會的.」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打起精神來吧!」

「謝謝……」

惠美有氣無力地回答.

目送梨香離開後她走進人山人海的新宿在人潮中不斷被推擠著.

為什麼自己居然悲慘到得替敵人當保證人呢?在社會的風浪擺布下等注意到的時候自己和魔王已經在好幾份公文上成了相當親近的存在.

簡直是奇恥大辱!

惠美平常搭的京王線剪票口在新宿西口.只要從東口那邊走地下道就不會受到人潮和交通號志影響所以惠美平常一定會走地下道;但今天通往地下的陡峭樓梯在她眼里看起來就像是通往地獄的入口.

「……我受夠了.」

所以她在走到了地下道眼角瞥見經過旁邊商店跟餐廳角落的人影時還因為太累而打算放過對方.可是仔細想想這只會更傷害身為勇者的自尊惠美便在心里斥責自己軟弱的意志走向那人背後並用力拉對方的肩膀.

「你在這種地方干什麼蘆屋?」

「唔喔!」

艾謝爾的人類外型就算是在街上也比其他人高一顆頭.

「艾艾艾艾米莉……」

「我叫游佐惠美!居然在別人面前用本名叫我你是不是太不小心了點?蘆屋先生?」

「呃唔.」

蘆屋一臉複雜地呻吟.

「你現在看起來真的很可疑耶讓人覺得你好像是在跟蹤誰喔?」

「唔呃!」

蘆屋的表情變得更加僵硬.

「哎呀被我說中了?如果是真的虧你沒被警察盤問呢.」

惠美會發現蘆屋也是因為他笨拙地把身體隱藏在柱子後面只露出一張臉東張西望.連小孩子玩捉迷藏都會用比他聰明的方式偵察.

「跟跟你沒關系!快滾!」

看蘆屋那麼慌張那麼對他來講應該是個相當不妙的場面.惠美直覺不能放置不管于是說道:

「哎呀你這是對替你當保證人者該說的台詞嗎?」

「你這家伙!只是略施小惠就在那里賣弄恩情!」

「惡魔真的是一點兒都不懂得知恩圖報呢.再說就算不提這個你覺得我身為勇者看到你們後會放著不管嗎?」

「雖然不覺得不過請看在我的面子上網開一面.」

「你惡魔時代的嘴臉我清楚得很還給你什麼面子?」

惠美決定無視蘆屋往他窺視的方向望去.

「啊!喂喂!」

惠美壓制慌張的蘆屋後仔細一看才發現從蘆屋剛剛的位置能看到一間小咖啡廳正面.雖然是隨處可見的連鎖咖啡廳但坐在靠近外側窗邊位子上的是……

「喂……」

惠美倒抽了一口氣.

「啊啊啊啊啊魔王大人我對不起你……」

身後響起蘆屋的歎息聲.

「艾艾艾謝……蘆屋!那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你自己去想!」

「想什麼要怎麼想啊!」

那是一幅充滿沖擊性的畫面.真奧和他稱作「小千」那位在麥丹勞打工的女高中生正待在咖啡廳里親昵地說話!無論怎麼看都是對正在約會的情侶.真奧搖身一變彷佛是從雜志中走出來的模特兒一般.前後差距之大連電視的綜藝節目都很少看到這種落差.

「你你們!」

「怎怎樣?」

惠美轉頭後的表情實在太過險惡害蘆屋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你們想對那個女孩子做什麼人渣!」

「人渣……!」

惠美那讓人難以想像是女性而且還是勇者會有的粗言令蘆屋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

「身為惡魔跟魔王的你們居然把這麼可愛的高中女生約出來其中一個還從旁監視真是太變態了!」

「變態……艾艾米莉……不對游佐!拜托你先聽我解釋……」

「之前還認為你們在日本老老實實生活的我真是個笨蛋!」

「這這是誤會!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魔王大人絕非出于邪念才這麼做……」

「怎麼可能會有不具邪念的魔王!」

惠美說的話再正當不過了.

「拜托你先聽我解釋吧!」

快哭出來的蘆屋開始向怒不可遏的惠美解釋事情經過.

他以身為惡魔的誠意說明那個高中女生叫佐佐木千穗是真奧打工場所的後輩並且想和真奧商量一些事情.真奧為了得到回複魔力的線索而決定陪她商量煩惱絕對沒有打算加害對方.

惠美雖然不打算全盤接受蘆屋的說法但也打消當場沖去討伐魔王的念頭.

「你你明白了嗎?」

蘆屋看著她畏畏縮縮地問道.

「我只明白我的敵人正陷入非常丟臉的狀態.」

「唔唔……真真是沒面子……」

「我剛剛不是道歉了?不過有必要約會嗎?只是商量用電話或者簡訊不就行了嗎?」

「我也這麼覺得.但對方想要面對面交談也沒辦法.看來那個叫佐佐木的少女好像對魔王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吧.」

「搞不好呢.」

「唔難道你都沒什麼想法嗎?」

由于這事對身為惡魔的自己來說十分重大所以他只是訝異惠美居然絲毫沒放在心上不知為何惠美卻因此吊起了眼睛盯著他.

「你不滿意我沒什麼想法嗎?」

「沒沒有我不是這樣意思……我只是覺得區區人類少女居然對魔王大人抱持戀慕之情實在是太自不量力了……」

「我倒是好奇為什麼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會喜歡上真奧這種沒出息的家伙.」

「你你居然敢侮辱魔王大人!」

「因為我是勇者啊.先不管這個女孩子一看就知道了.雖然遠遠望過去不容易分辨出來不過她穿的連身裙是今年夏天流行的款式頭發也像剛去過美容院般整齊連鞋子都是新的呢.」

「什什麼?這這樣啊.」

蘆屋跟蹤他們三十分鍾以上了卻完全沒有發覺這些細節.

「男人應該不會懂吧.用材質表現初夏的清爽透過合身感強調出身體的曲線……」

此時惠美突然沉默凝視窗戶對面的千穗身影不自覺地嘟囔著.

「怎麼了游佐?」

「……挺大的嘛.」

惠美無意識地將手放在自己胸前.

「什麼東西很大?」

惠美聽到蘆屋表示不解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咦?沒沒什麼!就算大又怎樣反正戰斗的時候一點都派不上用場.」

「喔?」

「小小一點的話鎧甲的胸板做起來也會比較便宜更不會阻礙行動.」

「……你到底在說什麼?」

「沒事啦!比比起這個這這樣看起來魔王的人類形態也還算能看嘛.身上穿的也不是平常的UNI×LO感覺是還不錯的衣服呢.」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惠美硬是換了一個別的話題.蘆屋雖然對惠美的態度顯得有些訝異但主人被表揚好像讓他的心情還不錯得意地挺起胸膛.

「那是我看雜志幫他挑的喔.因為我不希望區區人類少女認為主人平時的穿著很土啊.為了這種時候我還特地偷偷打了些零工呢.」

惠美頓時無力到差點弄掉手上的手提包.

「……然後呢怎樣樣?從那個女孩的話里有得到什麼收獲嗎?」

「我怎麼知道.我只是跟在後面注意有沒有可疑人物而已.」

「目前看起來最可疑的就是你.既然是惡魔應該能從這里聽到店里的談話吧?」

再怎麼說艾謝爾都是魔王心腹四天王又是惡魔大元帥對知道他真面目的惠美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提問不過——

「別傻了.惡魔的超能力源自魔力失去魔力的我怎麼可能有那種媲美怪物的聽力.」

惠美聽到一半就無視得意地講著丟臉台詞的惡魔大元帥開始思考.

自己目前還沒找到補充聖法氣的頭緒要是讓魔王勢力找到恢複魔力的線索就糟糕了倘若對方取回強大的力量現在的惠美就連是否能和對方較量都不確定.

〔插圖〕

即便如此就算趁現在解決真奧也沒用.剩下的力量不要說回安特·伊蘇拉了就連可不可以繼續騙過這個國家的行政機關都不確定.

和蘆屋不同畢竟真奧還擁有足以讓人判斷他是魔王的魔力.而且他很有可能將殘存的魔力隱藏起來了.

那麼能采取的手段只有一個.

就是針對目前的危機行動.換句話說一旦魔王勢力找到恢複魔力的手段便立刻先下手為強破壞它.雖然治標不治本但總比袖手旁觀要好得多.

「蘆屋.」

「什什麼事.」

「光待在這里監視也沒意義跟我來.」

「跟你……去哪里?」

「廢話當然是那兩人待的咖啡廳啊.如果必須懷疑那個女生不坐到他們附近偷聽並警戒周圍的話怎麼稱得上是跟蹤呢?」

「你你說什麼!若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行為我晚點要怎麼跟魔王大人交代……喂你給我等等!」

惠美提出有些牽強的理論隨即抓著不情不願的蘆屋衣領就這麼將他拖進了咖啡廳.

在惠美發現蘆屋的半個小時前偉大的魔王撒旦和打工後輩高中女生——佐佐木千穗在新宿ARITA前會合了.

「咦?小千剪頭發啦?」

「嗯我下定決心剪短了!看起來怎麼樣?」

因為真奧總是寸步不離地指導對方工作所以才能夠察覺到這種細微的變化但他卻不知道這麼做到底需要多大的決心.不過他平時只看過千穗穿學校制服或麥丹勞的制服所以不論是放下來的頭發還是清爽的連身裙都讓他覺得十分新鮮.

「嗯很適合你嘛.」

「太好了!」

千穗率直地回應並比了一個勝利手勢.

「不過我還以為你會穿學校制服來呢你今天不是有社團活動嗎?」

真奧沒有多想便隨口問道維持勝利手勢的千穗不高興地撅起了嘴.

「怎麼可能穿制服來嘛!先不論理由好不容易能和真奧哥一起喝茶我絕對不要穿那種土得要死的制服!而且要是在新宿穿著制服和男人走在一起一個不小心可是會被抓去輔導的喔.」

千穗突然以生氣般的口吻開始說明讓真奧十分驚訝因為他曾經看過千穗穿校服來打工的樣子印象中她的校服設計並沒有那麼糟糕.

「真奧哥也是我本來以為你只穿UNI×LO今天穿得不就看起來比平常還要帥氣嗎?」

雖然明白對方沒有惡意但不知為何這種說法還是讓真奧有點介意.

「因為同居的家伙叫我不能在約會的時候穿UNI×LO.」

「UNI×LO的衣服也沒有很糟糕啦只是如果從上到下全都穿它的衣服就得好好搭配才行.這麼說來他認為我們在約會呢!好開心!」

有什麼好開心的UNI×LO的衣服為什麼不行還有這真的是約會嗎?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真奧只能曖昧地點點頭.

「不過晚飯前就要回去吧?」

「嗯是這樣沒錯……」

千穗看起來不太高興地點點頭.畢竟她還是高中生所以還是只能接受這點.真奧也知道從全體的角度來看會在澀谷和原宿瘋狂玩到很晚的高中女生其實只占了非常少的一部分.

「你有什麼打算嗎?雖然一直站在外面講話也不是辦法但我平常很少外食所以說到能靜下來休息的地方也只想得到麥丹勞.」

千穗大概早就預想到這一點所以也沒有特別說什麼考慮了一下便說道:

「那麼我們就去咖啡廳『怒濤流』吧?那邊不但便宜而且還滿能讓人放松的.」(注:暗指知名咖啡連鎖店Doutor Coffee)

對于「怒濤流」真奧只知道有這麼一家店而已.

「放心吧今天是我找你來商量的所以全都由我來請客吧!」

真奧平常就散發著顯而易懂的窮酸氣息所以千穗應該是出于體貼才會這麼說.但真奧好歹也有身為大人特別是身為魔王的自尊心.

「不要小看成年人.請你吃點東西根本不算什麼.」

果然和蘆屋預想的一模一樣.

「那走吧.」

沿著靖國大道走一段路後轉入地下道就能從美食街內找到最近的怒濤流.

「啊……真真奧哥.」

「嗯?」

千穗喊住正准備往前走的真奧.

「呃……那個……」

「嗯?怎麼了?」

「……手.」

「手?」

千穗微微低下頭不知道為什麼紅著臉咬緊牙關.就在真奧一瞬間以為千穗是不是要突然大叫時千穗卻講出一句讓他十分意外的話.

「可以……牽……你的手嗎?」

這女孩明明剛剛還那麼有精神現在卻一下子聲如蚊鳴讓真奧覺得很奇怪.

「就這樣?可以啊.」

真奧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拉過千穗的右手害她因為嚇了一跳而瞬間全身緊繃.

「怎麼了?」

「咦?啊沒有太好了!啊沒沒什麼!謝謝你……」

「因為人很多嘛不這樣說不定會走散.」

「唔……」

真奧到現在還是猜不透千穗在想什麼她的表情像電影影格一般變來變去驚訝高興面無表情又好像看開了什麼讓人眼花撩亂.

「……也對.這樣啊我知道了.」

真奧凝視千穗的表情千穗則想和睜大眼睛的真奧保持距離卻因為兩人手牽在一起而無法如願只能別扭地轉開身體.

〔插圖〕

「今天的小千感覺有點奇怪耶?」

「那那肯定是因為我正在煩惱!」

千穗不自然地轉開目光拉著真奧開始向前走.

「這樣啊也對.」

沒想到真奧就這麼照單全收了.

「唉……」

真奧並沒有遺漏千穗那表情複雜的歎氣他密切觀察著她.

初步看來千穗本身並沒有出現任何跟魔力有關的跡象就生命體來說也找不到異質之處以真奧身為魔王剩余的魔力如果千穗本身有什麼變化他應該能感覺得到但就連像這樣直接跟對方接觸依然沒產生什麼反應.

唯一稱得上變化的就只有手中傳來的溫度比真奧還高以及脈搏微妙地有點快而已.

這麼一來就必須要考慮可能是有某人從外部對千穗進行干涉了.或許是襲擊真奧和惠美的敵人也說不定是完全沒有關系的魔力現象影響了千穗.

只不過這些都建立在千穗所言一切全是真話的前提上.

無論如何現在也沒注意到其他可疑之處只能先聽聽看有什麼事情.

在新宿東口地下商店街是以JR新宿站為中心展開.他們從最近的樓梯下去因為正好是中午與傍晚之間所以美食街里的行人並不多.

幸好「怒濤流」里還有位子為了讓蘆屋能在外面看得更清楚真奧特意選擇坐在窗邊但因為是地下道里的店所以要從正面監視並不容易.

在距離不遠的柱子後面還能看到蘆屋躲起來偷看這里.

「那麼雖然有點突兀但還是請小千你再說明一次詳細的情況.」

「啊好的.」

千穗點了季節限定的冰拿鐵真奧則是特調咖啡.接著開始切入正題.

「之前也提過我自從開始在麥丹勞打工後耳鳴就愈來愈嚴重吧?一開始我以為是還沒習慣工作因為壓力才會這樣但是真奧哥木崎小姐還有其他人都對我很好也沒有碰到奇怪的客人在學校也沒有煩惱所以只覺得大概是身體不舒服.」

真奧附和著千穗並注意四周的情形同時也沒忘了觀察千穗本人.

「再來就是之前我不是提到只有我家地震特別厲害嗎?我正覺得納悶沒想到昨天晚上明明沒有人耳邊卻突然傳來了聲音.」

「那個聲音聽起來怎麼樣?是像是我們現在這樣普通對話的感覺嗎?」

千穗將手指貼在下巴擺出正在思考的樣子.

「呃——真奧哥你平時會看電影或動畫嗎?」

「……偶爾.」

實際上因為家里並沒有電視所以真奧幾乎沒看過;但為了能讓話題進行下去他還是虛榮了一下.

「不是有類似心靈感應那樣的表現方式嗎?好像聽到回音一樣應該就是那種感覺吧.」

「咦?」

千穗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小聲笑了出來.

「是個感覺非常慌張但很威風的大叔聲音.聽起來也很像是廣播的頻率沒有調好能夠直接用耳朵聽到呢.」

「真的嗎?」

「嗯嗯……」

因為真奧不自覺探出身子問道千穗有些驚訝地點點頭.

「而且他說的話一直重複就類似『啊——聽得見嗎?』這樣的問句.」

一般來說聽到素不相識的男性聲音在耳邊響起其實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不過千穗卻很冷靜地去聽了的樣子.

「我還不知不覺地回答了對方但在那之後還是只有『聽得見嗎?』這類的聲音看來我的聲音沒辦法傳達過去呢.我想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先聽聽對方會說什麼吧.接著對方就說『算了因為能接收的人有限我就盡可能地說吧.你們那邊的世界最近應該會常常發生自然現象最近可能還會發生更誇張的事情最好小心一點.我們也會看情況前往你們那邊』.」

千穗說到這兒就打住了吸了一口冰拿鐵.

「……就這樣?」

「就只有這樣.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一定是和打錯電話差不多.我只確定不是要打給我的所以用說跟想的傳了很多次『打錯羅打錯羅』結果又像頻率錯開一樣聲音變得越來越小之後我也不再耳鳴了.」

「然後說到最近『常常發生的自然現象』就只想得到地震嗎?」

「我也是花了一段時間才想到地震.因為聽到這個聲音讓人嚇了一跳有一段時間什麼都沒辦法想.」

千穗苦笑著又吸了一口冰塊已經開始融化的拿鐵.

另一方面真奧無視漸漸冷掉的咖啡陷入沉思之中.

千穗接收到的聲音應該是叫做「概念收發」的一種精神感應吧.那是種能夠讓不同世界說不同語言的特定人之間意識同步將概念共有後再各自以自己語言來理解的通信技術.

真奧和蘆屋當初來日本時其實並未真的理解日語只是利用魔力進行概念收發將對方的日語轉換成自己可以理解的概念而已.

只要是能透過「門」跨足異界的世界一定會同時擁有叫做「聲納」的探查技術.那是藉由發射聲納後引起看不見的魔力爆發透過分析反射回來的魔力波長分析前方狀況的技術但魔力爆發在目的地卻會有各式各樣不同的形態.

因此可以推測對地球或是日本放出聲納後魔力爆發就會以地震的姿態表現出來.

來源應該是安特·伊蘇拉那些想要討伐自己的刺客吧.到達日本產生的爆發只是碰巧發生在千穗家雖然機率非常低但也並非不可能.正因為如此才導致只有千穗家出現了大地震吧.

只要循著魔王艾謝爾以及勇者的軌跡某種程度上就能確定出聲納的發送目標.

這麼說來和惠美一起過襲的那個晚上地面也曾經搖晃過.說不定襲擊者就躲在附近並為了觀察真奧的魔力反應而從近距離發出聲納吧.

看來事情發展得比想像中快.

雖然真奧和蘆屋的外表和生命能量已經和日本人沒什麼區別但本質依然是惡魔.更不用說昨天晚上還讓看不見的敵人接近自己了.

千穗聽到的「最近可能還會發生更誇張的事情」應該表示擁有相對應能量的人打算開始介入了吧.

敵人就躲在附近等待機會.

「不過……幸好有找真奧哥商量.」

「咦?」

陷入沉思的真奧被千穗的聲音拉回了現實.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不會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很不得了喔!一般的成年人根本不會認真聽這種事情.說實話傳簡訊給真奧哥的時候我還擔心要是被討厭了該怎麼辦有點害怕呢.」

「是嗎?那父母和朋友呢?」

「不可能告訴他們吧.這年頭一個高中生還講這種話已經超越可笑到讓人擔心的等級了.別人會想『這個孩子真的分得清楚現實和幻想嗎』這樣.」

「嗯……是這樣嗎?」

真奧試著對看來有些沮喪的千穗擠出溫柔的話:

「如果只是聽那麼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唔喔咳噗!」

「沒沒事吧?怎麼了?」

千穗慌忙將冷水遞給突然嗆到的真奧.真奧一邊喝下遞來的水一邊拼命用眼睛檢視狀況卻因為視野一角捕捉到的影像而難以厘清思路.

為什麼?為什麼惠美會和蘆屋一起踏進店里?

「真奧哥?」

「咳咳嗯不要緊.只是突然嗆了一下.我什麼壞事都沒做.」

「咦?」

「呃沒事.陪後輩商量事情只是很普通的日常活動本身不帶有任何惡意更不可能帶有任何邪念.」

「真真奧哥你不要緊吧?」

「嗯?啊小千別在意.只是有點發作而已.」

「發發作?」

「中央地溝帶.」(注:日語「發作」的發音和「中央地溝帶」的發音類似.)

「真奧哥?」

「呃嗯對不起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混亂的思緒在一秒鍾內以光速繞了地球七圈半等發現停在地球另一側後才又繞了半圈回來.

「總總而言之把小千說的話總結起來就是首先耳鳴跟奇怪的聲音並不是主要的問題.重點在于是不是真的會有壞事發生.一言以蔽之就是之前所說的『大事』究竟會不會發生.」

盡管千穗因為真奧奇怪的舉動而有些目瞪口呆但她還是對這些正經的話點點頭.

「幸好那個害你耳鳴的人似乎並非出于惡意才跟你接觸我想只要在關鍵時刻能夠提醒周圍的人注意就很夠了.」

「嗯……的確.」

「雖然好像沒能幫你解決什麼問題但現在我也只能夠說這些了.」

真奧像是為了重整節奏般喝了一口冷水.

千穗雙手包住冰塊已經融光的拿鐵玻璃杯想了一會兒最後終于抬起頭說:

「真奧哥真的很謝謝你.感覺好像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呢.」

「嗯那太好了.」

怎麼樣啊惠美!雖然這些行為和魔王的工作扯不上邊但我完全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不管怎樣看都是出色的前輩兼建言者啊!

真奧在心中驕傲地挺起胸膛.

「話又說回來為什麼你會找我講這些呢?」

真奧對千穗提出自己不經意想到的疑問.雖然他確實是千穗打工處的前輩並指導過她不過他們認識還不到兩個月.而且她應該也明白飛特族在日本社會的信用地位到底有多低吧.

「咦那個……」

千穗有點害羞目光游移不定.

「呃為什麼呢.大概是因為覺得真奧哥會相信我吧.真奧哥很溫柔而且有些地方感覺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溫柔這個詞對惡魔來說稱得上是贊美嗎?真奧這麼想著.而且身為魔王的真奧確實不是普通人.

「沒辦法我承認自己是個怪人.」

「啊啊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惡意.」

千穗不知為何變得十分慌張真奧因為她的單純而苦笑起來.

「我知道.你看飲料都快灑出來了不要那麼慌張啦.」

「真是的!真奧哥意外地壞心眼呢!」

千穗用看似困擾又看似生氣的表情刻意咳了一下.

「但是能像這樣跟真奧哥兩個人一起喝茶感覺就算遇到一點怪事也不錯呢.」

「咦?」

千穗輕笑著從唇齒間泄露出來的話到底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著這邊說的呢?無論如何真奧很清楚剛剛說的事情非同小可.

「……真真奧哥那個.」

千穗努力擠出來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為何帶著有點困擾的表情滿臉通紅地望著真奧.

「我對真奧哥……」

「算了吧!」

千穗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從旁邊插進來的有力說話聲打斷了.

真奧因為這個聲音縮起身子千穗搞不清楚狀況只能啞然仰望著不知何時已經傲然挺立在桌邊俯視他們倆的某位女性.

「和這個男人扯上關系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惠惠美!你這家伙!」

「我不會害你.這男人馬上就會離開日本.不趁現在打住的話你以後只會更加難過!」

真奧因為惠美突然介入而感到驚訝腦袋也一瞬間忘了思考.本應和惠美坐在一起的蘆屋看來是沒來得及制止惠美因此整個人彎著腰僵在那邊.

另一方面千穗的反應就快多了.

「不好意思請問大姊姊和真奧哥是什麼關系呢?」

千穗瞪著惠美並站起身來剛剛還在迷惘的表情瞬間充滿了力量.千穗口氣中對惠美的敵意高漲到連真奧都嚇了一跳.

惠美彷佛能夠理解千穗的敵意維持嚴肅的表情用好像在說教一樣的口吻說道:

「聽好我是為了你好才這麼說的這個男人不像你外表看見的那樣.他的本性更加狡猾且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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