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不够用，我絮乱地粗喘着。
刚刚的动作确实有些用力了，好像触疼了你胸口的伤口，你忽然睁开眼睛，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目光惊异。
我敢说这是我这辈子最大胆的一回，我竟然没有一点害怕，反而更兴奋起来。
“妹妹。”我微微笑了一下，嘴唇低下头在你的额前轻啄了一下，在你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我说：“我喜欢你啊。”
你面无表情，但鼻翼快速地翕动了几下。
下意识地清醒了一下，我十分清楚——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隐隐代表着人们因为激动而无法遏制的，将要进行的行动。
“变态！你是谁！？”我听到你骂了我一句。
耳边忽然“啪”地一声，随之脸上一阵火辣辣，这时候才觉察到被你扇了一巴掌。
我愣住了。
“滚啊。”你尖叫一声，单臂捂住刚刚被自己袭击过的胸口，拱起一脚蹬在了我的小腹上。
肚子一阵翻江倒胃的剧痛，身体“咚”地一身滚到了床下，胃里猛地涌上一股酸水顺着口腔从嘴角溢了出来。一声痛苦地呻吟后，也是正在这个时候，我猛然从失控的意识中清醒过来，痛苦和自责的情绪一下子将我的意识塞满。
完了！我竟然干了这种事！
你是琪琪啊，是继承着相同血脉的亲人啊，我竟然有想要侵犯你的想法！！
我……
我简直不是人……
“你这个变态！！你要干嘛！！”
你的声音更加让我自责，我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对不起，我……”我确定，此时的声音是哽咽的，是愧疚的。我尝试道歉，但感觉肩膀被狠狠地踩了一脚。
“这是哪！！那个混蛋在哪！啊！！这是谁的衣服！！”你光着脚丫站跳到我眼前，用尖叫的语气对我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等下。
声音怎么这么沙哑粗犷，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声音——不是你的。
“你是谁！”
我刚刚坐起身，还没等我从刚才的那一击中恢复过来，忽然又感觉被你狠踢了一脚。
这击正中下体。
疼。
真狠毒啊。
我的身体蜷缩成了一个畸形的大虾米。
眼前一片发黑，只有男人才有资格享受到的极度痛苦几乎令我瞬间昏厥过去。
“卑鄙的男人。”你狠狠的揪住我的头发，迫令我抬起头来。
“啪！！”又扇了我一个耳光。动作太快了。
没错，是你那张脸，可是又绝不是你的声音。结合着初步和过去的印象中，你一向都是一个软弱的女孩，即便受委屈也总是爱笑，是那种很容易受欺负，又很不会发脾气的女孩子。而眼前这个女孩儿一脸彪悍，有力而且动作灵敏，目光中简直带着一股令人战栗的杀意。
我不敢看你的眼睛。
事实上，我以前并不理解什么是‘杀意’，总以为这种只存在于热血小说中的词汇并不属于现实生活。
但现在，我似乎理解了一点——那是恐惧，令人浑身簌簌发抖地恐惧感。
我想，你可能会杀了我。
你不停地大吼着，责问我一些问题。
谁？
骗？
强什么？
衣服？
地方？
由于心中不停地想到‘死’而导致的精力分散，我甚至没能听清你说了什么问题。
你松开了我的头发，把我丢在了地上。
我把身体缩成一团，嘴唇哆哆嗦嗦地想要说些什么，心中矛盾而又纠结。在一阵阵无可避免的自责与愧疚下，身体面对惩罚同样感到‘妹妹正应该这样做’‘该狠狠惩罚我才对’‘我真该死’。
真是该死…
我不是早就该死了吗…
若不是你的那个回电。我的孤魂会哭望着我躯体，我的皮肤会苍白浮肿，血会流满浴缸，僵硬的尸体会生满苍蝇和蛆虫。
我的命，是你捡回来的吧。
这条命的归属权，早就不归我所有了吧。
想到这里，我的躯体慢慢放松了下来，绷紧的神经也缓缓地松弛下来。此刻的我——了无牵挂，无比淡然。
“妹妹，我对不起你，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我说，嘴角甚至露出一丝微笑，“你杀掉我吧。”
“你真的承认了……”你茫然地看了我一会，渐渐面无表情，两行清泪划过面颊。
“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要伤害她，她那么善良，那么孤独，为什么都那么狠心？”你转过身，声音超乎寻常的平静。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把你的背影拉得很长。我看不见你的表情，同样看不透你在想什么。
“她？你说什么？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
你削瘦的双肩轻轻抖了一下，冷笑：“她就是我啊，用手段把我骗到这里，**了我，还给我换了衣服，不是吗？怎么，不是刚刚承认了吗。”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一声又重又缓的闷雷声盖过了我接下来的解释。
我呆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而问题。
我的妹妹患有——人格分裂。
根据各种心理书籍对于它的描述，人格分裂是一种家族性、遗传性的病症。结合起你对自己父亲的描述，这样一想，你自身所患的人格分裂的可能性更大了。
而且目前你所表现出的一切行为分明正是人格分裂的症状表现，所谓其症状正是指——两种完全不相同的记忆、思维、性格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恰同一个人的身体中同时占据了两颗灵魂。
第二颗灵魂苏醒了。
望着你走向客厅的到处走动梭巡的身影，我小心翼翼地说：“琪琪……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但我想我们有必要聊聊，我想……”
你，或者说，另一个“你”缓缓转过身，迎面向我走来。由于阴雨天的原因视线过于阴暗，我无法看清你的表情，也不了解你刚刚在在客厅做了什么。回忆起刚刚因为被我侵犯而做出的剧烈反应，我想你的第二人格毕竟还是女孩子的样子，既然是女孩子，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下感到慌张，心里想要逃走，也没什么奇怪的。
“好的，你先别紧张啦。”我深呼吸。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安全无害，然后笑着看着你，看到你抬起手，过于宽大的睡衣袖口滑过小臂，有些奇怪的是你的左手里好像握着一个什么东西。
“首先从哪里开始解释呢，呃……”话说到这里，忽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天际，光芒透过窗帘让我看清了你手中的东西，也噎住了我接下来想说的话。
那是一柄刀，锋利的水果刀，刀尖闪过一点寒芒指向我的胸膛。
“干……干什么……”我愣住了。
你的身躯突然迅速跳开我的视线，像一只敏捷的猫一样从另一个角度跃到我身后。
忽然感觉脸上一凉，臂膀和胳膊同时传来剧痛。这时我才察觉自己的脸正贴在冰冷的地板上，而你已经一手扯住我的胳膊，用膝盖顶住了我的后背，用冰冷的刀子压住我的脖子。
“好的，现在我就杀了你。”你说。这声音无比冷静，冷静有时候比愤怒更可怕。
感到颈侧一阵发凉，刀锋似乎微微嵌进了肉里。这时候我才一下子醒悟过来。
我，不能就这样死在你的手里，如果你醒来，发现自己满手鲜血，发现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
不可以死，绝不能因为我的死，而令你一生都背负着那份沉重的，残忍的罪孽！
“别……别……”
我开始很没有出息地向你大声讨饶——
“啊！琪琪饶恕我好不好！”
“求你！”
“我是你哥哥啊……清……清醒下啊……”
“哥哥？”你冷笑，“我只有一个哥哥，他可怎么会是你。”
我委屈地大嚎：“小雪！我是小雪！天啊！好痛！别再用力了……”
“小雪，哥哥……”你的声音带着茫然，“是他？”
终于感到力量微微一松。感觉到你犹豫我心中稍微一宽。
“是你昨天打电话告诉我要来我家的！而且我没有做任何事啊，我只是……那个只是……”
你大声反驳：“可你为什么那样……你……你骗我！小雪哥哥是很好的人，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对不起，我……”我轻声说。
然而没法解释了。
“为什么！”你质问我，你哭了。
“我……不知道……”我嘶声大吼，“不知道啊！！不知道啊！！不知道！！”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变得如此肮脏。我因此感到恐惧，感到卑贱，感到无药可救，无法原谅。
缓缓地，我被松开了。
但冰冷尖锐的刀锋仍然抵在我的脖颈上。
我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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