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理解我要写一篇什么样的小说的话,或者说——我们。你应该也能理解,我们的个体在这个世间的存在有多么渺小,而且微不足道。就好像冬天里那些树桠边缘的残枝,早已枯死却依然摇摇欲坠地挂在枝头,难捱着那份寒冷与痛苦的煎熬。事实上我想过很多次——与其默默忍受着这份不安的宿命,倒不如放弃一切吧,放弃挣扎,放弃活着吧。
于是首先,我有一个已经困扰了我很多天问题——什么样的自杀方式更适合我。
致死的药物在普通的药店是无法买到的,而作为家里蹲的我由于交流困,社交狭窄,所以自然无法通过其他渠道购买。我觉得溺水或者上吊的所造成的窒息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感觉,跳楼直接摔成肉泥倒是痛快,但死后肯定会招来围观与耻笑,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反面教材大肆报道,而且死相也着实恶心……
那天我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用割腕的方法来了结自己。因为在我看来,那很文艺,有着一种苍凉的凄美感。
对,决定了。
蜷缩在沙发中我猛地掀开被毯,站起身,拉下厚厚窗帘,关掉电脑里音量大声的音乐,令整个屋子充满沉郁的阴影。只剩下我急促的喘息声与不成声啜泣。
我拿起桌子上的那柄水果刀。它是我昨晚新买的,它锋利,坚韧。
我缓步走进浴室,把堆在浴缸里的脏乱衣服全部抛出来,将浴缸里放满温水。
我抬起头,侧过脸向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微微笑了一下。
嘲笑——
“我憎恨你,我要离开你,远远的离开你。世界,你这个充满了谎言与恶意的世界。”
这话说得有些神经质,甚至有点疯癫的成分。但我确定,镜子里那个嘴角露出微笑的少年人很理性,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清醒。
此时,我的大脑无比清晰地告诉我,我需要自杀,我要用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来给我那颗肮脏的灵魂来一场悲剧的洗礼,彻底脱离我这不堪的宿命。
我知道很少有人能理解我,就像很少有人能彻底理解悲剧,但以中国目前的社会环境而言,它需要悲剧,需要人们从CCAV的幸福假象中惊醒,感受到心痛,痛改前非。
“这是我对被诅咒宿命的反抗。这不可悲,而是一种可贵的荣耀。”我自言自语。
我决定做一个悲剧的缔造者,从而以死令人们深思,从而推进中国社会的复兴。不,我想自己更像是一只给予森林疗愈同样留下疮痍的啄木鸟。对,我要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而且无比伟大。想到这里,我甚至已经将自己的死亡推至一个神圣的角度。
你看,我的死是有意义的,我自杀的理由很充分了,难道不足以说服任何人吗?
哈哈!
你看,一切准备就绪,我缓缓踏入浴池,蜷成一团,将水果刀的刃端立在自己手腕的血管上。
我的手在发抖……
忽然,我停了一下。
我忘记了重要的一环节,于私而言,我还没有留下自己的遗言,也就是我这一生中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遗言,它留给重要的人,然而如果生命中拥有重要的人,我想自己的生命只因世间存有羁绊,也会倍加珍惜。
如果,仅此而已。
匆匆拿过手机,翻开电话薄,机械地,重复着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对方不停地回复我:“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妈,好想你,不久就能来见您了,好高兴。”我擦掉眼泪,“妈,你说我是不是傻透了。”
挂掉第一个电话,然后是第二个。
我咽了口唾沫:“爸。”
“干嘛。”他的声音很冷。
我忍不住撒谎,装出一副高兴地口气:“我找到工作了,已经可以好好养活自己了,总之不需要你的接济了。”
“好。”
我还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直到对方挂掉电话,然后我也挂掉,然后冷地浑身发抖。
按理说,他是我的父亲。但事实上,在遭受无数次棍棒的挥击与对方酒后的侮辱下,我曾经强烈的预感到自己其实是一个孤儿,也许我应该感到悲哀,但在我的心底更多的是恨意。
他留给我的只有恨,起码我从未感受到爱。母亲去世不久后,这个人离开家乡去了南方,忽然和我失去了联系,忽然赚了很多很多的钱。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数额足以惊人,足以挽救母亲的生命,足够拯救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是他蓄意谋杀死了母亲。
一个罪人,一个该死的家伙,一个令我充满了憎恨的人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然后呢,第三个电话,第四个电话……
陆续在手机电话薄上搜寻着下一个电话号码。其余的人,我不再在乎他是谁,一个个打过去,不外乎惊奇,寒暄,甚至几句推脱。直到最后一串电话号码。
“你是谁?”电话里是你有些生冷的声音,一个当时对我而言还很陌生的声音。
“小雪。”并没有在意对方是谁,恍惚间我几乎下意识地回答出这个问题。然后机械地问着:“最近还好吗?”
你回答了我一个“好”字,声音很轻,声线由生冷一下子变得温柔。
直到你在电话里犹豫地回了一声:“哥?”
我放下手机,注意了一下。
我没想到竟然是你,琪琪。还记得小学时去舅舅家玩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很小的小女孩,小到没有给我什么留下深刻的记忆,仔细回想一下似乎会有一些无法确定的,不知是否真实发生过的片段。但唯一的印象深刻只有在五年前母亲的葬礼中看到过你一次。也许是忧郁症的原因,近些年我的记忆力总是很差,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留下了你的电话号码。
“哥,怎么不说话。”你的声音很轻,很小心的样子。
我发出爽朗异常的笑声:“哈哈,因为忽然想起你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呢。”
“……”
没有人说话了,因为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确实没什么值得可谈的话题。
沉默良久,我小声说:“好了,就这样吧,先挂了。”
通话结束,十九秒钟。
我今年十九岁。
最后的遗嘱。
最后的生命——这样快就结束了。
我以前看过的一本《自虐心理》中讲过,自杀是对他人的极度的撒娇,是希望他人能拯救自己,关心自己。
或许吧。
管他呢。
我拿出那东西,那把刀。微微地笑了一下。
脑海中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思绪,没有郁闷、没有委屈、没有压抑、没有痛苦、甚至没有自我意识。
这一刻,我仅仅认为我需要这样做,而且必须这样做。
对,这很理智。
我蜷进浴缸里,把那东西用力地向下划动它。我的动作很慢,这能够令我的神经清晰地捕捉到刀锋划开皮肉,嵌进我的身体中的那种感觉,有点疼,金属的冰冷沁入肉里,凉嗖嗖的。
我的皮肤被划开,血液流了出来,红色的液体流过我的手心,是温热的感觉,我轻攥了一下手掌,动作不大,但是手腕处的伤口疼的厉害。慢慢把手翻开,深吸,放松,疼痛减轻了一些。
望着那满手的红色液体还是有些意外的,因为我有些不敢相信,这样艳丽的颜色居然出于我的体内,这属于我的色彩,完全属于我。我喜欢这个颜色,它让我感觉温暖,舒服,不孤独。
血水在指尖汇成一条红线,把我的手掌和浴池里的红色连在一起。我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流血,但是我能看见血在慢慢扩散,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一些,从我的整只手掌开始,到小臂,到胳膊,开始麻木。我想动一下手指,我是这样想的,但是我分辨不出自己有没有这样做。
我开始不觉得一点疼痛,意识也不再清晰,血水有些染红了浴缸的里水。
记忆力飞快闪现着过去,我爱过的一些东西——五颜六色的头发,巨大的闪亮的眼和一张张难以辨清的脸,几乎全是虚拟的动漫人物……
然后忽然回忆起小时候一些真实的细枝末节的记忆——
小时候爽朗地笑声,阳光很温软……
我抬起头对妈妈说,如果他们离婚的话我会跟爸爸,那并非我的本意,是爸爸事先逼我说的,不然他会打我……
表妹在陪我玩,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哭……
妈妈病床前的玫瑰花……
我躲在床下,手指拨动吉他琴弦,手里吉他忽然被夺走,然后被砸得稀烂……
很多书中都讲过,人在临死前会过滤整个人生,而我正在经历这一刻。
是的,我就要死了。
“Aare you really here?or am i dreaming?”电话铃声把我从沦陷的记忆中拉扯出来。
我睁开眼睛,不想去理睬是谁打来的电话,但铃声在耳边响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有一股力量,拼命地拉扯着我,让我从浴缸中站起身,拿起手机。然后这股力量真的让我这样做了。
在手机屏幕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是你给我打来的电话。
“干嘛!”我不耐烦地大吼。
“哥……我……”你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对我说:“可以去找你吗?”
我说:“不可以。”
你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在电话的另一端笑了起来,笑得很傻。
“哥,求你了啦。”
我想扣掉电话,不想再理睬你,但过去的记忆忽然涌上来。
“自己来吧,但我不会去接你的。”我冷冷地说。
记得小时候因为你身体孱弱,连自己的书包都背不动,总是一脸疲惫地拜托我:“哥,求你了。”
然后我会我会露出自信地微笑,会毫不犹豫地把书包接过来;我会为自己有力气为弱者承担而感到一份义务,一丝责任;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很有用的人。
而不像现在……
心里忽然一阵莫名的愧疚。我借着一阵咳嗽对你说:“我,嗯,感冒了。总之生病了,不方便出门……所以……”
真不习惯撒谎。我烦躁地扣掉了电话,捂着手腕上的伤口,摇摇晃晃地从浴池内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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