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想要成为作家?
——她这样问自己。
答案大概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跟那个男人在某个普通一天,玩笑话似的交谈中决定的。
那个男人说,写作的世界是神的世界,是上帝的世界,是他的世界。
一个人不能改变世界,但是可以创造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的故事可以由作者一言而决,一语而定……那种感觉就像罂粟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他曾自述,大概从十年前开始以后,途中稍微停下来休息一下就会觉得不适,虽然身体在休息,脑袋里想着的却是明天写什么。
当时只是觉得这样很厉害,就想成为他一样的作家,以为就可以变得同样厉害,现在想来真是单纯。
踏过熟悉的树林街道,仰起头,黄昏光彩透过叶梢,照进琳的眼眸,仿佛倒映出了过去的画面。
“琳,为什么想成为作家?”
“喜欢。”
“就因为喜欢?”
“嗯。”
“那可不行哦。”
那个男人莫名其妙否决了她的梦想,女孩的眼里一瞬间闪现了点点泪花。
“为什么……”
她的声音略微哽咽。
“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做就做得到的,琳。”
“但是……我也想变得跟修之一样厉害……”
“别哭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那修之答应了吗?”
女孩微微仰起头,只看见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抚去自己的泪花。
只听那个男人说:“嗯,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约定一个时间吧,现在的琳还太年幼,如果六年后,你还能保持今天的心情,那你或许可以成为真正的作家。”
“真正的作家?像修之这样?”
“不……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嘿唉——又是这样,为什么不能直接把答案告诉我?”
“如果女孩抱着对梦想的憧憬而来,梦想必将对她的努力有所回应……这就是答案。”
那个男人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脸上露出她从未见过的,仿佛苦涩,却又欣然的笑容。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恍惚过了六年,再也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许多事,甚至面容也遗忘了大半,还记得的,估计只剩下……
嗯?有人跟在后面?
貌似察觉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琳转过头,但是什么都没看见。
“是谁在那里?”
她唤出口,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道路两旁的树木仿佛守卫一般,一成不变地站在那里,除了琳之外,视线能涉及到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是错觉吗?”
她正自语着,路畔的矮树丛忽然沙沙响,然后钻出了一只灵巧的棕兔。
准确地说,是棕红色。
琳看见它的瞬间,眼神焕发出了奇妙的光彩。
“哇!真可爱!”
小跑过去,蹲下身,想把它抱进怀里,但是棕兔很迅疾地跳开一步,让她落了空。
“咻咻、咻咻——小兔子乖乖,快扑过来,你的朋友在这里呦~”
嘴里模仿着兔子的叫声,其实她连从来没有听过兔子的声音,完全是凭感觉在乱叫。
不知道面前的人类女孩在喃喃着什么,兔子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转过红红的瞳孔,好奇地看着她,殊不知,琳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是现在!”
少女一下扑上去,把它抱紧。
棕兔虽然用力地挣扎起来,但力气又怎么及得上人类?所以再这么想推开她也无济于事,只是它的不配合给琳造成了很多麻烦。
“别闹了,别闹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正想好好安慰它,但是因为滚了几下,身体已经不在原来的街道上,抬起头,忽然看见一个人正躲在树后,谨慎地看着这边。
“唉?”
琳的头斜了一下,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兔子趁她发呆的功夫加剧了挣扎的幅度,迅速脱开了少女的怀抱,远远跃离出好几步。
少年似乎很羞涩地躲在树后,到了这时才小声地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隔壁班的阿浔……”
“傻愣着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唉……嗯!”
他勉强站出来,但是面对正前方冲过来的兔子却不知所措。
情况紧急的时候,琳喊了一声「坐下」,少年下意识坐倒在地,结果本来应该从**穿过的兔子,正好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衣服的失态。
“糟糕……”
因为在草地上翻滚,沾染了很多尘土,回家如果被妈妈看见,大概会被骂顽皮吧。
自称阿浔的那个少年也好不到哪里,至少胸前被兔子扰乱的地方很脏。
琳整理了一下校服和短裙上的尘埃和草屑,但还是有点污渍无法清除,索性不再管它。
走到少年面前,伸出染上泥土颜色的双手,说:“把它给我。”
“它会伤到你的……”
“我都不怕,你还在乎什么?而且你以为我连一只兔子都征服不了吗?把它给我。”
“是……”
他的声音有些懦弱。
抱紧棕兔,这次确认不会让它逃掉之后,琳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
穿着跟自己同款式的校服,他刚才也说自己是隔壁班的人,所以应该没有错,不过她并不打算就此别过。
“刚才是不是你在跟踪我?”
“不,那个……”
“那个是什么?你该不会是那家伙叫来报复我的人吧?”
“不是,也不知道你说的那家伙是谁……我只是想找你当试衣模特。”
少年唯唯诺诺,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刚才逮兔子累的,还是害羞……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吧,只是一屁股坐下来,兔子就扑到了他身上,根本就不费力,更不可能因此疲惫,所以是害羞喽?
琳向来喜欢单刀直入,所以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意思。
“我看你也不像,但是为什么偏偏要选我?”
“你的身材很好,而且发育的也很好,身高也符合我的要求,长得漂亮,加上……”
“这种赞美的话谁都会说吧,只要我想要,完全可以编出一百句不重复的。”
“不,我是真心的。”
少年说这句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的确有几分真心,表情也很诚实,而且听起来貌似不是什么坏事。
琳对他说的事不禁有了一点兴趣,于是问道:“试衣模特是做什么的?”
“就是穿我新做出来的衣服,”
“你?”
看不出来,这家伙居然是个服装设计师。
跟自己同一所学校,又是隔壁班,也就是说,他也是高一生?……喂喂,听起来有点厉害啊。
“就是执事服、公主裙、护士装、警察装、空姐装、兔女郎装,如果你喜欢的话,女仆装也有——”
“鬼才喜欢那样的东西,你说的衣服完全是为了男人的欲望在做的吧,如果我穿上它们,那我算什么人了?”
“不是这样的,请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是故意想跟踪你的,只是……”
“你叫什么?”
琳又一次将他的话打断,这大概是第四次了吧。
少女在这方面的性格真是毫不留情,不喜欢听别人说废话的时候就会把话打断,一点机会都不给。
“大家叫我浔……”
“那么浔同学,你看起来是个好人,我很喜欢好人,也愿意跟好人交朋友,因为好人一般都很善良,我想你也喜欢善良的人吧……”
“——那你同意我的请求了吗?”
浔有些激动,如果有个模特愿意跟自己合作,那他的衣服做出来肯定会更合身的。
真是太好了……
只听少女微微一笑,说:“但我看人一向不准。”
本来还不想这么打击他,然而喋喋不休也是不对的,所以不可以怪琳太过分,实在是有些人喜欢咎由自取。
“等等——”
“如果你再敢接近我周围十步之内,我就要报警了。”
“可是有人跟我说,只要一直缠着你,你就会答应的……”
“会不会答应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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