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其实她并不是那么喜欢医院。
虽然干净得让人无法挑剔,但是这里充斥着药水和悲伤的味道,就算再怎么努力,每次过来的时候,还是会感到细微的不适。
少女打量着走廊两旁的病房,它们还是那样,以永恒不变的白色为主调,偶尔传来痛苦的声音,不知道有几个人被令人绝望的疾病纠缠着。
来到目的地,敲响面前的十四号病房,当当当的声音之后,里面传来略有些虚弱的「请进」。
声音很细微,但是由于医院里十分安静,而且琳的听觉不错,所以勉强听得清。
“琳,好久不见。”
推开门的瞬间,望见站在窗台前的秋回过头,同自己打招呼。
“抱歉,最近有一周都有点忙,所以没空来你这里……这个放在哪里好呢?”
琳示意般捧起手里的花盆,不过因为距离花期还有一点时间,现在看来只是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而已,于是秋的目光里多了一点疑惑。
“那是什么?”
“上次你不是说自己想看到盛开的花吗?所以我就去花店看了一下,正好找到这个,据说叫做夕雾花,最近就是它的花期,我想「如果秋能亲眼看到它绽放的模样,大概会更开心的吧」。”
“嗯,我很喜欢。”
秋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一点笑意,仿佛初照大地之月,予人以清凉温婉。
关上门,琳行步到窗边,因为花盆比较小,刚好可以放上去,显得跟窗台的属性十分契合。
站在秋的身边,两人身高相仿,或许自己会高上一两厘米,但不测量的话,估计很难看出来。
其实刚才进来的一瞬间,琳是惊异的,因为没想到秋未 躺在病床上,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的值得庆祝一下。
“在看什么呢?”
“我在想,为什么星星距离我们这么多光年,却还是能把光亮送到我们身边?”
秋指着远远天空,朦胧新月畔的一点星辉。
它耀诸多繁星之先,就算比拟月亮也丝毫不让。
“光年?我知道!那是长度单位——代表光着脚走一年的距离。”
“琳……”
秋听见这句话,立刻咯咯地笑了起来,结果一会就站立不稳,不得不靠着琳的肩膀,最后大半个身体都支撑不住,脸颊扑红,笑容逐渐变成了失意。
“抱歉,身体太……”
“如果办不到就不要勉强,快回床上坐着吧。”
轻声抚慰她,然后扶着大部分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的秋,回到洁白病床。
自己的力气不是很大,做了这么剧烈的活动之后,琳的手臂也感到了一点疲劳。
“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不用,我没事。”
摸着秋的额头,感觉微烫,但是应该没有大碍。
刚才她指的那颗星星点缀于稍显昏暗的天空,是每天清晨和黄昏的第一颗星星,只是有时会因为天气关系而看不见。
琳知道它的名字。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那是启明星,离我们一点都不远。”
“嗯,我知道。”
她的回答有些意外,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进行下去,病房里恢复了琳来之前的沉默。
秋看了看地上的夕雾花,然后收回目光:“医生说我可能需要接受手术。”
“有风险吗?”
“手术怎么可能没有风险呢,琳,只不过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而已,像我这样的状态,不接受手术是不可能的吧。”
“秋……”
“别担心,我会很坚强的。”
她的笑容有点勉强,似乎比以前更加多愁善感了一些。
秋一直是比较淡漠的一个人,就算是知道自己得了重症的那天,也没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大哭一场,而是选择了接受、住院、治疗。
这一点琳非常钦佩,换成自己恐怕办不到同样的事情。
她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雪白墙壁的隔阂,突破重重障碍,驰向高远天空。
“人生的烦恼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人不敢轻易去想,以前会担心手术费啊什么的,万一支付不了怎么办,现在要担心的大概是万一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如果等哪天我的病好了,回到学校的时候,恐怕又会烦恼学业跟不上同学的问题。”
“秋不会有事的!”
琳刚要抢过话题,忽然听见砰地一声响。
伴随着惊人的惨叫,有人撞着门,摔了进来。
“终于抓到你了!……呃,琳同学……“
只见浔同学慌忙抱起逃进来的那只棕红色野兔,然后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
“琳,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才不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啊,真是的——你这家伙给我出来一下!”
琳暴力拉起他的耳朵,横冲直撞地跑出了医院大楼。
扑通一声,把他丢到草地上,气愤地瞪着他说:“你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刚才那位是……”
“是谁都跟你没关系!不是叫你在外面等我吗?”
“你的宠物要跑掉了,我只是想帮琳同学把它抓回来……”
浔的表情很委屈。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吗!”
“没……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琳同学要这么紧张?难道琳同学的朋友不可以见生人吗?”
“唉,好像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仔细一想,刚才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只是她自己有些不高兴而已,单纯不喜欢突然闯进来的家伙,严格来说,谁都没有违反规则的行为。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再说这样的话,意义也不大,而且今天准备过来探望秋的任务已经完成。
“算了,回去吧。”
“可是你还没有跟你的朋友告别……”
少年刚说完话,就见琳向远方高处招手,喊着「Byebye」。
顺着目光望过去才发现,原来刚才那个跟琳在一起的女孩站在窗台那里,也向着这边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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