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的清晨，在商场没开业它却仍未熄灯的敬业商店——“Imaginative Gamer”的店内，我看见了泰姆，朝他微微挥手，他也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泰姆，今天又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同为睡眠缺乏症患者，我就原谅你这一回吧。啊哈哈。”
正如泰姆所言，我的眼圈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熊猫眼。
“昨天经历了那种事，的确很难睡得着呢……”
“是吗？对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少年来说还是太刺激了一点吗？”
“不不不，我说的是和泰姆在这里的谈话。”
“有关神明的正体？”
“不是的。”
“那是另一个问题？你是说……时空之神的交换规则是吗？”
“连时间都能买到的交换，机制可是很让人好奇的。”
“你记得我是怎么说的？”
“如果想回到过去，就要付出等价的时间。”
“这不就得了，我的答案到了现在也不会改变。”
“但是，果然是有些不对劲啊。”
“哪里有问题呢？”
“能回到过去，是否意味着能改变既有的事实呢？也就是说……把自己祖父杀死之类的时空悖论？烦恼这些事，我一个晚上都睡不着呢。”
“你们眼里的时空观，和我是不一样的。你们的眼里，世界可能有多条世界线组成对吧？”
“在很多有关时间旅行的小说电影里是这样的。”
改变过去的时候，世界线随之变动，形成不一样的世界。
“其实，过去无法改变。至少在我们看来是这样。”
“身为时空之神却否定时间可逆吗？”
“不，对神而言，时间可逆，事实不可逆。”泰姆摇头，“即使你能回到过去，你也无法改变过去，因为现在的事实是由切实存在的过去堆叠起来的。”
“过去是确定的事实吗……真是没有梦想的话呢。”
“没办法啊，即使真的改变了也无从观测，不如当作无法改变来的简单粗暴。”
“你的意思是，时间是一条长河，从头流到尾，没有任何的分支？”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好比说，你想回到过去杀死祖父，但是你绝对杀不死，无论如何杀不死，因为没有祖父就没有你，所以你绝对杀不死他。”
“同理，如果记下大乐透的号码回到过去买大奖也绝对不会中，因为如果成功了，你现在的户头上就应该有奖金进账。”
“那回到过去有什么意义？”
“单纯的欣赏时代景色吧。”
“泰姆你真爱说笑，你明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哦？周森小友另有高见？”
“是你藏着掖着不说，”我笑道，“你承认了时间是不可逆转的河流，也就是说，承认了过去不变论，那么……”
“——未来也应该是确定的？”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泰姆的身体微微一滞。
“因为要使过去的事件成立，就有可能利用到未来的人穿越回过去的事件发生。所以有人穿越回过去的事实必须成立。”
在过去发生的事有可能参杂未来人的影响，那么未来人穿越也就成为了必然。如此循环后，未来就变成了既定事实。
“周森，几小时不见，你都成了哲学家了。”
宿命论，这是东方畅为泰姆的理论下的定义。
“你不否定我吗？”
“到底是真是假呢？”他嘴角依然勾出风雅的弧度，头罩遮住了他的脸庞。
“泰姆，开诚布公吧，老是玩心理战互相打探情报也没意思。”我深吸一口气，为接下来的话增大分量，打出了致命一击。
“把头罩给我摘了。”
“……”
“听不见吗？我说，把头罩摘了。”
沉默了一会儿，泰姆仍然纹丝不动。于是我怒视着他，咬牙切齿的低声吼道。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以上，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杂物间里，我向小芸等人说明了事情原委。
“……太令人惊讶了。师父，你居然还是个穿越者……主角光环在熠熠生辉啊！”
“……对啊，神明的力量还能拿来这么捞钱……我浪费了多少人民币啊……”
“你们惊讶的是这个吗？！”
沐沐陷入了呆滞状态，口中喃喃着“限定皮肤，388，328，+15”之类的词语。
东方畅则是惊讶不已，而小芸她也……你怎么还笑！和你有关系还在笑！你笑个毛啊！
“我很高兴……哥哥会和我讲这些。”
“我是对妻子实施家庭冷暴力的丈夫吗……”
“哥哥老是想要自己解决一切问题……之前就是那样，成天不见人影，东奔西走，我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只能看着。”
能自己扛起一切的男人很帅，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不是英雄，也不是拿约德尔人的锤子，我只是一个想要握住命运咽喉，逼它背诵《离骚》的普通高中生……嗯，国产的，不是日货。
有点愤世嫉俗，被学业压垮，最后放弃的废材；没有毅力，没有目标，没有主见的三无高三生。我就是这样的不堪，可爱的地方一个没有，讨厌的缺点一抓一大把。
但我还是想要幸福，我为此而改变，现在为此而努力。
没有徒劳的努力。在心里默念了灏瑶对我说的话后，我督促自己再度开口。
“这就让你开心的话，那以后你的嘴肯定合不上了……我要麻烦你的地方多得很呢，我亲爱的妹妹哟。”
下定决心后，这个称呼也就不显得突兀了，反而是水到渠成般的自然。
“……是，哥哥。”
让这份幸福的笑容持续，这就是我的幸福了。我想，并且我要做。
“那么，我们开始吧。首先是我思考的结果。”
我们围坐在床边，召开了方床会议。
“在前几天的讨论中，我们发现了以下几个事实。”
“一、泰姆位于一天之内不可能往返的城市内。二、如果发生交换，时间一定是穿越的前一天。”小芸接茬。
“但是现在第二点的前提——我和泰姆素不相识，被漂亮的否定了。”
“周周和我远的不说，近的至少也认识了有3个月了。”
“虽然可能没有通过灏瑶，但是见过泰姆的可能性的确不会小。”
“那交换的不可能性就完全不存在了。”
事先约定，或者是通过灏瑶实现愿望，方法多种多样任君挑选。反正有灏瑶这条线，不用拍卖就获得许愿的机会应该轻而易举。
“而且我也找泰姆本人确认过，交换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内容呢？”
“我问是问了，但是他说是商业机密，交换内容必须守口如瓶，连对许愿者都不能再次提及。”
“他有和我说过，说是有些客户的愿望是见不得光的，难防隔墙有耳招来杀身之祸。”
“怂蛋……算了，就算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猜啊。”
“猜？”
“这可是我自己许的愿！只要试着带入场景，我用了几个脑细胞我都知道！”
“感觉就像作弊一样嘛……”
“森卑鄙真卑鄙！”
不对！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那么周周，反向思考的结果是？”
“‘把3个月前写完检讨在睡觉的我带到这个时间点’，我大概是这么说的。”
“代价呢？”
“一套衣服，三个月的寿命和……自身的存在。”
“……”
“……我日师父你真Man，临危不乱，还能想到连着衣服一起过来。”
半晌，东方畅冒出一句。
“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不过是我自私的想法而已。”
“何出此言？师父。”
“沐沐，人的躯壳消失，但是记忆还是存在的，没错吧？”
从记忆能从脑中剥离来看，肉体似乎和记忆灵魂之类的无关。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失去了容器，记忆也只会像空气一样飘来飘去，最后消散哦。”
“如果这时出现了完全一样的容器，会怎样？”
“……啊！”小芸小小的惊叫一声。
“容器会吸引记忆，这样的假设很合理吧。”
虽然因为交换使大部分的记忆都会和灵魂一起保留，但还是会有一点零星的碎片溢出。然而这也在计划内，用记忆的残片勾引我去探求真相。这就是，我睡觉时出现的梦境的本体——另一个我的记忆。
“这样做有意义吗？对达到目的并没有什么卵用啊？”
“好问题，畅不败。”我赞了东方畅一句，“只是这样当然没法解决问题，但是，还有后续啊……没错，就是我。”
“……不是吧……”
“让3个月前的我穿越，接收另一个我的记忆，然后再用新产生的记忆解决债款，完美。”
说到最后，我用金某人的姿势鼓起了掌，却没有人应和。
“……这就是，哥哥你的计划的全貌？”
“Any problem？”
“怎么说呢……这种费尽心机套路自己的计划我还是第一次见。”
对自己毫不留情的我，细思恐极啊。
“这样一来，不是很简单吗？没有人会受到伤害的世界。”
“森你是自爆狂魔大老师吗？”
“为什么不用简单粗暴点的方法呢……何必穿越换记忆，直接用自己的不行吗？”
“想想吧，沐沐三天前说过的话……”
“我可不是猪排！也不是食物！”
很好，你的吐槽之魂我确实收到了。
“——记忆的质量。”小芸说。
“你看，神明对金钱的兑换标准不是超严格的吗，只靠新产生的记忆肯定是杯水车薪啦。”
毕竟我的智商只值一个大乐透。
“所以要依靠珍贵的记忆来弥补吗……”
“实际上我这几天的记忆应该价值不菲才对。”
改变人生轨迹的几天，可以这么说。
“沐沐，我这几天的记忆值多少钱啊？”
“哥哥！”
“没事，我就问问。”
“嗯……还清债款是不够的……不过也的确很可观了。”
“呼……”
小芸刚松了一口气，我便对沐沐问道。
“如果再来那么十几二十几遍呢？”
“哇……师父你酷毙了……”东方畅眼里都要冒出金光了。
“森，你明白你说的话有什么含义吗？”沐沐的眼神没了平时的笑闹，变得格外的严肃，“每一次穿越，都要花费相应的时间……也就是寿命。”
“为了能达到获得美好回忆的条件，穿越时间至少也要在三个月之前。来回一次就是六个月。”
“你能活几年？”
“我这种人当然能活到200岁……”
“啪！”
我的左脸颊受到了重击。
“哥哥……别说这种无聊的话……”小芸阴沉的声音传来，“你这样做……和爸爸有什么区别？”
父亲的去世和神明的交换有关，这点我已经告诉小芸了。现在再提出这种类似自杀的议题，被同意的几率为零。
“另一个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没有发现计划就一直累积记忆直至满足还清欠款的份额，反正欠款就在那里，不多也不少；发现了就自然会察觉到我刚才说的方法，然后去实践……无论哪种方法，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
“将另一个周周交换回来。”
“因为记忆被交换了以后人格都会不完整呢，不如把拥有完整记忆的我换回来积点善德。不愿意让自己的记忆消失……所以我才说，这是我自私的愿望啊。”
最后，付出二十几年的寿命，和微不足道的一点记忆碎片，换得债务的清零。这是另一个我打的如意算盘。
全体成员都缄默了。
“没办法，只能接受了……你们该不会这么想吧？”忽然，我掀起狂野的嘴角弧度。
“这可是我的计划啊？学习成绩半桶水，平时不爱动脑，数独从来半途而废的我的计划诶！你们就这样接受了？！还记得作战名吗？‘让世界变得更加热闹的大作战’！这种夭我的寿换来的Normal ending我才不要！说过了吧，我，要让所有人都笑得出来！”
妈蛋，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这样的计划，即使没有纰漏也绝对不是最佳方案！
另一个我是想着如何救赎他人，他始终独自行动，而现在的我不同。
大家的未来，要由大家一起来握在手中！
“那么，我再问一次！你们相信我吗？！”
“当然不会信！”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
“笨蛋哥哥的计划要是全信了那才是有大问题！”
“森的STG玩的那么烂，能有什么高明的计划！”
“仆从的计划少了我怎么可能完美！”
“我相信师父是不会放弃撩妹自寻死路的！”
各位，谢谢你们。
“好！那么现在开始，我们要寻找的是，避过死亡FLAG，不让任何人受伤的……”
“Unique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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