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圣诞节当天不用上课怎么样？如果明明不用上课却必须要被安排进体育馆里看完一整场或许并不公平的篮球赛又会怎么样？
问题，等莉莉走进体育馆里的时候就变得一目了然了。上一场B班和D班的大战几乎引来了全校所有的学生来观战，当时观众席的前几排挤满了人，可谓是这次系列赛至今为止上座率奇高的一场焦点战。然而今天的情况就有些微妙了，虽然强制要求了全校同学前来观战，但是大家坐得很分散，甚至最后几排反而比中间要更密集一些。
这其中的原因，用之前林萌的话形容就是：**纵的比赛已经让人反胃，没有谁愿意从自己的节日中分割出哪怕一丁点时间来看一场不公平的杂耍。
第一次走进选首席，莉莉和小香都很紧张。相比之下，即将为人鱼肉的秦升他们反而自信满满、一脸轻松。而沙龙和北北还在趁着比赛开始前的最后一点准备时间讨论着战术。
“根据杨雨桃之前的消息，G班仰仗着自己有实力型的明星球员，一向轻视对手。”北北凑到沙龙身边指着G班在场上练习投篮的高个子队员。虽然对手看上去不是很健硕，但目测190公分的身高对B班这群长得很平均的高中生来说还是很有压力。“最好别让他们到中期拉大差距，我们上场就以进攻为主，打好基础压住他们的气势吧？”
莉莉和小香互相看了一眼，看样子两人都没有完全听懂北北在说什么。
“正好，看我不上去揍扁他们！”秦升在旁边做着热身活动，没有一点紧张感。
“秦升你先冷静点。”沙龙的眼神逐个打量着G班的队员，“强大的一方在最开始会轻视对手，漫画上都会这么安排吧？”
“这……”
北北咧着嘴角，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这时沙龙转过身，把首发队员全都叫来了身边：“来吧，大家。上午讲的风林火山战术都记住了吗？”
“嗯！”
“好，那咱们最开始就主打‘风’的战术。无论场面怎么变化，保持最初的平稳节奏，以逸待劳。一旦出现机会，迅速打快攻。我们前半段的首要目标不是控制分差，而是在悄悄地拖垮对手，所以大家上半场的主打是特托斯的节奏掌控和满天星的远投，都清楚了吗？”
特托斯和满天星眼神交会了一下，肯定地点点头。
“都清楚了！教练还有什么吩咐？”
“还有就是——不要受伤了。”
在极不平衡的天平上，你们获得的每一分都值得自豪。
几分钟后，比赛正式开始。
一切就像沙龙预想的一样，仅仅凭借着核心球员的发挥，G班就已经取得了5分的优势。楼上最靠前的贵宾席上，副校长他们对眼前的演出情况也很满足，尽管整个观众席上的学生们早已连厌恶的心情都懒得拿出来晒。
立刻放学才好呢！
不过由于早有沙龙的部署，B班即使在分数上处于劣势，但场面上却并没有一点下风的样子。反而是B班积极的传球配合经常为满天星的远投创造极佳的环境，5分的分差虽然没有缩小，但也没有一点被拉大的意思。
“班长姐，现在差几分了？”
原来是秦升的妹妹啊，还有梁枫也一起过来了。
“应该是19比25了吧？”文小香求助的眼神看着北北。
“嗯，差6分。还好咱班节奏控制得稳。”北北一边回答一边活动着手指，似乎是因为沙龙嘱咐他要随时作上场准备。可是上次的街舞战术用过之后，莉莉真想不出一个没有特托斯一般的体能和技术、只有特托斯一样的命中率的宅男上场之后能做什么。
“对了，刚才桃子姐要我告诉沙老师，说是副校长那边好像刚找人跟他们的教练交待了什么。”
交待了什么？沙龙看了下表，上半场剩下不到5分钟的时间，能做什么呢？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嗯，你就是妹妹秦雨绫了吧，谢谢你帮忙。然后是，北北准备上场，马上把秦升给我换下来。告诉大伙执行‘林’的战术”
“换哥哥？”秦雨绫看得出来，秦升现在的状态没有一点倦意，而且作为B班上一场比赛的外援啦啦队，秦雨绫也记得这个将要顶替哥哥的人是什么样的战斗力。
与其说换人毫无意义，不如说是故意要送分给对手。
果不其然，秦升下来之后，G班的攻势突如其来的猛烈，即使大家收缩防线也无法有效抵挡。到了半场结束时，分差已经被拉大到了8分——这还多亏了满天星最后的两记三分球。
中场哨一响，退下来的B班队员立即就把沙龙围住了。
“龙哥为什么最后要把秦升换下去？我们还一点都没有累呢，不至于故意送分给敌人吧？”
这点说的没错，等着递毛巾的莉莉看着全队上下几乎就没有谁在喘——除了上场时间最短的北北。明明5分的分差看着就近在咫尺，现在差距变成了8分，即使连投两个三分球也还追不回来，这连外行的几个女生都知道。
“不好意思啊同学们，换秦升下来的一个目的就是让队长能在场外好好观察一下对手。然而另一个目的就像你们说的，故意送分给他们。”
“什么？”
“上半场他班的大个子主力根本就没认真玩，不然咱们不可能在保存体力的同时还能控制分差。”沙龙说话时脸上没有一点反映心理的表情。尽管莉莉没见识过对手所谓的“认真玩”是什么样，但是从北北和小香那忧虑的表情上，她也看得出真正的明星并不是普通的高中生篮球爱好者可以比拟的。
“如果我猜的没错，”沙龙一手按着秦升的肩，“下半场如果有足够的优势，G班的公子哥们就要上来凑热闹了。他们想扩大优势，咱们就将计就计提前送分给他们。”
“可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的话，有一定的政治意义。不过嘛——”沙龙摆摆手示意队员们跟过来。几句耳语过后，方才还满头雾水的男生们忽然都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下半场的比赛紧接着就开始了，一切正如沙龙所料，除去190的主力之外，G班的所有队员都换上了“校篮球队”挂名的公子哥军团。球刚一开出来就交到了副校长的胖儿子手里，黑框眼镜加上啤酒肚，短袖的训练衫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不像是运动员的形象，不过他带球的技术还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差，虽然沙龙吩咐大家要“敬”他第一个球，但是如入无人之境的突破上篮得分还是玩得非常完美。
10分的差距！
G班的队员因为两位数的分差开始感觉到了压力，而刚刚完成得分的副校长儿子更是在与特托斯擦肩而过时更是满脸的得意与不屑，似乎有意要挑衅这位抢走了全校女生人气的外国帅哥。
“别介意，该我们了。”秦升把球开给特托斯，同时给了他一个竖起拇指的手势，而场边的沙龙也在以同样的手势回应着特托斯。
上午的时候，梁枫本来设计了四种手势来各自代表风林火山的四种战术，不过由于时间比较紧，光是把战术的内容在脑子里印个大概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到了上场之前最后一次对暗号时，秦升只记得一个手势——自信的大拇指。
而那也正是代表强势猛攻的火的战术。
“感觉大家好像在打心理战一样呢？”
秦升的妹妹凑到莉莉身边，沙龙那蛮不讲理的战术在她看来有些像小孩子的脾气一样喜怒无常，根本捉摸不透。
“这个嘛，毕竟是这个老师在当教练，就算之后还有大跌眼镜的战术出现也一点都不奇怪。”
“哥哥他们真的会这么相信沙老师吗？”
如果换一批队员的话，说不定早就要教练下课了。但是，莉莉他们都清楚秦升为什么会这么信任。
“要是小绫也看到过秦升平时被老师吐槽的场面，你就知道哥哥为什么信任他了。”
秦雨绫一边想象一边怀疑地转回头。只是几句话的时间，B班的五个人就好像完全变了一样，刚才悠闲散漫的状态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自信与凶猛的强攻。
拿着球的特托斯进入前场之后突然加速冲进篮下，气势就像是饿虎扑食一样，刚刚上场的公子哥们见状慌忙向中间围了过来，而特托斯则顺势将球击地传给跟上的熊猫，接球的熊猫迅速用假动作骗190过来补防。
下一瞬间，球传到了按计划出现在外线的满天星手上。
“星仔，没有人防守！快射篮啊！”
莉莉不知脑海中为什么会响起这样一个雄壮的吼声，而下一秒，球干净地落入了敌人的篮框！
被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惊呆了的G班队员慌乱地开出底线球，然而不知躲在哪里的秦升仿佛在空气中打开一道门一样突然地钻了出来，迅雷不及掩耳地偷下球顺势就完成了上篮得分。
分差一下子就追回了一半！
G班再次开底线球，这次B班的五个人极其不讲常理地封住了G班场上等待接球的四名队员。由于刚刚被秦升偷袭，犹豫之间对手竟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将球开出来，球权又回到了B班手上。之后本想以牙还牙封锁开球的G班，却在匆忙中被秦升直接把球开给了卡进篮下的熊猫，标志性的霸气上篮得手，两队只差3分！
侵略如火的战术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将差距缩小到了触手可及的范围，这也让在观众席上等“垃圾时间”结束的同学们第一次把视线挪到比赛上来。然而这样的举动却触怒了贵宾席上期待G班精彩发挥的大人物们，虽然副校长他们的官僚式笑容依旧沉稳，但站在正对面看球的莉莉还是能隐约感觉到他们内心的波动。
追分得手后的B班谨慎地回防。此后G班的进攻如果是副校长儿子单打，B班就用一般人难以察觉的空城计放行送分；如果是其他人来攻，大家则用同等强度的真实防守对待。几轮攻防下来，牢牢掌握比赛节奏的B班终于在秦升一记中投得手之后将比分追成了30比31。
“龙哥，咱们就这么放副校儿子随便打，是不是有点假？”连莉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如果传言的黑幕是真的，那么这么做不就相当于对副校长他们妥协了一样吗？
“一点防守都没有的话，不就显不出进攻的厉害了嘛。”
“额，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会玩手段的人啊！”
“嘘！这只是附带的赠品，真正的目的在这里。”
沙龙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莉莉随着他目光看过去，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逆转迫近的紧张感让副校长家的公子终于忍不住爆发，“就B班那几个人，你们都攻不了吗？”
在观众的眼里，也难怪他会生气，毕竟在B班的狂攻压制下，G班的节奏渐渐乱了起来，而这样的G班也正是由于副校长家公子的“努力”得分才没有一直没有被B班追上。可是现在，两队的分差终于变成了只差1分。
“你多个头啊！还不是仗着你爹才让B班放你投篮的，不然你以为你是谁？”虽然场下的观众看着热闹，但沙龙的战术却完全瞒不过G班的队员们。
“你说什么！”
“说你怎么的了！”
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场上的裁判赶忙上来拉架。不过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少爷们根本不吃这一套。
“都给我坐下！”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时，一个声音霹雳一般地止住了这群无法无天的少年。
是副校长本人！居然从贵宾席上跑了下来。
“对不起，我叫一个长暂停。”副校长两手比了一个T的手势，把这几个没有教练管的孩子都从场上拽了下来。
这时莉莉似乎明白了沙龙的意思：“激将法？成功了？”
“成功倒是成功了，就是有点激过火了。”沙龙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懊恼。“小香，去把秦升他们也都叫过来吧。休息一下，顺便换一下战术。”
文小香点头跑到场边，莉莉和梁枫她们也赶忙抓紧时间递上水和毛巾。
“好了啊，现在只差一分了，大家再加把劲就追上了。”
“必须的必啊！”刚刚成功激起对手的内讧，现在的秦升不无得意。
“不可以骄傲。敌人刚刚吃过苦头，现在又有副校长亲自指挥，回来之后一定会用一轮猛攻扑灭我们的火气，大家做好准备吧。”
“不会吧，我看他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秦升依旧很不服气。
“骄兵必败！就算别人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你们几个单拿出来，谁也比不上对面的一米九。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使出真本领，我们现在能够依赖的也只有大家的团队配合和对节奏的控制了。”
“我想起来了，龙哥上午说在猛攻的时候小心暗度陈仓是不是就只得这个啊？”
“如果只是暗度陈仓倒还好。”沙龙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情况，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着满天星：“上场比赛你没去，不是说学什么绝招去了吗？进攻上能跟对手拼一下吗？”
“这个，”满天星表情十分为难地挠挠头，“其实刚才已经用完了，要不然不可能追得那么顺。”
刚刚燃起的希望破灭了，可是对面一心要在决赛上一鸣惊人的G班根本就没打算留给B班任何思考的时间。比赛迅速开始，意料之外的变故多少让B班的防守失去了重心，而就在大家犹豫的一瞬间，190队员突然凶猛地冲到篮下，随后是篮框受到重击时发出的一声巨响——
灌篮！
一时间，体育馆里各自说笑的交谈声统统消失不见，只有球从篮框落在地板上的回音如博闻般回荡着展开。
莉莉身边的文小香吓得捂住了嘴，不想让人看到她音惊恐而上下牙打战的样子。
场上秦升他们受到的冲击也不逊于此。尽管大家平时看到高个子男生时都回去猜想他能不能扣篮，但是真正比赛时被对手极具魄力地灌上一球之后，普通高中生的心理变化可想而知。
已经没有防守他的办法了。
这是没有办法弥补的差距。
没有办法！
四个字加啥无数个看不见的惊叹号就在心中折磨着他们。特托斯开出底线球时，秦升甚至出现接球脱手的失误，这险些被对手把球偷走打成偷袭。
“这就是真正的校队实力吗？灌篮也太欺负人了吧！”向来最自信的梁枫也顾不得长久以来树立的大姐形象，就像一个玩游戏被欺负了的小女孩一样跑到班主任面前告状。尽管并没有谁真正的欺负她。
沙龙眼睛盯着场上向后撤了两步，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应该不止。G班最开始的目的是想让那些公子哥上来出出名，所以在一开始就限制了190的发挥，但是现在被我们追到这个程度，对手也改变战术了。”
B班在前场几次转移球都找不到机会进攻，好在进攻时间结束之前熊猫被对手一个不小心的犯规送上了罚球线。
一罚不中。
两罚——中一。
两分的差距。副校长的儿子再次带球走进前场，可面对这次进攻，B班却乱了阵脚——由于灌篮的出现，队员担心之后逆转的机会将越来越渺茫，于是心中的想法便开始在继续放行与拼死防守之间摇摆。而儿子同学也看准了这次机会，突入篮下之后——居然是轻松地分球给外线的190！后者就在完全无人盯防的情况下投进了一球漂亮的三分。
下一次进攻，190在篮下闪过三名防守队员上篮得分。
下一次进攻，G班多次传球配合，最终由儿子同学切进篮下得分。
下一次进攻，B班犯规送儿子同学上罚球线。
身为队长的秦升趁着发球的工夫偷偷跑下场补充水分，顺便制止了沙龙想要叫暂停的念头。
“再给我一次机会。”
“猴子你不是闹呢吧？”第一个罚球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偏出篮框，而更让带着妹妹们的梁枫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秦升的话。
“当然没闹！”秦升把毛巾递还给妹妹，异常自信地摇了摇左手食指：“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果然还是接受不了他这副故作亲切的语气。
梁枫无奈地坐在长凳上，脸颊因为激动还有些颤抖：“你什么时候没让我们失望过吗！”
少套近乎，失望的是我们，不是我。
第二个罚球也干脆地以三不沾的姿势直接落到了界外。秦升伸出手掌用指尖敲了一下沙龙的胸口，再次返回场上。
“你哥哥他还有什么隐藏的本事吗？”看着秦升变得轻松的背影，梁枫悄悄地问秦雨绫，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期待能够得到类似“有”的答案，而紧张的莉莉和小香她们也都靠了上来。
答案让人失望。
莉莉的脑中不知为什么突然闪过了开学前秦升受伤的画面，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可看到秦升笑着从场下跑回来，B班的队员却多少有了一些安慰。
躲在角落里的北北似乎也有和莉莉同样的预感，也开始做起了热身操。但愿他只是被场上的热情气氛感染了。
此时秦升带球突破进三分线，篮下的熊猫跟上一步挡住了190的防守路线。面对冲过来补防的两名队员，秦升迅速做出投篮的假动作，将球分给外线等待机会的满天星，而满天星则在防守队员还来不及跟上的空当——把球传给了外线无人防守的特托斯。
还是上一场的位置，特托斯再次摆出了一模一样的姿势，完美的抛物线如奇迹再现一般将球从三分线外送进篮筐。
“好快！”
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同学在场上打球的小香惊叹道。然而看过了之前这么多场比赛的人都知道，即使这么快的速度也不足以成为秦升自信的来源——只能说是正常实力而已。
可是B班这种抢风头的配合似乎让刚刚小有成就的副校长儿子十分不爽，他迫不及待地拿球冲到篮下想要还以颜色，却不想一个不注意竟然带球走步。球权又再次回到B班这边，秦升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将球带过前场。
如果反击成功，这或许将成为B班反击的最后一个转折点。
然而奇迹的起点，并不会如期交到每个渴望者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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