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意大利的塔罗西亚岛的海岸边上,有一栋怪房子。
在西式建筑中,这栋中式建筑显得尤为显眼。
相比起周围三四层的别墅,这栋房子却不过只有一层。
然而,即使是一层,也与周围差不多高。
金色的房顶,银边的窗。
舍弃了意大利人最为重视的花园,四面墙上都是雕塑。
或神鬼争斗,或万佛朝宗,或天降巨陨,每一幅无不工程浩大,但却又栩栩如生,一笔一画间都颇有神韵,令人叹为观止。
大手笔,世界上能完成如此巨作的,几乎只有那么几个人。
房子的四周撑起了四根柱子,每一根都巨龙盘旋,宛若真龙降世。
豪迈,大气,使得这所房子更像是一个……
宫殿。
这所房子已经坐在这一百多年了,却没有丝毫岁月留下的痕迹,一切都恍若新建。
这所房子,一年也不过开启一次罢。
8月16日。
就像是往年的8月16日,今年的宫殿门口,又停留着八辆车子。
林肯加长,礼仪车。
宫殿里很吵,尽管传到外面已经很小声了。
像是有千万个嘴巴同时在争吵些什么。
路过的好奇的人们探着头,想要望见里面的模样。
可门突然打开了。
没有防备的,里面的声音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只剩下海鸥长鸣声。
一个男人。
老男人,白发苍苍,胡须花白,脸上布满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一身西装,衬得他挺直的身体修长。
孤傲,不羁,这是望见他的第一感觉。
尽管带着一双眼镜,可在看到他眼神的那一刻,似乎看到一只老虎。
尽管藏起了爪子,但依旧凶气逼人的虎。
天生的上位者。
他走下台阶,随手接过低着身子的仆人递来的布,擦拭着眼镜。
一步,两步,步伐很缓,却很稳。
宫殿中,那张二十米长的桌子上,一位女士望着他的背影,低声道:「海崇武,你是想和冰府翻脸么?」
寂静,无人回应。
他就这般走着,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皮靴落在地上的声音是那么轻,就连呼吸声也能轻而易举地盖过去,可又像一把铁锤,锤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嗡嗡作响。
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挺直了身子,默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终于,他回头了。
在皮靴落在了车子上的一刹那。
漆黑如夜的眼瞳里深不见底,淡漠的神色像是见惯了生与死的死神。
可他眼底下泛着红光,很小,却浓郁地像是要激射出来。
他高傲地抬起了头,嘴角上升到一个怪异的高度,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你?」
一根手指停在半空中,摇了摇。
「不配。」
车门关上了。
轰隆一声,车子的排气口吐出了一口怨气,小车便在人们的视线中逐步驶向远方,很远,很远的远方。
留下脸色铁青的女士,与同样坐在长桌上,却把玩着自己玩意的人们。
各自思索着自己的心思。
海崇武盯着着装着猩红液体的酒杯。
车很稳,窗外的风景飞快地掠过。
那是金黄色的沙滩,几只海鸥在空中展翅。
天空深邃而又暧昧,是只有热情的意大利人才能拥有的天空。
仆人坐在其对面,方形的镜片中泛着蓝光,平板电脑闪烁着。
「小卢,接下来什么安排。」
「返回卢卡瑟尔,从现在开始算起大约还有两小时二十分就到了。然后有一场演讲,今日的行程就算结束了。」
「演讲?」他皱了皱眉头,仿佛遇到了极其麻烦的事情。
「安心,不是什么正式演讲。」小卢推了推眼睛,道:「在组织里的,你又忘了,今天是新生日,组织今年来了48个菜鸟,按照惯例你得讲讲话,免得让人总以为我们这个组织根本没有首领」
海崇武咧嘴笑了笑,心情又变得愉悦起来----直到刚才,他的脸色都是低沉着的。
「当然,也请您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上次说着什么‘执行任务的时候不需要害怕钱的问题,组织有的是钱。’然后就随手把刚刚买的布加迪威龙给砸掉的行为,请不要再出现了。」小卢扶着额头道:「就因为上次那个行为,我连续截了好几个其他组织的新闻工作者,才没把消息流露出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饱含歉意地笑了笑,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红酒在杯中肆意地旋转着。
他的眼睛紧盯着远方的风景,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良久,良久,陡然!
他对着出现在车窗外的太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能够来到这的人,相信都已经理解世界的本质了」
海崇武站在高台上,望着台下的人山人海,以及坐在正中央的那48张脸。
他还穿着那套刚刚陪伴他经历了一场唇枪舌战的战服。
尽管身体有些疲惫,可他脸上依旧印着孤傲不羁。
台下很吵。
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人们看着一年几乎只出现的首领,不知是崇敬,还是不屑。
但都不重要,海崇武是这么觉得的。
「在外行人看来,这个世界无非就是以科技见长的科学世界,一切都能以科学来解释,人们孜孜不倦地钻研着物理,化学,生物,用他们所认知的知识解构一个又一个地球上的存在,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存在未知但又不存在未知的世界。」
「但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手一伸,空气猛地一阵波动,一道黑色的能量球自半空中陡然显现出来。
「魔气,从生物的负面情绪中所诞生的不可见物,至邪至恶的存在,一切正的对立面。」
「自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异物,从伴随着生物诞生而诞生的物质。」
「尽管不被世人知晓,但作为地球所承认的物质,本应纳入循环系统中,成为危害世界但不至于颠覆世界的存在。」
「直到人类诞生。」
「这种上帝创造出来不知道应该欣喜还是后悔的生物,在短短的几千年内成为了地球的霸主,繁衍能力更是极其可怕,最恐怖的是……」
「这种艺术品一生带来的魔气,大抵是其他的生物的几百甚至上千倍。」
「平衡被打破,魔气无法被循环,而逐步累积,那么毫无疑问,异变也随之而来。」
「公元前2000年,历史上第一次有记载的异变出现了,在当今的欧布西部,人类的起源地,出现了一群狼。」
「疾似马,猛如虎,阴似狐,凶如蛇,最恐怖的是,无限复活。」
「这是一只不死的军队。」
「他们叫作魔物。」
「由纯粹的魔气所形成的生物,将身体素质强化到了极致,将杀戮的负面情绪无限放大,以及近乎不死的恢复能力。」
「从某方面来说,从诞生开始,就位于食物链的顶层的生物」
「即使到了拥有热兵器的今日,他们仍是人类最大的克星。」
「而最致命的是,他们的出现方式。」
「他们只出现在,魔气最浓郁的地方,也就是城市。」
「这样一群生物陡然出现在城市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不用去想,这就是一场屠杀。」
「从头到尾,毫无抵抗力,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屠杀。」
「公元1865年,那是距今为止最大的一场魔物爆发运动,那时候的热兵器已经完完全全地投入军队使用,可就是这样的人类,在面对魔物时,仍旧被攻破了澳大利亚四分之一的国土。」
「至于之前的,那更是不提也罢。」
「可就是这样的生物作为敌人,人类依旧是繁衍着,甚至在今日,生活在表层世界的人甚至不知道有这些事情。」
「为什么?」
「因为我们。」
「魔术师。」
「魔气控制者。」
「控制魔气来进行战斗的战士。」
「在历史上被成为神子,被称为恩赐人,被称为魔女,被称为巫师,被称为阴阳师的人。」
「背负着人类生死存亡而作战的人们」
「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我们的人体是可以存储魔气的,但容量仅有血液的百分之十五,一旦超过这条界线,魔气就会被排出,保证神智不会化为野兽。」
「而我们,超过了这条界限。」
「获得了唯一可以抑制住魔物的再生能力,对它们造成有效伤害的能力。」
「在历史上,我们的先辈无数次挡住了魔物的攻击,即使是有名的魔物大运动,最后都是由我们的先辈将他们铲除,即使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未曾退缩。」
「讽刺的是,我们体内的魔气越多,我们的战斗力就越强,但一旦超过了百分之五十,那么我们也就变成了魔物一般的怪物,保存着人类躯壳的怪物。」
「所以,与其说我们是人类中万里挑一的神明眷顾者,还不如说是被诅咒的堕落者。」
「从前的人们为了与魔物战斗到最后一刻,甚至在战斗中强行纳入魔气,将自己变成魔物与它们战斗。」
「可如今,我们已经不需要了。在先辈的积攒下,我们的战斗力得以发展,不断地研发出新的魔气使用方式,将魔气高效率的运用。」
「甚至将魔气刻入子弹中,依附于科技,如今的我们,在面对魔物,不再需要像以前那般软弱无力,甚至可以说,可以压制住他们。」
「能走到这一步,每个人都有不可磨灭的功劳,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坐在这里的各位,也已经可以被称为英雄。」
「但是,是的,我要说但是了!」
「魔物之上,仍有一种东西,我们称为……
「魔王。」
「实际上,魔王这个词,先于魔物诞生。」
「魔物之王。」
「由大量的魔气组成,浓度可以超过普通魔物数百倍,以人型的姿态降落于世间,被赋予了至高无上的智慧,以及最为可怕的学习能力。」
「他们是王。」
「王者,霸者。」
「是天上的神,是地上的魔,是无法战胜者。」
「是天地之间的最强者。」
「他们可以在岩浆里游泳,可以在深海里步行。」
「他们的骨头可以承受世界上最锋利的金属的切割,他们的身子即使被全速飞行的飞机撞击也会毫发无伤。」
「他们是天生的战士,从诞生开始,就被赋予了超越人类的战斗思维与直觉。」
「即使闭着眼也可以躲开子弹,即使站在那也无法被刀砍到。」
「他们的武艺也凌驾于人类之上,无论握上任何武器,都能迅速掌握超越人类的技巧。」
「他们是强者,亦是人类最强之敌。」
「如果说魔物的大量出现会造成大范围的伤害的话,一个魔王就足以被称为人类的灾难。」
「每年到这个时候,我都在想,要如何让你们明白魔王的恐怖。」
「最后,我想到了。」
「上一任魔王的出现,将一个大约日本三分之一国土大小的岛沉入了海内。」
「而全世界的魔术师,在那一场战争中锐减了五分之一,其中与我同个级别的,至少有8位。」
「我必须强调一下,第二世界的两条定律。」
「魔王不可战胜。」
「任何魔术都无法对魔王造成致命伤害,即使是最顶级的魔术。」
「可能我说的不够清楚,那么我再强调一遍。」
「魔王不可战胜。」
「任何魔术都无法对魔王造成致命伤害,即使是最顶级的魔术。」
「可能有人会觉得,魔术不行,那么白刃战呢?」
「回答,上一次魔王的出现,曾有掌握着人类最顶级武艺技巧的一只敢死队,与魔王正面搏斗,全灭。」
「按照当时观察者的说法是……」
「魔王在人群之中好像是在跳舞。」
「那场战争,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直到了我们的王来到,才击败了魔王。」
「是的,我们的王,人类之王。」
「屠龙者。」
「拥有与魔王等格的身体素质,突破了血统的界限,达到了百分之百魔气成的极致的身体,获得与魔王正面厮杀的力量。」
「大陆最强者,人类的王。」
「唯一能够正面抗衡魔王的人。」
「魔王唯一认可的对手。」
「屠龙者,我们赋予王至高无上的名号。
「第二世界的第三条定律,杀死了魔王的人,将会夺取魔王的地位与魔气,成为与魔王等格的存在,从此带领着人类,与魔物作战。」
「这也是人类,屹立至今的本钱。」
「很多人可能在想,既然杀死魔王是不可能的,那为什么还有第三条定律。」
「对此,我只能说,我也无法解释。」
「历史上,每一任魔王大多数都是突然出现的,即使有记载,也几乎是在机缘巧合下杀死了魔王。」
「比如上一任王,公元1821年,在一次魔物运动中,突然出现,救下了当时大部分人类。」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成为魔王的,而就算是他,也不肯说出。」
「但不可否认,上一任王的功绩,在他活着的两百年间,击败魔王约有21名,阻止的魔物大运动高达97场,一生兢兢业业,直到30年前,在世界连续诞生三位魔王的情况下,与对方同归于尽。」
「他是一位很好的王,我曾经与他并肩作战过,并以此为荣幸。」
「而在他死后,直到今天,没有魔王诞生,我们和平了整整30年。」
「但相对,也没有屠龙者的诞生。」
「也就是说,一旦出现魔王,对我们将可能造成致命性的打击。」
「但也可以说,是我们的机遇。」
「说不定,下一个成为屠龙者的人,就是台下的人其中的一个。」
「其实,每次说到这,都会让我很纠结。」
「我又期盼当你们在面对魔王时,能跑的尽量跑,减少损失,又希望你们之间有人能杀死魔王。」
「毕竟,那对于人类都是一种福音。」
「但,理智告诉我……当你们面对魔王的时候。」
「跑,死命地跑!」
「特别是下面那48个新兵蛋子,你们的前辈或多或少执行过魔物的任务,知道魔物的可怕性,进而不难联想到魔王的强大。」
「而你们,屁都不懂。」
「别露出那一副愤怒的表情,我可是作为一名长者在与你们谈笑风生。」
「说实话,即使是放在世俗的天之骄子的你们,现在恐怕连最基础的魔物任务都过不了,顺带一提,在我们自由人组织,每年招的新人中,能活到十年后的不超过百分之十。」
「这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你们的前辈用鲜血写下来的。」
「说实话,你们现在的实力,不过是自由人组织中最低级的,旁边随便一个人都可能揍翻你,即使路边卖沙县小吃的阿姨,当年的战绩可能都比你们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到今天毕竟是你们的新生招待会,总不能太过打击你们。而且我这个作首领的,总不能不带点礼物。」
海崇武整理整理自己的西装。
将近两个小时的演讲,衣服几乎都起了皱,口也已经干得不行。
疲惫感缓缓地袭上了脑袋,但他还不能休息。
至少,现在还不能。
陡然,他转身,对着小卢笑了笑。
小卢顿时脸色一黑,低沉着神色,自然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地对他点了点头。
回头。
「啪!」
海崇武拍了拍手。
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明明很小,可台下蠢蠢欲动的人们又安静了下来。
不知为何,一旦海崇武做出什么举动的时候,台下的人们总会情不自禁地服从。
就像现在一样,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人们知道,他是要他们保持安静。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流逝得很慢,却很沉,令人喘不过气。
「轰!」
突然一声冲天巨响,引爆在人们的耳旁。
恐怖的热浪扑面而来,席卷在每个人的脸上,隐隐作痛。
紧接着,地面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人们摇摇晃晃,几欲摔倒。
这种强度,简直堪比一场5,6级的大地震。
远方,不太远的远方。
一栋肉眼可见的大楼,陡然迸射出可怕的灰烟,将他的身影匿去。
灰尘中,大楼的影子缓缓地下坠。
海崇武笑了。
一道光芒陡然亮起,恍若黑暗中一道太阳,在烟尘中迸射出来,急速刺向天空,眨眼间竟已突破了烟雾的范围。
那是一道七彩的光芒,光速升向天空。
在即将藏匿于云层之中时,它爆炸了。
化作了无数道光芒,在天空中任意又有规律地飞翔着。
一个新人望着那光芒划出的画儿,一字又一字地念道:「欢……迎……来……到……自……由……人。」
海崇武笑了,哈哈大笑,在那一刻他丢掉了他那绅士一样的伪装,变回了最原始的模样,那像是野兽一样的模样。
「没错!」
他放肆地大吼着。
「欢迎来到,自由人组织。」
…………
夜晚,十二点。
海崇武的房间还亮着,就在刚才,他批完了最后一份这一年的事项。
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今天的一系列行程,算是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他几乎忍不住要睡着了。
可他没有。
他倦着双眼,静静地思索着脑海中的事情。
良久,良久,他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照片。
木质的边框中,玻璃反着光。
那是一张有些陈旧的照片。
一位老人,一对夫妻,和两个孩子,一个六岁左右,另一个还抱在手上。
有意思的是,他们都在笑,就连那个婴儿也在笑。
笑得是那么的灿烂,那是最快乐,最纯真的笑容,即使是丧心病狂的人,在看到这张照片时,心中也会一暖,跟着他们也笑起来。
所以海崇武也在笑,笑得很开心,却带着一丝悲凉。
他那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拂过玻璃边框,多了一点怀念的味道。
「喂,小卢,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站在旁边,一直陪伴到这个时间点,一声不吭的小卢笑了笑,道:「首领想做的事情,都是对的。」
「呵呵。」海崇武笑了笑,问道:「现在,小海那边几点了。」
「根据时差计算,应该是上午九点左右。」
「差不多了呢。」
海崇武抽了一口烟,吐出了那圈圈似的烟雾,遮住了灯。
「尽管一旦计划失败,人类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但管他呢,七年前,我就已经死去了,可以拉人类垫背,也是不错的事情。」
「咚!」
悠扬的钟声,从不太远的远方传来,那是已经到了一点的象征。
烟也终于燃到了尽头。
「好了。」
海崇武看着海上的明月,掐掉了烟,轻声道:
「命运,开始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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