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人就这样坐在相对稳定的后方,只能通过桌上的这个收信系统里传来的快报了解地面上到底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直到事情发生明确的变动之前,我们一直都坐在这里。地表上的示威行动效果甚佳,在小镇居民的热情与诉求之下,超过一半的自卫队士兵携装备投靠了示威群体。就连地表上的富贵人家们也打开了大门,公开将自己的武器分给了大家。而克拉拉则暗中将接受过自卫队训练的前队员召集了起来,组成了一支相对可观的小军队。以邦克镇机械厂为基地,越来越多的群众被武装了起来,这股自发的潮流变得越来越强大,也越发锐利了。要想镇压下去人民的怒火,除了昂贵而不得人心的战斗之外别无二法。
“看样子很快就能结束呢。”我试着和我面前的这个始终不苟言笑的严肃女士搭上话,“要我给您倒杯茶么?”
“不,谢谢。”她像蜻蜓点水似的笑了笑,又继续盯着面前那面有些脏兮兮的墙,似乎是在听什么东西似的。
柏林小姐似乎并没有搭理我的打算,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冷漠,因为我能感受到她那有些微弱的魔力输出。就这样似乎又过了快一个小时,期间并没有任何的情报送来,但是地表并不安静,反而更加喧嚣了起来,就连这地下也开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打,打起来了么?”我有些紧张的想站起身来。
“卧倒!”就在这时原本虚弱的柏林小姐突然朝我扑了过来将我摁倒在了地上。我们前脚刚扑倒后脚一枚炮弹便撕开了房顶打进了房间里。虽然是一枚哑弹,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哒哒哒哒哒哒.......”
“怎么了?”我身子一抖从地上跳了起来,快步走到那情报机面前撤下了刚刚打出来的小纸条。上面写的很简短,就一句话。
“全面进攻。”
听到我小声念出了这话后,柏林小姐点了点头,从墙上的架子里取下了一把老旧的步枪。果然,他们还是选择了战争。想想也是,嘴上的肉哪有说扔就扔的。”她简单检查了下步枪,确认无误后她贴着墙对我说道:“我要去波恩那里。”
“诶?波恩小姐又怎么了么?她和克拉拉小姐在一起没问题吧?”
“有问题。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在那些家伙不惜代价的情况下战胜他们。”她皱起了眉头,嘴里喃喃自语道:“等着我,波恩,千万不要因为战斗力悬殊而做傻事啊......”
“那既然如此的话,也算我一个吧。”我拉开了身上携带的步枪的枪栓,“你现在那么虚弱,我可不能放你一个人乱来。”
于是利用我魔力做成的绳索立刻从那个被炸开的洞上快速回到地面上。我们刚回到地面上,几处强烈的爆炸与剧烈的震动几乎要将我们震倒在地。
“啧,是坦克么?”我也没多想,一手展开了足够抵挡炮击的护盾,另一只手则拉着身体较为虚弱的柏林小姐立刻躲到一旁的房屋之后。“要在这些钢铁怪物的封锁下跑来跑去可不容易啊。”我侧过脸去扫了一眼,一件更为令人不快的事情发生了:“啧,怎么角鲸团的混蛋也来了。”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他们几乎每个人都装备了奥尔特上校所装备的重装火力。要和那种铁皮罐头战斗的话,就算是魔法少女也得费九牛二虎之力吧?
“不行......要赶不上了.....!”
“诶?怎,怎么了?”
“波恩!”柏林小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不顾大街上已经被重火力和坦克封锁的现实,只顾着朝着她所认准的目标全速狂奔着。
“诶!”不得已,我只得一边全力支撑着自己的做出的护盾,一边尽可能快的跟紧柏林小姐的步伐。但是炮击的活力实在是凶狠,再加上那些机器人一般的士兵射出的子弹对魔力有着较强的穿透力,一开始还能勉力维持,但是不到几秒我便被柏林小姐甩开了。看着她跑进了相对安全的小巷之中时,我也不再勉强,看准一个较为结实的废墟掩体便一个飞扑躲了过去。而躲在这个掩体之后的也不只有我,还有三个受了伤的镇民。两个只是擦伤,而一个则似乎刚被打穿了肺部,咳血咳的厉害。
“放松,放松。”我摁着她的伤口,将自己的魔力灌注进她的身体里试着修复她的伤势。“喂,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
根据他们七嘴八舌的叙述,一开始的游行势头大好,似乎那些指导者们也深知其中的厉害,决心暂时妥协。可就在这时,那两家大企业的代言人突然带着大量的坦克部队以及角鲸团的人马突破了城防冲了进来。一开始我方军备准备的还算完备,在自卫队的协助下多少是阻挡了一会坦克部队的突进,可是当角鲸团的超级士兵们介入战场后整个战线迅速崩溃了。仅仅个把钟头,他们已经失去和克拉拉与波恩小姐的联系。
“明白了,你们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掩护你们。”看着他们渐渐跑出我的视野之后,我并没有抬起自动步枪,而是将魔力迅速集中在手上,猛地对来势汹汹的那些方形坦克就是一拳。弹射出的魔力就像是一枚巨大的铁坨似的,将其中一辆方盒子打了个大洞。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短暂的混乱之中,我迈开腿立马撤离战场,朝着先前柏林小姐跑进的小巷中去。
可这跑进去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货物仓库。到处都是林立的集装箱不说,这的光线也非常的暗,只有一点从窗口处射来的微光,靠目视根本不知道柏林小姐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用魔力搜索或许可以顺着这里细微的线索找到她的踪迹,于是我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借着阴影的掩护我闭上了眼睛,利用这里残存的魔力寻找柏林小姐的踪迹,可我闭上眼睛的瞬间我看到的不是柏林小姐那细微的魔力和空旷的仓库,而是密密麻麻的波恩小姐那扭曲的魔力——不,与其说那是魔力,倒不如说是生物一般的存在。一般来说细胞能量只有在其他能力者的眼中才会呈现出淡淡的存在,就像是一缕青烟似若有若无。就算加强的浓度,也很难被普通人用肉眼捕捉。可是仓库中的这些东西已经超出了这一范畴,它们已经变成了就连普通人也能观测到的真正的怪物。
这到底是什么啊?就在我心中这么感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背后已经身下有几处极其不自然的类似扭曲点的存在。没多想我便往一扑,在地上滚了一下躲到了几米远的墙边。我刚停下,那里便钻出了几根漆黑而扭曲的不知所云的触手。它们看上去像是凝胶一般柔软,但是也像刀刃一般锋利而坚固;它通体漆黑,看上去就像是一群扭曲的线条,用类比的方式形容它并不是那么的容易,硬要说的话也只有孩童无意之中画出的一团团线条才勉强能够与其相称。要不是它有一个触手状的容器容纳,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些乱的比乱码还要缺乏逻辑的东西。
“喂,红乐乐,你还好么?”
我愣了一会,才赶忙从地上爬起身来,集中注意力回复道:“克拉拉?怎么了,那个东西是什么?”
克拉拉倒也不觉得疑惑,看样子她也见过那个玩意了。她说话有些喘,不过还听得清楚。“这样啊,柏林呢?听人说好像在战场上看到了你们。”
“她好像去找波恩小姐了,怎么了?话说那个玩意你倒是解释一下啊!”
“那个很难形容的东西是波恩小姐魔力的真面目!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柏林现在可能有危险!”
“是波恩小姐么?”
“不,角鲸团的家伙也跟过去了!”
“砰!”突然一阵短促的爆炸声,两个冒着烟的铁罐头从二楼的墙壁里飞了出来。掉到地上后立刻被从地面钻出的触手缠住,像是拉入泥沼似的将他们扯了进去。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魔法”吧?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角鲸团的士兵......从墙壁里飞出来后给影子吃掉了。”
“啧!”听这震的人耳根发麻的声响,克拉拉似乎是挂在什么东西上了。“你现在快去找柏林,把她从那里带出来!已经快来不及了!”
那些魔力的凶残虽然震慑力极强,但是那也是最好的提神工具。我射出魔力黏住二楼的墙壁,利用收缩像克拉拉那样一跃便跳进了那个被炸开的大洞。我刚站稳便觉得脚下一软,倒不是因为动作过猛,而是这个房间里已经彻彻底底被魔力覆盖了,就像是爬满了还一般的黑蛆似的,但是要比密集的虫更为扭曲,更加的密集,对比之下恶心的虫子可能都要更可爱点。
波恩小姐一只手轻轻拥抱着自己的姐姐,另一只手则已经完全与那混沌的黑暗融为一体。当她看到我过来时,那布满黑色线条的脸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姐姐就拜托你了。”
“波恩,别这样,还有机会的。”柏林小姐语气平淡,但她紧紧的抓着她的肩头,似乎只有死亡才能分开她们。
“这是我应该做的牺牲,我也该赎罪了。”
“那不是你的责任!没有人生来就应该与众不同不是么?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抱歉了,姐姐......!”突然,波恩小姐打开了柏林小姐抓着自己的双手,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扔到了我的怀里。
“再见了,能成为你的妹妹我很高兴。”
那些线条彻底吞没了她,就像是那些只有血与暴力的廉价娱乐里才能见到的镜头那样,这些线条冲破了脆弱的仓库的顶棚,扑上了空旷的大街,最后扭曲旋转了起来,变成了一个漆黑而庞大的没有脚的巨人。看着它身体上时不时闪烁的点点光点,就像是千百双眼睛一般,更让人胆寒的是,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那些眼睛都死死的盯着你,就像是猛兽盯着猎物一般。
望着那大到可以遮蔽天空的身躯,我们能做的只剩下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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