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位出身贫寒的公主,和心爱的王子一同回到了城堡中。”她讲完了这本页脚微皱的童话,笑着抚摸着自己的头,虽然手上起了厚重的茧,蹭地发梢痒痒的,脸上温馨的笑意,在眉角挤出了数道鱼尾纹,和那张结婚照不同,照片上是位动人的女子呢...睡意渐盛,她把被子扯上,还是有点冷,被子似乎薄了些。吹灭了矮桌上的短蜡,黑暗中房内温度感觉又降了下来,静谧的夜中隐约听到了啜泣声。
“琳雅,你一定一定要远离贫穷,一定要离开这个家...”
“你在干什么,不来给老子开门!”屋外传来巨响,撕裂了宁静。器皿破碎的声音和叫骂声一同传来,“他妈的,外面又下起这该死的雪了...你是不是打算等我死在街头好分了我的遗产啊!”
“我看你是打算将这个家都送给迦以勒吧!你还是死性不改,赌输了借着酒劲,然后向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耍横是吧!”
“闭嘴!我是在养这个家!闭嘴!没有我你们就等着饿死!”
“没有你我绝对比现在...”耳光的声音响,她的哭声和他的施暴声是自己幼年的安眠曲,一切也都会在醒来时复原的吧,像往常一样。她还会煮上一碗暖胃的热麦粥,他还会在一旁讲上有趣的奇闻。
像往常一样。
她和另一个富有的地主离开了,那个男人相比起他,好得多了,自己被他留了下来名义上是什么希望可以有亲人可以陪伴在身旁,不过是找了一个接任她位置的人,又省下一笔入场费而已。他败光了离婚时她给的那一大袋希克维金币,至少五千金。自己好像是最值钱的了,再怎么讲都是处女,卖到科基的妓院钱也不会少,那里也都只收少女。
她是对的。
一定要离开这个家。
她就离开了,干脆利落到头也不回。
“喂,你在干什么?水房里的水全溢出来了!你还在这里瞌睡!”
女仆长气恼地踢着昏睡在草坪的女仆,扯在耳朵上将她拽起来。她正和另一群人热衷于黑杰克时,一个负责看门的下仆慌张地跑进来,这才知道了溢水是因为眼前这个怠惰的人,“我说说你,交代给你的事情也能完成到这样,从贴身女仆回到后花园也没有亏待你啊,琳雅。”
忍痛爬了起来,脑袋还在混乱中,“对,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我现在就去!”脚底一滑,注意到水漫了出来,回想起眼前恼怒的女仆长命令看要好池里的水不要溢出,结果自己倒睡着了。“还愣在这里干嘛?”
“是!”
先是到水房里合上水阀,打开了备用的渠道,赶忙将溢出的水引流到公爵府后的溪中,再要拖净后花园的花雕石廊,琳雅才抽出了可怜的休息时间。她倒在了草坪上,身上的衣裙已经湿透,拖着疲惫不已的身躯回到了住宿。宿舍中女仆们三两成群聚在一起,像在讨论什么。自己也没有兴趣去在乎她们互嚼舌根的内容,不管是否和自己相关。
“呵,这个女人还真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贴身女仆而已,居然擅离职守?”
“就是,又不是帮人暖床的。话说那个叫维莉娅的出手也是挺快的嘛,这就把琳雅给攀了下来...”
“喂喂,她回来了!”
“切,有什么嘛?她平时不也就是那样吗,也没有反驳不是吗?”其中一人快步走了过来,将琳雅逼到了墙角,“哟,回来啦,前‘贴身’女仆琳雅·荷里德·卡列娜小姐?”
那女仆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是火辣辣的一耳光,“今天我很生气,你们最好乖乖闭嘴。尤其是你尤里曼。”
“喂,你...”
尤里曼看着琳雅,不觉往后倒退了几步,摔坐在地上。琳雅疾步到尤里曼面前,一把提起了她,无视尖叫的众人将她撞在墙上,“以后你要是再叫我全名,我一定不会轻易地放过你的,”她又扫了一眼众仆,“那些旧账我一样不少地和你们算清。”
松开了尤里曼,径直瘫倒了床上。无视了嘈杂的声音,沉重地浸入梦海。为什么又会回想起那些呢?自己还对过往有留恋么,亦或是太过深刻永远铭记在心中么?是她离开的那一天,还是从他那逃离的那一天呢?泪渐渐涌了出来,身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绞痛感。越是想忘却,伤痛越深刻。
好累啊,妈妈...
好痛苦,爸爸...
明明已经有努力过了,为什么要看那些女仆长的脸色,明明就是一群相互缠食的烂俎,这些长舌妇也是,只会不断将你拖入深渊罢了。假意向你示好,然后背里捅上你一刀,借着朋友的名义将你当成盾牌。她们把打碎阿伽德少爷的琉璃瓦的锅还推给了自己啊...身上被女仆长鞭打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不由把被子搂紧了些,希望借此减轻伤痛。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越来越痛呢?
前夜,要不是自己答应去帮女仆长扛动库房中的杂物,就,就...
不会被讲成擅离职守了啊...
琳雅哭了起来,几乎是在颤抖着。良久,她又笑了起来。自己好久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上次笑地这么开心,是在去郊游时吧,不过那里已经被是希克维和勒曼里斯的战场不复存在了吧。从床上爬了起来,屋外的空气有些寒冷,白雾在嘴旁弥漫着。漫无目的的在府中散步着,倒是见到了好几批巡逻的雇佣兵。
“赶快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也就别再外面晃荡了,最近公爵府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就散步罢了。”
琳雅笑着讲道,雇佣兵也没有过于在意她,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她来到了后院,密林中扭曲的老树张牙舞爪蔓延着,夜晚的幽暗足以吞噬任何光芒。她笑着走到其中一颗前,修长纤指轻抚树干,如同一位安抚宝宝的慈母。琳雅从怀中取出一条围巾,打成了环状,系牢在树上,眼中出现温柔的光辉。那片光辉中,她好像在向着自己招手,他如同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帮着她打下手。
【Donna Donna ?】
杂乱不堪的声音传来,琳雅眼前站着一个无法名状的生物。生物身上都是血迹,衣物以带状存在。它有着人类的身躯,头顶被暗金光辉的黑雾笼罩,潦草不堪的法术抄满全身。看到了自己后动作停了下来,黑雾中在呢喃着什么,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朝着琳雅扑了过来。
【Donna!救La salvezza! Mi AIUTI Presto!Ho ,恶,恶Ah - Ah - Ah sotto il controllo di un demone.】
“不要啊啊啊啊,快滚啊啊啊!”
琳雅忘记了最初的目的,抄起一旁的石头向着异物砸去。异物在被击中后,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在不断扑涌过来,尖锐的声音不断抖着,溅出的鲜血将琳雅的女仆服染成了殷虹。琳雅不断用着石块敲打着异物,异物像是癫狂一样冲了上来,没有闪躲琳雅的打击,更像是直面迎接着石块的捶打。
石块重击在人型的肉体上,大肠内脏不断往外流着。伴随着失血过度,它也渐渐停止了行动,跪摔在了琳雅面前。黑雾缓缓散去,一张扭曲的面庞出现在眼前,七窍已是瘆人的窟窿,血迹已经干涸泛黑。那具身躯发出了宛如深渊一般的声音,琳雅感觉到自己正被它盯着。
“谢谢...”在嘶吼出最后的,它生的气息完全消失,枯柴一般的身躯瘫倒在了一旁。琳雅她彻底慌了,手足无措,首次杀人的恐惧开始萦绕自己。最深处的意识告诉自己逃离现场,从尸体上横跨过去,即使脚下踩着的曾是一名活人的肉块。手脚并用,原始野兽似打颤着爬离现场,没有意识深入到了了克兰米山系中。
尸体上的咒文冒出大量的黑烟,闪耀着的金光流转,凝成一张空白的塔罗牌,又散化开成一粒粒微光缠绕在了琳雅身上。琳雅丝毫没有察觉身上的异样,本能向前爬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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