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是有距离的。
爱德华·霍尔博士说,3.7到7.6米是公众距离,无关系或不认识的人之间的距离;1.2到3.7米是社交距离,公事上或礼节上的比较正式的距离;46到122厘米是个人距离,人与人之间独处的距离;15到44厘米是亲密距离,贴心朋友或亲属恋人之间的距离;-20到-3厘米……爱德华·霍尔博士没提到这个距离。
可以看到,爱德华·霍尔博士给出的距离是一个区间。这说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并非一成不变,是有个体差异的。
这和-3厘米与-20厘米是一个道理……
有些人喜欢和其他人保持远一些的距离,有些人喜欢和其他人保持近一些的距离,大体在上下限的区间范围。
但总有个别例外,他们希望的距离不在普通的区间里。
比如说我。
我希望以我为中心半径十米的圆形区域内,没有一只人类。
我喜欢那种孤独的喜悦。
遗憾的是世界从不让人心满意足。
它用“活下去”这个无法挣脱的约束让我不得不靠近其他人。
我太怯懦了。
我太懒惰了。
我只期望其他人不要过分的骚扰。
遗憾的是世界从来都是步步紧逼。
“师傅!”
你看,世界派来的是可怕的奇葩。
“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师傅。”
我无奈的扶扶眼镜,对尤画说。
“不,你就是我的师傅。”
尤画面无表情地说。
“好吧好吧。”
我叹口气,指指尤画抓着我衣角的手说。
“能不能先放手,我又不会跑。”
尤画摇头。
“你会跑。”
她看着我伸出去的腿说。
我扶扶眼镜,默默把腿收回来。
“石七同学。”
一个甜糯的声音和我打招呼。
我看到华蓉同学跟在尤画身后——不,不是跟在尤画身后,是被尤画一手拉着拖在身后。
华蓉手里端着一份午餐,看她满头大汗且无奈的样子应该是刚打完饭就被尤画抓住拖过来。
可怜的孩子。
不过话说华蓉这样一个甜糯的女生怎么能从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伙中夺得午餐?
“喂,叫石七的家伙!没听到小蓉和你说话吗?!”
我低头不解的时候,有人不满地说。
我抬头,发现有个女生和华蓉并排站着。
这个女生比较高,大概比一百七十五公分的我还要高那么一点,我坐在座位上仰视她有点吃力。
这种高度在女生中算鹤立鸡群了,跟男生中的一百九十三公分的宋云差不多。
说起宋云,宋云同学一直肃穆地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羡慕啊,宋云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喂!和你说话呢!有没有在听?!”
高个女生的语气更加不满。
我把目光转回高个女生,发现高个女生虽然高,但脸蛋一点也不粗犷,反而很精致,身材也很好,虽然比不上犯规的华蓉,可也匀称大方。
她扎了个长马尾,明透的眼睛英气勃发,气质仿佛一位巾帼须眉的女将。
她也端了一份午餐。
这种人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一点不奇怪。
华蓉的午餐应该是她帮忙打的。
“喂!你这家伙盯着我看干什么!”
高个女生有些生气了。
我移开我的视线,下意识说。
“感慨华蓉同学有一位剽悍的将军。”
啊,说起来,那个叫沙宇的同学还没带回我的午餐吗?
有点好奇他一个人怎么带回三个人的午餐?
“你这家伙!!!”
听了我的话高个女生的脸一下涨红,她愤怒地踏前一步,一只手端着午餐一只手抓住我的衣领。
我毫不反抗。
我反抗不了。
高个女生的手臂像铁钳一样有力,把布偶一样软趴趴的我提起来。
Mystra里的部分顾客看见这边的情况,他们兴趣昂然地议论与观看。
“小枫!”
华蓉赶紧制止高个女生的动作。
高个女生气呼呼地把我放下。
“抱歉,石七同学,小枫最讨厌别人说她暴力了。”
华蓉焦急地向我道歉。
剽悍和暴力之间有什么内在的必然的联系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不过这需要多么敏感的联想才能联想到啊!
诶,她生气的原因不应该是剽悍这个词本身吗?
“没事。”
我摆了摆手,对旁边的宋云说。
“宋云同学,沙宇同学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我并不是关心沙宇同学,只是想结束和女生的对话。
那个高个女生很麻烦。
当然和尤画比起来高个女生只能算小麻烦。
尤画同学静静地坐到我旁边的座位,一只手仍抓着我的衣角。
华蓉犹豫了会,跟着尤画坐到另一个位置——主要原因还是尤画另一只手仍死死拉着她。
高个女生一看华蓉坐下了,哼了声,填上五人规格圆形小桌的最后一个位置。
我默默叹了口气,尤画同学简直是麻烦的使者。
“我说,你走好不好?”
我简单明了地向尤画表达自己的想法。
“不好。”
尤画面无表情地摇头。
“何苦呢?尤画同学,我真的是做不了你的师傅。当时我就是随口辣么一说,没有别的意思,你误会了。”
我苦口婆心,说。
“尤画同学,你有特殊的爱好我无权评论。可你不能以你奇怪的角度把所有人都看成和你一样有特殊的爱好。你想要学习研究你的特殊爱好,可以通过网络嘛。像那样的段子,网络上多得是,何苦缠着我?”
“师傅,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尤画说。
“没有不一样!我就是一个可怜的普通人。”
我说。
“不。”
尤画看着我说。
“师傅绝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可能说出那么精辟的段子。”
“网络啊,所以说了是网络上看到的,我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我扶扶眼镜。
“你在网络上搜索一下,自然可以看到很多更精辟的段子”
“我不会用网络。”
尤画说。
“唔……不会可以学嘛,很简单的,自己在家琢磨一下就好。”
我冷静地为尤画想好方向。
“不行。”
尤画摇头。
“我天生和电子设备相性不合。”
这是什么可怕的病症?和电子设备相性不合,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要尝试一下嘛,不尝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我劝说。
“师傅,你教我。”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教的,全靠自我领悟。”
“师傅。”
尤画默默看着我。
我扶扶眼镜,换上冷漠的表情。
“你走。”
“不好。”
我换上不耐和厌烦的表情。
“快给我走啦!”
“不好。”
我换上哀求的表情。
“求求你走好不好?”
“不好。”
我趴到桌子上,把脸掩埋在手臂中,说。
“随便你好了,反正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
尤画同学软硬不吃,我决定使用最终极的手段,放置。
“师傅。”
尤画拉拉我的衣角。
我趴着不动。
“师傅。”
尤画用力拉拉我的衣角。
我趴着不动。
“师傅!”
尤画猛地一拉我的衣角,使趴着的我产生位移。
我悄无声息地挪回原位。
“师~~傅~~”
尤画面无表情地晃动我的身体。
我处变不惊像个布偶一样任她摆弄。
宋云表情肃穆不知所想,华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倒是高个女生看不下去了,她说。
“喂,那个叫石七的家伙,你怎么这么小气,有什么好藏的,至于像这样吗?”
高个女生想起什么,问。
“小个子,你叫石七这家伙师傅,是想向他学什么?段子?”
高个女生比尤画大概高两个头,在她看来尤画确实是小个子。
尤画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她语气平淡语速却加快。
“嚯,蛮力女,粗鄙的你竟然也提到了这门伟大的艺术。”
尤画没有给怒愕的高个女生说话的时间,她好似轻哼了一下,眼里仿佛放出闪光,说。
“没错,我要想师傅学习的,就是人类最崇高的艺术——黄段子!”
没错,一时嘴贱的原因,这个家伙擅自把我当成黄段子大师并自作主张的拜我为师。
我实在不知道这样不利于社会和谐安定的女生是怎样顺利活到十六岁并升上高等中学的。
“黄黄黄黄黄段子?!”
高个女生闻言脸一下红了,连对尤画生气都忘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华蓉也害羞地低下了头。
这两个人真的是活在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吗?是不是有点白得过分?
果然是物以类聚,两个人凑在一起。
我搞不明白的是这两个人怎么会和尤画同时出现,她们不仅仅是相性不合而且相生相克。
想想尤画拉着华蓉的样子,好像有点明白。应该是尤画恬不知耻地骚扰E cup的华蓉,高个女生迫于无奈只能跟上挟持着华蓉的尤画。
“哼,又是一个不懂艺术的庸人。像师傅这样的黄段子大师你是不能理解的。”
尤画哼出声,摇头。
“下流!龌龊!”
高个女生痛斥。
同学,你痛斥的对象是不是搞错了?从头到尾都是尤画在说话,你痛斥我干什么?
嘛,也好,黄段子大师这样鬼畜的称号可以退避绝大多数女生,有利于我被孤立的进程。
不过这家伙怎么处理?
我撇了眼无口的尤画,脸窝在手臂里叹了口气。
“宋云!石七!”
我听到了沙宇同学的声音。
我的午餐来了。
唔,忽然没心情吃午餐了,好烦呐。
唉,为什么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为什么自由自在的暑假转瞬即逝?我甚至来不及回味,就要面对课堂的枯燥和同学的打扰,尤其是有些同学还如此变态。
我趴桌子上没好气地对尤画翻了个白眼。
“怎么了?师傅。”
尤画问。
我随口说。
“没什么,感慨光阴似箭。”
尤画一下愣住。
半晌她回味过来,说。
“不愧是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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