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常说,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犯同样的错。
这说的很有道理。
然而道理我都懂,错误我照犯。
说到底这个世界的设定是唯物不是唯心,很多事不是说下定决心就会有所改观。
甚至有时候太过在意反而适得其反。
比如说迟到。
迟到是不对的。
应对迟到的方法自然是早起。
想要早起最好当然是早睡。
我在前一天的基础上早睡了一小时。
我也确实在前一天的基础上早起了一小时。
遗憾的是早起一小时的我无所事事,情不自禁地躺回床上沉入梦乡。
结果显而易见,这次我不止睡了一小时。
于是我犯了和前一天一样的错误,迟到。”
尚苗老师站在讲台上双手抱臂听我讲完,说。
“这就是你对你入学两天以来按时出勤率为零的辩解?”
站在教室门口的我说。
“不,老师,这不是辩解,是事实。”
我说的是事实没错,只是有些地方稍稍有隐瞒。比如说昨天我早睡一小时的真正原因是从尤画走后我一直在《瑟焦尔》中肝,肝到晚上浑浑噩噩便早早地睡了。
“哼。”
尚苗老师冷哼一声,说。
“什么事实,我看你是觉得为一次迟到写两份检讨太亏,故意再迟一次到。”
“这你可误会我了,老师。”
我扶扶眼镜。
“昨天我的检讨不是写到了吗?身为学生的我和规则执行者的你相比就如同大鹏之比于蚍蜉、萤火之比于皓月,我是不会愚蠢到故意和你过不去的。”
“我可看不到你的任何诚意。”
尚苗老师说。
“抱歉,老师。”
我立马弯腰九十度鞠躬。
“……”
尚苗老师一时说不出话。
“算了,进去吧,千万不要有下次。”
尚苗老师摆摆手,没好气地说。
“我尽量。”
我在同学们含笑的注视下走进教室,经过讲台时我打开我的单肩包,拿出两页信纸。
“老师,这是我昨天迟到的检讨重制版。”
尚苗老师翻个白眼。
“你还知道你写了关于迟到的检讨啊,昨天的检讨在这,今天怎么办?”
我扶扶眼镜。
“老师,昨天是个意外,今天是个事故,我觉得在同一个问题上不必过分地深究,有一份检讨就好。何况我的检讨是诚意十足的重制版。”
“滚蛋!”
尚苗老师拿过检讨,摆摆手让我走。
这个老师公然在学生面前爆粗口,没人管管吗?
嘛,看在她注定嫁不出去的份上我原谅她了。
“石七同学……”
尚苗老师眯着眼对我说。
我打个冷战,说。
“我什么都没想,老师。”
……
又到了上课时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整位置,坐在第一排的我实在无聊。一边摆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一边让灵魂去旅行是件很费体力的事情。大家时不时在书上抄抄写写,为了不显突兀我不得不暂停旅行拿起笔假模假样。这样断断续续严重影响了我灵魂之旅的存档读档。
真怀念初中的时光,坐在左下角的我可以随意选择我的姿态。而且初中的老师对我知根知底,决不会有闲情管我的闲事。更重要的是初中的我没有和父母达成那项交易。
交易的内容很简单,父母帮我租下我现在住的二十平米的公寓,我则必须保证我在新的高中表现得安分。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安分的。
我默默地上学,默默地游戏,默默地睡觉,默默地放课回家。我不影响他人,同样不被他人影响,就那样安分守己地蜷缩在角落,他们完全可以将我无视或当成苍白的背景。
但总有人喜欢自找麻烦。
他们眼中的安分一定要是他们定义的安分。他们把我的安分说成特立独行,他们非得强行逼迫我矫正,他们一定要把我改造成和他们一样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人。
好在我很懒惰。
我懒得顺从,懒得去做改造必须做的故意做作。
好在他们也很懒惰。
他们逼迫到一半便失去了耐心,留下一句无药可救后直接放弃。
我便安分地做一个无药可救的人。
多么希望高中的老师对我摇头说一句无药可救。
这很简单,只要我多重复几次规则的触犯。
可我不能。
因为在他们判断我为无药可救之前,他们一定会把我在他们眼中的不安分传达给我的父母。
我收获了有限的自由,却被套上了禁锢的枷锁。
我开始权衡这笔交易值不值。
唔,讲台上的老师又在黑板上写着貌似要做笔记的东西。
我晃动着笔好像在做笔记。
啊啊啊,好烦,好无聊……
下课。
我趴在桌子上,思考对策。
不能这么虚度光阴下去,必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想想,能在第一排的课堂上做的有意义的事情有哪些?
电子设备肯定不行,太显眼。灵魂之旅时断时续,太尴尬。轻小说可以考虑一下,不过封面要进行修士,太麻烦。
“师傅。”
我听到了一个不想听到的声音。
我趴在桌子上的脑袋微微扬了扬,眼珠上翻看了眼尤画,又低下来,继续思考对策。
干什么呢?
好像除了上述内容我在课堂上做过的事情只有……写检讨?
“师傅,电脑,怎么样了?”
听到尤画的话我不由翻了个白眼,说。
“尤画同学,你还真敢提,我可怜的电脑至今还在病毒的折磨下运行不能。”
“抱歉,师傅,我天生和电子设备相性不合。”
“这可不是一句简单的道歉能解决的。而且这根本不是相性不合的问题好吗,明明是你自己手贱!我都提醒你浏览这种不健全的东西要找看上去靠谱的网站,你为什么不听呢……”
我后排的男生眼冒精光,问。
“什么不健全的东西?什么网站?”
“黄网。”
尤画说。
“哈?”
后排的男生吓了一跳。虽然他心里想的也是这么个答案,但从尤画嘴里不加修饰地说出来他万万没想到。
“这是尤画同学擅自的简称,全称应该是‘带有黄段子的某些网站’。”
我趴在桌上说。
“哦。”
后排男生将信将疑,他想起什么,又问。
“等等,石七你说的是你的电脑?尤画同学操作你的电脑?难道……”
“嗯,昨天我去了师傅住的地方。”
尤画面无表情地说。
“啊哈……”
后排男生露出既羡慕又嫉妒的表情。
“这个家伙在我家除了弄坏我的电脑以外什么都没做。”
我撇撇嘴。
“嘿嘿,我懂。”
你根本不懂。
嘛,随他们去误会,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
“师傅,看起来我不适合通过网络学习黄段子,你教我另一种方法吧。”
尤画看着我说。
“喂,尤画同学,你好意思继续提要求吗?我还没找你赔偿我电脑的损失呢。”
我没好气地说。
“师傅,我觉得一个大度的男生是不会和女生斤斤计较的。”
尤画说。
“可惜我并不是一个大度的男生……”
“师傅,虽然你不一定是一个**的男生,但你是一个大度的男生。”
尤画微微眯眼,冷淡的语气毋庸置疑。
我想起了尤画的拳头,想起了我公寓墙上昨天贴上去的海报。
我咽了一口口水。
“好吧,我是一个大度的男生,关于我可怜的电脑我不和你计较。不过除了网络我并没有其他途径入手黄段子,尤画同学另寻高明的好……另外,我不是黄段子大师。”
“师傅,不要谦虚了。”
“没有人在谦虚哦。”
“师傅。过分的谦虚会让人觉得你真的很短哦。”
“管我什么事……就算你眯眼也没用,我真是爱莫能助……不如你自己再找个地方上上网?我相信昨天只不过是个意外,只要你小心谨慎,不进奇怪的网站,不乱点弹窗,应该是没问题的。”
“师傅,我判断不出来。”
“所谓的判断力不就是经验的积累吗,多试几次,不要怕失败,自然可以熟练地掌握。”
我后排的男生听不下去了,他说。
“石七,你这样怂恿一个女生浏览不健全的网站真的好吗?”
我扶扶眼镜。
“你把尤画同学当成一个女生看待真的好吗?”
“……”
后排的男生无言以对。
“师傅。”
尤画淡然地把手撑到我的桌子上,支撑的位置恰好是我放在桌上的签字笔的位置。
“咔……”
趴在桌子上的我目睹近在咫尺的签字笔闷哼一声,从中间开始出现裂痕。
“哈,尤画同学,我的意思是尤画同学不同于一般的女生,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尤画把她的手从我的签字笔上拿开。
我想,我应该换一支笔了。
“你们在讨论什么?”
某个眼熟的同学走过来问。
我盯着这个一百八十公分的健硕胡渣男生,检索脑海中的记忆。
印象中这是一个勇敢无畏的热心人,叫什么来着?
“沙宇,他们在讨论关于不健全的网站的话题。”
我后排的男生先我们一步说。
啊哈,沙宇同学,昨天帮我打饭的那个勇者!
沙宇同学看上去热心阳刚、运动气息十足,是个体育系的现充,应该不会明面上对“不健全的网站”这个话题感兴趣,甚至会假装或不假装地反感。
唔,虽然我不在意别人对我反感,但和沙宇同学最好还是保持和善,我指望他帮我打午餐的说。
嘛,随便了,维持人际关系太麻烦……
我看了眼沙宇同学,观察他的表情。不料沙宇同学非但没有显示反感,反而透露出果然如此的兴奋模样。
“关于不健全的网站,我想,我可以给你们一些帮助和建议。”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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