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们的一天始于早上七点半的晨练。
任何职业之路都是一样的，没有扎实的基本功就无从谈起。作为世界殿堂级的摇滚乐队，RAMMING STONE的队员们理所当然地从不懈怠每天的基本练习。
就在大叔们面无表情地练习爬格子时，排练房那扇厚重的隔音门被某个不速之客一脚踹开。
随后，少年与少女天降般地出现在了门口。
“抱歉抱歉~门关得太死而且又那么沉，作为一名柔弱的妙龄少女就只能用脚踹开了。”
两名大叔目瞪口呆。
“你们……谁啊？？”
“我、我们可是你们的大Fan哦！！”
“是吗？”
原本神情严肃的两名大叔瞬间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那就没办法了呢。”
“喂喂！倒是说她几句呀！这可是私闯民宅啊！！”
面对快翻白眼的少年，手持贝斯身材健硕的秃顶络腮胡大叔作出了解释。
“能有这么可爱的女歌迷不顾私宅保护法闯到这里，也不枉我们这些年来的努力了。对吧？琼斯。”
“对哟，提尔。”
身材敦实留着漆黑八字胡的吉他手大叔轻快地回答着，与此同时浑身上下散发着如同失了业又被老婆孩子抛弃的中年男子般的秃废气息。
“啊——那个，其实我们是阿夫爷爷介绍过来的，是他给我们的地址。”
边这么说着，羽空递给了琼斯大叔一张小卡片，那是阿夫的名片。
“噢——”
浑身肌肉的提尔恍然大悟。
“我猜也不可能是随便找到的，毕竟这个如同秘密基地般的排练点信息可是被经纪公司严密保护了起来呐。而且既然是阿夫爷爷的朋友，那就没问题了。”
“毕竟作为赞助商帮助过我们许多事情啊。”
琼斯望着天棚的射灯回忆起了往事。
“赞助商？可我记得他们的主营业务是古典乐器吧。”
“小羽小羽，这你可就不懂了哦？——小翊的爸爸生前可是他们的大歌迷呢！”
琴音挺起胸脯骄傲地说着。
“喂，我说——穿着轻飘飘格子裙的小姐姐，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八字胡吉他手大叔一边发问，一边面无表情地飞快弹奏着《野蜂飞舞》。
手指的惊人速度与毫无表情的颓丧脸，构成了一副超现实的奇异景象。羽空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但就是觉得有点好笑，并且险些笑出了声来。
“叫我小音就好了！旁边这个亚健康少年叫羽空哦！”
正当羽空想吐槽“谁是亚健康啊！？”的时候，提尔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啊……你就是那个天才小提琴家羽空本人吗？”
“嗯，没错。”
“你也是我们的歌迷？”
抢在羽空的前头，琴音兴奋地回答了琼斯的问题。
“我们也是玩摇滚的哦！”
“哦？”
两个大叔微微一笑。
“暂且不提这个古典少年，小音你会玩啥乐器啊？”
琴音露着神秘的笑容掏出了自己的鼓槌，随后坐到了排练房角落里的鼓手位置上。
短暂的准备后，少女闭上了眼睛。
从清晰而高速的军鼓滚奏开始，琴音的手速越来越快。然后逐渐加入桶鼓、吊镲，接着是地鼓，复杂的节奏型一个接着另一个。
琴音一脸轻松地打出了堪称完美的架子鼓炫技solo，最终以漂亮的高速地鼓双踩加一个调皮的镲冒“叮~”音收场。
两位大叔显然没料到这名小小少女的鼓技竟如此出色，不禁愣了一会儿。
“……小姑娘，你是玩爵士乐的吗？”
“呃，摇滚呀。”
听到了琼斯大叔的提问，羽空以嘲讽的语气开口。
“怪不得总是听爵士乐界的人说，‘少壮不努力，长大玩摇滚’呢。”
“揍你哦？”
愤然瞪向身旁的羽空，琴音眼神犀利地放下鼓槌卷起衬衫袖子准备干架。
望着如此互动的少年少女，两位大叔都忍不住大笑了出来，提尔大叔则是一脸的感慨。
“哈哈哈哈哈——现在的摇滚乐坛已经不是那些只会比谁尿得高的臭小子们的天下了，像小音这种蹦蹦跳跳充满活力活像是磕了药的小松鼠般的小丫头们不也挺有意思的吗？”
“对啊，因为摇滚可是不分男女老少还有地域和种族的哟！全世界的爱好者都一起像石头一样自由地翻滚起来吧！”
听到琴音的这番话，琼斯大叔陷入了回忆中。
“说起自由，真怀念当年用牙弹吉他、用舌头扫和弦的时候呀……自从我被牙医禁止了以后就没这么做过了。不过说起来，当年这家伙的特技是用鼻孔吹口琴呢。”
“大叔大叔，为什么说是‘当年’呢？”
“因为这家伙的口琴总是被喷出的鼻屎堵住，被全球口琴保护协会的人在录音棚外抗议过后就没干过这事了。”
“看来活着总会被某些东西束缚呀。”
羽空喃喃自语。
“说起来，既然小姑娘是鼓手的话，那么你们就是鼓加小提琴的组合咯？”
“对哟！”
看到琴音兴高采烈的样子，琼斯顺手将吉他放回了琴架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音箱上。
“嗯……最近古典乐坛出了不少这样的组合呢，譬如什么在摇滚乐团中飞快地弹着电吉他的古典乐坛的天才美少女钢琴家之类的，明明是古典乐坛新秀结果却跑去玩电声了。现在的年轻人啊，该说他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冲劲好，还是说他们真是胡乱来好呢？而且之前还见过有人用三味线跟鲁特琴去搞摇滚和金属呢！不过说实话，我还蛮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的——毕竟这就是摇滚之魂，这就是自由的音符嘛。”
“是啊，最近的古典乐坛也因为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出现而走进更多人的视野中，就连那些参加周末料理研习班的家庭主妇们都能说上几个乐队的名字来。另外最近的摇滚界也多了挺多小姑娘呀。”
提尔大叔满脸温柔，慈父般的面孔与粗壮手臂上的吓人纹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这群少女都挺可爱的，蹦蹦跳跳又充满活力，偶尔还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少女的忧愁却又乱燃乱燃的，舞台上的白大腿也更是让人盯得没法转移视线。大叔我可是对这些后辈很看好哦，比如那个RGDM。”
“RGDM？”
“全称是‘The Rolling Girls Dead Monster’。”
“呃，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名字？”
“对吧对吧？最近的乐队经纪人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少年。除了唱片销量突破三万六千八百七十二张之外，对摇滚来说最重要的还有现场的表演。比如在舞台上玩玩喷火器，还有装上假**喷射啤酒什么的——”
“你这个色大叔，这里可是有位可爱的女士在场啊。”
“给我闭嘴，当年这个点子就是你想出来的。”
见到两位大叔进入了对瞪状态，琴音飞速地转移了话题。
“话说回来，RAMMING STONE的现场演出总是令人一震呢！心灵和物理上的。”
“物理上的？？”
羽空一脸愕然。
“——那是世界摇滚史上最著名的一场火爆演出，RAMMING STONE控制无人喷气式战斗机以超音速飞过演唱会上空接着在不远处的无人区被引爆，凌空爆炸的火球中出现了“我是你爸”的字样，结果造成了六千九百多名男女观众因兴奋过度而脱了上衣，外加一条狗不幸卡在水沟里去世，最后演唱会因有伤风化而被警方紧急终止。”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的羽空哑口无言。
在心里强迫自己习惯了这群家伙的做事风格后，感觉浑身无力的少年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那个，无意冒犯——我想问一下你们最初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玩摇滚？”
听到少年的发问，琼斯的嘴角勾起弧度。而一直站着的提尔大叔也坐到了厚重的音箱上，以似乎被打开了心灵之门般的神情缓缓开口。
“怎么讲呢……虽然摇滚有很多人热爱，但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只喜欢流行乐，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便流行乐充斥着听众的恶趣味以及量产型歌词，可这就是真实的市场。那些以为自己写出了听众喜欢的歌的人，只不过是碰巧与市场中大多数人的喜好相同而已。大多数口味不俗、拥有只属于自己的灵魂的家伙都不愿向市场妥协去唱那些滥俗歌曲，并最终离开了这个市场。不过也有人坚持了下来——久而久之，就有了我们。”
“对。重型音乐也好，轻型音乐也罢，不过都是表达歌者自身情感的载体罢了。如果一味的迎合市场而不投入自己的内心去创作有自己独特印迹的作品，那么没有了灵魂的歌曲也就只配叫作垃圾了。从这个角度来讲，我鄙视所有这类歌的听众与作者以及唱片公司。因市场太小而无法包容其它小众类型的音乐不是借口，正因如此鲍勃有个遗愿就是设立摇滚基金，去发掘那些口味与众不同但又有潜力的歌手。而我们也确实这样做了，并培养出了不少有前途的年轻人。小众不是我们懈怠的理由，只有坚持战斗勇往直前，才能在未来狠踢自己昔日讨厌的那群臭虫们的蛋蛋！”
“哦哦！！”
琴音满眼放光。
“毕竟一味地迎合市场可是创作不出好音乐的哟。听众的口味繁杂，只要做出自己喜欢的音乐，然后能找到欣赏自己的听众就足够了。”
“流行乐巨头吉奥川唱片公司的制作人如果听到刚才的话，可是会化身成业魔吃掉你哦。”
两位大叔相视一笑。
“所以——我们才要唱歌，竭尽全力歌唱啊！！”
作出了这样的宣言，琼斯大叔变得越来越兴奋。
“——吉它是我们的突击步枪！架子鼓是我们的全自动榴弹发射器！键盘是我们的火箭筒！贝斯是我们的呃……是那啥，是内藏有金枪鱼罐头开罐器的木制枪托！”
听完琼斯这番话的瞬间，身为“全球保护与珍惜濒临精神崩溃的贝斯手协会”会长的高大威猛的纯男人贝斯手便“嗷”的一声扑了上去。
两人尽各自所能扭动的最大程度扭打了五分钟后，又精疲力竭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接下来，男人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的以仿佛催促她开口说完自己的事情一样的目光齐齐望向琴音。
“说起来扯了这么久，找我们有什么正事吗？”
“嗯……我们确实有一个请求。那个，就是……”
此时此刻，琴音那副扭扭捏捏的少女模样很可爱。
说实话，是非——常可爱，可爱到羽空暂且忘了她原本性格的程度。
琴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说出了口。
“——请让我们作为演唱会的开场乐队登台！！”
微微睁大眼睛，两位大叔默默对视了一眼。
片刻的沉默后，提尔以些许惋惜的口吻开口。
“抱歉哦，小姑娘。虽然确实被你们的演奏感动到了，而且我也很想让人见识一下你们极具感染力的演奏，但这次实在没办法请你们上台。如果是类似音乐节或Live House之类的有许多支乐队登场的舞台，倒是可以有暖场乐队出来。可这是我们的专场，迫不及待的观众们会在你们上台的瞬间就把你们轰下去吧，这种事以前确实发生过几回，所以，真的很抱歉。”
“这、这样呀……”
“而且即使能让你们上台，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的，因为不会给观众们留下片刻印象。”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会在此次演唱会宣布一个大新闻。”
“大新闻？”
“对哟。”
提尔大叔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们这次就要宣布解散了。”
“解散？？？”
琴音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脸恍惚的表情就如同受到心灵打击的小动物一样惹人怜悯。
“等等……为什么？为什么RAMMING
STONE会解散？？大叔你们的脑袋被排练房的门夹傻了吗？？请不要放弃呀！！”
“抱歉……这个我们做不到。”
“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个人的音乐理念不同了吗？”
两位大叔同时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是这个原因倒还简单，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是啊。究其原因，是因为大叔我们啊……失去了梦想。”
“梦……想？”
羽空困惑万分。
“这和你们要退出乐坛有什么关系吗？”
两个大叔互看了对方一眼，接着又同时叹了口气。
“所以才不喜欢跟古典乐业界的人打交道啊……”
“只要照着谱子演奏就可以了的老古董……”
“我可听见了哦。”
羽空一副压抑着怒气的样子，本就阴郁的脸看起来更加可怕，琴音见此赶紧开口打破空气。
“大叔你们……能仔细说一说其中的缘由吗？”
提尔大叔看了一眼秃顶被射灯照得闪亮的琼斯。
在得到了肯定的点头后，提尔作出了回答。
“你们知道鲍勃吧？”
“当、当然知道了！！作为RAMMING STONE的鼓手兼主唱可是有着传奇的一生呢！！我还知道影视界大佬们最近在筹备一部电影，就是要把他的故事拍成电影，片名刚刚对外发表，叫《炸裂鼓手的金色飞空艇》！！”
“嗯，他可跟那些总是带女歌迷去开房**的浪荡家伙们不一样哦。我跟你说，鲍勃他啊——是个真的旅行者和战士，而且年轻的时候真的上过战场哦。”
“嗯嗯，作为一名RAM迷是肯定知道的啦~”
“作为一个男人，他的人生实在太精彩……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他其实寂寞得过了头。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创作出那些震撼人心的音乐吧。鲍勃临死前出了本自传性质的短篇集叫《The Life》，你肯定看过吧？”
“看过！书里面透露出了自己有很多梦想都还没实现，但是这辈子过得也没什么遗憾了呢。”
“鲍勃去世前我们一起创作的最后一首歌。那首我和琼斯作曲、鲍勃作词的《Seaman》，也算是我们的最高杰作了。虽然并不像其它歌那么激烈，但却是‘一生’的歌。那首歌描绘的是在深夜大海上航行的水手，歌词是他、同时也是我们自己人生的写照。记得有次他说过这首就是他自己的葬礼曲，我们还笑他乱想，结果没想到竟然被他自己的预言成真了……或许他早就隐约察觉到自己快离开人世了也说不定吧。”
琼斯默默掏出了烟盒，给自己跟提尔各点了根烟。
提尔缓缓吐出烟圈，他那湿润的蓝色眼眸里满是对逝去挚友的怀念之情。
“其实那家伙在被查出癌症晚期前就已经觉得人生苦短了，而且也总是一直说着‘人生就是战斗，直至死亡’这种话。鲍勃从头到尾活得都是个真男人，而他也的确是最后与病痛战斗到了最后呐……只不过在最后的最后，还是替他感到一点寂寞。”
“……寂寞？”
已经听入神了的羽空重复着这两个字。
“嗯，因为鲍勃既没结婚也没女朋友。但据说他在年轻时，也就是在参军前有个女朋友，不过后来因病过世了，他似乎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找过别的女人了。即使大家出去一起找妞玩的时候，面对主动上来的女孩他都只是会笑着拒绝。”
“在去世的几年前，他好像也曾爱过一个女人，但当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后就马上断绝了与她的来往。因为他认为，如果想要让自己的所爱得到幸福，就不得不舍弃对她的爱……总之就是这样一个笨男人。明明都是个糟大叔了，内心还像当年那个在演唱会上用钨合金撬棍打鼓的纯真小伙子一样。”
“是啊，真是笨蛋呢。”
琼斯无奈地笑着，深邃的眼里只有无限的怀念。
“而且那家伙在临走前，还送了我一整箱的吉他拨片。他说，‘这是一辈子量的拨片’……太狡猾了，鲍勃这家伙。”
看着两个四五十岁的老爷们儿齐刷刷地陷入了抽闷烟的状态，不想看到这俩男人失声痛哭的样子的羽空转移了话题。
“那么你们两个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他们可是最棒的组合哟！两人的协同性早就已经达到了一种很高的地步了呢！”
听到了少女的话，提尔冲她微微一笑，然后将只抽了半截的烟掐死在烟灰缸中。
“嗯。琼斯只是弹了一个音，我就可以明白他的意思。反过来，我在进行贝斯solo时，琼斯的吉它能在不抢风头的情况下很好地跟奏——这就是在一起演奏磨合了几十年的结果。”
“简直就是Soul mate哟！Soul mate！”
听到那两个字眼，提尔一脸苦笑。
“所以我们才不行了呀。”
琼斯接着提尔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对我们来说，鲍勃也是灵魂之友。在创作和演奏方面，我们是三为一体的，哪怕缺少一个都会失去整体性。再加上马上要到鲍勃逝世的四周年了，也因此我们决定——RAMMING STONE的传奇到此为止。”
终于明白了大叔们究竟因何而想解散，小小少女的眼里满是悲伤，但却又闪耀着坚定的意志。
“请继续战斗下去吧！”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后，叹了口气。
“他是乐队的灵魂，没有他就不行。”
“可是鲍勃他直到最后也没有放弃战斗。”
高大壮实的提尔微微低下头，湛蓝色的眼睛流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悲伤。
见到他们并没有改变念头的打算，琴音继续开口。
“生命虽然容易逝去，但思念与记忆就不会消失。人生最宝贵的是心底的记忆，只要活着的人继承他的意志，那么他就会永远活在我们的身边。‘他虽然走的早，但他的青春不老’——这可是你们为了纪念他而写的歌词呢！”
琴音的面庞愈发认真，柔弱的双肩在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微微颤抖。
羽空看得出，在她那张倔强的表情下，隐藏着的是深深的不甘与想要挣扎下去的愿望。
“所以，他会一直都在你们身边的。”
“谢谢你的好意思，小女孩，但这种说法只会令我们更痛苦的。”
琴音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哦，他确实就在你们身边，在我们身边——此时此刻，他就在这里。”
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琴音用眼神示意少年把小提琴递给她。
“他的音乐，他的灵魂，就在这里。肉体虽然逝去，但是他的精神却依然能陪伴我们，跨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岭。”
出于对这样饱含意志的少女的尊敬，羽空什么也没说，只是乖乖地将自己的宝贵小提琴借给了她。
短暂的调音过后，少女缓缓拉出了第一个音。
“……诶？”
音拿过羽空的小提琴，缓缓奏出那首激励了两代人的名曲。
曲调变得温柔，是音改编了原曲。
——这种做法其实十分常见。
将原曲稍作修改，就能奏出完全不同的曲子，表达出完全不同的感情。而原本激烈而振奋人心的《Fish》，如今变成了一首悠扬而治愈的曲子。顷刻间，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柔沁透了人心。那舒缓温柔而又饱含情感的曲调，令三个男人都产生了想要哭的冲动。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在经历了激烈的冲突与巨大的磨难后，终于抵达了一直以来为之奋斗的峰顶。而在登顶的那一刻，有一股久违的凉爽微风轻轻抚过了面颊。
——救赎的微风。
羽空的脑海里只剩下这幅画面。
音无可挑剔的演奏，再加上羽空那把名琴的音色，最终令这两个都已经五十岁出头了的大叔泪如雨下。
此时此刻，言语已经不再重要，任何话语都是多余。回荡在耳朵里的小提琴音，才是唯一的语言。
不知何时，曲子已经拉完。
面对还沉浸在旋律中的羽空，琴音一脸“噗嘿嘿，暴露了吧？”的表情。
接着，提尔大叔以快要哭出来的口吻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叔我……很感动啊。”
“是啊……”
面对完全敞开了心扉的两名大叔，琴音又重新进入了话痨模式。不知不觉间，几个人扯东扯西到了临近正午的时间。
不过即便再聊得来，就算是琴音也明白大叔们的日程安排其实很紧。所以虽然很想继续聊下去，但为了不影响他们的正事，琴音打算主动与大叔们告别。
在临别前，琴音对大叔们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不过，我还是觉得他不想让你们放弃哟——毕竟送了一辈子量的拨片嘛，如果不用完的话，那就真是太浪费了呢。”
少女以太阳花般灿烂的笑脸这么说着，然后就此与RAMMING STONE别过。
两人走出了排练房，沿着马路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因为上台的事情已经没戏了，羽空自然而然地担心起了接下来的行程。琴音对此的回答则是——
“不用怕，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去摇滚乐之都吧！那里还有多得像山一样高的机会哦！Live House还有讨厌家里老妈子的小青年们遍地都是呢！”
原本因解散的事情而有些陷入伤感的少女又恢复了活力，看着这样的她，羽空也欣慰地松了口气。
“我说啊，你这种劲头……”
“嗯？”
“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啊。”
“能不能换种动物形容人家啦！”
“那就是”
“咕呜啊啊啊啊！”
羽空干净利落地无视了鼓着一边脸颊的少女的抗议，然后用手刀轻敲了一下少女的额头。
“那我应该怎么形容你呀？”
“应该形容人家‘像是石头一样勇往直前’啦！我可是有麻烦找上来的话就直接大干一场的爽快又坦率的可爱少女！”
望着身旁这个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般的女孩子，羽空叹了口气。
“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摇滚乐之都吗？”
“不要急嘛~小羽你听好了哦——作为专业的旅行者，欣赏旅途的风景可是至关重要的呢！难得这里是个商业发达以及饮食文化多元的地方，所以自然就要先好好享受一番啦。”
“只是你自己想玩而已吧！”
“我、我们都是欲望的奴隶哟！”
“人类如果都只遵从自己的欲望行事的话，这颗小行星早就清静了。”
“有什么不好嘛，偶尔也要对自己的欲望诚实一点呀。”
“看来你是及时行乐派的人啊。”
被这么说了的少女可爱地吐了吐舌，然后满怀期待地对羽空问道。
“怎么样呢，你觉得？”
羽空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怎么反对你也会有主意让我改变想法吧。”
一副计划得逞的样子，琴音说出了想去做的事情。
“那么就去吃拉面吧！！”
“哈？？”
“而且要是有着浓浓汤头能让人的脑袋被闪电穿过的豚骨拉面！！”
“你是动画片看多了吗！！”
不久后，两人便乘坐着双层观光巴士来到了这座城市最著名的商业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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