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照片里的小男孩正是十年前的琼玖!那时的他叫墨璃,还只是个烂漫天真的孩子,白皙的小手还未品尝过血浆的味道,懵懂无知的脸蛋上总是露出了可爱的笑容,素净的笑脸仿佛透入凡尘的第一道光明,拥有驱散黑暗与恐惧的神奇力量。十年时间转瞬即逝,如今的他已是浑身沾满鲜血的修罗,打着正义的旗号去执行剥夺生命的残忍行径,神奇的力量被同行的黑暗掩埋,不知何时已经与变质的黑暗为伍。
后悔、悔过、无奈……
琼玖明白,当自己在觉醒“铠”的那一天起,从他无意中展现的惊人的才能和独一无二的特性时,自己就已经与帝国的命运绑在一起。当下世界局势动荡,和平的脚步还在远方,作为世界第二大强国的龙华帝国,在众多反叛军的眼中就宛如一道佳肴。欲望在呼喊!在咆哮!它贴在耳边诱惑着:“来啊!快吃啊!把龙华吃干净!连渣渣也不吐!龙华是禳中之物!不要犹豫,将其占领!”若龙华被占领,世界的局势将会一边倒,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为了不让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才需要年幼的琼玖不惜牺牲自己过去的身份、宝贵的童年,甚至是与家人唯一相连的血脉,用这些价值无上的事物换取至强的力量!
琼玖明白,唯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才能在世界的乱流中屹立不倒。所以,他被强制带回【Watchmen】一周后,接受了灭绝人性的人体改造实验。什么巨龙骨血、精灵血脉一股脑地注射进那时娇弱的躯体。本以为会死掉的实验体在最后关头竟然挺过来了,科学家们欣喜若狂,丝毫不在乎痛得晕厥的琼玖就连忙进行检查,生怕他跑了。虽然对这些科学家的良心抱有怀疑态度,但拥有的这份力量终归还是为了保家卫国,所以他几乎没有怨言。
于是年仅6岁的他打破了【降临】最低年龄记录,成为了一名降临者。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降临者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训练、训练然后执行小任务。
当某一天他第一次接受降临任务时才知道降临者就是类似于敢死队一样的存在:利用载人胶囊把降临者投入大气层,直接对敌人的腹地进行奇袭。敌阵腹地意味着什么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在那里没有安全可言,有的只有无尽的危险,和惨绝人寰的屠杀。
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琼玖与其余三人屠尽大本营千余人,也就是那一次,眼泪很不争气地留下来了,那是对逝者的悲哀还是对存活的喜悦?可能都有吧!喜悦是本能,悲伤无法改变过去。后路已断,无法回头,只能在杀戮的道路上愈行愈远。
琼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发呆了近半个小时。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的神经已经迟钝到了这种地步,或许哪一天就死在战场上了吧?
小腿有些酥麻的感觉,他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向前踉跄两步扶住了墓碑,冰冷的大理石上积满了灰尘。无奈地苦笑,放下白玫瑰向后退了几步,他说道:“墨璃,这是我这十年来第一次来看你,十年不见,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琼玖拍去手上的灰尘,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白玫瑰,所以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一束哦!是不是很漂亮呢?你喜欢吗?”
“你可是承载着我最宝贵的回忆,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他们都会陪伴在你的身边呢!他们都记得你啊!哈哈……我的血缘已经被改造了,我与你们无亲无故……”琼玖有些哽咽,天籁般的声音传递出了悲伤的情绪,发出让人心疼的哭喊,“我失去了一切,这一切如今……保存着你这里,我很高兴啊!哈哈!我很高兴……”
琼玖从黑色袋子里拿出两罐凉茶,这是他最喜爱的饮料。
“算了,不谈这些了……来,我们把这个喝了!哈哈,这可是你最喜欢的饮料啊!我们没成年,酒什么的就不必了。”说完,他拉开拉罐把凉茶灌进自己的咽喉,希望这样能够让喉咙好受一些。再拉开一罐放在墓碑前:“喝了吧?会好受一些。”
明明知道这里面并没有尸体,这只是一个衣冠冢而已,却还是自我催眠。逃避着,这是墨璃不是自己!我可以忘却过去,我可以不在乎自己!我现在是琼璃!不是墨璃!我不认识父母,我不认识妹妹!我是战场暴君,我是敌人梦魇!我可以……我可以……
“噗通!”琼璃因为内心的痛苦无力跪下。
十年了,他一直在逃避自己的过去。十年来没有看过自己的墓也是担心自己会被过去的美好所侵蚀。他现在是琼璃,也是琼玖,是国家的人形兵器,是保家卫国的最后防线,无谓的亲情和过去只会让自己深陷绝境,所以要抛弃这些,成为一个合格的降临者!可是当他来到自己的坟墓前,之前所做的心理准备就像脆弱的镜子被无情打破,只有当真正走到这一步才知道,放弃过去的自我是一件多么艰难和痛苦的事。
“儿子,你长得好可爱!让爸爸亲亲!”
“呜哇!爸爸!你在干嘛啊!快松手啊!”
忘不了……
“嘻嘻,老公别成为鬼父哦!”
“鬼父是什么鬼啦!?妈妈不要拿着相机啊!”
真的忘不了……
“爸爸妈妈坏人!不许欺负哥哥!哥哥是我的!”
“看吧!还是妹妹对我好!等等,你别亲上来啊!”
好痛苦……我的头好痛,我不想忘记!
痛苦地抱着脑袋,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释怀过去了。即便被改造,那也是人啊!不是机器!人是有情有义的生物,就这样抛弃最温暖的记忆,这不是作为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琼璃陷入迷茫,看着6岁时的自己有些出神。随后他缓和过来,看着自己的墓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琼璃伸出手摩挲着墓碑上阴刻的字。墨璃是我!琼璃也是我!我不要释怀过去,我不要成为兵器。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远方走去。殊不知一个绝美的身影从台阶的后面走出来,如果他还在这里一定会认出眼前拥有黑发紫眸的女孩的身份——他的妹妹,墨花凝。
墨花凝凝望琼璃离去的方向,神情变得有些沉重:“那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哥哥如此熟悉?”回想刚才偷听到的莫名其妙的话语,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可能的,哥哥已经去世了。”
“花凝,你跑那么快干嘛?”身后母亲叫住自己。
墨花凝指着墓前的凉茶和白玫瑰说道:“妈妈,刚才我看到一个人跪在哥哥是墓前自言自语。”
寒夕神情微动,问道:“你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墨花凝回道:“没有,那人全身包在白风衣里面,看不出性别,脸也被帽子遮住了。”
寒夕看了看墓前的东西,说道:“算了,不仅来看小璃还知道他生前喜欢的东西,想来不会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如果有机会我想见一见。”
墨花凝突然想起什么,道:“那人的刘海和发鬓很长,露在兜帽外面,发色是白色的,而且听声音有点像女孩子,但是感觉略带一些磁性。可能对方就是一个女孩子也说不定。”
“女孩子吗?”寒夕越来越感兴趣了,“没想到小璃走之前还留了情啊!”
墨花凝顿时不高兴了:“哥哥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他!”
寒夕神情突然落寞,看着墓碑喃喃道:“是的,他是你的,他逃不出这里。”
墨花凝眼眶里有眼泪流转,别过头去。她转移话题,问道:“爸爸怎么这么慢?”
寒夕微微颔首,回过头看见了墨砚冰。墨砚冰提着祭品走过来看到女儿脸上的幽怨,尴尬一笑道:“停车位有点难找,耽误了。”
寒夕道:“别磨磨蹭蹭的,快过来看看儿子!一年不见了,你就没有想他吗?”
墨砚冰眼帘下垂,走到墓前,道:“儿子,爸爸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他单膝跪地,捧出九十九朵白玫瑰放在墓前,看上去不是在悼念,而是在求婚。
墨花凝噗嗤一笑:“爸爸,你这是打算向哥哥求婚吗?”
本以为墨砚冰会尴尬避开这个问题,但是他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小璃这么可爱,我这个当爸爸的怎能不喜欢?就算是求婚我……”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寒夕就揪住他的耳朵使劲扯。
寒夕恶狠狠地说道:“你老婆还在这儿呢!竟然想泡儿子?不要教坏花凝啊!”
“疼疼疼!老婆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扯了!”墨砚冰痛呼。
墨花凝看到“其乐融融”的一幕不禁莞尔一笑。
哥哥,你看到了吗?我们过得很好,你不要为我们担心,保佑我们一家幸福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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