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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艾基尔,快点啊,再不跑快一点,祭典就要完了喔!」

拥有着一头亮眼且柔顺金发的少女跑在了入夜后的马车道上,尽管这个城镇的马车道白天时挤得水泄不通,但每当入夜,就像是被不知名的魔法师施了魔法一样,整条马车道除了那被车轮压过的石子们,谁也不在。

而少女一边向前跑着,一边回头呼喊的人名,正是作为她青梅竹马的男孩子,艾基尔的绰号。艾基尔一直跟着眼前那个情绪高涨的少女跑动,一边喘着粗气,尽管夜色早已将天空染成了漆黑,但在星光的映照之下,少女那副灿烂的笑容就好比是深夜里的阳光一样耀眼。

「哈啊…哈…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站在石子砌成的马车道上,艾基尔弯下了腰,撑着膝盖满头大汗地这么说。他和少女相约好在城门碰面,再一起到作为祭典场地的城镇广场去,今夜,是整个王国祭祀他们所信奉的月之女神缇娜的日子。

「再加把劲就到了!到了广场在祭典时休息也可以的吧!」

「倒是…给我想想…别人的感受啊!」

是的,艾基尔满头大汗的原因,是因为住在城外的他,为了守约,在平常自己家和城镇来往的道路上全程跑了过来,而少女,则是城里某个商人的小女儿,在两人碰头以后,少女却丝毫没有给艾基尔休息时间,而是直接强拉着他沿着马车道跑。

「还不是艾基尔太弱了?如果是我的话,只是这样的距离,再跑个两倍都没有问题喔!」

少女自信心满满地卷起了袖子,摆出男人炫耀肌肉时常用的姿势向艾基尔展示她那白皙纤细的手臂。

「噗!还真敢说啊!克莱儿。」

艾基尔刻意摆出一副夸张地喷笑出来的表情,下一秒,他的肩膀就受到了少女一下不重也不轻的拳头。

「iciga。」

她轻轻地念起了咒语,接着,艾基尔的肩膀就像被不知名的力量推了一把一样,使他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跌坐在满是碎石的道路上,他疼得在入夜的街道上大喊了出来,马上他又想到了,虽然有祭典,但也总有留在家里不出门的人在,于是,他努力地将想要呼喊的冲动,硬生生憋成了眼角那因为屁股被碎石刺到而产生的泪花。

「过份啊克莱儿!魔术可不是能让你随意乱用的啊!」

「略略略!那是你取笑我在先,我才教训你的!」

「给我适可而止!」

艾基尔差点真的对眼前的少女动怒,但在他看来,少女就像他的妹妹一样,也更像他所憧憬的人,在艾基尔的心中对少女一直有一份小小的爱意。

少女的名字是克莱儿,克莱儿·格林,从她那双展现出来的白皙手臂就可以看出,她是个不常进行劳动的女孩子,也是个不常走出深闺的少女。生在贵族世家的克莱儿拥有着傲人的剑术和魔法才能,从小就在家里被保护着,不断进行锻炼提升能力。

而她唯一的好友,就是图有体力一个长处的艾基尔,似乎因为两家人的父亲是世交的关系,艾基尔和克莱儿自小有着青梅竹马一样的关系,即使一个是住在城外的农民儿子,另一个则是在城内的贵族女儿,两个人的关系却一点也没有隔伐。

「快走吧,在迟到之前。」

虽然挨了一击魔法,但短暂喘息过后的艾基尔,总算恢复了能继续前进的力气,他向着鼓起了脸颊闹着脾气的克莱儿伸出了手。

「哼!」

似乎是嫌艾基尔动作太磨蹭的关系,克莱儿赌气似地别过了脸。

艾基尔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她肯定是因为对祭典太过期待,而自己却拖慢了她的脚步才让她生气的。

「有柑橘露喔。」

恍惚是钓鱼一样,艾基尔机灵地抛出了鱼饵,虽然夜晚的街上不会总是有点着火的油灯在,但在今夜特别明亮的月光映照之下,艾基尔清晰地看到克莱儿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但她依然没有回答自己,于是,艾基尔一边思考着自己平时帮忙做农活时存下的零用钱够不够用,一边开始了对克莱儿的收线。

「我请客喔,还有铺满水果的煎饼…」

「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哎…真是服了你呢。」

面对一听到自己喜欢的食物就变得精神奕奕,马上就牵起了自己手的克莱儿,艾基尔只能苦笑了,尽管在贵族家的厨房里总是有着七彩缤纷的料理,但克莱儿却更喜欢那种普通的食物。

虽然艾基尔并不知道克莱儿的想法,但对于他们两人来说,似乎都怀着一样的念头,尽管只是一份昂贵/廉价的食物,却能换来两人一起相处的短暂时光,这对年幼的两人来说都是相当值得的事。

于是,两人牵着手,向着今晚恐怕会彻夜通明的城镇广场,相互配合着步伐跑了过去。

周遭那些黄土砖造的房子在广场的篝火光映照下,显得有点像在守护着大家的饼干士兵。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围在一起相互干着杯,乐声、歌声、欢笑声源源不绝,今夜是这个国家里信奉月之女神的人们的狂欢不眠之夜。

在人群之中混杂着三三两两似曾相识的面孔,但更多的,是因为酒喝得太多而扶着墙,在墙边呕吐着的人们。

年轻的少女就像花的妖精一样,围着篝火时而扬起长裙的裙摆舞动着,时而又转起腰,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

周遭的男人们也随着音乐和跳舞的女孩子们,高声唱起了鸿浑的民谣。

「艾基尔,克莱儿!」

人群之中,有熟悉的声音呼喊了少年和少女的名字,他们两人同时转头向着发声的人看了过去,一个长着满下巴胡渣的中年男子映入了眼帘,定睛一看的话,还能看到另一个脸容俊俏的金发男人被中年男子扛住了肩膀,似乎那个男人醉得不省人事了的样子。

「父亲!」

克莱儿想也没想就甩开了艾基尔的手,在人群里往被扶着的男人那边冲了过去,艾基尔则跟在了她的身后。

「呜嗯…?啊?是柔依啊…」

抬头看了一眼克莱儿的脸,那个金发男人又低下了头,醉得直接陷入了昏迷,他是克莱儿的父亲,克里夫。

「哈哈哈!我说,那是你的女儿吧!柔依是你在哪家欠下的风流债啊!」

扶着克里夫的茶发男人以众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挖苦了醉意比自己要重的克里夫,让周遭的人也跟着发笑,虽然艾基尔总觉得自己的父亲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太妥当,但这就是他们两家人的父亲克里夫和大卫之间的相处方式。

在军校结识的两人,有着数十年都坚不可分的友情,也因为这份友情的关系,克莱儿和艾基尔才能保持现在这种亲近的关系。

似乎克里夫真的醉得太过份了,就连大卫以那种高声取笑自己都没有反应,完全陷入了睡魔的诱惑中。

「抱歉啊,克里夫已经受不了了,我先送他回家之后我也得回家了,艾基尔,拿着这个。」

一个小小的布袋被递了过来,那是大卫的钱袋,艾基尔也伸出手将钱袋接了过去。

「可不要玩得太晚啊,小鬼们,尤其是你,艾基尔,可别做出人小鬼大的事情啊。」

「才不会做那种事…别搓啊!这个酒鬼老爹!」

用空出来的手用力搓了一把艾基尔的头发,将他那绑成了短马尾的及肩长发给一把搓乱,大卫就带着回荡在街道间的豪爽的笑声消失在他们的眼前,毫无疑问是个和沉稳外表不同的轻浮老爹——至少艾基尔是这么想的。

看着手上的钱袋,又看到还未回过神来的克莱儿,艾基尔主动牵起了她的手,这动作让克莱儿一下子又想到了她原来的目的。

「不用自己花钱真好!尽情地吃喝吧,这次算我的账!」

他牵着克莱儿的手,展现出了他自认为最能表达自己的灿烂笑容,却忘记了注意音量,让周遭那些好事的大人们听到了他的说话。

「人小鬼大啊人小鬼大!男子汉可是要遵守诺言的喔!」

「要你管啊!」

被其中一个熟悉的脸孔调侃,艾基尔只能哭笑不得地责备了回去。

「克莱儿!记得不要把小男友吃破产啊!」

「才不会呢!」

另一边的克莱儿看起来也受到了那群大姐大婶同样的对待,两人手牵着手走过的景象,甚至要比那些穿着奇装异服游行的人们还更吸睛一些,周边甚至还有吹起了哨子的人,仔细看,那似乎是艾基尔认识的其他小鬼头。

「那家伙…算了,克莱儿,有想吃的东西…」

一直牵着克莱儿的手走在前方,直至看见她涨红着的脸颊之前,艾基尔都没有感觉到克莱儿的不妥,似乎是由那些大妈大婶那样说过以后,克莱儿便开始害羞起来了。

「抱…抱歉!」

注意到这点的艾基尔急急忙忙地想放开手,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克莱儿主动地将手牵了上来。

年仅10岁的他们,初次感觉到了那甜蜜而又青涩的滋味,两人都红着脸,一言不发地挑选着摊档上的商品。

就像他们才是祭典的主角一样,周遭的大人看着他们,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世界,就像只为他们两人而停驻下来了一样。

「年轻,真好啊。」

看着静静地吃着手中煎饼的两人,那些过路的人们都悄悄地产生了那样的感慨,终于,今夜的游行准备到达气氛的最高点。

扮演着月之女神化身成人的替身演员在巡游全个城镇的队伍末尾归来,那副身穿一身稍微有点暴露的纯白圣袍,被白纱遮挡着的艳丽脸容若隐若现着,不止是男人们的眼光,就连女性也向她投去羡慕的眼光。

尽管那只是替身演员,不过那姿态就像真正的月之女神一样美丽夺目。

「真美啊…」

发出感叹的人不是艾基尔,而是克莱儿,随着身穿黑衣,面带奇怪的面具就像押犯一样将月女神送上了广场中央的大舞台,克莱儿她也看呆了。

「我也想成为那么漂亮的存在啊…」

克莱儿看得相当入迷,她这样喃喃自语着,似乎没有注意到艾基尔一直听着她的说话,虽然他也很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样看着那演员的艾基尔,也想不到这个时候应该对她说什么。

舞台上的月之女神被身后拿着道具兵器送上了舞台中央,手中虽然拿着长剑,但是为了还原剧情,那个月之女神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击,紧接着,在月之女神传说里的另一个重要角色登场了。

身着黑色的铠甲,手中拿着一般人绝对不可能抬起的巨大长剑,是把形状相当奇特的大剑,甚至没有办法实质辨识那是什么形状,就和传说一样,来自深渊的伪神,手持无法明确辨识形状的剑,那个演员也走上了舞台。

一句对白也没有,他只是将那把道具大剑用单手高举,像是准备将月之女神斩首一样的姿势,接着,手中拿着剑的月之女神,在深渊伪神准备斩下来之前,用剑将自己的身体贯穿,同时,贯穿她身体的剑尖也插到了伪神的心脏里,两为神明同归于尽——至少传说是这么说的。

演员的剑做过特殊处理,在刺中那个演月之女神的少女之前,剑刃已经自动缩短,保证绝对不会伤到演员,尽管如此,随着月之女神和伪神一起倒下,他们身后的演员也随之倒下了。

试图将世界整个拉入深渊的伪神,以及与其对抗的月之女神,这个故事在艾基尔他们所处的国家里被广泛流传着,至于其真实性则难以证实,不过,在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信仰,即便哪天,在大陆的其他地方遇到了信奉伪神的国家,恐怕也不足为惧。

「快看!」

直至有人指向空中忽然爆开的烟火,众人才抬头看向空中,那是伪神最后被打倒是爆发的火光,也是寓意着属于神的战争终结,世界恢复平静的讯号。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七彩斑斓的烟火吸引,舞台上的演员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通通离开了。

金色,青色,红色,各种各样的颜色都在夜空中璀璨地爆发着,整整一个小时,由于魔法是只有贵族才能学习的技能,不过依那个时间长度,看来是贵族中找到了相当了得的魔法高手,在天空中展开了幻术结界,让原本只有短短15分钟不到的烟火看起来有整个小时的长度。

对于不是王都的这个城镇来说,这种节省成本的做法,似乎在其他的城镇也有在用。

「真好看…不过,烟花在爆发之前,可是一点也不引人注目,只是一颗不懂得发亮的球罢了。」

这次发出感叹的人总算变成了艾基尔,他嗤嗤笑着,至于后面的话明显是说给克莱儿听的,那是他想转告克莱儿,她终有一天也会成为那种美人的样子,而克莱儿也绝对有那种潜质。

「咱还比较希望…你能够直接点夸奖呢。」

「嗯…等你成长成那样的时候,绝对会的。」

随着最后一发的大烟火在空中爆出金黄色的光芒,天空又恢复了平静,但是,相当的诡异。

原本还能看得见漫天星辰的天空,就像忽然被盖上了一层黑纱幕一样,变得完全黯淡了下来,只剩下月光,和广场中燃着的篝火。

在舞台的中央,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一个身穿深黑色铠甲,性别不明的人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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