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科特·李
本次训练战评价。
综合评定B+。
加分项：无。
扣分项：挑选对战目标失误。
※选择了魔法能力极其不相称的对手，导致受伤。”
“这是我的评分吗？”
埃斯科特听完樱木晴子的口头阐述后，喘了一大口气，勉强抬头，终于看清了全息光影中的内容。
“是的。李先生。除了综合评定，还会对您的各项数据做一个总结。据我所知，您之前都是让大导师德尔福·李先生使用裁断之力直接评判的。这一次将会是由好几位资深的评判员对您战斗中的表现进行评价。”
樱木晴子保持着专业的微笑解释。
她的样子让人想起凯，也总是挂着亘古不变的笑容。
“……那非战斗的部分呢？”
“请您放心，我们设置在亚空间的录像设备只会对战斗有反应。战斗之外所有的休息，私人交谈等都不会被记录下来。另外为了保护个人隐私，即便是战斗中被记录下来的私人影像评判员是绝对不会泄露的。而且他们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前立下过誓约。一旦泄露，该名评判员不仅将被永远驱逐出公会，违反所立誓约的惩罚也将被执行。”
“会是什么样的惩罚？”
“这个就任君想象了。不过可以向您保证的是，会是生不如死的惩罚。好了，细致的数据评价请看这里。李先生。”
“埃斯科特·李 各项数据评价
体力：89
防御：72
神圣力量：152
其他力量：未检出，有继续观察必要
魔力：80
体力恢复速度：21/H
魔力回复速度: 13/H
日本公会排位：神圣力第二位
世界公会排位：不明 未有准确数据”
“还真是细致。和父亲评价我时相比，还有多出来的项目。”
“……”
蜜雪儿依然默不作声。
她既要扶住埃斯科特，又要拼命保持缄默，虽然她很想对埃斯科特的实力做一番自己的评论。
“我的神圣力量居然能排在第二位？”
埃斯科特不敢相信。
“艾特，你知不知道149代表着什么？”
望月曾经对他这么说过。他当时一脸不解，如今他稍微有点感觉了。
神圣力高不代表就强，望月师傅曾经说过技术不行的话，再高的神圣力也无法发挥。
打不中的话就没有意义，观月就是个例子。
何况这个世界上很多优秀的神圣家族后裔都不是猎人。所以归根结底，这只是教会管辖之下，公会注册猎人之间的优劣罢了。
还是观月，神圣力高达180以上，依旧是个好例子。
“可我只是将银剑附魔而已。仅仅这样都能有152？”
“战斗都是以小见大，以微见著的。看似简单的附魔，却是最能体现一个猎人实力的手段。评判员对您神圣力量的成长表示非常惊诧。一开始您提供给我们149的数值时我们是不太相信的。可您表现出来的水准的确足够这个数值。关于这点，评判员们一致给予了最高评价。”
“马马虎虎吧……我的父亲以前从来不会对我的数值发表什么评论。”
埃斯科特垂下的头微微摇了摇，他的确不怎么太开心的样子。
“您还不满意吗？您的数值可是赶上了恶魔猎人中最强大的吸血鬼猎人们的数值了。虽然这并不是历史最高，可是目前您绝对是屈指可数的佼佼者。日本公会里能排名第二，您难道一点不高兴？”
原来自己的力量，已经如此令人高山仰止的地步了吗？
“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感觉。”
樱木晴子原本一直在微笑的表情，听了埃斯科特的这个回答，不免也抽搐了一下。
这个男的，我都这么赞美他了，他居然说没感觉？人纵使能力再高，也未免太过傲慢了吧？
也许这就是她现在所想的。
“埃斯科特·李先生，抱歉我要再提醒您一下。当初我们对您的了解，还是停留在您最后一次于上海公会时的能力评价，毕竟那是正式的资料。当时您神圣力量的数值是110，是属于比较好的范畴。仅仅两个月，您提升了超过40。我们甚至觉得，您这个成长不正常呢。”
比较好的范畴吗？
埃斯科特忍不住提问：
“樱木小姐，您说的这么抽象，能具体一点吗？”
“那以下的资料不知道能否为您提供参考。伊势龙三先生平时的神圣力量是101。会长娜刹露·布里齐德的神圣力量是145。”
“等等，您不是说没有权限提供会长的数值吗？”
“当我是战斗评价员的时候便有这个权限了。会长的神圣力量排在公会的第四位。”
什么！？娜刹露会长居然只排在第四？
神圣力量虽然是评价一个猎人对魔物造成直接杀伤的具体数字，但这绝对不是全部。
要打倒魔物，方式方法多了去。比如单纯依靠元素魔法战斗的法师可能不需要什么太高的神圣力量。可即便如此，这种日本公会内的纵向比较还是让他觉得夸张。
“然后排名第一的目前是兰斯洛特·W·莫里斯先生的154。”
莫里斯！
“艾特，你还好吗！？你在发抖呀！不会是又开始疼了吗？”
蜜雪儿察觉到自己臂弯中的埃斯科特不够镇定，好像在死命摆脱她往前冲去。
“所以您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了吧。仅仅落后最强的恶魔猎人家族，吸血鬼猎人兰斯洛特·莫里斯先生而已。”
是吗……原来，我已经是这么强了吗？
光看神圣力量这一项数值，他早就达到，或者说早已超越了普通猎人的标准。
埃斯科特现在要做的，就是做足够的任务，积累足够的经验，得到足够好的评价，尽量弥补其他的不足，然后能活到转正的那一天。
“好的，谢谢您。我大致对自己有一个了解了。”
“嗯。这份记录将会在公会里归档保管，以便日后参考。如果您能一直保持，我想您在一年后的正式猎人考核中，肯定能够脱颖而出的。”
“承您吉言。”
埃斯科特的评价告一段落。该轮到蜜雪儿大气不敢喘一下了。
“那么，接下来是欧佛拉齐·库鲁斯小姐。”
樱木晴子在叫名字的时候，有点在意地多看了几眼蜜雪儿被头盔遮住的脸。
一般女性见习圣骑士都比较讨厌肥大的头盔遮住自己美丽又年轻的脸庞，所以战斗后都会把头盔摘下来。可是这位“欧佛拉齐”一反常态，都没有必要继续佩戴头盔了却依然纹丝不动。
这么湿热的地方，不难受吗？
“您的战斗评价和数据将会在您过目后，直接转发至圣骑士团本部。”
樱木晴子虽然依然是在照本宣科般的滔滔不绝，但很明显，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蜜雪儿。
“欧佛拉齐小姐，欧佛拉齐小姐？”
“……”
“您没听到我说话吗？尊敬的见习圣骑士小姐？”
“……听着呢……”
蜜雪儿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实在没办法的就把声音压到最小。
虽然樱木晴子说过除了战斗之外的所有交谈都不会被记录下来……
“让我们深感荣幸的是，见习圣骑士欧佛拉齐小姐以前也与鄙司的公会猎人打过训练战。所以留下了宝贵的数据。当时您的数值属于还需要再努力一把的程度。但是这一次时隔两个月之后，您的进步程度比刚才埃斯科特·李先生还要让我们大吃一惊呢。”
“……！！”
蜜雪儿闭紧眼睛，一言不发。
埃斯科特也为她暗暗捏着一把汗。
“当然我们不是怀疑您的努力，只是这样的进步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不愧是教会麾下最强的圣骑士团的成员，或许您是一位天才也说不定呢。您可能不知道您到底成长了多少，所以我特意把前后两次的评价都列给您看。还请您过目。有什么不解之处，您可以随便提问，我将用综合评判员的评价为您解答。”
蜜雪儿机械性的点了点头。
“欧佛拉齐·库鲁斯
本次战斗综合评价A-
加分项：充分利用自身魔力与装备的优势
扣分项：对力量控制稍欠火候
※应急治疗魔法的使用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能预料到的结果。问题在于之后樱木晴子的一番话。
“非常出色的战斗实绩。可是，两个月前欧佛拉齐小姐根本不能熟练驾驭耐久光环。而且，虽然圣骑士使用元素魔法是一种违禁的行为，但欧佛拉齐小姐原本并不会使用元素魔法呢。”
言下之意，不表自明。
现在的蜜雪儿有种快要尿失禁的错觉。
“接下来是具体的数值
欧佛拉齐·库鲁斯各项数据评价
体力：115
防御：78（含装备加成95）
神圣力量：140（含装备加成165）
元素力量：55
魔力：110
体力恢复速度：38/H
魔力回复速度: 21/H
日本公会排位：无法参考
世界公会排位：不明 未有准确数据
※附加：
圣骑士团排位：综合第一位（参考13位有训练战数据记录的圣骑士成员）”
“哇……”
蜜雪儿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地小声叫了出来。
篓子捅得太大，纸包不住火。
樱木晴子接着再来一刀子。
“欧佛拉齐·库鲁斯
前次战斗综合评价C-
加分项：无
扣分项：无法正确使用神圣属性魔法 物理战斗态度消极
※盾牌使用水准尚可
欧佛拉齐·库鲁斯各项数据评价
体力：70
防御：60（含装备加成82）
神圣力量：82（含装备加成117）
其他力量：未检出，判断其未习得其他属性魔法
魔力：70
体力恢复速度：18/H
魔力回复速度: 13/H
日本公会排位：无法参考
世界公会排位：不明 未有准确数据
※附加：
圣骑士团排位：综合第十一位（参考13位有训练战数据记录的圣骑士成员）”
两次的战斗评价，据说只相隔了短短两个月。任何明眼人都会明白，一名天赋再高的圣骑士，即便能在两个月内将自己的某个数据水平上升一个档次，但不可能将综合能力都突飞猛进到如此程度。
“如果欧佛拉齐·库鲁斯小姐对结果没有异议的话，这份成绩将在今天发送到贵骑士团。”
樱木晴子没有听到回应，还是收起了PAD。
“我知道训练战的成绩不会成为圣骑士团打分的标准，只是一个参考。在这里先恭喜库鲁斯小姐修满学分，并祝愿在几天后举行的圣骑士升级考试中，您能顺利合格，早日成为真正的圣骑士。”
即便是满腹狐疑，对于圣骑士的恭敬态度还是丝毫未变。樱木晴子这个公会通讯员兼评价员还是做得相当称职。
“谢谢……”
“那我就先告退了。传送阵将在一个小时后关闭，还请两位早做离开的准备。如果两位下次还需要于相同环境下进行训练战，可以指定申请108亚空间。非常感谢两位今天精彩的表现，期待您对公会申请系统的再次利用。那么，先失礼了。”
看着樱木晴子优雅地一鞠躬，然后转身走入传送阵离开。
埃斯科特眉头紧蹙，用严肃但忧郁的眼神看着蜜雪儿。
“水平差距太巨大了。蜜雪儿，你果然不应该冒名顶替。”
“……呜……这下糟糕了啦……”
“打之前就该想清楚。可惜现在成绩也无法更改了。”
“……虽然圣骑士学校不看训练战的具体成绩还算幸运……可是很明显刚才的樱木小姐已经起疑了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再想也没用了。蜜雪儿。”
“……艾特你真豁达呢……”
埃斯科特在知道实情的情况下选择沉默，要是查出来，大概也会因知情不举而被惩罚吧。虽然不知道日本公会具体会严格到什么样的程度。
“不说这个了。今天打的很痛快。这要感谢你，蜜雪儿。”
“……我也是，好久没能和人展开全力训练了。”
埃斯科特知道离传送阵关闭还有一个小时，于是他靠近传送阵旁坐下，也能让一直扶着他的蜜雪儿轻松一些。
两人又开始聊天了。
“你的伤还是看一下医生比较好。艾特。”
“没问题，没伤到内脏。刚才的血只是咬破了舌头。让你担心了。一会儿把恢复剂喝下，不用过多久就能康复。”
“是我不好啊。我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量。但还是要怪艾特，要我全力上。”
“哈，这个也怪我吗？”
“……唉……”
埃斯科特努力想营造一个不错的交谈气氛。
“蜜雪儿？”
“艾特，我觉得你好厉害啊。”
“怎么了？光看数值，你比我厉害的多。”
“我是很厉害啦。可是艾特你知道吗？因为我们接受的就是专门对付魔物的训练，所以各方面都有最好的条件来支撑我们。武器也是，盔甲也是，学习的魔法知识也是，甚至连吃饭休息都有专门的后勤来保障呢。所以呀，我们的厉害是理所当然的。但艾特不同啊，除了传说中打败魔王的传奇人物，我很少能看到你这么厉害的猎人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们就像是专业学校毕业出来的精英，知识丰富，技能完善，信仰虔诚。你们的天职不仅是与那些喽啰作战，而是被当成能独当一面的战士来培养的。所以每个最后留下来的人都堪称百里挑一。我们猎人有些虽然非常强，但大部分都像佣兵，与魔物作战更像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强的人就能留下来，弱的人也可以找到残羹剩饭。呵，你们圣骑士可能更适合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呢。但我还有目标要完成，不亚于你们的信仰和理想。所以我就是要变强，只不过方法可能不够‘学院派’吧。”
“大道理我也懂啦，老师们也一直在给我们上心理辅导课……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每年有人因为受不了严酷的训练放弃了……然后有些人刚开始觉得自己能跟上节奏，可到了最后要升级考试时却害怕了……好多人都背负了家族的希望骑虎难下，一旦失败就会沦为笑柄……有时候我也很羡慕猎人，因为一旦觉得不胜任的话，可以选择回到平静的生活中去。可我们的命运已经被注定了。”
圣骑士团是教会的门面之一。这些蜜雪儿想必早就烂熟在心。可她为什么要反复提起呢？
“蜜雪儿你是没有信心吗？”
“不，我相信我一定是最厉害的。可是……我要是真当了圣骑士，之后又要做什么呢？这份厉害，除了战斗之外又有什么用……艾特，你想过成为正式的恶魔猎人后，想做什么吗？”
“我的话有自己的目标，就是找出谋害我亲生父母的凶手。这是我的真实想法。过去我的努力是为了报答养父和先师的养育，但现在兴许复仇才是我前进的动力吧。至于复仇成功后，我没有考虑过。挺可笑的，是吧。”
“不，我觉得艾特很真实，比起我学校里很多夸夸其谈的男生来说已经很了不起啦。”
两个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肩膀靠在了一起，远远望去，好像一对兄妹。
“那蜜雪儿呢。我听父亲说，一般人成为圣骑士后，受到的待遇将大大不同。如果将来能晋升为教会高层，生活更是会有很大的改善。你放心不下的孤儿院孩子们也会得到你更好的照顾，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挺好的目标吗？”
埃斯科特说出了很多圣骑士出人头地后最终选择的道路。
“……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当然很重要……老师也强烈希望我能以一名平民圣骑士的身份，在教会发挥更大的作用，成为大家的表率……你知道吗，圣骑士虽然可以结婚，但一旦被教会重用，自己的婚姻呀，家庭呀，孩子呀，都不单纯是自己的了……像欧佛拉齐那样追求自己幸福的人，我感觉我能理解她……”
蜜雪儿望向埃斯科特，微微下垂的眼角里流露出来的却是不同的神采。
埃斯科特静静看了她几秒钟，叹了口气说道。
“那你就挑自己喜欢的做吧。圣骑士是你的身份，但没必要拘泥于此。虽然我没资格说你我将来一定能随心所欲的生活，但我的先师曾经说过，比起宿命，要去创造自己的命运。”
埃斯科特站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和前胸，确定可以自己走路了。
“但这句话，我觉得更适合你，蜜雪儿。你一开始就是个孤儿，可能比我幸运吧，所以你不需要背负为父母复仇的命运。当然这话听起来很奇怪，孤儿什么的居然成了幸运的标志。但你是自由的。你当了圣骑士之后，完全可以拒绝去做什么教会高层。想让孩子们不再成为孤儿，你还有很多方法可以去尝试。”
蜜雪儿这次没有附和埃斯科特的“高谈阔论”，这不是她想听的。
“那艾特你自己就不考虑放弃复仇，或者放弃当猎人吗？”
“我不一样。当复仇的火种埋植在我心里的时候，它就不可能被熄灭。除非这把火将我燃烧殆尽，不然我不会停下脚步。”
什么“比起宿命，要去创造自己的命运”云云，这个“直男”埃斯科特自己都做不到。
“那要是……艾特死了呢……”
“我不会死。”
“……艾特是笨蛋。”
“什么？”
“没什么……艾特，不要忘记把恢复剂喝了呀。”
快要到时间了。蜜雪儿帮埃斯科特穿上原来的衣服，就此道别。
“希望你一切顺利，蜜雪儿。”
“你也要保重呀，艾特。”
“对了蜜雪儿，你有电话，邮箱或者其他联系方式吗？”
“有是有啦……可是近期学校规定不允许提供给校外人士自己的联系方式……”
“好吧。戒严中，等下个月，一切结束了再说。”
“嗯……下个月……再见。”
蜜雪儿紧咬嘴唇，再见好像说了两遍。
倏地，埃斯科特先消失在了传送阵里。
“再见，艾特。下次再见。”
白色盔甲的见习圣骑士，喃喃着，扛着自己的全部装备，将一只脚踏进传送阵。
两个人的世界仅以一条空间的缝隙隔开，她多么希望缝隙的那一头，埃斯科特的身影还能在自己眼前。
看着如心脏鼓动的传送水泡，蜜雪儿终于还是踏出了另一只脚。
亚空间又恢复了它一如既往幽暗，潮湿的寂静。好像谁也没有来过一样。
已经是晚上8点。亚空间里虽然只过了将近3个小时，可亚空间的时间流动比外面要慢，所以当埃斯科特走出上海书城的地下室，望见书城外已经是万家灯火。
埃斯科特在走廊里又见到了早前遇见的两名保安。他们再次向埃斯科特敬了个军礼。目送他们的英雄离开。
埃斯科特报之以同样敬重的鞠躬，然后绕道8楼，再次尝试通过那里的两名保安。
“这位先生，你要到哪里去！9楼现在不对无关人士开放。”
右手侧的保安大声喊住他。
“我找艾尔伯特·格力普斯先生。”
“不行。您请回吧。”
依然吃到了闭门羹。
埃斯科特表示他与艾尔伯特有约在先，左手侧的保安却这么回答他。
“我替艾尔伯特先生转告您，您向他预定的东西，会由专门人员晚上九点送到您的住所。艾尔伯特先生在下次满月前将不见客。”
“什么原因？”
“无可奉告。”
“可他原本是让我亲自来取的。”
“现在变更为上门转交。”
“我还想让艾尔伯特先生为我准备一点……”
“您请回。如果你要使用传送阵，地下室在午夜12点前一直会为猎人开放。”
保安越来越强硬，埃斯科特没有办法，只好选择回家。
回家的地铁里，埃斯科特反复回味着下午与蜜雪儿的战斗。
细节上他反复推演了好几遍，最后只能承认自己目前可打不过蜜雪儿。
但他并不失望。
从前他一直都是由父亲来做评价，从未自己好好审视过自己的力量究竟如何。
因为以前他只要表现得好，就能得到父亲的肯定。比起具体的数字，父亲的反应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的他却是由另一组完全不同的陌生人来评判的。虽然同样是那一组冷冰冰的数值，可他获得的却是一次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
学霸每次考一百分，是因为要彰显自己的实力是一百分，还是仅仅因为一百分能让家长高兴？
一个人渐渐打开心扉时，相同的景色能带给自己不同的感慨。
对埃斯科特来说这次的训练战的重要性早就超过了单纯的成败。
考虑完自己，他不由地担心起蜜雪儿。
“蜜雪儿不知道要不要紧。”
要是蜜雪儿被查出来代考，会是什么样的惩罚？
被剥夺圣骑士的资格吗？
真是那样就太残酷了。七年多的努力付之东流。任谁都无法接受。
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蜜雪儿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冲动，比如胡来的作战计划。但在大是大非上，经过和她这两次的交谈，埃斯科特认定她不是那种不考虑后果的人。
“反正不后悔就行。”
人生的鸡汤，在人纠结时往往就是再来一壶的心灵毒药。
回到家，已是临近八点半。埃斯科特打开所有的灯，然后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沙发上，一边烧热洗澡水，一边把笔记本电脑搬到自己面前。
“观月，我想我明白今后该怎么看待自己的能力了。”
“？？？。”
“抱歉。我只是刚刚打了一场训练战。有点感慨。”
“你吃错药啦？”
突然和自己聊起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观月会有这种反应也属正常。
“父亲不在的这短短几天，我突然觉得自己看问题的方式变了。这是成长吗？观月。”
“你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呀？那是不可能的！你不会真的是因为之前晕倒把脑子也烧坏了？”
两个人依然像是在吵架。即便是文字上的交流，也能闻到那股浓浓的火药味儿。
“观月，我想到了日本后，和你再认认真真地打一次。”
“那是当然，求之不得！先说好，本小姐可不许你在剑术上再放水！即便不用魔力，下一次我一定会把你打在地上求饶！”
“呵，我可没这个打算。”
“另外，本小姐发了那么多邮件给你，你居然一封也不回。”
“我做了总结，一并回你了。”
“那也叫总结，那分明就是抬杠！连句道歉都没有！还有你是上个世纪的猴子吗？快点重新弄台手机啊！”
打字正激烈的时候，埃斯科特一不小心，碰到了视频按钮。
“啊，点错了。”
他心想观月一定会马上拒绝掉。
可红色的应答键闪了十来秒。埃斯科特见对方一直没拒绝，准备动手自己来摁掉。
随着一声轻微的电脑硬盘声，埃斯科特吃惊地发现穿着居家私服的观月出现在了屏幕里。
她的脸有些湿漉漉的，发尖儿上还有水珠。似乎是利用短暂的十秒钟急匆匆地洗了一把脸。
也许是晚上的关系，素颜的观月没有佩戴任何首饰，连一直都戴在头上的红色发箍都没有，任头发披在自己的肩膀上，散散地居然还很趁她的脸蛋。
她身上穿着一件看上去很保暖的淡粉色毛线衫，脖子上还缠着一条小小的浅黄色毛绒围巾。
如果是在家，这条毛绒围巾显得很多余。
但这些都不妨碍她的美丽端庄。
观月也注意到埃斯科特有点讶异的表情，眼珠开始急促地向两旁飘去。
“你……你找我视频，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当面说？”
观月努力让自己保持一贯的姿态，但怎么也做不出文字交谈时那种“老娘最狠”的霸气。
“我只是不小心点到了视频按钮。觉得麻烦的话就我就挂掉吧。”
“也没关系……反正你很快要来。”
言下之意就是早晚要见，看看也无妨。
“观月你不穿和服或者巫女服的样子，还真是挺少见。”
“……轮不到你来评论。”
“这条围巾……”
“唔！怎么？”
“看起来日本很冷啊。”
“……哼。”
两人一照面，连交流都停滞了。也许回到单纯的文字交流会更好？
为了打破尴尬，两人咿咿呀呀了一阵。观月的眼神一直没有个定处，而埃斯科特则一直在观察观月的闺房。
乳白色的墙面上除了松和竹的挂画，更贴有动画片中女主角的海报。另外好像还挂着一件看不清楚全貌的衣服，悬着白色的长丝带。
观月自己的房间居然不是传统的日式榻榻米。
即便只是管中窥豹，女孩的房间真让人欲罢不能。
“别乱看！”
“望月师傅呢？”
“爸爸去拜访朋友了。还没回来。”
“那你吃过饭了？”
“我不吃晚饭。”
“那最近武艺练习很顺利？”
“我在进行对猎人的特训。”
“你脸真红。”
“那是热的！”
“观月。”
“又怎么了！我还有日课没做完呢。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差不多挂了哦？”
“关于我父亲德尔福的事情，谢谢你的来信。我想父亲一定会平安归来。”
“你不是已经谢过了嘛！”
“是啊……只是想再次当面谢谢你。”
“你真是的！多此一举。好啦，本小姐心情好，之前你没回我邮件的事情就不计较了。”
观月好像有点开心，从刚才开始一边的嘴角就慢慢上扬，但最后用手遮住了。
“那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马上就要去执行我在日本公会的第一个任务了。”
“哦，要用传送阵的任务吗？”
“对的。我考虑后半夜就动身，趁教会提供的传送阵还能用。”
“急性子的家伙。不过传送阵的申请肯定也很紧张。等你来日本后，这边我爸爸说了算，就可以不用每次向娜刹露会长申请那么麻烦了。”
“娜刹露会长的确很严格，但并不是人们说的不好相处。”
“哦？我也想和爸爸一起去拜会她。”
“观月，之前你让我看了在日本发生的怪事照片。有查出什么眉目吗？”
“不知道。爸爸好像就是为这件事才去拜访他的朋友。”
“教会没有什么表示？”
“没有。我也在奇怪。魔物的迹象太明显，可教会却没有行动。爸爸还特意嘱咐要我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去掺和。哼，又被当作小孩子了。”
德尔福失踪后，教会的运转也不应该停止。还是说教会自己现在也无法分心？
“望月师傅说的没错。可能很危险。他不放心吧。”
“才不是！这次我一定要和爸爸说清楚，我也可以像艾特那样去实战了！”
“像我那样？”
“对，你做得到的，本小姐也做得到！我的实力可比你强多了。”
光看数值，的确是那样。但观月如果拘泥于数字，还是不够成熟。
“还是谨慎些为好。既然望月师傅已经展开行动，再等等吧。说不定到时候我可以帮上忙。”
“才不指望你呢！你先关心好自己的任务吧！”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这么晚都有人拜访你啊，大少爷。”
“应该是我预定的东西。抱歉观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很高兴你肯陪我聊这么久。有什么话我们文字交谈。”
观月都来不及回话，就看到埃斯科特摘掉耳机，身子远离了屏幕。
“什么嘛！野蛮人！话都没讲完……”
可她在最后看见埃斯科特站起来时，脖子下面有绷带。
“这个傻瓜……又弄得浑身是伤……”
观月五味杂陈，然后关掉了视频通话。
当埃斯科特打开房门，门外竟然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包裹放在地上。
埃斯科特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发现和普通快递没什么两样。打开里面一看，四个灌满五百毫升浅蓝色液体的矿泉水瓶模样大恢复剂，一瓶圣水，还有一包粉末。
东西齐全，还附有一张请款通知书。
“公会报销80%吗……还有20%需要电汇给艾尔伯特先生。不知道艾尔伯特先生现在干什么。是在帮会长制作道具吗？”
埃斯科特收下这些药剂，发现观月已经下线。
“检查身体，然后洗澡吃饭。11点前出发。”
做好安排，埃斯科特便剥去身上的绷带，到澡堂检查伤势去了。
“北品川，北品川到了。”
驶往东京品川区的晚班地铁中，有一个面色凝重，穿着高级和服，看起来40多岁的高大男人，非常显眼地与周围乘客区分开来，站在列车门口，准备下车。
一旁的客人偷眼朝他望望，很快就又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那男人的两道剑眉紧紧绞在一起，好像要碾碎额头的皱纹。虽然眼珠微微向下，但射出来的寒光却让人不禁后背发凉。
他刚刚去拜访了他的朋友，也是他的老前辈。
“白马前辈，您说不能调查是什么意思！”
“我们分不出人手。也没有教会的命令。”
“可是，光靠警察是不够的！”
“请忍耐。目前还没有进一步发展的迹象。”
“已经死了二十多个人了！数量还在增加！白马前辈！”
“我知道。可是办不到的事情，我们就是办不到。我们张开结界，不让这里被魔物感知到，就已经几乎耗尽了白马神社所有的力量。你该不会不清楚孰轻孰重吧。”
“那前辈你就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死去而什么都不做吗！？”
“我会镇抚他们的灵魂，不至于成为祸害尘世间的怨灵。”
“前辈！”
“请搞清楚，榊。我正在做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尽我最大的努力超度这些亡灵。你以为我们贪生怕死吗。”
“……可恶。那白马前辈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在下自己来！”
“你要只身与魔界的骑士对抗吗。想必我阻止你也没用吧。”
“是啊，在下可不会任凭魔物在我的家园肆虐！我可是日本最强退魔神社的当主之一，现在是履行职责的时候了！”
“……你保证不会让女儿观月也加入吧。”
“当然不会。至少目前不会。”
“我小儿子下个月就满二十岁了。根据婚约，我不希望出什么岔子。”
“前辈你真会为自己着想啊。”
“我比你大二十五岁，已经要步入古稀，必须要为自己着想。我只有一个在残酷战斗中活下来的小儿子弥次郎，和一个才刚出生就失去父亲的小孙女弥那。你能体会一个毕生为了驱魔事业，而失去三任妻子和两个儿子的痛苦吗？我的儿子将和你的女儿一同继承白马神社。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前辈，在下也是父亲，不会让观月就冒险的。但在下女儿的性格想必前辈也清楚。十六年前的婚约，只是考虑了血脉的继承，并没有考虑过弥次郎和观月的想法，也没有考虑在下妻子的想法……你不觉得作为一个人，牺牲太大了吗？”
“榊，你知道远在西方的雷德克家族长女与莫里斯家族未来继承人兰斯洛特的联姻吧。”
“那不一样！”
“本质上是一样的。两者的联姻，让他们有叫板教会的资本，也保证了下一代子孙的强大。你的观月和我的弥次郎，都有这种义务。”
“在下可不想去对抗什么教会。更不想让观月只去完成繁育后代的义务。”
“榊，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自然就会明白其意义了。我劝你，趁自己还年轻，再多生育一个儿子吧。”
“在下的妻子只有铃。我立过誓不会续弦。”
“……真是让人无可奈何的后辈啊。”
这一段不愉快的对话，一直萦绕在高大和服男子的脑海中，所以他表情狰狞，吓坏了周围的乘客。
“总之，前辈既然不愿意出力，在下自己去调查。不过在下保证，观月会乖乖待在家里。德尔福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教会应该不会有什么风吹草动。而且日本公会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管。总体来说形势不那么糟糕。”
“好吧。你准备怎么做。”
“凶手只会找男性下手，而且都是在交媾的时候痛下杀手。这种单一的手法，在下自然有办法找到它。”
“是吗。我最多只能提供一些物质上的帮助。希望你能成功。不要死啊。榊。”
“那是当然。为了女儿，在下也不会死。”
“我们手中的来须苍真，他的觉醒也只是时间问题。届时，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助。”
“德尔福的计划在下大概能猜出个三四分。到时候在下自然会尽力相助。”
“各怀鬼胎吗。”
“虽然说法很难听，但事实如此。再会了，白马前辈。”
地铁门打开，站台上还在等车的加班族看到这个男人走出来时，身体不自觉的让开一条道。
“白马前辈心知肚明，教会的势力原本已经把手伸进了日本，我们都不希望那样。如果德尔福能够成功成为教会的新领导者，那么他答应过的，将教会势力撤出日本的诺言，你真的认为他会履行吗？他可是一个连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间谍都能利用的老奸巨猾之人啊。琴谱，秘宝，恶魔骑士，奎曼·格拉汉姆，他的计划太诡异了……他还把很多人卷了进来，Drei，娜刹露，圣骑士团，埃斯科特……”
日本，特别是东京，今年入冬特别的早。才11月底，气温已经创下最低记录。街上的行人都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冬装。
据说怪异来的非常突然，毫无征兆。天气预报在寒流袭来的前一天还预测接下来的12月会是暖冬。
市民们议论纷纷，甚至传闻有人在突然降温那天，在富士山顶上看到了奇怪的幻影。
这一切伴随着诡异的连续杀人案件，必将成为日后人人皆知的都市传说。
那男子名叫榊望月，他快步如风，心里想着快点见到女儿观月，只为听取那一身驱散一天疲劳的“爸爸”。
第四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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