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眼花缭乱的游乐园中,少女像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孩子般,紧张而惊奇地抓住林森的大手,望着满目的彩旗与气球,以为自己还沉浸在昨晚昏昏沉沉的梦境中。
长龙般的云霄飞车呼啸着从他们头顶掠过,旋转木马在圆舞曲的旋律中悠扬转动,目之所及,皆是拉着父母的孩子和正在给孩子分发气球的小丑,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举着风车在草地上欢笑奔跑,男孩们则三两成群的举在一起,在打靶的摊位前跃跃欲试。一切都宛若童话故事般的祥和,仿佛战争从来都不曾降临在这片不幸的大地,仿佛少女十八年来所经历的所有不幸,都只是人们噩梦深处的镜花水月。
毕竟是远离战火的H市,在这里,堆积如山的尸骸和残垣断壁的废墟只是新闻报道上才会虚幻显现的遥不可及。人们习惯着呼吸这里的欢快空气,就像呼吸空气自身一样,自然而然。
但对刚刚脱离三峡前线焚风炙烤的两人,这里的一切就像久违的空气般,奢侈得沁人心脾。
“所以,咱们从哪一项开始玩呢?”
林森买完票,双手搭在少女的肩头。
面对着琳琅满目的游乐项目,白露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刚刚出发时的那份熠熠生辉,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仿佛要她在自己最喜欢的两条裙子间做出抉择。
凭借游骑兵的敏锐洞察,他注意到少女的眼神在滑过头上钢铁轨道的时候,不经意间颤抖的畏惧。
“那我们就在过山车上热热身吧!”
林森露出少有的淘气微笑,融融得好像某个午后满地阳光的慵散,就好像他从未经历过任何战火的洗礼,还是以前那个喜欢载着轻盈的小学妹一路骑过小树林的白衣男孩。
少女犹豫着,小腿开始不自主地发抖,
“阿森,我们还是… …换个项目吧,比如… …那个碰碰车?”
“哈哈,还说不是孩子了,如果换成云医生没准二话不说就把我架起来绑在车上了。”
黑曜石般的眸子中同时碰撞出嫉妒与害怕的火花,少女抿了抿嘴唇,拉着男孩的手,一步一颤地挪向过山车的排队处。
“都是女孩子… …阿云姐能做到的事,小露也能… …也能做到!!”
结果是临排到头,少女看到出口处刚刚从车上下来,面露菜色的游客们,又开始怯生生地打起了退堂鼓。最后还是在林森的一再鼓励下,她才勉强坐上了过山车的前排。
安全锁全部锁定,起航的铃声蜂鸣于耳,列车开始缓缓驶出月台,少女已然没有退缩的空间了。
“阿森… …我… …我好怕… …”
白露的牙齿在不停地打战,随着列车在轨道的爬升段越来越高,她脸上的血色也逐渐流失殆尽。
“抓住我的手,什么也别想!”
林森伸出手,将少女冰冷的小手攥入掌心。
“可是… …森… …小露还是… …很怕!”>_<
列车逐渐逼近轨道的顶点,即将开始一落千丈的俯冲。
“怕的时候,大声吼出你想说的话就好了!!”
林森闭上眼,在少女耳边大声吼叫,
“我第一次跳伞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这时,列车滑过了顶峰,如同滑落九天的瀑布般,从陡峭的轨道一泻而下,而少女也再也抑制不住狂跳的内心,在湍急烈风的冲击下放声大叫,
“阿森我我我我爱你!!!”
… …
从过山车下来,少女身体某处的神奇开关被突然打开。和那些摇摇晃晃气喘吁吁,一下车就忙着找地方坐的游人不同,她像灌下了一杯浓烈的威士忌般,全身的每个神经都在温暖的火焰中变得活跃和兴奋起来。
“太棒了,阿森,我们再去坐一遍吧!!”
白露的脸颊上染着一丝轻微的红晕,毕竟刚才,她当着全车人的面将这个在昨天晚上才揭露的秘密堂而皇之地暴露出来。
不过,就这样,习惯了也好。
她拽着林森的手,硬是再排了一次队。这回,她的小手反倒包住了林森,另一只手则松开安全锁在过山车风驰电掣的冲刺中兴奋挥舞,像是云嫣在为演唱会的前排为喜欢的明星摇旗呐喊。
又一趟天翻地覆的旅途下来,就连久经沙场的游骑兵男孩也感到了头晕目弦,可少女显然才刚刚被这番从未体会过的刺激点燃激情,拽着他又连续去坐了大摆锤和跳楼机,世界里的一切在两人的眼睛里搅拌机般地旋转着,两个人发了疯似地大吼大叫,唯一不变的,是少女和男孩在天旋地转中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
最后,在激流勇进溅起的扑天水花中,两个人的衣服彻底湿透。下了船,淋成落汤鸡的男孩牵着少女,狼狈地躲到一家冰淇淋店里,借助空调外机拍出的热气,勉强烘干衣裙。
可是白露精心绘制的妆容却在水流的冲刷下彻底完蛋,她掏出梳妆盒,想到洗手间重新补妆,却发现包里的口红和粉饼也在大水浸泡中化为乌有。
少女像掉光羽毛的小鸟一样,垂头丧气地趴在餐桌上。
“好啦好啦,素颜的小露也像小仙女一样漂亮得不像话哟。”
林森坐在桌子的对面,抚摸起白露湿漉漉的头发,好像这是团柔软的海藻。
“好敷衍的… …”
她哭丧着脸,唉声叹气。
“不就是些瓶瓶罐罐吗,回头让医生再送你一些得了。”
林森挠挠头,不是很明白少女面露哀色的缘由。
“什么瓶瓶罐罐… …这些都是女孩子舍不得拿出来的宝贝,全都因为阿森小露才会这样上心的!”
她叉着手,故意嘟起小嘴,做出生气的样子。
完了,果然被云嫣带坏了。
林森无奈地苦笑,转念一想,气冲冲的少女竟然也有几分小辣椒般的可爱,
“等把黑魇全部消灭干净,我就退役,然后我们一起在云中市开个化妆品店,什么口红呀眉笔呀应有尽有,到时你想画什么妆就用什么,满屋子的瓶瓶罐罐都是你的!”
“真的吗?”
她将双手叉在胸前,目光却悄悄地瞥向吹得眉飞色舞的林森。
“那当然,不瞒你说,我现在都开始存钱了。”
男孩煞有其事地压低声音,仿佛生怕云嫣会从某个角落跳出来让他还钱。其实他只是昨天懒得去楼下买早饭了,把钱包里的几块省了下来。
少女的双眼放出宝石般的光芒。即便知道把“把黑魇全部消灭干净”这种梦想是如此的遥不可及,纵然清楚自己绝不可能撑到那天,这个小小的梦想却在她的心中生根,萌芽,酥软着少女内心中每一个温柔的角落。
“谁叫你是我的小可爱呢~!”
林森悄悄溜到白露身边,趁其不备,从后面将她一把抱住。两个人在欢笑中打闹成一片,惹得店中的顾客频频注目。
两个人都玩得累了,林森为自己和白露各点了一份草莓圣代。少女一边舔着杯中的覆盆子奶油,一边眨眨眼,欲言、又止。
“怎么啦小露?”
林森将一勺雪糕送入嘴中,囫囵吞下。
“小露在想,阿森,以后果然还是一起开一家面包房吧。”
少女转着手里的银钥,轻轻托住下巴,
“我看阿云姐的杂志上说,希腊的米克诺斯岛有一座漂亮的蓝白小镇,那里所有的小房子都是纯白色的,只有远方的天空和地中海是湛蓝湛蓝的幽静。每年都有很多新人在那里成婚… …阿森,以后我们就在那里结婚吧~!”
林森呛了一口气,险些将奶油噎进气管。
“蓝色的天空和大海会见证我们的爱情… …白色的小房子会为我们的婚礼唱响赞歌… …小露会穿着最好看的婚纱,手捧一团繁花,等着阿森为我戴上钻戒… …”
少女微微眯着眼眸,思绪似乎早已飘向了遥远的未来,
“然后… …小露和阿森要一起在这座天堂小镇开一个面包房,我们要远离世界的一切纷争,静静地隐居在这里… …每天早上小露会从烤炉中端出刚刚做好香奶面包和黑麦面包,阿森会在前台煮好咖啡,和面包一起端到客人的桌上… …”
“小露… …”
林森愣愣地注视着白露,心中翻腾起难言的酸楚。
少女并没有注意到男孩异样的神情,依然沉浸在梦境般的呢喃中,
“我们会一起生一堆小孩,男孩子和女孩子都要有… …我们会在面包房里将孩子养大,看着他们渐渐成人,继承我们的面包房… …然后,小露会牵着阿森的手,我们会在沙滩上彼此依偎着,看着地中海的落日,在潮水涨落的声音中,渐渐老去… …”
男孩听着少女唠嗑般的迷醉声线,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呼吸的震颤。从昨晚的表白算起,两个人成为恋人甚至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少女就已经畅想到结婚生子甚至是退休后的生活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自从错过和云嫣的表白后,在血雨腥风的沙场上渐然麻木的他就从来没想过会像正常人一样,过上这般安稳宁静的生活,
“小露… …这些,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的?”
禁不住好奇,他还是打断少女的幻想。
“当然是三年前,和阿森相遇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白露抿了一口圣代,含笑如烟。
林森彻底惊愕,原来少女已经暗恋了自己整整三年,而迟钝如他,直到昨天晚上,才做出匆匆的回应。
对不起,小露… …如此懦弱的我,根本配不这样勇敢去爱的你… …
男孩埋下头,发出轻轻的叹息。
“所以,我会和阿森一起努力,早日将这些可怕的怪物全部消灭干净,为了大家的明天,更是为了… …小露和阿森的幸福… …”
少女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像跪倒在教堂七彩琉璃前的教徒般,虔诚祈祷。
“我答应你,小露… …一定要给你幸福… …不管怎么样… …如果整个世界都容不下你我的携手,我也会执着守候你,哪怕是一直守候到时间的尽头… …”
男孩按住少女的纤手,脉搏的跳动着,仿佛是两人心跳彼此重合的共鸣。
很快,白露就将自己的那份圣代消灭干净,直勾勾地望着林森杯中那份几乎没这么动的点心,垂涎欲滴。
“要吃吗?”
注意到少女眼馋的目光,林森故意举起一勺圣代,雪白的奶油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从勺中滴落下来。
“嗯~!”
她使劲点头,从椅子上抬起翘臀,仿佛被鲜鱼诱惑的小海狮一般,跃跃欲试,
“小露想要阿森喂… …就像你以前那样,在小露生病时总是端着熬好的皮蛋瘦肉粥在床前,一口口地送到我的嘴里!”
少女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绵软的嗓音比平时大声了许多,吓得林森赶紧环视一眼四周,还好,并没有其他人再转过头来,以关爱变态的眼光将他狠狠鞭笞。
男孩腆着脸,刚想搪塞几句推脱过去,可是少女水灵灵的黑晶眼眸宛如宝石上反射的融融阳光,挠得他心房痒酥酥的温暖。
他握紧银钥,舀了一勺圣代,还没举起,少女早已趴在桌上,乖巧地伸过脑袋,泛着流光的发丝滑过柔肩,为林森拂过一阵栀子花开般的春波撩人。
她听话地张嘴,粉润的芳唇将勺子轻轻含进口中。林森感觉得到手中勺子的分量在逐渐减少,仿佛是傍晚的海潮将沙滩上的贝壳轻柔卷走。少女将整勺圣代都咽进嘴里,眯着眼睛,像是在欣赏小提琴的协奏曲般,眉目含笑。细细的咀嚼带起侧颜微若雪颤的翕动,她终于闭上眼,将品味已久的点心吞下肚子。
“好吃~”
白露双手托起下巴,嘴角蜿蜒出紫藤萝舒展的弧度。
“比我刚刚吃的那份美味多了~!”
“明明是同一种点心,还居然被你吃出两种味道了。”
林森撇撇嘴,强忍笑意。
“大概是因为阿森会在以后成为小露的专属糕点师吧~”
少女伸出舌尖,舔舐起嘴唇上残留的奶油,
“这一份饱含爱意的美味,全世界能调配出来的,只有阿森你一个人呀!”
男孩一勺勺地喂着少女,直到自己的这杯点心也渐然见底。她满意地嚼着最后一口点心,双手合十,
“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作为答谢,就把这个送给你好啦~!”
林森还没反应过来,少女早已按着桌子凑上前,当着满厅顾客的面,亲吻到他的脸颊。被突然偷吻的他在瞬间瞪大眼。男孩像溺水般憋着气,脸色逐渐涨红,却久久回不过神。
“谢谢你,阿森。”
她抚摸着爱人沧桑的侧颜,目光如叶低垂,恍若黯淡在她唇畔的喃喃,
“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就像我们第一次的相遇… …”
强忍着涌上内心深处翻涌的酸楚,她的指尖死死掐进手心的肉中,、
——也终将会像我们最终分别的那样,令人刻骨铭心的残忍,却又是横亘桑田的瞬间。
少女靠着男孩的下颌,双手娇娆过他的脖间,看似风情万种,却又总是在掩盖泪光的狼狈中,流露出寒月般的黯然神伤。
吃完圣代,她托辞上厕所,步履匆匆地步入盥洗间。在隔间里,少女再也坚持不住,扶着墙,大口呕吐。
紫黑色的污血像腐烂的苔藓一样,溅满马桶。来不及擦去嘴角的血迹,白露已经无法支撑住寒战般震颤不已的身子,摔倒在地。她惊恐地看到,细小的黑色晶体开始在自己白皙如玉的肌肤上一路侵蚀,似乎毒蛇游走的信子,缓慢而冰冷地**着少女体内残存的温度。
她咬住牙齿,挣扎着从包中翻出一袋层层密封的胶袋,一口撕开包装。袋中猩红色的针剂滚落出来,贴在针管上的标签用醒目的红色字体写着:
“警告:非紧急状况严禁启封!!请务必远离附近友军单位使用!!”
白露大口喘息着,像被人死死掐住脖子般,眼眸凸起,紫褐色的血管开始在少女苍白的脖子上蜿蜒出枯树枝般的纹路,手臂上的癌化锬结晶越来越多,逐渐开始聚敛成片。
泛着幽幽血光的针管在眼前反射出魅惑的光芒,仿佛蛇蝎美人引诱英雄堕落时,从那柔情万种的眼眸中所离散出的妖魅朦胧。没有时间犹豫了,她颤颤巍巍地举起针剂,抿紧嘴唇,对着自己的小臂猛扎下去。
与此同时,少女从包中翻出一把银亮的小手枪,摇晃着,枪口顶住自己的太阳穴。
这是她为自己的准备的最坏结果,枪中只装填了唯一的一枚子弹,却是对炎契者一击毙命的增强型反源侵蚀弹。轻轻扣动扳机,少女遍布全身的元念回路就会在瞬间分崩离析,连带着五脏六腑的支离破碎。
注入体内的药剂开始发挥作用,少女仿佛被架在十字架上接受烈火的熊熊炙烤,在地上痛苦扭曲。急促的喘息声在紫眼妖瞳的明灭忽现间艰难维持,但至始至终,她都紧紧锁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呻吟,哪怕绞肉机锋利的刀刃已经在她的体内旋转起肝肠寸裂的剧痛。
最终,肉体中焚烧的火焰渐渐平息,少女手臂上的结晶逐渐暗淡、脱落,眼瞳也从紫罗兰最妖艳的盛放逐渐回归钻石般的澄澈。手枪滑落在地,发出尘埃落定般的清脆回响,她扬起头靠在隔板上,像幽闭已久的囚徒般张大嘴,贪婪地呼吸着卫生间中污浊的空气。
这场赌上灵魂的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终究换回了又一次的苟且。
而这样跃然在刀尖上的绝命之舞,少女已经在生死拉锯中,体验了整整三次。
第一次是和林森深陷重围时,她不顾一切地提高自己的侵蚀率,为男孩引开敌人;第二次则是在客机上,她重伤未愈却依然挺着提尔锋,对鬼徒发起骄傲而落寞的最后冲锋;而第三次,则是刚刚,自己险些突破50%的侵蚀率的阈值,沦为和鬼徒一样堕落的存在。
事不过三,白露知道,上天绝不会容忍自己这个弃子一而再三地挑战命运的底线,正如生而不幸的少女,从来就没有奢望过幸福有一天,会将自己温柔地相拥入怀。
但是今天,分明就是少女最幸福的日子,和爱人的第一次约会,原来可以柔软得让人放下一切的执念,只需要在这流淌着蜜糖色的时光中放手徜徉,她便能够忘记以前所有的诅咒,忘记自己从成为炎契者的那一刻起,就早已被命运的子弹定下鲜血淋漓的结局。
“白露,17岁,量产型炎契者MarkⅢ,瓦尔基莉亚计划一号实验体。由于无法预料的因素,该实验体的身体机能正在被Alpha—PH3型锬融药物不可逆转地侵蚀,预计将在***天后彻底黑魇化,转变为类***型生物。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血魔灾难的发生,届时执行销毁程序的任务将由… …”
两年前,在云嫣的实验室中,刚刚接受完身体检查的少女偶然发现了这份报告。然而当目光触及到决定自己命运的文字时,她惊跳不已的心反倒平静了许多,就像被绝症折磨已久的病人刚刚拿到了确诊通知书。
正思索间,一个冰冷的硬物顶到了少女的后脑,不用回头,她知道那就是一把子弹上膛的格洛克手枪。
“忘掉这些,白露,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
少女猜得没错,此刻对自己冷言相向,随时都会将自己脑袋打开花的人不是他者,正是亲手将她改造成炎契者,像家人般与她一起生活的云嫣。
白露沉默着,空寂中的呼吸,平稳得让人不安。
“后悔吗,小露,成为了炎契者,最后还是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云嫣的枪缓缓落下,少女的背后传来沉重的叹息,像紫檀木门缓缓合拢的压抑。
“谢谢你,阿云姐。”
“如果不是阿云姐,我今天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更不能来到上尉身边,陪他一起分享旅途中的这些故事和风光… …”
少女背对着云嫣,手指轻轻抚摸在胸口,
“露儿… …很感激了。”
“对不起,小露… …本来一心想要将你救出黑暗的深渊,到头来,竟然还要由我来亲手为你带去最后的不幸… …”
云嫣的声音像风中的柳絮,缥缈中的虚幻,无法言说。
“在那一天到来前,阿云姐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不想像以前那样总是一副浑身是血的狼狈模样… …最后那刻,露儿想走得漂漂亮亮的,那时,我一定完成了所有的心愿,没有了任何遗憾的挂念…
…这样的我,也一定能够以最美丽的姿态,平静地和这个世界道别吧… …”
曾经的呢喃回荡耳边,最近几天的记忆像跑马灯般拂过少女的脑海,第一次被喜欢的人亲吻… …第一次和林森的约会,甚至是刚刚,第一次将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与自己深爱的男孩,珍重诉说… …
和云嫣约定的日子就快到来了,如果能在这幸福的最高潮悄然离去,她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孩子吧… …
轻轻握住胸前那枚记忆着男孩手心温暖的玉佩,少女虚弱地咧开嘴,却连一丝微笑的气力,也无法凝集。
晚上,玩得精疲力竭的两个人在暮色苍茫中踏上归途。白露搂住林森的脖子,被他在背后。一路上摇摇晃晃的旅途说不上多舒适,在她心中,男孩坚实的臂膀俨然已是铺满羽毛的一叶扁舟,涤荡在繁星之海的涟漪中,把银月最温婉的柔怀送入少女的梦中。
回到宾馆,林森刚刚掏出房卡,准备刷开房门,却在转瞬间发现异常——
有人动过了门锁,房门是虚掩着的。
男孩的心脏瞬间收缩,他转过头,对身后打着哈欠的白露做了个紧急戒备的手势。少女立刻从半睡半醒的状态惊悸回神,猫着腰,和男孩一起进入警戒状态。
林森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屏住气息,默数三下,随即举枪冲入房内。打开灯,房间里空无一人,所有的旅行箱和贵重财物都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地,疑惑间,白露的惊叫声划破耳畔,
“阿森!提尔锋不见了!!”
他立刻来到少女身边,只见眼前存放提尔锋的保险柜箱门洞开,原本在临走前被白露放入其中的专属礼装武器“提尔锋”早已不知所踪。
心跳的惊悸化作全身蜂拥的冷汗,林森睁大眼,“嗡嗡”的蜂鸣声响彻耳畔。“提尔锋”不是普通兵器,这种针对黑魇开发的专属武器本身就和它要对付的目标一样危险。且不论普通人,即便是炎契者也必须小心翼翼地驾驭才能避免被它的邪魅之力反噬。如果贸然解除封装,蕴含其中的元念能量瞬间释放出的威力不亚于在市中心引爆一颗战术核弹。
换言之,如果不尽快找回丢失的提尔锋,整个H市都将处在全面危险中。
就在两人商量着要不要立即联系云嫣时,身后的卫生间中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
“所以,你们管这个小箱子里的东西叫提尔锋对吗?”
男孩全身的汗毛立刻炸起,他疾风般地转身,举枪就要扣动扳机,却被目光捕捉到的身影彻底震惊:
“是你?!”
(第四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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