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高兴你还活着……不、你到底在干什么?+
有些熟悉、稍显年长的女性声音传入脑中,混着少女的低声喘息。
+闭嘴,带着她跑,立刻。+
在传达的语言间混入了焦灼情绪的碎片,目光仍集中在低伏着身子喘息的野兽身上。紧绷的神经令脊椎与大脑像是要烧着般抽痛,视野中泛起了闪烁的黑色团块。
+我会赶过去,告诉我你在……+
+带着她跑,立刻。+
切断了思维链接后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苍白的雾花自唇边逸散开来。
野兽咆嚎着扭动身体,喷出宛如蒸汽的炽热呼吸,异形的盔铠随着鼓胀的肌肉而隆起,发出低沉的金属声响。
“你能听到,对吗?”低沉的喉音自面甲之后响起,像是牧师般诚恳。它抬起手,握住了深深刺入头颅的半截长枪,“你能听到。绝望的浪潮在上涨,你会沉溺其中的。”
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骨枪,密布枪身的倒刺划破皮肤,传来的那份疼痛令混沌的神志略微清醒。压低身子摆出招架的姿态,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杀气令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随着浑浊而压抑的叹气声,对方从野兽般的半蹲切换为站立。巨大的刃随着它的动作拼合起来,由疏开的爪刃变为自肩部低垂到地表的弯曲大剑,污浊的液珠自闪亮的金属上滚落。
它向前迈出一步,干枯尸块被靴爪碾做粉尘。
晕眩的战栗爬上脊椎,啃噬消磨着本就所剩无几的勇气。持枪的手心渗出冷汗,令枪身的触感变得粘腻异常。
“——向你致意!狂喜的使者!”对方笑着张开双臂,埋入双肩之中的锋利刃片噼啪作响着切破肌肉,乌黑的血柱自肩甲的接缝中流淌下来。
撕裂绢帛的脆响自耳边传来,身体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巨刃掠过面颊后深深嵌入地表,激起土石飞溅。
对方在面甲之下嘶吼,以宛如蛇般的姿态扭动身体,藉由离心力挥出横砸向头颅的下一击。
身体向旁侧滑开一步,以横架的枪身迎了上去。交击的兵刃在推搡之中嘶鸣起来,涌出的火花洒在骨白的面甲之上,留下焦黑的痕迹与凹陷。对方发出一声含混的笑声,在加力的同时以另一手的爪刃刺向腹部。
向后缩起身子避开一击,锋刃伴随着撕裂布料的声音擦过小腹。沉重的躯体猛地撞向夹在眼前的长枪,脆弱的枪身在蛮力下化为崩散的裂片。对方的猛突仍未停止,坚实的盔铠狠狠将身体撞飞出去,冰冷的痛楚于知觉中炸裂开来。
喉咙中逸散出的悲鸣被刀刃破空声所掩盖,尚未恢复知觉的身体本能地向着侧面翻滚。
——金属嵌入土层的爆响于耳边炸裂开来,心跳加速难以遏制。肾上腺素开始作用,令钝痛转化成愤怒。低吼与喘息一并自喉中逸散出来,破坏欲碾过了战栗的恐惧。
起身的动作令疼痛碾磨着神经,对方低低喘息,铠甲随着胸膛的起伏叮当作响。似乎是对这景象感到愉悦,面甲之下的脸孔再度低吼出声。
“——不错,令人愉快。真是——令人愉快……即使连星穹都放弃了咱,却仍旧有令人感到满足的东西……啊。你这家伙——真是有趣。”
自枯干的尸骸手中拾起长剑,后撤两步摆出了迎击的架势。
双方静默地喘息着,宛如角斗士般对峙。
冷汗自前额的碎发与鬓角滴淌下来,沿着苍白的皮肤滚落下去。每一秒僵持都令体力迅速流失,痛感绞着胸口,沿着血液蔓延开来。
伴随着吼叫般的短促笑声,对方猛蹬地表高高跃起,肩部的护甲随着抬起手臂的动作被金属贯穿撕碎,露出由钢铁的荆棘束缚在一起的、扭动着的赤色肌肉。
身体向旁侧滑开,向着护喉与胸甲的接缝平挥出一剑。对方的身体太过沉重,在惯性的作用之下猛扑向剑刃的轨迹。
切破血肉的触感沿着剑柄传到指尖,对方的喉咙中传来了软骨断裂的脆响。
腐血自护喉周边的接缝处喷溅开来,混杂着低低的噎声与咳呛。巨大的身体猛地栽向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
——以及在破碎的喉咙之中、伴随着血一并涌出的低笑。
“——!”以与巨大躯体不相匹配的敏捷站起身猛冲过来,沉重的步伐震撼着大地。
避让冲击的同时俯下身子,将剑锋削入护膝与腿甲间的缝隙。粘滑的触感包裹住剑身,对方失去平衡的躯体伴着吼叫向前扑倒——
眼前的景色模糊起来,肩部传来了慢了一拍的、被狠狠抓握着的疼痛。
随后,剧痛再次于胸膛绽放开来。
新鲜的、灼热的痛苦。
自己的悲号在耳边回荡,鲜血涌入喉咙,自口中漫溢而出。胸腔像是要炸裂般绞拧起来,又在后背撞在坚硬的平面上时绽放出一股穿刺的剧痛。
血沫随着呼吸呛入气管,干咳所唤起的疼痛令身体抽搐起来。温热的液体令散乱长发结成团块,贴在被冷汗浸湿的皮肤上。
右肩传来了撕扯肌肉的痛感。挣扎着低头去看,被骨枪所贯穿的创口不断淌出血。
暗色的光点在眼前弥漫开来,寒意裹住了被疼痛所碾磨着的神经。脑中空无一物,愤怒与血液一并迅速流失,仅仅留下空虚的寒冷与失血的晕眩。
+女孩……离开。我……到。坚持住。+
与自己的哀鸣混杂着,模糊的声音在耳中作响。
+回……。还……吗?回……。+
嘴角因疼痛而抽动着,眼前已经被潮水般的黑暗所淹没。
+喂……!你这……回……!+
回什么?回马灯吗?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仅有冰冷的、赤色的空无——令人恐惧、令人发狂的虚无。
耳中依稀传来了自己的悲鸣,宛如隔着一个世界般遥远。向下沉沦的感触与模糊的意识混在一起,心跳的宛如擂鼓。
就这样死去了。
就这样死去吧。
迟来的终末终究还是来了。
啊、啊啊啊,自己的唇间逸散出了含混的声音。
无力地吞咽着漫出来的血,铁锈味自喉管流入胃袋,向着四肢百骸传递开来。
喃喃着的名字被噎声切成碎片。
“我在。”温凉的触感抚上脸颊,淡淡的清香于鼻尖缭绕。
“——是吗。好、好困。”
“那就睡吧。”
熟悉的冷淡声音——倒不如说,是混入了过多的感情而不得不维持着冷淡表象的、颤抖着的低低啜泣。
“嗯。”
意识溶解于柔软的怀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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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松开怀抱着的残破躯体,转过身子,听着背后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甘甜的某人之血仍残留在舌尖,这想法所唤起的愉悦令她低笑起来。
异常高声咆哮,以羊蹄般的足刨挖着泥土,弓起身体宛如野兽。
视线扫过那东西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冷硬如钢。
尖锐的骨刃破开皮肤,自指节的末端延伸开来。
伴随着震颤的地面与高亢的吼叫,野兽猛扑过来。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刃,伫立在靠着墙边昏迷过去的少女与猛冲过来的野兽之间,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骨白色的面具下翻滚着低沉的嘲笑。
她举剑,迎着猛冲过来的野兽——
剑刃穿透骨板,撕开一条条肌肉与钢铁,直直刺向熔炉般的胸膛中颤抖着的血肉团块。
野兽嘶吼,披甲的前臂抵住她的喉咙,压上全身重量向前猛推。她踏着野兽铠甲上的突出猛地跃起,野兽亦是尾随着她高高跳起。
随后着陆。
野兽重重地被拍在了地上。同时承受了双方重量的冲击,裂痕在骨白色盔甲上蔓延开来。长剑深深没入了野兽的胸膛,血液般的赤色蒸汽自创口处翻滚着溢散出来。她扭绞剑身,再度向深入推进,直到剑尖从抽搐着的野兽的背后贯透出去才停下,暗色的腐血流满剑柄。
野兽的手臂突然抽搐起来,在回光返照的加持下挥起爪刃刺向她。她眉头微蹙,向旁侧扭身避开的同时拔出剑来,双手紧握着刺向满是龟裂的面甲。
骨白色的面甲在被贯透的前一秒崩碎开来,覆盖于其下的是宛如安睡般沉静的金发女孩。
她叹气,将剑刃随意丢弃在地上,背起昏迷的少女,在闪烁着死般光芒的苍白群星下走向遥远的方向。
“——冷。”
宛如梦呓,少女贴紧了她的后背,散乱的发丝搔着她的面颊。
“冷的话就抱紧点。”
“呐……真是不好意思呢。”虚弱地笑着,“麻烦了……我还真是没用啊。”
“——是啊。”
“唔。”
“……不过啊,你在就好了。”不给少女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对吧。”
“啊……嗯。”
“你好矮啊。”
“……。”
偏过头,少女不甚安稳的睡颜映入眼中。
“你在就好了,对吧?”她低低叹气,“好歹像你的名字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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