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绝望吗？”背对着爬满苔藓与水渍、布满裂纹与风蚀痕迹的雕像群，女孩轻声呢喃。
“嗯。”
那并非雕像。
铅灰色的皱缩表面像极了脱水之后开始皱缩的人类皮肤，怪诞地卷曲着的肢体做出微不可查的神经性抽搐，将垂悬其尖端的水滴抖落于地，发出钝重的破碎声响。不知何处投射下来的光线为其打上了模糊的光，宛如浸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枯萎干瘪的体表上满是做工粗劣的缝合线，将人体与怪诞的肢体粗暴地缝合在一起，宛如都市传说中的弗兰肯斯坦般教人难以置信。
女孩转过身，伸出手触碰某具将头颅替换为异常之物的身体。干瘪的表皮在被手指触及的一瞬间凹陷下去，皱缩的身体剧烈抽搐着发出嘶哑的吼叫。
挑落紧抓在肩头的枯萎手指，露出嫌恶的眼神，女孩平静地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不过没事哦。那些、都是曾经活着的人类。”
“不……我说、那样的话反而事情更大吧……”凝滞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霉味，鼠群在木质结构中穿行的声响令寒意沿着脊椎蔓延开来。
“不啊、死了的人类就只是尸体了。但是说感到‘异常’……”露出有些无趣的表情，女孩玩弄着自己的发梢，“这就是啊、人所造就的异常。”
眼前的长廊被沉暗所充盈，微弱的光线在黑暗中宛如翻卷的烟气，突显出填满视野的尸骸的扭曲轮廓——映在目中的光景令人联想起地狱。
在这种光景中玩弄着漆黑瀑布般的长发、紧握着我的手向前的少女又是什么，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是人类哦。”
似乎是看穿了这边的想法，女孩将头偏向这边。
“是人类哦。”
重复着的话语，像是要确定着什么。
“你与咱、是这世界里仅存的人类啊。”
手被握紧，女孩随意地踢着石子，视或是悲鸣着抽搐或是发出噎声的、列在回廊两侧的尸骸为无物。锈蚀的铁链发出沉重的绷紧声响，混杂着干渴的低声吼叫。
“这些东西啊、是诅咒。是先祖的恶行经由世世代代所沉淀下来的、罪业。”
侧身避过抓向衣角的枯萎肢节，被折断的萎缩手臂随着清脆爆响掉落于地。
“最初，先祖们是作为显赫的神官而存在的。在那个时代，诸神仍在地上行走、交谈、赐福。”
“所以在某一日，不通人智的新生神明看到繁华的诸世界，心生羡慕。于是，它托生在它最虔诚的祭司的身体之中，企图成为人。”
察觉到女孩的用词，心跳似乎空了一拍。
“那是『处女怀胎』。”
女孩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为了维护那可笑的‘圣洁性’，他们剖开了祭司的肚腹，将那神明从母胎中生生拉扯出来、分食殆尽。”
“——分食？”
难以置信。
——女孩却是在缓缓点头。
“看看吧……这受诅咒的堕落光景。”
“盲目地追求着重塑吞噬神明的伟业，所换来的仅有如此的崩颓。将所谓纯洁的劣等血肉埋入人身，仅仅创造了被唾弃的东西——那便是、咱与她啊。”
女孩向旁侧退开了一步，原先被挡在身后的东西展露出来——盘卷的蛇群所构成的座与被铁链紧紧裹缚其上的纤弱少女。
“——。”
言语被惊愕生生压回。
近乎完美的少女，却在朽坏的世界中化为囚人，仅能兀自腐烂凋零、归做尘土。
“由欲望辐散出的罪恶的辐条，以及其所构成的暴行的扇面。全都看到了吧。记住了吧。开始颤抖了吧。”
挂在脸上的面具分崩离析，在那之下的表情除却疲倦与痛苦别无他物。因痛楚而扭曲的干笑之中盈满了嘲弄的意味，眸子中被满溢的绝望所填满，闪着将熄烛火般的暗沉微光。
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女孩 泫然欲泣的模样生生噎回。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的头，却被她向后仰身躲开——
“……告诉我，我还活着吗？”
忍受着，呜咽着，咳呛着，挣扎着的同时亦是——
绝望着。
“你还活着。”这样说着的同时将她拉入怀中，女孩将头埋在我的肩头，呢喃着含糊的词句。
“我倒是……更宁愿死呐。”
拍着女孩纤弱的背，感受着于肩头扩散开来的温暖水渍。有些粗暴地抚摸着她的头，轻轻梳理着有些杂乱的乌黑长发。女孩的身体纤细得难以置信，仿佛仅是触碰便会折断。
“——死的话、很无聊啊。”
怀中的身体猛地绷紧，轻盈地向后跃开的姿态宛如野猫。短刀自袖口滑落，金属的触感与重量令人些微安心——也仅仅止于些微安心。背靠着站定，施术带来的热量烧灼着神经，眼中的图像化为单纯的黑白二色——
空无一物。
压抑的惊呼传入耳中，随即被铁链崩碎的响声切成碎块。
回过身去，斜靠在那座上的是摊开双手的灰白少女，披散开来、流泻而下的长发恰似燃烧殆尽的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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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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