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某处奢华的府邸内,星野正人端坐在榻榻米的中间,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他背后墙上挂着一幅巨型浮世绘——一条巨大的三头怪蛇立于翻滚的潮水之中,龇着獠牙吐着红信,六双眼睛恶狠狠盯着船上的一位武士,它头上的天空乌云翻滚,正下着瓢泼大雨。武士已然拔出刀,毫无畏惧,身后是一片火红的火海,火海中央隐约能看见一轮红日,正炙烤着这片阴沉的天空。而在天空乌云中,一只眼睛正半隐半现的观察着下方的战斗,眼神中带着一丝揶揄和不屑。整幅画冷暖色调强烈冲击,但有一种诡异的气氛,让人在震撼的同时惶惶不安。
房间的门被小声拉开,一个人在门口对星野正人毕恭毕敬地行了礼,之后才惴惴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星野正人并不关心那人是谁,依旧闭着眼睛,听到那人坐定之后,开口问道。
“小姐那边已经派人跟着了。”那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头也不敢抬。
“派谁?”
“木村光昭。”
“嗯?”
“是,是侦察部那边的人。”那人连忙解释道。
“母亲那边知道吗?”
“不知道,星野夫人那依您的吩咐,一句话也没有说。”
“好,让他不能有一丝懈怠,等我的命令。”
“好,好!”那人连连点头,又朝星野正人行了礼,弓着腰后退着走出房间,将门小声地合起来。
“啪!”夏天一个不小心,一脚踩进了一个水洼里。
“呃……”她难过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干净的皮鞋已经被浸湿,溅起来的雨水灌进鞋子里,把袜子弄得潮湿湿的,走一步都可以挤出水来,很是不舒服。
下雨可真是讨厌。夏天心里暗暗抱怨。
她举着伞,小心翼翼地走出那一块水洼,重新打开手机——刚才她就是因为专注于手机而没有看清脚下的路。
“阳丰路敏阳路的路口左转……”她仔细看着手机上的地图,“还要再往前走一段。”
前面的梧桐树更加茂密,人行道铺设的也是老式地砖,并不平整,是上了年头的一条路了。
夏天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很普通的宣传单,用手机屏幕照着亮——英才辅导,敏阳路43号二楼,联系电话:133XXXXXXXX。再次核对了一下地址后,她给自己打气似的理理衣服,继续向前走去。
林翊看到林梦和另一位女同学一起走下楼梯,共打着一把伞,紧挨着就往西走去。
他向林梦挥了挥手,但是林梦根本就没有朝这边看来。
“喂!林梦!”他对着林梦喊道,可林梦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
“可恶,这丫头干什么呢,人都不理。”林翊没有办法,只能在街对面跟着林梦往家走。他打算在前面最近的阳丰路路口过了马路,再好好地治一治林梦。
要不就从这里过马路?林翊想着。这条路本来走的人就不多,今天又下雨,而且都已经七点半多了,路上除了辅导班放学的孩子,根本没有其他的行人。单行道上车本来就不多,这个天气下车就更少了,虽然没有斑马线,但是趁着现在没车,横穿过去也没什么关系吧。
就在林翊准备走过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一片刺眼白光。
他扭过头,看见一辆破旧的金杯小货车正快速地驶来。耀眼的灯光在黑暗下让林翊睁不开眼睛,勉勉强强只能看到货车车头已经锈迹斑斑,四个老旧的车轮激起一路的水花。
“啧,这条路上还开着远光灯。”林翊略有不满地把头转回去,就看到林梦和她的同学在嬉闹的时候,没有站稳踉跄着冲到单行道上。而此时那辆小货车已经开到“英才辅导”的楼梯口,距离林梦两人很近了。
糟糕!林翊心里一惊,顾不得其他,扔下伞就朝林梦跑去。小货车的司机也发现了这一切,急忙按响喇叭,踩住刹车把方向盘死死打到左边。可是这种距离下的紧急避让对于这辆破旧的小货车来说,实在有些困难,更何况还是在雨天。
林梦在远光灯的照射下影子拉得很长,被雨点打得支离破碎,尖锐的刹车声和刺耳的鸣笛声让她在这一瞬间不知所措,强烈的恐惧感使她做不出反应,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小货车迅速地向她逼近却没有任何动作。
来不及了。这是林翊最不情愿想到的事情,他奋力地朝林梦跑去,只想把林梦从这危险的境地中推开。可是真的来不及了!一股绝望的念头慢慢充斥着他的大脑,他甚至开始想要放弃。他离林梦还有不远的距离,即使现在他可以飞过去,也无法做出任何改变,小货车距离林梦实在太近了。
他将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小货车撞倒、碾过,那老旧的、沾满泥泞的车轮会从林梦身体上滚过去,压出一片血花,顺着雨水流到他的脚底。林翊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有以前的回忆,还有未来的想象。脑海中无数的图像闪过,林梦的身影却在图像上慢慢地消失。
林翊一直注视着林梦,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合上的一瞬间她就不见了。不可以!林翊心底突然传出一阵呐喊,大脑如同炸裂般地疼痛,然而这种疼痛反而令他清醒过来,那些想象和回忆裂成碎片,取而代之的是空白的一片,不是茫然的那种空白,而是极度清醒下的空白。
林翊的双眼变得滚烫起来,仿佛在燃烧。他明白这不是雨水流进眼睛里的原因,但他现在并没有时间去担心自己。慢慢地,这只是林翊的感觉,按照现实几乎就在一瞬间,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事物发生了改变,所有的物体、建筑包括人全部变成了点与线组成的透视图。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小货车内部的空间结构,可以看到发动机的转动规律,可以看到林梦心脏快速地跳动,可以看到对面写字楼混凝土墙内的钢筋排布。所有一切的稳定空间特征全部展现在了林翊的眼前,变成了简单清晰的点线组合,空间结构的信息包括距离、角度、纵深等等直观而准确的被观察到。
如果这时候周围有人注意到他的话,能惊讶地看到林翊的双眸已经变成了白色,雨水顺着发梢流下来,在眼睛周围因为滚烫的温度变成水汽。
“这……这是!?”夏天刚好从阳丰路路口转过来,看到这一幕,惊讶地捂住嘴巴,似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林翊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准确地说是他的大脑根本没有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在疯狂处理和计算着他所看到的庞大的空间结构数据。就在小货车即将撞倒林梦的时候,就在林翊的注视下,小货车车头左边的空间突然消失了一块,在林翊眼中所看到的则是小货车车头左边的空间被他折叠起来,使得整个距离瞬间变短了很多。原本小货车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开林梦,而现在却硬生生地向左边平移了一段距离,转向的角度一下子变大许多,就快要擦着林梦的身体停在林梦的左侧,并没有发生碰撞。
“操,你们不要命了!找死啊!”小货车的司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躲了过去,心有余悸的他下车对着林梦和程小柏就是破口大骂。
“你还说我们!你知道这里限速多少吗?开这么快等着投胎啊!我告诉你要是蹭破一点皮,我都报警跟你没完!”程小柏也害怕得手脚发抖,不过幸好林梦看上去没有事,听到小货车司机对她们骂道,也不甘示弱。
林翊眼前所看到的景色渐渐又变回到原来的样子,突然袭来的剧烈疲惫感令他差点没站稳。眼睛仿佛被火烧过一样疼痛难忍,根本睁不开。脑子现在就和浆糊一样,又痛又晕,根本无法思考,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对面传来的争吵声。
他挣扎着把眼睛眯出一道缝,想看一看林梦有没有事,但是被停下的小货车挡住,什么也看不见。反倒是针刺一般的疼痛让他泪水直流。
“呃……”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让他不由发出了声,脑袋就快要炸裂了,双膝一软差一点就摔倒在路上,但是似乎被某人扶住了。
“是你吗?”
林翊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好像是在问他。他艰难地想看一看是谁,但是朦胧之中只能看到火红的秀发。
“来,我先带你去休息。”
林翊感觉到自己被人架着往前走,他很想告诉那个人不要这样做,他想知道林梦到底有没有事,但是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迷迷糊糊之中又一次被头痛袭击,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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