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在第十三区的垃圾站发现一具男尸，根据警方现场勘查，死者身前曾遭到利器袭击……”
电视里早间新闻大肆播报着一起杀人案。男主持和两个专家模样的人正在不停分析着案件。看着他们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说着案件，麦卡只觉得有些可笑。
再怎么说，人已经死了，你就算骂凶手一千句‘残忍’、‘畜生’什么的也不能让死者死而复生，反倒是不停在电视上展示着打了马赛克的尸体照片让少年只觉得早点吃起来也有点不是味道。
“阿妮尔……”少年转向坐在他对面的幼女，今天早上让他糟心的不仅仅是电视上打了马赛克的尸体，最主要的还是他面前埋头吃饭的阿妮尔。
似乎对于麦卡不喜欢父亲有些想法，幼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和麦卡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麦卡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小家伙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像生气的样子，可她一句话不说，实在是让麦卡觉得有些尴尬。
该不会这是龙族特有的生气方式？——这样想着，麦卡又叫了幼女一声。
“阿妮尔，早饭好吃吗？”
幼女瞪大了金色的眼眸，转过小脑袋看着麦卡吧唧着小嘴用力点了两次头。
看那样子没生气——麦卡松了口气，至少阿妮尔没耍脾气，这小家伙倔脾气上来有多难搞，他非常清楚。
注视着含着小勺子的阿妮尔，麦卡把自己盘子里的一半煎蛋夹给了阿妮尔。他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
“没有哟。”阿妮尔摇摇头，继续看着电视说：“算不上心事。”
“就别卖关子了，想什么就说吧，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好客气的。”
“呜嘿嘿。”阿妮尔张开嘴笑了笑，那是种只有小女孩才能笑得很可爱的憨笑。看着这样的阿妮尔，麦卡之前的那些郁闷一扫而空，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那我说的话，麦卡你不能发火，要好好听妈妈说完好吗？”
不要发火？麦卡很好奇阿妮尔会说什么，他看着阿妮尔思考了一会说：“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幼女用纸巾把嘴擦干净后走到麦卡身边，她伸出那只有麦卡手三分之一大小的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说：“能不能答应妈妈，不要再恨你爸爸了吗？”
“……”麦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妮尔。阿妮尔仰着小脑袋瞪着麦卡，那金色的眼眸露出一种近乎祈求的视线。
和这样的阿妮尔对视，让麦卡的心理压力很大。麦卡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对于父亲的感情。
恨？或许有过。当那个男人丢下他和妈妈离开家时，他很恨那个男人。
但是从阿妮尔口中得知的父亲，却是一个在危难时刻会对女孩子毫无理由就伸出援助之手的英雄。
或许……
阿妮尔双手捧起麦卡的手，少年被幼女这举动给吓了一跳，再看那双金色的大眼睛，此时此刻，阿妮尔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仿佛视线也在颤抖。
“可以吗？”幼女把麦卡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就像要麦卡摸摸她的脸似的。
麦卡右手抚着阿妮尔的小脸蛋，让他觉得好像是在捧着一个软绵绵的棉花糖，只不过比起那丝绪缠绕手掌的黏腻，阿妮尔的脸有些温热，而且很光滑。
他下意识用拇指在幼女的脸颊上划了划，阿妮尔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动作，眼睛微微闭上有些配合地仰起下巴又睁开了眼。
“已经不恨了……”麦卡心平气和地说。他没有说谎，但阿妮尔却用非常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让少年不得不又说：“没有骗你，是真的已经不恨了。”
幼女撇着小嘴一直把脸贴在麦卡的手心里凝视了他好一会才肯松开小手，接着小家伙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哼！谅你也不敢骗妈妈！”说完她还不忘对麦卡吐了吐舌头。
麦卡苦笑着摇摇头，把注意力重新转向电视。电视里某个自称第一目击人的女人正在对着摄像机胡喊乱叫，她一嘴黄牙，涂着很厚的紫色眼影，鼻子上的黑头甚至遮瑕霜都盖不住。麦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邋遢的女人。
她哭着对镜头说：“他是个好人，总是关心我们这些连低保都领不了的边缘人，我听说他之前和一个女学生勾搭上了，所以他才会抛弃我……”
是个正常人在女学生和你之间都会选择前者吧，麦卡忍不住心里吐槽。这时电视上又出现了新的画面，紧接着记者的声音都开始兴奋地颤抖起来。
“快看，这似乎是嫌疑人的监控画面，不行啊，画面太暗，但我们仍可以判断是一名女性……”
麦卡已经放弃了继续看下去，哪怕这案子是号称森特城十五年来唯一一件命案他也不愿意再浪费时间。然而就在他看着表准备离开时，画面里经过放大的照片里，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画面暗，看不清长相，再加上对方穿着类似于斗篷一样的衣服，只能勉强看出是个女人。可是麦卡不会看错，就算他到死，他都不会看错那柄曾经差点打瞎他眼睛的长剑！
“茉莉……”对着电视喃喃自语，回想起上次和茉莉分别时茉莉说的。
“明天见。”
那之后已经过了好几天茉莉都没有来，因为芙罗尼卡的事他都忘了这一茬，结果……
“麦卡，再不出门就迟到了哦。”阿妮尔把少年的意识拉回现实。
麦卡‘哦’了一声缓缓向门厅走去，但是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瞪着电视上那个‘嫌疑犯’的画面。
——————
“麦卡，你今天怎么老是发呆？”芙罗尼卡不顾同学们异样的眼光，撩起自己的刘海把额头和麦卡的额头贴在一起，“没有发烧啊……”
“芙罗尼卡！”麦卡紧张地向后一退，结果芙罗尼卡顺势就钻进了他的怀里。
看着怀里对自己笑的金发少女，麦卡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这感觉不坏。
“咕嘿。”原本麦卡想扶起芙罗尼卡，但少女似乎觉得这样欺负他还不够反而撒娇似的坐在了他腿上。
只是一瞬间，麦卡只觉得背后突然有十几道想要杀死他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吓得少年都不敢回头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瞪他。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那群男生的感受，芙罗尼卡虽然算不上茉莉那样的美女，但温柔可人，在男生里也蛮有人气的。之前麦卡和芙罗尼卡虽然走得近，但从没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结果少女往他腿上一座，麦卡顿时觉得自己得罪了一票人。
“这、这是在学校，别、别这么明目张胆啊……”麦卡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原本还一脸坏笑的芙罗尼卡见麦卡脸色通红，似乎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火，急忙起身离开。结果看到大家都看着她和麦卡，少女自己也羞红了脸。
真是的——少年在心中吐槽——明明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干嘛要装成很热情的样子啊。
“对、对不起麦卡，只是……”芙罗尼卡局促地垂下脑袋，两腿微微弯曲，膝盖紧紧贴在一起，“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麦卡，孤儿院的姐姐说，救命恩人……”
“……”麦卡瞪着芙罗尼卡笑了笑，芙罗尼卡别过脸不敢看他，但少女连耳根都变得通红无比已经告诉麦卡她想要说的话恐怕是她鼓足了勇气才能说出口的话。
“救命恩人怎么啦？”少年试着引导少女。听到麦卡这么说，芙罗尼卡转过脸，脸颊圆鼓鼓得似乎吸了不少空气。
“恩人，必须以身相许！”少女大声吼道。
咚~咚~！
教室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静到麦卡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芙罗尼卡一口气喊出了这句终极告白后直接坐回自己的座位，往桌上一趴就把所有问题交给了麦卡去处理。
麦卡支支吾吾转向同班同学们，虽然还有不少想要杀死他的视线，但大部分人都装作没看见似的低头忙着自己的事。
“哈……哈哈哈……”麦卡傻笑了几声，索性靠在椅背上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啊！少年看了看趴在桌上的少女，一头柔顺的金发像瀑布一样散落在她纤细的脊背上。
想象着自己每天都能让手指穿梭在那发丝里，能够拥抱保护这样的她，少年欣慰地笑了笑。
以身相许吗？——麦卡捏了捏拳头——就让那混账老爸看看吧，我可不会丢下女人和孩子不管！
——————
等到放学麦卡把芙罗尼卡送回孤儿院后，茉莉才出现在少年面前。
望着背着长剑斗篷打扮的少女，麦卡想起早晨电视里‘嫌疑人监控画面’的图像。
“你是疯了吗！”麦卡不由分说冲到茉莉身边，他刚想要狠狠骂一下少女，可斗篷下那布满血丝、黑眼圈的眼睛让他一时噤声。
“谎言……”少女呢喃着，“那些声音好吵，那个男人好吵，好吵……”
看着这样的茉莉，麦卡放弃了想要训斥她的打算，他慌忙看了看四周。还好，这个时间段人比较少，此时这段路上只有茉莉和他两个人。
“别管那些了！你这样在街上溜达会出事的，跟我来！”他伸手去拉茉莉，结果茉莉一个踉跄就扑到他身上开始喘粗气。
“喂！你没事吧！”麦卡紧张地晃了晃茉莉，可茉莉根本没醒过来不说，额头上甚至开始渗出大滴大滴的汗水！
麦卡二话不说，右臂扶好茉莉的肩膀，左臂穿过少女的腿，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起茉莉就往家跑。
一路上他心惊胆战，总觉得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好不容易挨到家时，少年已经满头大汗，手臂也酸胀到开始麻木的地步了。
阿妮尔听到门铃声小跑着来开门，然而看到麦卡怀里的茉莉时，幼女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
她惊恐地瞪着茉莉，最后吞着口水说：“麦卡，茉莉身上有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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