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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风

第八章 夜风

彩稍稍向着墙角走了两步,可是又转过了身来。

“……那个,四枫院同学?”

“刚才都说了,翼应该叫我什么呢?”

“那个应该只是玩笑吧?”

“不是啊。如果翼不肯叫的话,那我就不会转过头去~”

彩的微笑里并没有恶作剧的成分,只是单纯地感到开心而已,这样的表情让翼感觉也不是特别的抗拒。

“但是,我也绝对不会叫彩姐的!最多是彩了!”

“嘛,那我就转过去了。不过……翼你是男生吧?就算被看到内衣什么的,也应该是没关系的吧?果然心里已经变成女生了呢~”

“才不是啊!!”

等到大和一边和店员有一句没一句地从天气聊到了最新上映的电影,再到哪家的火锅比较好吃,再到最近的时政话题,中间手机上的像素鸟死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回的时候,翼和彩终于从试衣间里出来了。

“唔——这可真是——”

看见并排站着的二人,大和与店员都不自觉地掏出了手机。

“现代社会真可怕……”翼叹了口气。

团子头下精致可爱的脸颊,很好地给这间浴衣原本的感觉增了色,而站在翼右边的彩则是更胜一筹,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一副真正的公主一样端庄娴静的样子。

“这两件浴衣真的很配两位客人呢!如果你们可以同意我们为你们照一张照片,当做本店宣传来用的话,这两件浴衣我会给你们七折优惠的,怎么样?”

一边说着,店员一边跑向了柜台,翻出了一个数码相机来。

“请务必给我们打七折。”

彩认真地对店员的背影说出了这句话。

“喂……难道回去的路上,我也非要穿成这样不可吗?”

“当然了,你不是没带别的衣服出来吗。或者你现在就想穿这件浴衣了?”

“才不会!”

三人走到了百货商店的正门,由于翼又被大和搅乱了心神,在过旋转门的时候,他和一位中年男子撞了一下。

“啊,抱歉。”

那个男子留着淡淡的胡茬和有精神的寸头,随意地抱歉了一下,刚想继续走,却突然被彩叫住了。

“请问您是山田编辑吧?”

“恩?是的,我是山田,您是——”

“我是前段时间给您投过稿子的四枫院彩。您还记得吗?”

“啊……那是当然……”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山田还是露出了一副在努力回想的样子。

“我递交的作品是《第七机动魔装队》,请问您有印象吗?”

“啊!恩……稍微想起来了……”

“虽然很失礼,已经叫我等消息了,但是可不可以在这里问一下,我的作品这次能不能——”

稍稍低下了头,彩眼中与其说是闪着期盼的光芒,不如说是已经做好了觉悟的光芒。

“啊,第七机动啊,那部作品我看了,线条还可以,恩……人物刻画也挺不错的,上了色的那几页里,也可以看出对色彩的感觉也不错,但是很遗憾呢,您画的流血场面太多了,剧情方面也和我们社的风格不太能搭得上呢。”

“……”

山田的脸上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这部作品您不妨去别的社问问,或许他们社的风格会接受你的作品。对于交付我社的样品,我们不能一一退回,因为实在是太多了,还希望您能谅解。虽然这次我们不能接受,但是您的漫画本身我觉得还是很好的,如果您下次有什么其他的作品的话,请务必给我们看看,我们期待着您这样有潜力的漫画家的作品。那么,我先告辞了。”

鞠了个躬,山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果然……还是不行呢。”

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的这个笑容,在夕阳下显得特别虚幻又让人悲伤。

“……才不是这样,他不是说了么,这次只是因为风格不搭而已。”

“啧,虽然可能有这种原因,但你看他刚才的表情,这只是个借口而已。”

大和忍不住说了一句。

“嘛,但是他还说了,彩是有潜力的啊!”

“所谓的有潜力,就是你现在还完全不行的意思。”

面对翼想活跃气氛的话语,这次是彩做出了冰冷的回应。

“所以说,翼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啊?”

“翼的心情我接受了,谢谢。但是正如大和说的一样,翼的确很天真呢。而且我也没那么脆弱,抱歉,把你们卷入无关的事情里来。”

等到翼和彩终于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稍稍远离了喧嚣的大街,这个时候校园内部的路灯正在柔和地洒下光辉,身边大楼里的灯光也有很多在亮着。

两个人都抱着刚才顺路超市里买的便当,在这淡淡的光芒下并排前行。

“翼,现在应该已经是放假的时候了,你们为什么还在学校呢?果然是集中讲习?”

“恩。倒是彩应该没有这个吧?那为什么——”

“因为这里,和部室里很安静,设备也都有,我很喜欢。就像是第二个家呢。”

“那——”

翼突然想到了笔记本上的内容,赶紧把嘴边的“那你不会想你的家人吗”这句话吞了回去。

“什么?”

“不不,没什么。”

翼赶紧摇了摇头,两个人就这样,继续沉默着走着。又过了一会,从一个栽种着柳树的小公园里走过的时候,彩停下了脚步,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喜欢这里。有自己的房间,床铺柔软,洗浴和吃饭都很方便,也很便宜,空气也和外面不一样,很清新。”

再次深呼吸,彩拿着便当,微笑着张开了双臂。

“在上课之外的时间,大部分都可以拿来画漫画。将自己全身心投入的那种感觉,就算有时会很累,但是会有自己活着的实感。”

“彩……”

“虽然现在还只有挫折而已,但是,未来——”

张开了双臂的彩,突然感觉到了胸口一阵刺痛,她弓起了身子,双臂慢慢收回,左手按在了心脏处,在忍耐痛苦一样地咬紧了牙关,屏住了呼吸。

手里的便当也掉在了地上,包装的塑料盒发出一声脆响。

“彩?怎么了?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面对翼焦急地询问,彩依旧是在紧皱着眉头,不说话,而翼看到彩这个样子,也不敢碰她。过了几十秒之后,彩慢慢地开始试着呼吸,渐渐地回复正常。

“这是老毛病了,没事的,过一会就好了。”

“真的没事么?”

比起刚才的疼痛,翼的这句反问更让彩不快,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翼:

“请相信我。”

用让人感觉到危险的冰冷语调说完之后,就一个人向前走去。

“……彩,你的便当——”

“今晚就不吃了。”

漫研部点着灯的部室里,填完了这一话一半台词的彩趴在电脑桌上,可能是被某人影响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那时我会对他说出请相信我啊……难道我对他有了什么期待么……”

摇了摇头,彩想着把台词快点填完,今天就回寝室睡好了,重新坐了起来,但是这时却感到肚子开始饿了。

她站了起来,走向九宫格上靠着优那那边的纸箱,把那个存放着零食的纸箱打开,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啊……优那果然生气了啊……都被吃完了……”

彩看向墙角的垃圾桶,果然里面堆满了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就连还剩下的三大瓶水果味牛奶也被喝光了,瓶子就像在示威一样,整齐地摆在垃圾桶的边上。

如同僵尸一样坐回了椅子上,彩拿起鼠标,看着面前屏幕里的还是空白对话气球:“这个时间了,社团大楼里的自动贩卖机里有的只是果汁和咖啡而已,出去的话又浪费时间……要是在毕业之前还画得不够好,不能凭这个吃饭的话……得快点把这些台词填完,继续开始下一话才行……反正也只是一晚上不吃饭而已。”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胃部传来的讨厌的感觉还是无法清除,身体也感觉有点软,用不上力气。

彩决定忽略到这些感觉,专心把漫画的台词先填在对话气球里。

[艾利特,不能让魔化种再冲破这道防线了!不然平民就有危险了!]

城市边上的卫星城中的一座大楼上,一个穿着风衣的少年正以蹲姿,用手中有少年身高三倍长的狙击枪,向着远方街道上,正在涌来的人形异变体怪物们不间断的射击。每有一道光线落入怪物群中,都会引起半径为十几米的大型爆炸,火焰和爆风将其中的怪物无情撕裂,可是这种攻击对于过于庞大的怪物集群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西恩,增援还有多久?这种事态就算是镇守局也会来合作的吧?]

[那边抛下了架子,已经在集结了,但是还需要时间!]

耳机里传来的事态,让少年撇了一下嘴。

[没办法了,我再试着挡一下吧。不过我会自己决定撤退的时机,没意见吧?]

怪兽群已经快冲到这座大楼下了,少年站起身来,面前的狙击枪幻化成一团光芒包裹住少年,光芒很快就消失,再出现在少年的双臂上的,是被银色的固定模块拘束着的两个一米长,总直径接近五十厘米的三管榴弹发射器。

[Burningembers,给予这些怪物天罚吧!]

少年从高楼上直接跳下,在下落过程中,双臂的发射器以让人恐怖的速度击出了雨点一般数量的榴弹,将他面前的整个街区都化作了火海。

这页漫画的最后一句台词,是少年面对着怪兽群,稍稍回头对着耳机讲的一句话。

[我饿了。]

回过神来的彩,面无表情地把这句[我饿了]删掉,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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