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这个委托,一定要解决吗?
嗯。
无论如何?
嗯。
就算会伤害到某些人?
……嗯。
?
楚康云站了起来。
离开了躲藏在黑暗之下的墙角。
终幕,刚刚开始而已。
女孩在哭泣。
是的,很痛苦。
男孩在沉默。
是的,很纠结。
终结一切会让人很伤心,但是就算是这样,还是要继续。
就算接下来的事是更加让人心痛的事实,也必须终结。
因为。
我是说……你的做法……很帅气……之类的……
作为知道她的过去的人,我觉得我有这样的责任。
因为不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的话,什么事都不会解决的。
那样你的朋友会受伤的啊!
要结束这一切。
"真的有这么伤心吗?"楚康云在黑暗中走了出来,开口问道。
光孟迪寻过声音转过了头,皱起粗粗的眉毛:"你在这做什么。"
楚康云向前走着,直视着前方。
"喂,我问你……"
然后直接走过光孟迪的身边,不作任何停留。
前方的女孩在哭泣着,周围满是悲伤的气息。
但是楚康云强硬地撕开一切,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
"我问你,"楚康云满满的提高着音量,然后爆发了出来——
"真的那么伤心吗!"
震撼一切。
冲破心灵。
光孟迪被吓在原地,一动不动。
柳安花抬起了久久低着的头。
眼前的女孩被惊吓到停下了哭泣,缓缓抬起了头。
脸上哭成了花脸,无数道泪痕像是被刀刻上去的一样,占满了整个脸。
脸颊上粘着几根头发,女孩带着哭腔回答:"你……在说什么?"
楚康云深深吸了口灼热的空气。
稳定了下心神后说道:"和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不起眼的女孩子是个不善言辞的安静少女,但是在一次日常的接触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在学校里她的眼里开始变得只有那个男孩,开始不自觉地寻找起他的身影。
"为了让男孩关注她,她开始改变不起眼的自己,学着打扮自己,学着变得开朗,学着变成另一个自己。
"然后她终于和那个男孩说上了话,开始了最开始的交流。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越走越近,女孩觉得等不下去了,最后决定约他出来做最后的告白。
"那天女孩打扮成为了街上的焦点,从早上等到下午,然而那个男孩没有来。
"女孩去问男孩,告诉男孩她那天想做的事,问他的想法,但是被搪塞过去了。
"后来两个人开始渐行渐远,男孩刻意地避开她。男孩告诉其他人,他没想到女孩对他是那样的想法,他一点都不喜欢她。
"八卦至此传开了,校园里全是讨论这个话题的人,最终讨论声传进了女孩的耳朵里,说女孩是个痴心妄想的人,别人给了她一点好意却被她当作了爱意,觉得她是个恶心的人。
"接着女孩转学了,遇到了另一个男孩,向他表白了。故事结束了。"
徐梦听着故事,停止了哭声,依旧哽咽着。
"这个故事……是在说我吗?"徐梦问。
楚康云没有回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会伤害到别人。
"你是在告诉我,以后我还会遇到其他的心爱之人吗?"徐梦接着问。
但是,就算是要伤害到别人。
女孩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谢谢你,果然你是个温柔的……"
也要说出来。
"不,我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楚康云打断她的说话。
因为……
"这个故事讲的确实是你的爱恋,但是不是前半段,而是最后。"
呐,我想把那件事做到底。
徐梦不能理解的看着楚康云。
不远处的光孟迪也是一脸的茫然。
她是这么说的。
楚康云呼吸了一下,然后才问道:"徐梦你觉得,最后那个女孩向另一个男孩的表白……"
然后这一句话。
"算是真正的'喜欢'吗?"
刺进了徐梦的心脏。
表情快速的从"惊呆"变成"困惑"。
"什……什么意思啊?我听不太懂啊……"徐梦尴尬的笑着问。
光孟迪同样的不理解。
楚康云慢条斯理的回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觉得那个表白算是真正的表白吗?"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啊,你别再开玩笑啦……"徐梦的笑容布满了脸。
如果是开玩笑的话就好了。
楚康云也希望自己发现的是玩笑。
这样谁都不用受伤,然后继续的生活下去,带着"骗人"的假面。
但是那样是不行的。
那样是会在假面下溺亡的。
所以……
楚康云捏着拳头,平静的说:"我觉得那不能算是喜欢哦,因为那个女孩是在逃避自己。"
徐梦的鼻尖抽动了一下,她慌乱的推了一下并不存在鼻梁上的眼镜:"是……是吗?"
楚康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光孟迪,后者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眼光里透露着少许愤怒。
看着吧,帅哥,衰仔会用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解决真正的问题。
"她会对那个男孩表白只是因为自己的失败,自己被其他人嘲笑,其实她根本就不了解那个男孩什么,只是想要找一个男友而是,是谁并不重要。所以——"楚康云停顿了一下,看了眼面前的徐梦。
只不过方式会极端点。
然后继续说:"那根本就不是喜欢,只是女孩的"意愿"而已,想要找个依靠的意愿。"
光孟迪恍然大悟了什么,眼睛极速的扩张了一下。
徐梦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那……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在抗拒啊,对内心深处的想法。
也就是说……
一切都是正确的吧。
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最坏的结果。
楚康云向前了一步,紧紧追逼着徐梦:"呐,我想问你,你喜欢光王子的什么呢?"
余光再次扫到了光孟迪,一副已然明白但是依旧不愿接受的表情。
突然的爱恋。
失败的表白。
并不相识的对象。
"突……突然间说什么呢……"徐梦后退,支吾的笑着。
"回答我。"楚康云跟进,盯着女孩的眼睛。
无法躲避的女孩露出了恐慌的表情,用尽全力搜索着自己的词库。
男孩认真的看着女孩,等待着她的回答。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希望但又不愿听到的答案。
"是……是'温柔'吧?"
女孩给出了答案。
男孩紧逼着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耷拉着眼皮的冷淡表情。
在这眼神下,女孩终于想起了什么,连忙捂住了嘴,但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无法收回了。
其实,温柔根本不算什么褒义词哦。
因为只有那个人毫无特点的时候才会说他温柔吧,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夸的了才会用'温柔'来形容吧,也就是说温柔根本就是个人人都有的东西,根本算不上什么'特点'吧。
所以这能算得上是能让人喜欢的特点吗?
真正的喜欢会是用那样无趣的词语来形容的吗?
这个委托该怎么解决呢?
怎么帮助这个女孩传达到她的爱恋呢?
这些都是无法实现的,都是不可能的。
因为……
"不可能!"
光孟迪最终忍不住了自己的冲动。
"你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他冲到了楚康云的面前,拎起了对方的领子。
"你这家伙先是不愿意告诉她事实、减轻她的痛苦,现在甚至还要否定她的感情!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啊!"
楚康云有些难受,但是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他说:"光王子,我也知道你的一些事,女孩子在你的心里一定是需要保护的吧,不希望她们痛苦,但是呢,你的保护,有可能是错误的哦。"
光孟迪表情抽搐。
"不……不可能……"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吧,自己才是错误的一方。
楚康云没有做任何挣脱,保持着被拎起的动作:"事实掌握在她的手里吧。"
他看向了徐梦,用着平和的声调对说道:"呐,真的那么伤心吗?"
徐梦倒到了地上,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量,眼角再次流出了泪滴。
她并不是喜欢上了对方才有的后话,而是想要有个喜欢的人才有的那个人。
无所谓他是谁,只是要有那个人。
既然大家都说光王子的好。那就选择是他吧。
只要对不起眼的自己有所改变,就可以了。
只要不被同学私下里说成是"书呆子",就可以了。
只要能找到个目标,就可以了。
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了吧,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毫无特色的理由。
话在嘴边无法说出的表白。
被人中伤的话语。
无法下定决心。
无比相似的两人。
对呀,她和她是一样的,不起眼的性格,想要被人关注的改变,虚假的面具。
自己应该早已发现了才是。
但是不愿承认,不愿再看到伤害到别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一种是保护,一种是揭穿。
虽说很残酷。
但是,她已经那么说了。
结局,已经到达了。
"喂……"光孟迪无助的松开手,看向旁边已经脱力坐到地上的徐梦,"快点说不是啊……"
楚康云冷冷的看着。
女孩捂住了脸,眼泪从手指间流出,慢慢蔓延开来。
哭声不断从干涸的喉咙里传出,像干枯的河水,发出最后痛苦的呼喊。
光孟迪的手落到了腰间,没有任何的力气。
哭声掩盖住了一切,只能隐隐约约中听到女孩模糊的最后回答——
"对不起!"
想象与现实合而为一,眼前的真相已经大白。
光孟迪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切,徐梦无助的哭泣着。
结局是这样的悲惨,是这样的痛苦。
被认作"朋友"的人揭穿了自己的真相,将自己内心暴露出来。
不是委托难以完成,而是委托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被周围的人认为是不起眼的人,即使一起上了几年的课,依旧不会被他人记住名字。
想要改变这样的自己,想要变成不一样的自己。
所以自己只是为了自己能够融入他人而撒谎,所谓的委托只是为了帮助自己融入他人,然后给别人添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楚康云自己也不会接受吧。
如果在这里结束的话结局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样的创伤是会有多深刻呢?
自己是不愿意再看到这样的结局的。
"但是你没有必要道歉哦。"楚康云整理下衣服,"因为你并没有错哦。"
徐梦无法停止的哭泣着,不停地擦拭着眼泪说道:"但是……但是我欺骗了他人,给别人添了那么多的麻烦,还……还给别人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
"那些都不是你的错哦。"楚康云整理好了衣服,向坐在地上的女孩伸出了手,"因为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哦。"
徐梦迷糊之间看到了眼前的手掌,沿着手掌看到了楚康云黑色的瞳孔。
"重要的不是你的目的,而是你所经历的事情。"
他认真的说道。
徐梦哭得已经疲惫的眼里露出了神秘的闪光。
"你的谎言并没有骗到任何人,所以并不是欺骗。"
楚康云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的麻烦并没有改变到任何人的生活,所以并不是麻烦。"
光孟迪咬着嘴唇,没有反驳。
"你的伤害或许并不是伤害,而是救赎哦。"
墙角的女孩复杂的看着脚底。
"所以重新站起来吧,你的委托,你已经完成了。"
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从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从容。
她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自己的内心,传达到了渴望改变的自己的心里。
徐梦提起无力的眼皮,泪腺还在分泌着水与盐的混合物。
但是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迟疑。
"嗯。"
她发出若有若无的回答。
秋风还在刮着。
树叶还在落着。
彗星还在闪烁着。
舞台,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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