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概十分钟的热情拥抱之后,我才得以重新接触地面。
事情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得回家了,刚刚在楼顶还看得到很多家庭的灯光,也许还不算太晚。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得拿回我的手机和围巾以及手套和书包才行,毕竟还是在冬天,寒冷依旧。
于是我们来到了摇摇欲坠的二年级教学楼的二年级c班的教室。
“希梨乃,你是怎么进这个结界的啊。”
“这种外行人程度的东西根本就难不倒我,直接走就穿进来了嘛。”
我们走到教室外,发现我的书包正好放在教室的窗户上,就好像知道我会回来拿一样。但我还没拿就停了下来,总感觉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外行人?”
“就是那个啊,那个笠原,他不是抢了神野的一半神力吗?”
“这是依田设置的结界吗?!”
依田设置了结界,依田打晕了我,依田把我绑到学校……
“不然就凭神野那家伙现在的神力,怎么可能一边设置那么大的结界一边和我打架啊?”
“……”
求神野给我说明的笠原依田。
设置结界困住我的笠原依田。
用棒球棍打晕我的笠原依田。
把我绑到学校来的笠原依田。
然后——用叫我买的打火机给予希梨乃“火”祭品的依田。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在这次事件中的益处最大的也是依田。
他进一步抢走了神野的更多神力,因此摆脱了神野的控制,甚至反过来得以利用神野。
我从拿到的书包里胡乱的掏出手机,打开屏幕寻找着名为“依田”的联系人。
“久日津?怎么了?”
“……”
依田,你这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找到后,我直接拨打了电话过去。
“哟!久日津。”
明明是我打的电话却是他先打招呼。
“依田,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有什么想要的情报吗?”
“你喜欢你妹妹笠原真理子吗。”
“我爱着她。”
笠原依田不假思索地回答。
甚至我还没说出名字只说到“妹妹”的第一个“妹”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回答,并且在我说到“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回答完毕了。
“那你会忘记她和你说的一字一句吗?”
“绝对不会忘记。全部都会记住。真理子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有好好地当做座右铭记在我的脑子里。”
“真的吗。”
这家伙真是意外的疯狂。
“比真理子的a罩杯还要真。”
“……”
别把你妹妹的罩杯像是真实的象征一样往外宣传——虽然是想这么说但是鉴于希梨乃还在旁边我也就只能闭口不谈。
“比如说突然间因为某种状况太过紧急忘记了…”
“绝对不可能。”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啦。笠原依田如此断言。
没错——绝对不可能。
或许在这世间早已无法将“绝对不可能”这五个字用来评价任何事了,或许“绝对不可能”这种说法如今仅限于某些定律,或许“绝对不可能”已经只能在日常交流中成为开玩笑的附和语句——但只有这件事除外。
唯有笠原依田会忘记笠原真理子对自己的要求这件事除外。
那是相当于定律的事情。
那是绝对可以评价“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那……”
我只吐出了第一个字。
明明满肚子长篇大论却只能说出第一个字。
接下来我所想说的也曾是我认为“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之前认为“绝对不可能”的事或许都已经在今晚被逐个击破了——或许都已经全军覆没了。不过我直到刚刚为止一直都仍还在坚信那件事是不可能的。
——只有那件事是幸免于难的。
“依田……”
“什么?”
“你——利用了我对吧。”
“……”
笠原依田第三次接不上我的话。
第一次和这一次是同一个问题。
他也是同一个反应。
沉默。
一声不吭。
于是——我也只能追击。
不,或许这是追杀。
“明明不会忘记你妹妹讨厌你吸烟的事,却在那个时候叫我买来打火机吸烟。为什么偏偏还只从口袋拿出了一根香烟?突然想吸的话也应该突然想买不是吗?你的那仅仅一根的香烟——是从你父亲那里拿的吧,不,或许只是向昔日的不良朋友借的也说不定。”
“……”
他依然沉默着。我拿开手机看了下通话情况才确认他没有挂下电话。
希梨乃似乎困了,趴在教室里的桌子上就这么睡着了,我也因此总算放开嘴说起来。
“你叫我买来打火机却不点着烟,而是藏在裤袋里,然后在希梨乃进行仪式的时候你又正好拥有她缺少的祭品。没收我的手机却正好叫希梨乃求救。要是和我说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我实在不能认同。”
——也绝对不会认同。
那种巧合是不存在的。
除去巧合,那么这一切就只剩下计划了。
笠原依田的——抢夺神力计划。
“这一切都像是你的计划一样,就像是你为了夺取更多神力所进行的计划一样。从神野那里或者用神力知道了仪式的必要条件来复活我,同时也知道了我手机里面有里神希梨乃的联系方式——现在的神野即使无法知道神明的情报,也能知道人的情报吧?”
“久日津……你说的还真伤人呢。”
他的语气中仍然夹杂着让他的感情模糊不清的笑意。
“……但是,没错吧。”
确实,我如此质问自己的挚友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此前我一直认为绝对不可能的事,一直认为只是我无端猜疑的事,却在如今变得拥有了与“确实如此”无限靠近的可能性。
但是——只是无限接近。
没有触碰。
也没有到达。
“——不,你错了。你有一点错了啊,久日津。”
“哪里错了……”
“我并不是利用你来夺取神野的神力,我只是——想利用你验证我的猜想。我那荒唐至极却在如今准确无误的猜想。虽然不管怎么样还是利用了你就是了。”
“猜想?”
电话的另一头立刻回答我,而是响起了一些吵闹声。或许是神野吧。
“没错,猜想。荒唐得无可救药却又准确得卓绝千古的——猜想。”
“……”
“既然你提到了,那我就和你说吧。久日津,你知道为什么你想不出来任何‘突然间想为此付出努力的事’吗?”
“什么?”
“你肯定以为这是因为神明给予你的基础思考方式干扰了你的主意识思考了吧——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基础思维’归根究底是潜意识的行为,单从思考方面的话主意识的实力是一边倒的。所以,你的主意识想不出任何‘突然间想为此付出努力的事’是不可能的。”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啊那个!第二种措施的要求根本就不是什么‘拥有梦想’这种像是哪里的心灵鸡汤的玩意。说到底不过是‘拥有想做的事’或者是‘拥有想达成的目标’之类的要求——你不也想不出吧?现在的话姑且不论,你在那个时候能想到的目标根本就只有‘明天能够一如既往’吧。所以才说出想要平静的生活这种毫无作用的话啊。”
“……”
“哪怕想出‘和里神同学结婚’或是‘读完一百本小说’这种事并决定为此努力去追求里神同学或是决定每天都窝在家里读书也可以达成目标了。但是你想不出吧?也无法真的想去努力吧?什么被赋予的思考方式所思考出来的结果啊,人类能够不依照外界因素进行思考吗?那根本就称不上是思考了吧?”
“那我的情况该怎么解释啊……我确确实实想不出任何目标,就算想出来了也不打算为此付出努力——我的这种状况,该怎么解释啊!”
“并没有什么解释不解释,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你用主意识思考后得出了主意识结果——你的状况说到底不过就是这么回事。根本就没有受到潜意识的干涉。什么失败品完成品,你根本就不属于任何一类。”
“不好意思…我听不明白……假如我没有受到潜意识的干涉的话,如果我不是失败品也不是完成品的话。为什么神野,不,你们会盯上我?”
“我就直接说吧——病朽木久日津,你被自己骗了。被骗得晕头转向。不仅如此,还迂回曲折地把神明骗得糊里糊涂的。记得我说的话吗?‘如果你在这里放弃了,我就在你的丧礼上播放自己阅读你那本《自我设定》’之类的。问题就在于啊,为什么那个东西要叫作‘自我设定’?”
“那不过是我中二病时候撰写的东西罢了,和现在我们谈的话题根本毫无关系吧?”
“有关系,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关系。事先声明,久日津,我并不认为你这是单纯的中二病表现哦——不,我甚至不会把这个当做你患过中二病的证明。因为这本‘自我设定’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个字是表现你中二的。上面写的,全都是欺骗神明的计划。”
“……”
那本东西我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
只记得初三毕业旅行前在被家人发现之后好好地藏起来了。
完全不记得上面写了什么。
况且我中二病只持续了一年,在初三第一学期就大概痊愈了,在之后到现在已经三年了吧。
“久日津。为什么一本中二病写的东西要叫作‘自我设定’而不是其他更帅的名字呢?这么简单易懂的名字使得这本东西就好像是约束自己的笔记一般。就好像——欺骗神明的计划一样。”
电话另一边严肃的声音听不出来笑意。
我完全不知道有那回事。
在初三第一学期之后我就没有翻看过,中二病的时候的事我也根本不记得了。
“久日津。我即使知道了你在初二的事情也没有认为你是中二病。因为我是知情人,是知道神明的‘娱乐’的人。所以认为你的那段时间是‘不平静的生活’。假如平静的生活是神明赋予的思考方式所想要引导你到达的终点的话,那么不平静的生活就是与‘基础思维’相背而行的结果。也就是说,我认为你早就已经在初二的时候判断出了神明的存在甚至知道了神明的‘娱乐’,但基于某种原因,你选择了沉默——将主意识的思考向潜意识的思考方式无限靠拢,以至于形成了‘主意识被潜意识影响过深’的假象。”
“……”
“而这一假象让神明判断你为‘失败品’——我并不清楚你为什么欺骗神明的原因,但是,假如说独自推断出神明的存在并想要反抗神明的我是披着人皮的怪物的话,那么,推断出了神明的存在和神明的‘娱乐’并决定保持沉默伪装自己的你,又是什么样的怪物呢?”
“……证据。”
“什么?”
“那些归根究底不都是你的猜想吗,你有什么证据吗?你有什么能证明我欺骗了神明的证据吗?”
“看来‘主意识不会轻易受到潜意识影响’还不足以作为证据吗……好吧,我也只好拿出底牌了。你的‘自我设定’的第一页就是在讲述如何靠近‘基础思维’,其中第一句话就是——”
首先尽量让每一日都变得如出一辙,上学日的每一日出行路线应该相同,经过比较,在久日理升入衣子初中之后,我升入实之高中之后出行路线可以选择衣子初中距离家里最近的路线。应该在久日理进入初中之前开始行动,以便在之后能够让自己形成条件反射。
依田一字一句地读完便沉默,似乎是留给我思考的时间。
出行的路线。
形成条件反射的路线。
出行路线树状图的树干。
仔细回想,我家并不是在什么悬崖边,出行的线路即使在家门出来也有两条可以选择,根本没必要一定向着一边走。这么做究其原因不过是为了给我“向往平静”的思考方式打下基础罢了。
只要每日如出一辙,就能够麻痹很多想法。
然后——蒙混过关。
欺骗神明。
让神明觉得我并没有察觉到他们。
与其说是失败品。
与其说是完成品。
不如说是瑕疵品。
与完成品或是失败品仅有分毫之差的——瑕疵品。
其实到头来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
通过自己的行动将潜意识暴露于表,于是主意识不得不潜伏于里。
身份交换。
角色互换。
一切都是骗局的结果。
我那自从三年前就开始计划的骗局。
到现在终于得到了结果。
成功了。
但是却高兴不起来。
我确实被拯救了,并且得到了神力,接下来对抗神明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是欺骗了神明的结果。不,只是欺骗神明我根本就不会如此感伤。如此的原因是因为——
这是欺骗一个少女的结果。
欺骗了里神希梨乃的结果。
因为欺骗了她我得以脱离险境,因为欺骗了她我得以拥有些许力量和神的特质——明明结果都是好事,都是可以因此高兴的事,却因为获取途径是欺骗了她而感到心里的不适。
明明欺骗她的不是现在的我。
明明我也是自己的受害者。
可是,身为受害者的我却在这之中成为了加害她的加害者,通过欺骗她成为了她最最期待的“伴侣”。
明明只是骗局……
“至于后面的巧合,不过是我防止意外的保险措施罢了。这本东西我明天会放在你家的信箱里。我到下周之前都可能回不了学校了。就这样。再见。”
语毕,依田挂掉了电话。
我站在原地,希梨乃似乎醒了,在扭曲的教室前门看着我。
“希梨乃——假如说,我装作病入膏肓的样子欺骗了你的话。”
我看着她。
注视着这个将我当做伴侣的神明少女的橙色眼眸。
直接说出了一切的真相。
说出了这一切都不过是骗局的结果。
“久日津,你一直都是病入膏肓。欺骗自己和神明,不过是为了想让我救你而已。”
而她——里神希梨乃,也直接说出了真相。
说出了这个骗局隐藏着的真正愿望。
我的愿望。
“不对,我早就察觉到了,只是我自己选择了潜伏……”
“我知道的哦,你是因为凭借自己一人之力什么都做不到就选择潜伏起来了吧,因为你始终是个凡人。挣扎,挣扎,挣扎,再怎么挣扎也无可奈何的时候,被‘基础思维’扼杀了可能性的时候,因为挣扎而危害他人的时候,因为别无他法而怨恨神明的时候——我都看到了哦。”
“……”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沉默的我面前。
“我不知道。”
“久日津,你真的是笨蛋,而且还很健忘。就算你察觉到了你也什么都做不了吧?你没有办法像笠原那样抢走神明的神力进行反抗,你只能挣扎,可是你也不想就这么被判断成完成品,所以你才会潜伏。宁愿成为失败品面对神明进行微不足道的反抗。也不想成为完成品让神明如愿以偿高枕无忧。但是你明知道是没有用的,却也没有放弃反抗——只是怨恨着,然后潜伏。”
希梨乃捏着我的脸,似乎在确认我是不是在强行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猜对了。
不——或许说只有一半猜对了。
我确实面无表情,但不是强行装出来的。
可是,却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
不自主从眼中涌出的热流爬到希梨乃的手指上。
“你刚刚说你骗了我,那你会道歉吗?”
“对不起……”
“嗯,我原谅你了。”
“……”
“神明可是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了哦,不谢谢我吗?”
“谢谢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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