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4、用虚拟乐器奏响无血战争（四） ■
“你暂时就住在这里，以后找到工作后就立刻搬出去，听到了没？”
原本她就是担任实验室里的全职教师，现在却只告诉威仪奉她是他的高中时期班主任而已。刚从车上醒过来，对于第一次踏进平民房间的威仪奉而言，连玄关处脱下鞋子的礼仪都完全不知道。
“鞋子脱下。”
“嗯？”沿着刚才的脚印走回玄关，教师确认他已经把鞋子脱下后，才允许他走回自己身边。
“这里是，妳的房间？”对现在的他，这里什么东西都是陌生且新鲜的，首次用脚去触碰榻榻米后，还感受到很强烈的摩擦感，同时，威仪奉也看到圆桌上的水果。
“准确地来说这里是客厅，我房间在二楼第一间，你的在第二间。”
“这个？”
“想吃的话就拿去，最好吃之前要洗一洗，我不敢保证我离开家这么长的时间内，有没有小昆虫躲进去。”
威仪奉拿起苹果以及香蕉走到厨房里，扭开水龙头就随意的冲了一下，虽然教师很想去提醒他不是这样，之后决定还是让他稍微吃一下苦头再说。
咬了一口苹果后，威仪奉走了出来“我总不能只能称呼妳为教师，之前有别的称呼吗？”
“确实。”教师坐在圆桌前，抬头看着对方“以前偶尔还能听见你会说熊岛姐姐之类的，现在你都…实际年龄上已经接近成年人。”
“我很微妙地觉得，以前绝对没有这么喊过这句话。”威仪奉连忙也坐在圆桌前。
“叫我熊岛小姐，或者直接称呼泽之小姐都可以。”
“那么就称呼为熊岛小姐好了，还有，我有一个请求妳能不能听一下。”威仪奉继续吃着苹果说这句话，虽然在礼仪上不可能这样请求别人，熊岛泽之犹豫了几秒姑且还是先听他怎么说。
“可以。”
“从上次医院里看到部分过去的资料，我现在手头上应该是有一间非常重要的资产，而且它还在盈利中，如今的我根本不可能让那个资产正常运作，希望能找到一位代理人，比如熊岛小姐你。”
“你确实拥有一间还在盈利的公司，而且在你没完全恢复之前，我都不会打算让给你，别误会这句话的意思，这是你自己很久之前交代给我的其中一个请求。”
“真没想到，现在的我一直被过去的我所帮助着。”几乎把苹果根都要吃光的威仪奉，立刻被熊岛泽之拿开。
“你现在不是要追逐那个过去的自己，安心接受来自自己的请求，然后把记忆恢复起来。”
“好吧。”他这次拿起香蕉，在熊岛泽之发现对方准备想把皮都吃掉的时候，她已经来不及阻止“…嗯呃，虽然果实里面的东西很甜，但是表皮很苦涩，怎么了？。”
看到泽之那副奇怪的表情后，威仪奉连忙询问，只见她挥了几下手。
“没事，本来以为要教你的东西很少，现在稍微有点多了…。”
——第2个月，适应新的生活后，在自己房间里刚起床的威仪奉。
虽说这里的一切还是那么新鲜，当然不包括水果，至少还有很多很多东西需要自己去研究，比如身旁这台名叫电脑端的数据处理器，据说要掌握到一定程度的话就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估计我没戏吧，对这玩意。
“熊岛小姐？熊岛…。”打开房门走到楼下，客厅圆桌上摆着今天的早餐以及午餐“对了，她好像下午5点之后才回来。”
坐在榻榻米上，撕开早餐的保鲜膜后立刻拿起汤勺准备开动“啊…吃之前好像要说一句话来着，多谢款待？应该是这句话没错了…。”没有多余的顾虑，威仪奉决定吃完再继续思考。
电视里还是那几个没有趣味的节目，遥控器在威仪奉手里已经不知按了多少次，最终还是决定关掉电视机穿上大衣地走到玄关。
“好冷。”
还没打开大门的他已经感受到来自门缝之间的寒风，打开大门后，室外便是白色一片的世界，熊岛泽之吩咐过，在没有备用衣服的前提下不允许出去玩雪，雪就是雨水的另一种形成方式。
“我又不是小朋友，为什么要玩这冰冷的玩意。”
虽然嘴巴上是这么说道，手指依然很想去触摸那些堆积在走廊扶手上的白色雪块，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使得他全身颤抖起来。
“果然又湿又冷的，别再玩这东西了，威仪奉。”
对着自己喊完这句话之后，他决定关上大门走出公寓，站在马路边上看着那些高到能遮天的大楼，很疑惑的同时也觉得这是很正常，不然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多。
十字路口各个交界处都站满人群，当车辆逐渐缓停时，人群纷纷迈出脚步地向着对面走去，交通灯随即开始发出很响亮的计时声，假如绿灯逐渐闪烁时，就代表路人必须要加快脚步。
这些都是熊岛泽之一亲自教导威仪奉的常识。
真的是常识吗？威仪奉不禁思考这句话多次，如果我违背这些常识的话，大概就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出众的人，下场就只有，成为车胎下的亡魂。
“去逛商场吧？。”
走进购物中心时，外面又开始下起雪来，同时也看见一位推着婴儿车的年轻男子“真是啰嗦，妳也觉得老妈很啰嗦对吧？明明大冷天的还要一起出来买东西。”
“唔哇哇…。”婴儿车里发出很大声的哭声，此时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名年轻男子。
“糟糕，妹妹妳就别哭了，哥哥我都快要被人怀疑起来。”
“那边那位？。”
“是？！”其中一位路人靠近这名年轻男子。
“这是你的小孩吗，如果不是的话我会立刻报警…。”
“等等等，这是我妹妹，我只是在等老妈从超市出来。”路人看了看婴儿车里的孩子，以及那男子慌张的神情“看上去大概是19岁左右的人，为什么留着一堆须根。”
“我个人喜好好像不关你事情吧。”
“稍微有点远，能不能请你去警察局喝一杯茶再回来？虽然我不是警察，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还不太会说话的孩子被小流氓带走。”
“你说谁是流氓？放开…有谁愿意来帮忙吗。”
看到这一幕的威仪奉，唯有向前继续走，遇到纷争只要避免就好，熊岛泽之这句话不止是说过一遍，因为如果在这里缠上麻烦事，不仅会连累了她，自己也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在购物中心内，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装饰品正擦肩而过，路人们的说话声以及笑声都徘徊在耳边，这里比自己想象中要开阔太多，应该说这地方是，威仪奉目前状态下看到的最大的地方。
“幽闭症的后遗问题吗…熊岛小姐的预测果然没错。”他觉得自己有点晕，双眼不能把注意力从地面移开。如果一个正常人，长时间内都没去过这些公众地方的话，就有可能会无法适应。
“嗯？”路人与路人经过时，脚边出现了一个手指那么大的电子器材，看起来不像是刚刚经过的人所掉下来的遗留物，也不像是废品，因为整洁工作上还是比较完善，估计这东西是哪个陌生人遗失了的东西。
当他捡起来准备离开人群堆的时候，另一边就出现了一个很紧张的中年男性，或许是他过于慌张地查看四周，两人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所以，双方都被对方撞倒了。
‘啪嗒’
中年人把目光转向那个清脆的声音，电子器材就掉落在眼前这个少年的身边。
“啊？我被撞到了吗。”缓过神来，威仪奉看着中年男性的眼神，再随着那个眼神看了看手边的电子器材“看来我找到玩意的主人了，应该没摔坏吧。”
连忙从对方手边抢回来的中年大叔不知喊了多少句“谢谢。”，附近路人都停下脚步看几秒后，大叔才反应过来“对了男孩，有什么想要的吗，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能买。”
“暂时没…啊，刚刚看到了一个。”
紧握着电子器材的大叔，顺着威仪奉手指着的方向看去，那个是商场里面比较大的一块广告牌“拉面啊，很廉价的回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既然是你请客的话，我什么都不会介意。”
威仪奉拍了拍裤子就站了起来，中年大叔则需要更长的时间，两人向着这个购物中心最高楼层前进中。“欢迎光临”进入拉面店内，两人很快就被店员带领到一个安静的坐位上。
“这些足够了吗。”
“以我身体的需求，估计已经超标了。”
“暂时就要这些，有劳了。”
店员拿着点餐机碎步离开，威仪奉托着下巴地看着窗边那些白色的建筑物，中年大叔连忙拿出刚刚那电子器材检查有没有哪里出现损坏。
“非常重要？”
“嗯，这是我们老板唯一交代给我的事情。”
中年男性戴上眼镜拿出纸巾，超细心地在进行打理，这一切威仪奉都看尽眼内“看来你非常尊重他。”
“仅仅凭借着我们所写的报告书去拟定计划，单单一次机会就把一间公司的业绩完全提上去，真是让人吃惊加羡慕，我本来以为那种人只有动画或小说里才会出现，没想到现实里真的会有。”
“不是很能理解你在说什么…那个究竟什么？”被对方如此询问后，中年大叔抬头看了看他眼色。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这个是十几年前的制品，名叫‘USB插盘’，相当于当代的光子储蓄器六角绫面，只不过容量是光子的两千分之一，耐用性也是。”
“嘿诶…没摔坏吧，刚刚被你撞的一下还是挺疼的。”
“暂时没看出有裂痕或其他东西。”中年大叔连忙把‘U盘’放回自己的公文包里，并且摘下眼镜“说回来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根本没有任何必要吧，对着吃完拉面之后，站起来就要说「拜拜」的路人，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如果我不认得你或者你不认得我，大家岂不是更加尴尬吗。”
“好像很有道理…。”
“以后大家有缘再见面时，对待对方好一点就足够了，因为没有人能完整地说出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中年男性正惊叹着眼前这个男孩，威仪奉所说的话语，与此同时店员也端着拉面走了过来。
“客人，请慢慢享用。”
■ ■
■
“嗯…。”
缓慢地睁开这双眼，天空的颜色仿佛被油漆刷过一般，如此湛蓝，身旁被风吹过青绿色的草也在眼角晃动，阳光正照耀着这副躺在草原上的身体。
“看来我又在游戏世界里了。”
“确实如此…。”
威仪奉自言自语的一句，结果被身旁一把熟悉的声音给接了过去，坐起来时再次看到的，是辽阔的草原、远处中世纪城镇、以及留着褐色长发的女性背影。
“是妳啊…。”
“现在看见人家很不愉快？”
“不，应该说开心都来不及。”
柊优花把头转向威仪奉，两人对视许久过后才开始把话题打开。
“大致上已经能猜测出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威仪奉站了起来，远处一群白色的生物正逐渐靠近“按照自己那种个性，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时才会这么做。”
“所以说？”
“如果没有出错的前提下，大概，现实中的威仪奉已经不在了，现在妳看到的我，是威仪奉制作‘后路’时的一个程序，虽然我自己也不愿意相信。”
制作‘后路’没多久，意识就立刻出现在游戏里——更正，我是被那个‘制作后路’的自己给唤醒的，中途空白了的记忆就只有另一个自己知道，解释通过时，柊优花出现在身边的瞬间，就已经成为证据。
她大概是见证了我死的瞬间吧？并且按照我吩咐下来的，进入了这世界。
威仪奉一脸沉思时，柊优花伸出双手放在对方脸上“你…还活着，人家的意思是活着的地方或许和正常人类有些许不同，至少如今你还能自由思考和运行，无论怎么说，人家感受到你的体温时，就是证据。”
“真是糟糕，没想到事件完结之后是妳在安慰我，而不是我在…。”
“确实非常糟糕，当时人家还在埋怨你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的时候，附近全部电子仪器都立刻显示着‘赢了’的字样。”柊优花的表情丝毫没有说谎，如果用她还在颤抖着的手来描述，威仪奉对抗成功的瞬间，那场面肯定很壮观吧？
“至少还算是完成了。”威仪奉抱着双腿笑了笑“记忆缺失这种故事剧情并不少见，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就是其中一个因实验失败而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的人，这样的人居然还能活到能对抗游园会（Game Party），说实话，已经很不可思议…换句话说，就是妳眼中的奇迹了。”
“那场事故，人家后来才调查到…一直以来自己住过的地方不是医院，而是实验室，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吧？”
“我不是通过外界的资料去得知这份事件的全部。”
柊优花听到这里后顿然醒悟，虽然不是很确定“你是说，你记忆恢复了。”
“正确的说，是恢复的太晚了。”如果能再早一点知道，或许故事的结果就完全不同“大概是制作后路时，把脑膜中部分无法拼凑的记忆也完整地放在这个世界里，然而作为数据的我，无意识中把他们都拼凑了起来。”
“无视了肉体时的约束，让记忆部分再生…吗？”
“是，也不一定…总之，曾经的我肯定不能站在为他而建立的舞台上。”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上，树荫下两人被树叶缝隙间的阳光照在脸上，此时，风更强烈地刮在草原，不经意间，眼前多了很多绿色的芽叶在空中飞舞。
“人家不是很理解。”柊优花决定张开嘴巴，打破这维持几秒的宁静“你所谓的完成，单纯报复的话，在人家眼里看不出来。”
“可能是自己也没想到，制作‘后路’的瞬间，因为精神链接的牵连，开始涌现部分残缺的记忆吧。”
说到这里时，柊优花走到身旁，并紧握着他的双手，看来对方是不会让威仪奉逃跑或做害怕的举动，直到这个故事完整地说完为止。
“…以前我有一位朋友，陪我呆在焚化炉（后天性天才儿童培育中心）的教室里，每天都学习着超过当今同年级学校里的课程，虽然很辛苦，至少这地方是遮风挡雨的最后场所。
说起来妳可能不会太相信，当时我是那个整天吵着他的孤独的人，而他有空就会炫耀一下自己的家产，除此以外几乎没多少共同话题，同时，附近桌椅上的人越来越少，装着花的花瓶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整个班级剩下六人。
接下来要成为实验对象的人，就是他。
结果不必多说，那时候教室里的班主任熊岛泽之小姐，希望我继承他要进入游戏里面的梦想，以及他自己创办的公司，我毫无顾虑地接受了下来——
然而几个月后，实验室里躺着的人变成了我。”
“听起来好奇怪。”柊优花很快速地就发现了疑惑点“难不成，关于你的所有资料都是错误的。”
“失去原有记忆的时候，熊岛泽之小姐很迅速的就把所有资料更换了，并且我被灌输「我就是威仪奉」的这种思想，结果把全部人蒙骗在内，包括我自己。”
实验室本来就不会太在意资料是否出错太多，那些即将要成为实验品的人就更加不会去刻意调查，就像是你正在吃着的午餐肉一般，比起这肉是来自哪个地方的哪头猪，人民更加关心的，是制作午餐肉的品牌。
“她这么做的理由…。”
“理由有很多，其中一个是刚刚想到的，我失忆前曾经对着那人说过「如果我是你就好了」类似的话，熊岛小姐大概一直铭记于心吧…无论现在怎么猜测都无所谓了，关键是我貌似，不叫做威仪奉。”
“前面两位…麻烦借过一下好吗。”突然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一名戴着草帽的金发女孩，如此吆喝道“那只小混蛋居然又离开大队。”
威仪奉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后有只小东西在颤抖“这种熟悉的软绵绵的感觉，又是那只羊羔是吗？”
“和别人打招呼之前，要先把自己名字报上来，妈妈没和妳这么说过吗。”
“哼，没必要和陌生人说。”
“不说的话，人家不保证会不会把这只可爱的小羊羔，断一只脚。”
“唔嗯…祈娜卡·汐依（Girraka·Shii），我已经把名字说完了，可以把那小混蛋还给我没，先声明，我是为了不让你们讨厌我而已…。”
“给…。”柊优花很熟练地就把威仪奉身后的小羊羔抓了起来“下次别让它乱跑了。”
“不用说我也知道，哼。”抱起小羊羔，她连忙跑回远处的羊群之中。
“还没有改名之前，是称呼为牧羊人·小红帽。”威仪奉把双手放在自己脑后“现在这名字也有模有样，真的很难想象，我居然呆在游戏世界里，什么的…。”
“但是你已经把他的梦想实现了。”
“对，我的确把他的梦想实现，唯独我自己的梦想究竟有没有实现，就不清楚了。”
“可以告诉人家吗。”
“嘘…这是秘密。”
风继续吹着青绿色的草丛，白天的帷幕瞬间转换黄昏，15分钟就是半天的世界，这种感觉不知道多久没有尝试过，天边完全被太阳染红，黑夜已经从东边升起。
“我大概不是女性，这份资料你已经知道很久了吧？”柊优花终于把自己最为擅长的口味，再次拿到威仪奉面前。
“嗯。”
“为什么还愿意戴着那个戒指…我只是测试一下而已。”她大概在说‘后路’之后的我，手上为何会戴着石膏像里的戒指，当初很偶然猜测石膏里面会不会藏着东西，没想到却成了现在的问题。
“无论是‘后路’之前的我，还是之后的我，很确定的事情有几件，其中一件就是我们并不反感妳。”
“但也不代表喜欢。”
“‘喜欢’是恋人时期的一个阶段，现在这个阶段是伴侣，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大概不用也可以，行动才是决定计划的一切。”
“是吗…。”柊优花连忙把脸转向另一边，双手不知道擦了多久脸庞，长发这时被风吹起，伴随着笑容再次转向威仪奉。
“欢迎回来，奇迹的爱人。”
“…我回来了，名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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