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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气流搅动着安静的空气,将他们翻滚,撕裂,吞噬,然后融为一体。
过了12中旬,气温直降。就连我的大衣都不能阻挡带着湿气的寒意。南方的冷与北方不同,空气中高密度的水蒸气让一切的厚衣物都显得可笑无力。就算拖着厚而重的衣服,气流经过,寒意只会破盾前行,深入骨髓。
今天是12月13日的下午五点,明明是星期三,我本应该在学校,但是现在的我却待在家里。
按照时间的推算,今天的“异常”会发生在下午六点,也就是一个小时候以后。
12月9号的凌晨,我前往M字山,然后第二天,【恋文失踪了】。
电话也是关机状态,无论哪里都找不到她。
事情变得无比的糟糕,我从来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莫非9号晚上恋文知道了什么。知道“异常”秘密的人就会消失?
我知道她当晚跟踪了我,她一定会发现什么。我也正准备第二天从她那里寻找线索。
但是——她消失了。
我不仅担心自己的现况,更担心恋文的安危。
如果知道秘密的人真的会消失,那我就不能使更多人卷入其中了。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人们并没有忘掉有关她的记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情况。意味着,恋文只是失踪了而已。
为了寻找她,我便逃课在千杉市四处奔腾,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我都找过。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只能干坐在家里,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才能做到人间蒸发……”
她会不会去了别的城市?
我求助了她的亲戚们,并报警寻求帮助,可是至今为止警方也没有给出什么消息。
我瘫在床上,觉得自己在做的事情只是徒劳。
为了消磨时间,尤其是夜晚“异常”发生后的时间,睡不着的我只能写数学作业。不知不觉我已经完成了整本练习册。于是只好翻箱倒柜地看书,《情绪之神》的小说已经看了两遍,晦涩难懂的《宇宙起源》我都读了一大半。
老妈不在家,不知道去忙活什么。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为了解决晚饭问题,我被迫起身,得赶快一点,六点钟发生“异常”之后肯定吃不到热饭。
我把脚挤进黑靴子里,套上一件大衣,从大衣口袋里翻出针织帽,从沙发上找到我随手丢的贴片耳机,拆开后贴合到我的两耳边。滋的一声后,耳机像变形机器一般张开,包住我的整个外耳,我便与外界的杂音完全隔离。从座位上背起双肩包,把门锁好后,我便下楼寻找我的电动车。——转念一想,晚饭就在仙戸东路附近解决算了,那就没有必要骑车。
刚打开一楼的大门,一个熟悉的人便站在面前,她的手放在门铃前,差一点就要按下去。
“卞绵雪会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对她的出现很诧异。
“谁叫你一直不来学校,班长又不在,作为副班长更是学生会长的我——就要来照顾你这个不良学生。”
她不满地说着,现在虽已过了放学时间,但也不过才5点40分,我们学校是5点25分下课,看她的样子没有乘坐个人交通工具。莫非她会瞬间移动,先吃完晚饭再瞬间移动过来,生活工作两不误。——这怎么可能啊,我是白痴吗?
看她无意解释,我也没有必要特地问她这个问题。
就当她会瞬间移动好了。
“你为什么对我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
她把我拉住,抓着我的肩膀说。
“有吗?我很惊讶。”
“你的表情一点也不。”
真高啊,这个女孩子。站在她面前会被她的威严感所震慑。
“也许我一直是这样吧……”
我挤出笑容,不过确实感觉有点累。
“自从恋文消失之后,你就是这样了。”
她冲冲地说。开什么玩笑,恋文消失后我就没见过绵雪吧。
“你就只来过一次学校吧,从那以后。”
绵雪记得还真是清楚,我都不记得我有去过学校……啊,确实有过。
“所以你来我家是为了什么?”
我赶紧把话题岔开。
“把这几天的上课资料交给你。”
“谢谢。”
我接过资料,看也不看就把它们装进书包。
绵雪皱起眉头,双眼似乎要射出火花,不满的情绪写满在脸上。
“别想走,我要问个明白。”
她又把想趁机溜掉的我揪住。
“……”
我好饿。
“我好饿。”
糟糕,把内心想的说了出来。
“我也没吃饭,我们一起去吧。”
“啊——感觉一下子不饿了!我有点困,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我也困,我陪你睡吧。”
“你这学生会长当得真是称职,都开始深入学生私密空间了。”
“你再想跑我就要侵犯你了。”
我刚才有说侵犯这个词吗?她到底在干什么?
一时语塞的我无力地低下头,只好附和她的话。
“那我们去吃饭吧。”
寒风吹过,我因为冷而耸了耸肩,然后自顾自地走开。绵雪马上跟了上来。
她今天穿着棕色的羽绒衣,紧束着腰带,羽绒在锁骨处外翻,里面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薄衣服。羽绒衣盖住了她的臀部和大腿,从小腿才看得出她穿着黑色的紧身裤。一绺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风吹过便微微飞舞,波光潋滟的眼睛闪耀着灵气和正气。
这孩子,很适合当律师,她要是这么站在法庭上,四座都无人敢出声。
“吃什么呢?”
“米粉吧……”
我也没有想到什么别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在我心目中,米粉的地位无可比拟,把米粉当做一日三餐都不为过。
我沿着仙戸东路二路往东走,故意放慢脚步。
“诶,壬清河。”
“嗯?”
“恋文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
我停下了脚步。
“是啊。”
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要问我重不重要,肯定是重要的。
“是吗?……好奇怪啊。”
“什么奇怪?”
“我当时以为你们铁定会绝交,割席分坐呢。”
“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真的不理解,只是在装不懂。
“小学时候的事情啊,你不会忘了我和你一个小学的吧。当时的春游还跟你一组呢。”
“有那回事吗?”
“你直到现在,都还被小学的同学当成公敌呢。”
“哦……这样啊。”
我们之间突然陷入了沉默。
“谢谢你。”
是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谢我什么?”
她似乎很不解。
“那之后,是你在帮我解围。我遭到同学的欺负,也是你出面调解。”
没错,小学春游之后,我遭到了“正义感爆棚”的同学们多次欺负,站在对立面的班主任也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每到这时,只有绵雪会出声呵止。
虽然我对自己的遭遇并不是很在意,但是毕竟绵雪让我免去了很多麻烦。
“有那样的事吗?”
绵雪似乎忘记了,看她的表情,估计是真的忘记了。
“你还有脸嘲笑我忘记了?”
我讽刺道,这让她突然生气起来,嘟嘟囔囔说了一堆话。
“诶——壬清河。”
话锋一转,绵雪突然又叫起我的全名。
“其实,大家对恋文的那些看法,都只是一时气话而已。不要太在意。”
“我没有。”
“大家当然很关心失踪的筱恋文,只是有少数不识好歹的同学,我已经教训过。——所以,不要生气。”
恋文失踪后,我曾经去过一次学校,大家对失踪的恋文大多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更有一些人在背后偷偷说她的坏话,做一些恶意的推测。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许会有更甚者。
不过也正如绵雪所说,这毕竟是少数。
我也不是因为这个而生气,更多的只是不赞同他们不了解事态而擅自推测。
“你这几天请的都是病假,我看你现在身体很健康,明天回学校吧。”
绵雪对我说。
“咳咳……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肺突然很难受。啊,好像是感冒发烧了。啊!我的肩膀也好痛,是不是脱臼了。”
我开始夸张地表演起来。这时,绵雪整个人突然向我逼近,用手掌盖住我的额头,几秒之后,把手掌放到自己的额头上。
“和我的温度并没有什么差别。”
“那可能是你也发烧了。”
“那我也和你一起请病假吧。”
“学生会长给我好好回到学校。”
“学生会长也有生病的权利。”
这家伙的说话风格怎么越来越像恋文了?她是不是偷听了恋文的说话方式?
哼,比起我家恋文还差得远呢。从觉醒小恶魔属性开始,我可是在恋文的“恶魔控制”之下生活了六年的新人类。
“壬清河——”
绵雪又叫起了我的名字,她今天怎么特别喜欢叫我的名字?叫一次可以增加一次政绩吗?
“你现在的样子,和当时非常像。”
“何以见得?”
我对她所说的话感到很震惊。
“因为你表现得太无所谓。你在那时也是这样,顶着无所谓的表情,说出很不可思议的话。”
“……”
“因为太真实了,我总觉得你就是这样冷血的人。但是,我潜意识里却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的鹰瞵鹗视让我心生动摇,似乎要把我穿透一般。
“我希望,你不要再做出格的事情了。”
她把观点挑明,把我逼到了绝境。
我唤醒手表,偷瞄了一眼时间。
还有一分半。
“……”
“回答我。”
她再次逼近,气势犹如战场上步步逼近的坦克,坦克的枪口还对着别人。
“是吗?我不是很理解什么叫做出格的事情。”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看起来毫不畏惧,起码气势上不能输。这真让人难熬。
“我觉得你是明白的,你别岔开话题,回答我。”
她铁了心想要一个答案,意图十分明显。
还有三十秒。
“对于你说的问题……我觉得……”
我故意说得很缓慢。
“答应我。”
她补充了一句。怎么变成了答应了?刚刚不还是请求的句式么?
“这么说吧,以我观点,我自己的想法,和现实状况来考虑的话,也就是说,对于你所说的事情——”
话音还未落,我的视线里就已经没有了任何人。
就在眨眼的一瞬间,所有本该存在的行人都不见了踪影。
这个城市,这个世界,又开始了漫长的黑夜。
在空无一人的世界里,我独自站在街头。
“……”
我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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