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大概是夜晚,天空灰蒙蒙。
卡罗琳举着火把,面带笑意轻声哼着歌漫步在荒原,前方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带路食尸鬼酋长小牙,身侧她敬爱的老父亲亡魂正飘在半空,身后是时不时露出傻笑的咕噜及它的一众强壮的食尸鬼保镖。
最后压阵的是二十多个赤手空拳的骷髅兵,为什么是赤手空拳?因为这鬼地方连棵像样的乔木都没有,想捡根棍子都难,毕竟用尸体召唤的骷髅兵可不会自带武器。
“还没到吗,食尸鬼。”王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虽然之前咕噜说那个黑色的建筑就在小牙的领地边上,但事实上现在已经路过小牙的巢穴很长一段路,要是这都算它的领地的话,那这位坐拥如此大地盘的小牙酋长,简直就是南境食尸鬼部落中的皇帝啊!
“RUA!”走在前面的小牙似乎被吓了一跳,立刻噗通一声趴跪在卡罗琳面前,战战兢兢地尖声说着什么。
所以说我听不懂食尸鬼语啊……
还没等皱着眉头的王女有所表示,身后的咕噜便率先上前一步,“啪!”地一脚踹到了小牙的脑门上,冲着它“RUA!RUARUARUA!”龇牙咧嘴地一同乱吼后,又转身调低姿态面向卡罗琳,龇着牙露出笑容:
“RUA!庞大的领主大人,咕噜责问了小牙首领,小牙首领坦白说害怕恐怖的黑色建筑,小牙首领因恐惧而带错了路!咕噜责罚了小牙首领,小牙首领将带庞大的领主大人走上正确的道路!”
倒是咕噜的通用语越来越溜了。
“小心,我的女儿。”老国王的亡魂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斜斜地盯了咕噜一眼,凑到卡罗琳耳边低声劝告,“食尸鬼可不是像哥布林那样习惯向强者卑躬屈膝的种族,它们并非真心臣服于你,尤其是那个咕噜,肯定不怀好意!”
“哎,是吗?”
卡罗琳发出夸张的声音,眨了眨眼,手指无所事事地卷着发梢,脸上却是一副了然的神色。“说不定咕噜是想借助在黑色建筑里的怪物之手把我干掉呢,别看它呆头呆脑的,实际上还算挺聪明的,在食尸鬼之中。”
说着,她一脸玩味地看向咕噜,对方还维持着僵硬的笑容,栋着权杖,直立的身子微微发抖。
“是这样吗?咕噜?”
“RUA!噫!领主,庞大无比!咕噜,忠心无比!”咕噜rua地一声丢下权杖,摆出跟小牙酋长一模一样的姿势拜服在卡罗琳面前,“一切都是这家伙主试的!”伸出爪子指向已经把脸贴在了地面上,瑟瑟发抖的小牙酋长。
“唉?”
卡罗琳却像没听到一样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苦恼的表情挠了挠后脑勺,“真头疼呢,看来我还是不够成熟啊,竟然擅自怀疑了我忠心耿耿的部下。”
“RUA?”咕噜瞪大了眼睛。
“用脑子想想都知道,我忠诚的第一位部下,有怎会有除掉我这样大逆不道的天真想法呢,”看着咕噜不再颤抖的身体和看傻叉一样的眼神,她笑得灿烂,“我当然是相信着你们的,快叫那个小牙继续带路吧,黑色建筑里的怪物,我倒是很想会会它呢。”
慢慢爬起身,咕噜又踹了还趴着的小牙一脚,“RUA!(继续按计划行事!)”
可惜接下来的路程并没有像咕噜说的那样“就快到了。”,亡灵公主和她的爪牙们又赶了很远的路,直到天色由深灰变为浅灰,她才堪堪从薄雾中瞥见那模模糊糊的黑影。
说那是建筑物确实没错,但在她看来,这个说法实在显得太小气了。
那应该被称作城堡。
她在被流放途中,曾见过王国巍峨的北方长城,那长城弯弯曲曲地架在山脊上,穿梭于云雾间,像极了传说中环绕世界的尘世巨蟒。眼前的城堡并不算大,实在不能与北方长城相提并论,但却不可思议地同那长城一样,散发着惊人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在茫茫雾中远远看去,看起来像一座山。
“那个难道是……?”
身为亡魂的老国王似乎比身为死人的卡罗琳看得更远,他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并不能吸气——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那是是黑曜石?还有上面的徽印……荆棘玫瑰,难道传说是真的吗?不过确实,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为何这里全是碎石了。”
“传说?什么传说?”卡罗琳不解地问道。
老国王摸着他的大胡子,竖起手臂,手肘顶着他的大肚皮,“你不知道很正常,毕竟时代太过久远了。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具体多久以前没人知道,朕猜至少得有个三千年前吧。”
“那时候出现了一个强大的王国,国徽是一朵在荆棘中盛开的玫瑰花,姑且就称它为玫瑰王国吧。玫瑰王国崛起后,短短十余年就做到了前无古人、至今也未有来者的壮举,统一整块父君之陆。”
“统一父君之陆?这有可能办到吗?”王女皱起了眉头,语气里满是不信。毕竟大陆辽阔广袤,又遍布危险的禁地与魔物的巢穴,人类的聚居地被分割得支离破碎,国与国间的联络都相当稀少,更别提跨越穷山恶水的千里征服了。
老国王微微一笑,“三千年前的世界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总而言之,在征服了整片大陆后,那个传奇般的王国迎来了恐怖的大瘟疫,一时间死者不可计数。好不容易控制住疫情,尚未恢复元气,又爆发了亡灵天灾。”
“亡灵天灾?”
“对,数之不尽的亡灵,从那个王国北方不断压来,一波接一波地蚕食着王国伤亡惨重的军队。”
“他们不是征服整片大陆了吗?那亡灵又是从哪来的?难道是之前大瘟疫病死的病人?”
“我不知道!”面对女儿的质问,老国王翻着白眼摇了摇头,“都不知几千年了,那个时代留下的信息非常稀少,或许亡灵是大瘟疫变的,也可能是从海底或者别的什么大陆漂过来的,我知道!我只知道那个王国并未被源源不绝的天灾亡灵所压垮。”
说到这,老国王神情变得有些诡异,“一开始,亡灵面对羸弱的王国军队占有绝对优势,可后来因为某种没记载下来的原因,王国的军队突然有能力开始反击了,而且不可思议地连战连捷,最终把亡灵都赶到了大陆的最北方。”
“王国虽然赶走了亡灵,却无法消灭它们,于是倾尽国力建立了名为不落要塞的宏伟建筑,要塞正如其名般坚不可摧,亡灵至此永远被阻隔在了北方。只是天数有变,神器更易,没亡于大瘟疫和亡灵天灾的王国最后亡于无穷无尽的内斗,被封锁在北方的亡灵也渐渐消失,不落要塞也在时间长河的淘洗下,变成了我们脚下的这堆东西。”
老国王无不唏嘘地说着,指了指脚下随处可见的碎石块。
覆盖了整片南境的碎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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