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行啊！秦羽！平时见你都是准时到校的，怎么偏偏就今天迟到？眼袋还那么重，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先上课，下了课来我办公室。”
能够用这种语气的斥责来批评教育我的，除了老师还能有谁？在我踏进教室，正好巧合地见到我们的班主任陈雨晴正在讲一些关于高考的例题。见到我眼上极为显眼的黑眼圈，于是我被下了一道命令：去办公室。
换做是别人，遇到我这种情况是肯定会先解释一番，哪怕没什么作用，好歹心里总有一些慰藉，但是我却很平淡很自然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地答应了。
爽朗得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从那一刻起，便有数道目光注视着我。我不喜欢出众，所以也不喜欢被人凝视的感觉，从而浑身不适，巴不得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于是乎，我将目光转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远远地就能见到一位窈窕的穿着学生制服的侧马尾少女用手枕着脸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好似对这高考例题丝毫不感兴趣。那本该是我的座位，不知为何，却经常会被这个少女无意识地占据。而这个坐在我座位上的少女名叫白芯，是我的同桌。显然，这一次她一如既往地做错了地方。
身为同桌，我们却很少说话，并不是我不愿意社交，只是这个家伙基本每节课要不是旷课就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我走到自己的座位跟前看着她，衣冠不整，衣扣也是大开的，精致的锁骨极具诱惑力地在领口裸露而出，稍稍有些不雅。实在想不到平日里懒懒散散的她，却是次次班级第一年级前三的超级学霸。
“喂......该起来了。”我站在桌旁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啊？想死吗?别烦我......”她闭着眼，不当回事地冲我示威。
“可是......你坐的是我的位子。”
她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我忍不住道出事实，她不情愿地缓缓抬起头。
脾气不是很好的她，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美人，白种人一般的白皙脸蛋上的眼瞳，就像是两对被精心雕琢过的蓝宝石，光滑剔透，在上午的阳光中闪闪发亮。
和我一样，眼袋明显而沉重，显然是长期熬夜造成的。她揉了揉那闭合的双眼，很不打紧地睁开眼睛，一双晶蓝色的眼眸冷不丁地看了看我，然后坐到了原本是她的座位继续小睡，我也顺势坐到了自己的位子。
有了在教室的一席之地，做一些事也就方便了一些，比如记笔记之类的，坐在位子上的我，快速地从包里拿出一部记事本，提笔就开始摘录黑板上的例题，将正确答案抄录后，把题目在纸的反面又写了一边，准备到时候再解。为了我的将来，必须要比别人努力十倍百倍。
“同学们，还有两天的时间，辛苦的复习工作就要结束。今后的高考就要靠你们自己努力了，希望这两天大家一定要把一些该记得的知识点记牢，考上一个自己满意的大学，为自己为家人，为学校争光。”在我做题做得正入神呢，班主任用尺子重重地敲了两下讲台，然后就开始了深情的演讲。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我将手中的中性笔掉落在地。
复习的这段时间里简直是压力不断，并不富裕的休闲也更是少得可怜。像我一样一边复习还一边为了钱而熬夜忙活的，更是不可能存在。但我却偏偏是个例外，为了钱，为了能够让我和那个男人吃上饭，我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承担这些压力。
“啧......人类......真是......又简单又愚蠢......”微小的声音突然冷冷地传入我的耳朵。
我楞了半晌，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看看是否有和我一样好奇这句话的意思的人。
但并没有人像我一样狐疑的，因为是同桌我也就没有在意。于是我把头看向一边我以为正在睡熟的白芯。
“你说什么？”
“说什么......”
“什么人类？”
白芯抬起头，诧异地瞥了我一眼说道：“和你无关......”
只是吐了四个简简单单的字眼便趴在桌上继续熟睡，但这次的语气却不经意温和了许多，这不经让我更加好奇白芯的那句话的含义。
*
时间很快过去，进办公室的命运依旧是不可避免。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后，我便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候着老师即将给我施加的思想工作，我本以为会是如此的，但事实却使劲地抽打着我的脸。
“秦羽，你们家的情况，我也有了一些了解，你为了钱熬夜画画的事情我不反对，但临近高考，有些事情呢，该放还得放。不要耽误了你的前程，你将来要走的路还长着，这一步若是踏空，可能将会跌入低谷。”班主任倒了杯茶，放在了嘴边小抿了一口，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我顿时茫然了，一向被同学们爱戴的班主任，居然比任何人都关心我。在班上，能跟我说的上话的人可以用零来表达。如果是我主动搭话，他们都会想办法回避，如果我做错事，他们都会嘲笑我，不论男女。因此，和我说话最多的也就只有班主任了。
不过事到如今这样也无所谓了，还有两天，两天之后那就是新的环境了。
“呃......老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熬夜画画？”家里的情况，也只是前段时间和班主任闲聊的时候稍稍透露了一些。但是我兼职画师的事却是只字未提。
“哦......我到你家里家访过。”
“家访？我怎么不知道？”
“那天你好像不在家，和你父亲说了两句稍稍了解了一下。”
“我爸？他让你进去了？”我有些好奇，我记得我爸是一个足不出户，见不得人的人，有人敲门，他不是不应，就是赶人。这样的家伙是怎么接受老师家访呢？
“嗯......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让我进去，但后来我稍稍跟他讲了讲你在学校的情况，他就开门了。”她摸了摸下巴，又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不过，你父亲......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啊！身为一个男人还要让孩子独当一面。”
“呃呵呵......”我冷笑道。
没人比我更了解我的父亲，他的“怪”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就连我，了解的也不过是些皮毛。
“呐，秦羽?”
“啊？”
“你有什么理想吗？或者......想要为什么而奋斗？说给我听听？”
班主任的此番言论看来是真心地想要听我叙述，但这个问题却让我沉思了好一会。
说到底，我根本没什么理想，一个唯一算的上理想的理想，也只不过是想让家里的处境不那么难堪罢了，而我奋斗的目的......也仅此而已。
对于一个从小经历各种挫折各种艰辛的人来说，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有个正常的生活或者家庭，那就是最大的理想。
半晌后，许久都没有回神的我，终于说出了我那小小的幻想：“我只想遇上一个我爱的人，一起安稳生活，然后为她做任何事。”
“这......这样啊，青春时期，谈情说爱也很正常，不过，你......还要加倍努力才行啊。”班主任如是说道，眼神有些呆，看着我不知在思考什么。
虽然我知道这仅仅是鼓励，但这份心意却不是只传达给我一人，全班同学都会得到她的鼓励和祝愿，我没理由将这些占为己有。
叮铃铃~~
上课铃按时的敲响，透过门窗便能看见走廊上陆陆续续有人奔走。我看着老师正在发呆的脸，缓缓地说道：“老师......我能回班了吗？”
“嗯......上课要紧，你回去吧，慢走。”
“再见”
*
“报告！”
从办公室出来后边抓紧了时间朝着教室奔去，却还是没有能在老师赶到之前坐上座位，反而和老师撞了个正着。
“去哪了？”
“办公室......”
随后我如实将一切都交代了一遍，听了我的解释老师点了点头示意我归位，而我的同桌白芯依旧趴在桌子上什么也不顾按什么也不做。
说实话我是多么羡慕她，能够随心所欲的生活，而且成绩却不见下滑。就这一点，作弊都很难做到吧。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感觉像是深深地吃了天赋的亏。
“不要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还没有睡。”
“哦......诶诶诶？”
白芯突然小声嘟囔道，可她明明没有把头看向我这边啊，她是怎么知道我在注视她的？
“怎么了？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看我吗？”
原本埋在两臂之中的头最终看向了我，晶蓝的眼睛冰冷冷地打量着我的脸庞。看着这双眼睛，我点了点头。
“唔......我们对视线的敏感度是很强的，这点常识你都不懂？”
她嘟了嘟嘴，有些不经心地为我解答着，虽然这个答案，我并没有听明白。
“啊？我们？常识？什么啊？”
此话一出，不单是我，白芯也开始有些茫然了。我们的视线交接了许久，直到两人觉得气氛的古怪，而不约而同地将脸扭向别处。
“什么啊！原来不是啊！”她有些抱怨地说。
“所以啊！你在说什么？”我有些诧异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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