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个勇敢的士兵啊,没有在战场上死去,反而在这里不顾一切的寻找食物吗?”
女孩勇敢地站在他的身前,保护似地稍稍伸开了她的双臂。
“有什么关系!只要在这里吃了你们!只要在这里吃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人会知道。
眼前的骑士胡乱地挥动起手里的长剑,笑着颤抖着身体,冲着他和女孩一步步看似虚弱地走了过来。
同时,他的嘴对着食物的方向大张着,牙齿暴露在空气中,在此刻看上去锋利无比,而舌头则露着厚厚的舌苔,口水与唾沫也在笑的时候飞溅出来。
而他那笑的表情,完全把他的整张脸变得扭曲而变形,凸瘦的脸上肌肉一道道突起,高挑的嘴角一直上扬,能够想象,把这个骑士逼迫到看到人就想吃的处境,一定是处于相当饥饿的状态了。
“是啊,你在这里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不过军队清点尸体的时候没有你,家属可是领不到抚慰金的。”
听着那平静如小溪流水般的清澈声音,他缓慢地抬起头看着那个女孩。她面对着一个全身铠甲的骑士竟然没有半点慌张,甚至还显得有些从容不迫。她是在假装着吗?在心理上战胜对方?或者相反地来说,难道是自己太紧张了?不对呀,看到这样一个饿到吃人的人,应该都会这样紧张吧。
他仅仅是看着那个高大而又疯狂的骑士,冷汗就开始不停地从头上冒出,明明是在温度这么低的夜里,汗水还是像泉涌一样不断。他在害怕,在恐惧,一想到自己这方与那个骑士的悬殊差距,一想到那个骑士要吃掉他们两个,他就恐慌得直到浑身颤抖起来。
“没事的。”
女孩虽然背对着他,却像是能够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一样。
“我可是魔女啊。”
话声响起的同时,她把头扭了过来。
对着他,抱以一个足以让人信任的微笑。那简直就像是另一团篝火,重新在他的灵魂深处燃烧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骑士把嘴巴张到最大,从正面像疯狗一样冲着女孩撕咬过去。长剑果然只是摆设,那个骑士现在就想用牙齿,直接撕裂他的猎物!
而在那个骑士扑来的一瞬间,女孩也把头扭向了过去,同时,她的右手冲着正前方迅速抬起。
他看到了,灰色的魔术阵在那个女孩的右手的手掌心亮起。
“【加里索克尔·滞停】!”
咒语像是溶解入空气一般,在屋内飞快地回响着。与此同时,骑士的庞大身躯,在一瞬间,无法解释地像是被空间扭曲一样,重重地砸至地面之上!
“啊啊啊啊——”
也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愤怒,嘶喊的声音从骑士的头盔里大声地放出。
“去见你的战友吧。”
女孩那如同命令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同一刻,她的右手飞快地朝着东面一整面破碎的墙壁挥了过去。
那个骑士的身体,从地面上突然间浮空,也顺着女孩手臂甩出的方向像石头一样飞出了木屋之外!
他躺在地上,看着眼前一切以物理无法解释的东西,呆住了,连冷汗都不再向外流出。
“嘭——”
钝物撞击树干的声音,男人嘶嚎的声音,在同一刻从黑暗的屋外传来。
听着那个声音,女孩移动了起来,估计是想要去确认一下那个骑士的情况。
他仰着头,看着女孩的背影走出东面的破墙,走向了那个男人落下的地方。视野里的那个女孩,红色缎绸覆盖的后背,又在刚刚无限地增加了神秘感。
那就是魔术吗?完全无视物理法则的东西?
她刚刚说,她自己是魔女?
突然,自己一想到“魔女”两个字,脑的内部又平白无故地出现了那种蜂鸣!仅仅实在一瞬之间!而他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他的双手,拼命地想要抓住脑袋,却没有任何力气。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他的脑子像要炸裂一样,从脑中央传出的不停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冲击从内部冲击着他的脑壳,而头颅,好像马上就要在下一秒炸裂。
不行啊,他甚至都能听见脑壳开始出现裂缝的声音——“咔吱、咔吱”的令人绝望的声响,而他的意识与视野,甚至都要被这股蜂鸣声一步步吞噬掉!
那个女孩的背影,也越来越模糊,就在他如此痛苦的此刻,还在离他不停地远去。
“啊啊啊啊啊——”
他只能透过喉咙发出这不像样的声音,来引起那个女孩的注意。
但是那个女孩好像并未注意到,一直在朝着那个骑士扔落的地方走去。
刹那间,在这痛苦的刹那间,他透过那破碎的墙壁看到了,半人高的草丛里突然闪过了几只黑色的身影。
他忍着脑子里那种无法抵抗的痛苦,朝着那几个黑色的身影定睛望去。
那全部都是黑色身影的豺狼,此刻,它们正像猫一样弓起后背,小心翼翼地朝着女孩的方向摸起脚步,或许是被那巨大的声响所引来。
而它们那锐利而又凶残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个女孩的身子,身体追随目光逡巡着,只要抓住一个机会,它们便能蜂拥而上,把那个女孩撕咬成碎片!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孩好像并未意识到草丛中豺狼的靠近,依旧在走向那个骑士的着落点。
看着那些豺狼,他不知为什么,也顾不上自己脑里的鸣叫声了。
自己的脑子,无论炸裂也好,无论碎成肉末也罢,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是个无药可救的怪物了。但一定要,一定要去提醒那个女孩,去救救那个女孩,免得被豺狼撕成碎片啊!
“救?”
他的喉咙好像突然发声,甚至对着自己说出了一个“救”的问句。
而他的全身,好像突然充满了力量,筋力能够发出,手臂也变得如此轻松。不知何时,他那本该羸弱的身体,竟然已经站在了火堆之旁。
脑中的蜂鸣声突然在一刹那加强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数只蜜蜂冲击着他的脑壳,又在他的脑内来回碰撞,蜜蜂的尖刺,好像直直地刺在他的神经之上;而那频率不一的震动,已经能够把视觉、听觉、感觉完全干扰掉。
“真是好痛啊。”
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向女孩的方向,此时,豺狼已经在她的身后形成了包围圈。下一刻,所有的豺狼应该都会跳起,朝女孩咬去。
泪水又从他的眼角慢慢地流出,为什么会又一次流泪呢?
这时他才发觉到,自己是那样地喜欢哭泣,或是因为痛觉,或是因为恐惧。泪水从脸上滑落的时候,他又发觉到了——自己是那么的懦弱、弱小、无力、害怕。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会瑟瑟发抖,面对比自己弱小的敌人也会紧张到不行;一遇到困难优先想到的是逃跑,一遇到麻烦优先想到的是逃避。
他看着女孩慢慢地在骑士的身旁蹲下,同一刻,他自己迈出了奔跑似的步伐。
而身边的景物,木屋、古树、火堆、草丛,突然被一种温暖所包围,变成了无比耀眼的白光,尽数变成光芒的碎片而消失。温暖,像是追随着他的步伐一样,一起冲向了那个女孩。
他咬着牙来抵抗着脑内传来的噪音,只有一刻,他那么想到——无论如何,都要去救那个女孩!
泪水进撒在这股熟悉的温暖之中,闪着晶莹的光芒。光芒的映照下,他想起来了,自己可能经历过上万件的事情,但他只想起了这一件事情。
而且这件事情能够被他所回想起,简直是太好了,因为这件事,比其他所有事情加起来再乘一万倍都要重要!
自己要去救她!
无论是这里,还是已死的世界,自己一直追寻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都要去救她!
无论自己有多弱小,有多胆怯,都要去救她。
即使自己已经死了!即使自己还没有死!都要去救她!
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虽然失去了已有的记忆,但是——
都要去救她!!!
……
温暖的光芒在他跳出的一瞬间包围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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