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后,在公爵生前的书房里。
雷纳德愤怒地将拳头砸在书桌上,他的眼中都是可以将人燃烧起来的火焰,托尼从未见过他会这么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托尼转过身,想离开这里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下。就在这时,从他背后传来声音:“托尼……”
他又回过身去,于是看到了雷纳德那阴沉得有些可怕的脸。
“我在想,会不会我们的方法从一开始就错了呢?”
雷纳德现在整个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在发泄完自己的怒气之后又以异常冷静的语气开口道,只是那样的语气让托尼都觉得有些不自然。
“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要改革这个国家,只是依靠现在的程度是远远不够的,仅仅想要通过肃清就让这个国家变得好起来……”
托尼注意到了,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了阴冷的气息。
“一直以来,我们所做的,都不过是在陪那些贵族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
“雷,你……”
“真正应该被肃清的,应该是坐在王位上的那个家伙。”
终于,他这样说出来了,对这个国家的国王陛下说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他却没有半点想要更改的打算,依然以那样的神色看着托尼:“如果……那家伙能够为国家的事多上一点心的话,能够多听一听民众的心声的话,那么……我们的牺牲也就不会毫无意义了……”
他这么说的同时,想到了自己那些在战争当中死去的部下们,自己什么都不能够为他们做到,还有因为自己而牺牲的公爵阁下。
“你这家伙,难道是想……”托尼意识到了这个男人那有些疯狂的想法。
但是雷纳德却没有半点却步的打算,他继续开口道:“我决定要……发起更大的变动。”他看着身后的墙上的净火蔷薇的图案,义无反顾地说道:“啊,是的,我决定了,”为了不想要更多的人无理由地牺牲,为了那些死者能够得到安宁,“我要——将这个国家变成我的东西,我要成为王!”
他的声音回荡在这空荡的房间,托尼脸上不禁淌下了一滴汗,刚才的那句话如果被其他的人听见了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这家伙,是说真的么?
托尼这样凝视着他的神色,一开始自己只是觉得他或许是因为公爵阁下的逝世而遭受到打击所以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但一对上他的眼眸时,却发现不是这样,现在他的眼中竟然有着坚定的光辉。
“你难道是说真的么?”他竟然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雷纳德以那种比平时还要冷漠的眼神看着他:“没错,所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你可以继续遵守你的誓言,跟随我一起违逆王宫。第二,你现在就可以将我捉拿起来交给王宫的人,然后你就会有想不到的优待,当然,如果你选择这样的决定的话,那么我答应将给予你一场公平的决斗。”
他看着托尼,以那种压迫的眼神迫使他作出决定。
托尼短暂地沉默了起来,但是从雷纳德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却没有半点收敛的迹象,直到某个时刻——
“我从来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誓言交付给一个人……”
“嗯?”
托尼没有理会他带有一些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可是,一旦当我决定追随一个人时,就不一样了。”
雷纳德没有说话。
托尼看着他:“而你,我相信你是值得我追随的家伙,所以……”
雷纳德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这大概就是被称为“友情”的东西吧,此刻他的脸上只是带着一些惊讶,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人。
“如果你决定要攻进王宫的话,那么就像以往那样对我们下令吧,我会遵照你的命令冲在最前面。”
“托尼……你真的决定……”
“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两个问题必须要你解答,否则的话就恕我没办法遵守誓言了。”
雷纳德以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第一个,在你的心里,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呢?真的只是可以供自己利用的棋子吗?”
雷纳德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有些沉默了。
“如实地回答我。”
“曾经是,”终于,他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而托尼似乎也对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的样子,“不只是你,还有骑士团的大家,都只是我为了实现理想而必须的工具而已。”
“果然是这样吗?”
“可是现在,”雷纳德不假思索地说道,“你,托尼·安多可,是我的……朋友。”
他是自己第一次承认能够与自己站在同等高度的人,但是一直没能够用这个词来表示,直到现在,他终于承认了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确不只是工具那么简单。
“你这家伙,还是一样啊,”托尼虽然这么说道,但是他脸上却露出了豪爽的笑容,“那样的话,再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想要成为王?”
这一次,雷纳德没有丝毫停顿,他坚决地开口道:“为了——将这个国家从贵族的支配下解放出来,成为一个真正为了民众的理想国家。”
如果是以前的话,托尼只会觉得这个男人又在说那些不切实际的空想了,但是这一次,他却真正感受到了,男人的决心。
他嘴角掠过了一丝笑意,大概是对自己的嘲笑吧。然后他换上了一脸严肃的神情,对着面前的男人单膝下跪,庄严地低头,左手叩响胸甲,行了一个庄重的骑士礼:“圣炎蔷薇骑士团副团长托尼·安多可愿意听从您的调遣,团……不,我的王。”
那一天,托尼亲眼见证了一位新王的诞生。
在身后的净火蔷薇纹章下,雷纳德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却像是登上了王座一般,他说道:“那么,现在就来谋划我们的计划吧。”
“如果是在民众当中的威望的话,那么完全没问题,我们只需要派人去城里四处散布老国王即将退位的消息,然后再宣布由你来即位的话,那么一定有相当多的人会乐意欢呼吧。”
“嗯,这也是在规划当中的,明天我去和议会的那些家伙见一面,如果能够得到议会的支持的话,那么对我们的计划将有很大的好处。”
“那么我就去负责这边的事情。”
“交给你了。”雷纳德这么说着。
托尼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肯迪尼小姐呢?”
雷纳德的脸上又掠过了一丝阴影:“她刚刚……好不容易才睡着了,毕竟哭了那么长时间,以她的身体怎么也吃不消吧。”
“你既然关心的话去看看怎么样?”
“现在还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公爵阁下的逝世对她的打击实在太过沉重了。”
“我可是觉得她这个时候更需要你陪在身边啊。”
“等我去和议会的人接触后再说吧。”雷纳德故意调转了视线,其实他又是不希望能够陪在她身边呢,但是他预感到这次和议会的交涉或许不会那么顺利,所以还是等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再去她那里吧。
他回想起了那个时候她在自己怀里抽泣时的样子,微微颤动的身形是那样无法自止,他应该是不想,再看到她那样伤心的样子了吧。
“你是说你和你的骑士团正在准备着谋反?”
“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对于对方的话,雷纳德没有半点遮掩,就这样干脆地承认到。
“哦,难道你不知道这是重罪吗?”对方这样带着兴趣问他。
“啊,我当然知道,所以才会前来寻求你的庇护,议会的元首大人。”雷纳德用很平常的语气说着。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如果能够得到贵议院的支持的话,那么对于我们的行动可是大有好处,我需要你们支持我成为下一任的王。”
“哦?”元首是个年迈的老人,他的额头已经光秃秃的了,上面稀少的头发像是杂草那样生长着,衬托着他那睿智的面庞。
“你还真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啊。”
“承蒙了,根据我的了解,您也应该对现在的王族有着很大的意见吧。”雷纳德的眼中闪过了针对的光芒,一针见血地说中了对方此刻的想法。
元首对他的敏锐感到赞赏似的点了点头,说:“不过,如果你真的有那个决心与能力的话,就先向我们证明一下吧,不然的话,我可不能将议会这么多人的性命随便交给你。”
“哦,那么你希望我怎么证明?”
元首刻意咳嗽了一下,说道:“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哦,不对,以你的身份应该是知道的吧。”
“请问您说的是?”
他换了一副凝重的表情,凑近了雷纳德说道:“这在王国里是机密,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也秘密地调查过一丁半点吧。”
“您说的难道是……”
“没错,就是关于王国每年都会押解大批死刑犯到阿玛托尔山脉以南的那个大峡谷去的事,王国对外声称是到那里服役,可是有谁见过那些人回来吗?”
“果然是……”
元首点了点头:“那是隐藏在王国背后丑陋的一面,到那里去的犯人,全都被那里的‘看守者’吃掉了。”
“在那里的是……传说级魔物——双头巨蛇‘格拉瓦’。”雷纳德这么说道。
“原来你连这个名字都摸出来了吗?”元首这样说道,“好吧,这次给你的试炼就是这个,如果你能够将格拉瓦杀死的话,那么议会将全力推举你成为新王……”
雷纳德犹豫了,因为他知道在那个大峡谷里的双头巨蛇是个怎样的东西,那可不是简单地能够凭人力杀死的东西,也正是如此,王宫才一直隐藏着它的存在,索性的是,那东西从来没有离开过峡谷。但是在以前,那些愚昧的王公贵族们,却把那个怪物当成是王国的守护神,甚至每年都要进行残忍的“活人祭祀”,而作为献给那个怪物的贡品,自然就是那些死刑犯了,这个丑恶的习惯经历了那么久的时间,但是却一直保留了下来,现在估计葬身在那个大峡谷里的人已经数都数不清了,也正是因此,在王宫里知情的人当中,那个峡谷被他们秘密地称为“死亡峡谷”。
“怎么样,如果你真的能够为这个国家带来变革的话,那么首先就从消灭掉格拉瓦开始吧。”一旁的元首这样对他说道。
那样的东西,自己真的能够战胜么?不,光是思考这个问题都是毫无意义的。可是……
雷纳德开口道:“我接受。”
“哦?”元首饶有意味地看着他。
“我立刻就前往讨伐那魔物。”雷纳德这么说道,但是,自己的信念决不可以违背,即使挡在自己前面的,是那怪物。
“别这么着急啊,先跟我来吧,我有东西要给你看看。”元首这么说着,示意他跟自己前去。
在议会一个房间里,雷纳德看到了那个东西:“那是……”
在房间中央的位置,一个器具上放置着一柄华丽的剑,剑柄由闪耀的黄金打造,还缀以血红色与水蓝色的宝石,在剑身上铭刻着古老的文字与复杂的纹路,看起来有着强烈的印象感,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件高贵的物品。
“那个……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该不会是‘亚特兰蒂斯之剑’吧。”
“如你所想,”元首这样说着,“那正是亚特兰蒂斯之剑,象征王权的剑。”
如同权杖一样,这柄剑是芭拉蒂王国的历代国王才有资格持有的剑,据说是在很久以前,芭拉蒂王国的士兵在大陆的边缘的海里发现的,曾经在水里闪耀过金黄色的光芒,大家以为这是一柄远古遗留下来的圣器,于是就将它带回了王国,看起来现在是由议会在负责保管。
“虽说是圣器,可是经过魔法师们的鉴定后,发现里面虽然有着稀少的神圣魔力,可是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的。这一次你独身讨伐双头巨蛇,把这个也带上吧,神圣魔力对魔物可是有意料之外的作用呢。”
“这不是国王之剑么?你将它交给我难道不怕违反王国的律法?”雷纳德明知故问地说着。
“哼,”他轻轻的笑了一声,“如果你成为了国王的话,那么我不就不算是犯法了吗?”
雷纳德抽出自己腰间的白银剑刃,将那柄黄金之剑收到剑鞘里,然后对元首说道:“那么我去准备出发了,记住,我去讨伐双头巨蛇的事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元首点了点头,然后雷纳德将自己的银剑递给了他:“还有,如果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回来的话,就帮我把这个交给我的副团长,并让他接替我的位子。”
“遵从您的安排,祝您好运。”
这样道别后,雷纳德离开了王国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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