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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楔子

第一章 楔子

神历5522年秋,十方大陆西部,帕尔勒平原。

天一眺望着数公里外的流云帝国五万大军,向自己身边的传令官点头示意。随后,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传遍整个部署在一处矮坡前的无双公会万人军阵,得到指示的无双公会战士们,开始迅速的调整阵型。

近战武士组成的步兵方阵向中心聚集,如磐石般坚定的挡在射手和法师部队前面;两千多名骑兵向左右展开,护住两翼。天一本人也跟着这些骑兵一起,来到了战阵的最右侧位置,而原本的中军帅旗之下,此刻却是无双公会副会长穆如歌坐镇指挥。

斡速尔作为流云帝国北方军团的前锋大将,纵横沙场十余载,向来以骁勇善战,凶猛无畏而著称,此番率领流云帝国五万精锐骑兵奇袭冒险者公会联盟的大本营,一路势如破竹,连下五城,马上就能直捣黄龙,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可是在看到对面战阵之中,迎风招展的帅旗上“无双”二字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眼皮直跳。

这实在是一个可怕的对手,跟其他冒险者还把“彼岸”世界当成游戏不同,这个无双公会,是公认的很会打仗,也很会杀人的公会,九大帝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名将猛士变成了他们的剑下亡魂。

如果可以的话,斡速尔宁愿和十万冒险者联军对阵,也不愿像现在这样,在平原上遭遇无双公会这区区一万人。

不过将为军胆,斡速尔即使心中打鼓,面色却是如常,绝不会将自己的不安表现出来动摇军心。

等到双方逐渐接近,相距已经只有千米的时候,斡速尔挥挥手让队伍停止前进,开始仔细的观察对面无双公会的军阵。

此刻无双公会的战士们刀出鞘,箭上弦,法师们的魔力在凝聚,面对五倍于己的敌人也毫无惧色,依然气势如虹。

可是久经沙场的斡速尔却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并不稳定,再看对方风尘仆仆的模样,他立刻猜测出无双公会的人是不分昼夜疾行而来,此刻还没有进行过有效的休整,所以看上去才略显疲态。

怪不得无双公会没有向传言之中那般一照面就直接扑过来展开凌厉的攻势,而是在此严阵以待,原来他们是在利用这交战之前的间歇稍作调整,恢复气力。

好机会!

斡速尔立马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大意,在流云帝国的铁骑面前,对方状态这么不堪却选择正面迎敌,实在不知道对面的指挥官是愚蠢还是狂妄了。

想到这里,斡速尔立刻下令进攻,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流云帝国的五万大军在斥候发现无双公会的人马之后,就已经摆开了战斗阵型在行军,此刻前锋的三万骑兵得到命令,立刻脱阵而出,向无双公会的人猛扑了过去。

一万重骑居中先行,攻击无双公会中军;一万轻骑居右,攻击无双公会左翼;一万狼骑居左,从无双公会侧后方绕行,打算前后夹击。

虽然平原地带的战术选择比较有限,对方难出奇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斡速尔还是留下两万人马作为预备队,谨守本阵。

斡速尔的安排迅速果断,攻守兼备,不愧名将之称,而他的判断也是精准,无双公会确实是经过三天三夜强行军,才能赶在流云帝国的铁骑到达冒险者联盟的大本营之前,将他们兜头拦下来,此刻无双公会的战士们已经是强弩之末,疲惫不堪。

可是发现对方的弱点和战胜对方,其实并没有必然的因果联系。

而且无双公会的赫赫威名,可不仅仅是普通会员们一刀一枪给拼出来的。

流云帝国的重装铁骑天下闻名,千军万马奔行起来如山崩海啸,声势实在骇人。而无双公会的步兵方阵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好像一个浪头就能把它拍得粉碎。可是当两者真正相互碰撞的时候,却是完全出人意料的局面。

流云帝国重骑距离不足百米的时候,无双公会战阵的前面突然出现了十几个白色的魔法阵,光芒闪过,每一个魔法阵上面都站着一个身长五米,体型如山的金属傀儡。

面对冲到眼前的重装铁骑,傀儡们毫不畏惧,仰天一声咆哮,抡起拳头向地面猛砸了下去,一时间山摇地动,气浪翻滚,连人带马几百斤重的骑兵被震得跳了起来,又立刻栽倒下去,前排的几百名骑兵东倒西歪摔了一地,被后面冲上来的战马踩成了烂泥。

而后面冲上来的骑兵直接撞上了这些傀儡,也如同蚍蜉撼大树,根本无法动摇它们分毫。这些傀儡不仅身体坚硬,连流云帝国的战将们的高阶武技也只能在它们的金属躯体上留下淡淡的划痕。更可怕的是他们力大无穷,一挥手能把围攻它们的三五个重装骑兵打飞十米,一抬脚能把战马都踩成肉饼。

这样的东西在战争中的杀伤力实在惊人,看得斡速尔心在淌血。

可是这些傀儡却并不是无双公会前锋战线上最恐怖的存在。

在无双公会锋线的中央位置,矗立着一员大将,长得高高瘦瘦,带个眼镜儿,模样看起来斯文,下手却是异常凶残。

他手持一把血色长剑独守一方,身如鬼魅,剑似游龙,纵横交错的剑光如匹炼,擦着就伤,挨着就死,方圆十数米范围无半个活人,全是骑兵和战马的残躯断臂,战斗开始才几分钟他就已经杀了上百人,浑身浴血,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看着就让人胆寒。

有了这样的魔神和十几只傀儡顶在最前面,从他们防御的真空地带漏下来的重骑兵就对无双公会锋线的压力就大大减轻了,加上身后法师和射手的火力支援,以及牧师们的治疗,虽然流云帝国的铁骑悍不畏死,冲击力依然强劲,但是始终无法攻破无双公会的正面防御。

攻击无双公会左翼的轻骑同样遇到了阻碍,无双公会防守左翼的只有一千骑兵,可是阵首一位身穿重铠的大将一夫当关,硬生生的让流云帝国上万骑兵寸步难行。

他将手中一面大得夸张的盾牌轮转如飞,像拍苍蝇一样的把流云帝国的骑兵扫落马下,时不时发一声喊,盾牌映射出一道巨大的虚影,像一堵墙一样立在无双公会的战阵前面,凡是撞在上面的轻骑个个头破血流,而他自己却纹丝不动。在他的率领下,无双公会左翼阵线被守得密不透风。

而那绕后夹击的一万狼骑命运则更加悲惨。

在前进到离无双公会仅剩百米距离的时候,无双公会的一位长得端庄秀丽的女法师刚好完成了自己的魔法吟唱,随着她素手一挥,狼骑兵前进的道路上,地面突然迅速隆起,然后一根根绿色的藤蔓破土而出,迎风见长,只不过片刻功夫,藤蔓就变得有十来米长,碗口粗细,上面长满了倒刺,藤蔓相互勾连交结,把无双公会侧后方的平原,变成了一片近百米纵深的荆棘丛林。

狼骑兵原本来去如风,速度尤其迅捷,这下陷入林中进退维谷,就像没了牙的老虎,只能任人宰割。穆如歌一声令下,无双公会所有的射手职业都瞄准了这些活靶子,惨叫和哀嚎响起,狼骑兵的伤亡开始迅速增加。

三路进攻接连受挫,斡速尔没想到这只疲惫之师居然还有这么强的战斗力。无双公会那些普通战士的水平还没有体现出来,可是仅仅依靠几条战线上的强力战将,就将整个防御体系支撑了起来,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虽然流云帝国现在败迹未显,依靠人数的优势也许还能耗死对方,可是那得填进去多少人命,而且惨胜之后拿什么再去进攻冒险者联盟的大本营。

想到这里,斡速尔立刻做出了决断,令旗一挥,身后五千弓骑兵纵马而出,驰向无双公会的右后方。

之前因为骑弓的射程不如冒险者的射手和法师,斡速尔没有派上去做无谓的消耗,可是现在只能靠这些弓骑兵去稍微压制一下对面的射手,给狼骑兵争取一点时间,好让他们能披荆斩棘,冲到无双公会的战阵之中。

然后斡速尔令旗再展,又是三千重骑出阵,加大了对无双公会左翼的冲击,人力终有穷尽之时,现在看来,侧翼是最有可能率先打开的突破口。

可是当斡速尔还在苦苦寻觅胜利的契机之时,无双公会眼中的战机却已然出现。

见到斡速尔中军已经仅剩万余人,穆如歌果断下令,原本在右翼协防的无双公会千余骑兵迅速出击,像毒蛇的獠牙一样**右前方流云帝国的重骑兵战阵。

天一纵马提枪,在队伍的前面开路。

只见他马若流星,枪出如龙,凡是挡在他面前的重骑都被他一枪挑飞,手下无一合之将,带着无双公会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境。

眼看就要将右边这原本布置得就相对薄弱的重骑兵阵列击穿了,前线负责指挥重骑的将领见状连忙调集更多人马,要将天一他们拦截下来。

可是还没来得及下令,一支利箭忽然破空而来,直接命中他的眉心,再穿颅而过,将这位流云帝国的战将一击秒杀。

与此同时,挡在天一面前的重骑军阵之中,突然亮起了数个红芒耀眼的魔法阵,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将处在这些魔法阵中的重骑兵瞬间吞噬,惨叫声都来不及响起就把他们烧成了焦炭。

而当火光稍敛,天一就踏着余烬流焰,跃马而出。

看着如战神临世的天一,和随他穿越敌阵的千余骑兵,斡速尔倒吸一口凉气。

战斗还没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帅旗下的人不是无双公会的会长,他不认识天一,但是也知道无双公会的会长并不是个女人,他猜想无双公会的会长要么没来要么就隐藏在军阵之中。

斡速尔看到此刻领兵冲阵的男人,联想到传说中无双公会会长的一些特征,瞬间就确认了天一的身份,没想到天一直接到了最前线,而且战力之强,完全超出了斡速尔的想象。

可是天一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斡速尔目瞪口呆,然后又瞬间火冒三丈。

随天一冲破敌阵的千余骑兵大部分直接穿插到流云帝国重骑兵的侧后方,而天一本人却带着百余骑,马不停蹄,直奔斡速尔中军而来。

他要干什么?难不成想凭着这点人,来个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吗?斡速尔因为被轻视而羞恼,流云帝国的其他将士们则觉得这位无双公会的会长简直就在做梦。

可是先贤们早就告诉过我们,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天一带队直取斡速尔中军,率先做出反应的就是还留在阵中的弓骑兵,在指挥官一声令下之后,弓骑兵万箭齐发,一起射向了天一等人。

可是箭矢临近天一等人头顶,却像是射中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全都被弹到了一边,没有一支箭矢能伤到这百余骑分毫。

这一幕让流云帝国的将士们直接傻了眼,可是斡速尔看到天一右手边一位少年法师收起了手中的法杖,却立刻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空间魔法!继续射,不间断覆盖,他的魔力总有用光的时候。”

流云帝国魔法师匮乏是出了名的,远程攻击只能依靠弓箭,接到斡速尔的命令后弓骑兵开始轮番上阵,用密集而又毫不停歇的箭雨轰击天一等人。天一身边的那位少年法师只能一直消耗魔力,支撑着众人头上的空间结界。

可是这位少年郎的魔法水平,显然是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即使这样巨大的负荷,他依然面不改色的撑到了最后。

等到天一他们冲到流云帝国中军眼前的时候,因为顾虑误伤自己人,弓骑兵的箭雨终于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精锐士卒,和外围叠起三米高的一圈大盾长矛,如同钢铁壁垒,将无双公会的众人拒之门外。

可是天一半步不停,长枪在手中一抖,挽出一朵枪花。

“红莲•贯日!”

天一虎吼一声,身前爆发出一团璀璨的枪影,如莲花绽开,枪芒激射而出,如长虹贯日,将面前的盾阵直接崩开一个近十米的巨大豁口,在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和折矛碎铁之中,天一一马当先,直入敌阵。

这种一往无前,挡者披靡的气势实在惊人,流云帝国的将士都被震慑,但是这些毕竟是斡速尔的中军精锐,在将官们的带领下,他们发一声喊,立刻就悍不畏死的向天一围了过来。

而天一对此毫不在意,长枪在手,舞得出神入化,进如蛟龙出海,将面前的一切撞得粉碎,守如狂风摆柳,一枪横扫,就能将身旁三米范围内的士卒全部拍成两截,枪头带起的劲风都能吹得敌骑人仰马翻,斡速尔中军战将如云,却无人能当其锋芒。

天一左手边还有一位紫发少女,杀戮更加恐怖。她倒提一把锋利长刀,人在马上,一路疾行,只见她身边刀光闪烁,根本看不清动作,那些靠近她的骑兵就已经身首异处,简直是“杀人如割草,人头满天飞!”但凡经过的地方只剩下一地的尸体。

有这两个杀神开路,无双公会的百余骑士马不停蹄,直往斡速尔帅旗而去,上万铁骑,竟不能挡!

眼看着天一离自己只剩二十多米,斡速尔又惊又怒,手一招,一把巨大的长柄战斧出现在手中,作为流云帝国北方军团的先锋大将,同时也是军团第一勇士,斡速尔面对如此强敌,依然有不惜一战的勇气。

天一冲到离斡速尔仅有十米之地的时候,遇到的阻力突然变大,守护斡速尔的最后一道防线,是跟随他多年的近卫铁骑,非寻常士兵可比,但是凭这些人想要阻止天一的脚步,依然是螳臂当车。

天一长枪一举,周身劲气流转,如同苍龙附体,然后直接驱马向这些近卫组成的人墙撞了过去,把他们撞得筋摧骨折,四下翻飞,居然就这样硬生生闯出了一条路来。

当天一通过这最后的阻碍,眼前就只剩下斡速尔一个人了,而此刻天一也不废话,速度丝毫不减,挺枪便向斡速尔刺了过去。

斡速尔大喝一声,瞬间血贯双瞳,身上肌肉块块隆起,气力暴涨十倍。右手巨斧向下一挥,快得只能看到残影,这一击就想要将天一连人带枪砍成两段。

可是在枪斧相撞的瞬间,天一猛的将枪身一转。

“当!”的一声巨响,枪斧相交处火星四溅,但是这之后斡速尔全力挥动的斧头却被巨大的力量崩到了一边,而长枪只是微微下沉,依然势如流星的向斡速尔喉咙刺了过去。

斡速尔骇然失色,左手一摆,终于在间不容发之际用手臂上的赤鎏金腕甲挡住了长枪。可是没等他松一口气,手腕上突然传来一股更加强劲的力道,在斡速尔惊恐的目光中,赤鎏金腕甲在冲击下产生了蛛网一般的裂痕,下一刻就直接碎成了齑粉。然后天一的长枪再无阻碍,刺穿了他的手腕,再洞穿他的喉咙,枪身上惯性的力道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飘飞,一直撞到一根巨大的旗竿才停下来。

这一刻厮杀声好像戛然而止,四周万籁寂静,连时间都仿佛定格了。

斡速尔戎马一生,没想到自己最后的结局是被人用长枪钉死在自己的帅旗上,看着周围流云帝国将士们或惊恐或悲戚的眼神,屈辱吗?不甘吗?愤怒吗?或许兼而有之。可是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无双公会会长的身影,斡速尔又无奈的释然了,脑海中闪过了这一生最后的一个念头——

“一人一枪,一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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