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严肃地把期中考试的成绩表贴在了学校的大黑板上,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像是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在城门的集市口张贴皇榜。只不过皇榜的内容是因人而异。成绩靠前的都是高中状元般的欣喜,而成绩靠后的都像是拿到了死亡通知书般的绝望。让人不禁想到范仲淹的那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这块平时挤满各大社团活动的宣传栏,仅在一晚的时间里便纷纷投降。教工们借着尚方宝剑的锋芒掠夺土地。即使是社团中的大哥学生会也退居二线,只占了一个边边角。
不知是好奇心太重,还是不怕死的,仅仅十分钟的课间竟然用去看成绩。教导主任的身影才刚消失在这个楼层,蜂拥而至的人群就把这条主走廊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实成绩这种东西,它趋于一个定值,只要保持正常的水平,它永远不会改变。但这一套只适用于极端值,学霸或学渣。
似乎掐指一算便能知道年段第一是谁很厉害,不过在这个年级已经不需要这种封建迷信了。一种绝对,绝对第一的定律打破了一切猜想。东赫,绝对的化身。
东赫,高一三班班长,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移动的百科全书,誉有“外事问百度,内事问东赫”的称号。
在这个纷扰的世界里,像东赫这种洁身自好,一心向学的已经不多见了。利用好分分秒秒,把身心献给书本。
课后的时间就窝在图书馆。但又注重体育锻炼,经常活跃在体育课上,篮球足球没什么做不到的。我们经常把这种人称为“人生赢家”。
“余生,不去看看排名。”莫道从教室前门走了过来,坐在了余生前面的空位置上。
“算了吧,反正也就那样马马虎虎。”余生摆摆手,一脸的淡然。
余生的成绩在年段里也就是个中等水平,起伏不定,运气好点混个中上,运气差点也就中下。horse horse tiger tiger这句是他经常用来自我勉励的话,或者说是自我安慰。倒是莫道的成绩还不错。经常保持在年段前十,余生也有偷偷问过学习的方法,不过莫道的语言太专业化了,听的余生有点云里雾里,进而有点抵触。余生总是想,从小一起玩在一起,怎么脑子的差距会这么大,怕是老天爷不公,多给了莫道半个脑子。
“真不去看看吗?”莫道还是啰啰嗦嗦像个老妈子。
“不去不去。”余生左右摇晃脑袋,把头埋进了手臂里。
莫道见状,也没再说话。看了看手表,快要上课了,只好先回班级了。
每次一到课间,同学们就会三五成群地去楼下便利店买东西,又或是一群人站在走廊上靠着墙壁聊天。一张张眉开眼笑的嘴脸下,是否心也在笑?皮笑肉不笑的朋友见多了,以一个人为中心,几个人应和的群体也不少见,那是多么丑陋的人心。因为不想被人排挤在外,不想孤单一人,于是去追最新的电视剧,去追最新的动漫,以为这样就可以迎合话题,以为这样就可以不被抛弃。却连插上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在笑,苦笑。
为了避免这种恶心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尴尬场面,余生认为睡觉是最好的方法。你不用担心被人认为是没有朋友,也不用被迫地与人交谈,即使到万不得已也可以用一个“昨晚玩的太晚,好困”这种无懈可击的理由来回绝。所以即使是睡不着装样子,余生也会乐意的去做。
“咚咚咚……”一阵短促的敲击声沿着木质课桌表面快速传达到耳膜。
余生缓缓抬起头,面前并没有人,而四周的同学们依然笑的开心,只是桌面上多了份字条。字迹倒是清秀,整整齐齐一眼还以为是女生的字迹,不过落款是吓了余生一跳,这字条的内容是这样的:
今天放学天台上见。
东赫。
放学天台见这种诡异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总有种放学你等着瞧我带着一帮朋友找你干架的感觉。而落款完全就是换了一种风格啊,我刚才的紧张都没了啊,你把我的严肃还给我!
不过仔细想想,平日里自己才貌平平,就连我的隔壁桌都记不清我的名字,东赫这个年段第一,学校的风云人物怎么会认识我这种小啰啰。像是黑老大认识一个小混混,把他叫过去无疑是要让他升官发财的,但那不是黑老大,而是大学霸。难道他要塞给我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说考清华上北大?我可不想就这么被人给限制未来。我倒希望能自己开个小饭店,饿了可以不愁吃的,毕竟我就是厨师。
千千万万的问号在脑子里翻江倒海,余生多想说一声不,不过没有时间给他,东赫消失在了视线里,假如自己能把这无厘头的字条揉成团丢在东赫的脸上然后扬长而去就留下一句老子没空该有多霸气,一下子全班的视线就全都会被自己吸纳,说不定引来女神围观,让她多看看自己威风的一面,而不是在她的记忆中我只有独自打扫卫生这种家庭主妇的形象。大不了事后给东赫道个歉然后赔一顿饭,这点小钱比起女神的青睐可谓是小巫见大巫。这样就会后悔起自己为什么要睡觉,后悔起假如不睡觉一切的一切就会按照排好的剧本进行,现在我杀青了,在片头曲还没唱完的时候。
现在是倒数第二节课,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余生在座位上不停地扭动着屁股。好像是今天的凳子与自己不相符,听说下雨天巧克力和音乐很配,而今天,我和凳子来了场没有声音的分手。教室后挂着的钟,为何还能冷静地行走,如果它也有喜怒哀乐的时候,是否可以走慢点,让时间不会那么快的流逝在指尖。
后桌的女生怕是看见了余生这幅样子,特意把书拿高了点儿,这一节是语文课,同学们在朗读课文,而那个女生平日里基本上在课上都是神游,今天把书拿的高高的,声音也十分响亮。在之后的好几天余生多次想和她解释一下自己不是变态,都被她冷硬地推脱,那种满是鄙弃和厌恶的眼神是像在看同学吗。
也怪自己,和一个男生见面而已搞得像初次约会般紧张,裤腿被捏出好几条皱痕。
”叮铃铃”最后一节课的铃声终于响起。说真的,在晚一点,余生的裤子就可以报废了,永远安静地待在衣柜的最深处,或是被垃圾场制成别的玩意儿。
余生把书包一挎,一溜烟地冲出教室,往天台跑去。
莫道在走廊口还没叫住余生,余生就转身走上了楼梯。
学校的天台一般不上锁,所以经常有学生在中午的时候拿着外面打包的饭菜坐在上面吹风赏景。不过一旦发现有垃圾遗留,学校即使闹个鸡犬不宁也要找出肇事学生,在这所学校里,卫生的要求甚至大于成绩。
果然,今天也没锁。
余生把门缓缓推开,眼睛环视了一圈,定在了天台尽头。
东赫站在天台的钢丝网边,手指扣着钢丝交叉形成的洞口,应该是听见了声音,他扭过头看向了门口。
“那个,我今天在桌上看见了这个字条,是你叫我来的吧。”余生把字条拿在手里,手指扣了扣脸,有点紧张
“嗯,对,是我叫你来的。”东赫点了点头,身体也转向了余生。
“呃……这个,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余生看向旁边,避开东赫的眼神。
说实话,这个时候干嘛搞得像是和心爱女生见面般的害羞啊,对面是个1.77的大男生啊。
“有些事想要确认。”东赫把眼镜摘下,放进了随身的眼镜盒。而下一个瞬间,把余生吓呆了。
东赫往自己这边跑来,右手握拳,朝自己的小腹飞去。
没有时间给自己吐槽,但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一上来就用拳头招呼。在想象当中年段第一不应该是那种文弱书生吗?虽然知道他爱运动但没想到是喜欢用武力说话的人。自己在哪里得罪了他吗?你可以跟我说啊,我一定恭恭敬敬地给你赔个不是。
下一秒,拳头沿着原先的预定轨迹正中小腹,余生连喊一声“疼”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东赫抓住了自己的身体,一个标准的过肩摔将把自己迎向水泥地面。
这个时候能用一张黄牌说声暂停吗?如果可以,我现在就跑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一张硬纸板再用黄色颜料涂的漂漂亮亮地献上。当然,这只会出现在梦里,自己愚蠢的遐想里。这时候假如自己能跑出个什么特殊效果一举翻身,把东赫揍一顿该有多好。但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生。余生摔在了地上,疼痛感布满全身,这次终于可以大喊一声“疼”。
东赫气不喘地从眼镜盒里拿出眼镜,彬彬有礼地戴上。
“没想到你这么弱,师傅竟然把白泽图交给你,难道只是因为你是他的儿子?”东赫把手伸给我,想把余生拉起来。
余生两只手捂着脑袋,在地上翻来覆去,要死要活的。
东赫没理会他,直接一把拉起余生,“这就投降了,那你以后很容易就送命了。”
“你搞什么鬼啊,干嘛打我?还有你说什么白泽图,什么送命,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你和我是一个次元的吗?沟通起来怎么这么费力。”余生瞎念叨着。
“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师傅竟然也敢把白泽图交给你,那个明明是他的心血,比他生命还珍贵的东西。”
东赫捏紧拳头,手指发出咯咯响。
“你先别生气,白泽图是什么还有你师父是谁。”余生挠了挠脑袋,他脑子已经是一团乱了,感觉没工夫再去理会痛不痛了,这里还有许多围绕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
“你那里有张卷轴把,那个就是白泽图。”
“你怎么知道的。那这么说,你师傅就是……”余生有点不敢说,他完全不敢相信接下来的答案。
“余郸衫。”东赫把头一昂,看向黄昏的天空,在他的镜片里,映照着如火一般的云霞。
余郸衫?自己那个混蛋老爸?那个只顾宴请宾客不顾妻子的人渣?那个经常不回家把年幼的儿子丢在家里无人问津的懦夫?那个把自己从楼上扔下去的准杀人犯?竟然是年段第一的师傅。你要是说我中了500万我倒是觉得比较可信。
“我爸,不,那个男人是你师傅?”余生好奇地追问道。
“是的,他养育了我多年,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东赫感慨道。
养育多年?莫非这就是传说当中的私生子。我曾以为就算那个家伙永远不回家最起码他对她还是蛮衷心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就这么多了个弟弟,哦不,或许是哥哥。
“那个你几月份出生的?”
“3月。”
啊,这样我就多了个哥哥了,竟然一瞬间我变成别人的小弟了,虽然很不甘心,不过徒增一个哥哥感觉好微妙。
“那你……就是我的哥哥了?”余生贱贱地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难道不是那个男人的私生子?”
“你别误会。我是对他很尊敬,他也对我很好,不过我们只是师徒。”
“噢,这样啊。”余生松了口气。不对,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松口气?难道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不会因为遗产问题而和别人打官司?还是因为自己由衷地不想要这个人当自己的哥哥?这个问题连自己都无法解释。
“从刚才的情况判断,你对于我们的世界是一无所知,如果说白泽图是由师傅亲手交给你的话,那我就有必要来告诉你关于我们的一切。当然,我们今天所有谈话内容都将是保密的。你知道的,全世界各个国家的政府都还未从知晓有我们这群人,如果真相被抖搂,我们这些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的人会被作为异类处置,异类的下场会怎么样你大概也能从电视电影中看得出来。人类并不是什么伟大的智慧动物,他们在受到威胁时,也会选择自保。这并不丑陋,这是定律。所以,从你听到的第一个字开始,你就要与你的世界说再见了,你所知道的所有世界观都可能因为今天的谈话而改变,你或许会因此而失去许多东西,甚至早早地丧命,你愿意吗?”
余生心里一怔,他甚至没能把东赫的问题给听完。因为东赫所说的内容太过沉重,对于自己这个才刚混入高中而且还平庸无力的人来说,这一切实在是不能令人在短时间接受。原来自己一直很讨厌的混蛋老爹正在自己所不知道的世界另一头疯狂地做着让人想象不到的壮举。原来他在扔掉他之前还把某个至关重要的东西给了他,原来他还收了年段第一的东赫作为自己的徒弟。这一切都太跳跃了,节奏快的连反映的时间都还没有。现在又有人正赶着自己要做一个关于一辈子的重要决定。太快了,所有的过程都太快了。
在今天下午这个普通的黄昏当中,自己本应该哼着小调去菜市场,在鱼摊头因为买条鱼而和老板在那儿讨价还价半天;因为要挑几颗没有裂痕的好鸡蛋还挑选好久,因为怕猪肉注水而去稍微远点的熟人那儿去买肉,然后再在买菜的阿姨那儿拿一些免费的葱。买完菜回家烧饭,洗碗看电视写作业睡觉等待着明天的来临。如机械一般周而复始,毫无生气。但就在此时此刻,一个齿轮悄悄地开始转动,连带着这个名为东赫的男人,一切不知名的事物开始要闯入自己的生活。
人长大了,总想着改变些什么。现在机会来了,又有点舍不得了。但这也许,自己能够稍微离真相在近一点,因为这样或许就可以离那个男人近一点。他常年不在家的理由,以及她的死因,它们都在跃动,跃动在余生的每一根神经之上。
大概是因为这些原因,使余生再一次直视东赫的眼睛时,竟露出了很棒的眼神。
“好,我同意。”他说的一字一顿,眼神里像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
“嗯,很好。那我就从最基本的开始讲起。”东赫扶了扶镜框,俨然像一名老师。
“我,还有你的父亲,都是兽魂持有者。我们拥有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会以变化骨骼的方式显现,所以我们称我们的能力为骨齿。因为每个人所持有的兽魂不同,所以能力不同。”东赫滔滔不绝地开始了讲解。
余生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反正就是一个劲的点头,像是个不摇手改点头的招财猫。
“兽魂,顾名思义是异兽的灵魂。我们并不知道这些魂魄是因为什么,并且从何时开始来到我们的身体里,但它们都来自一个地方——山海经。”
“山海经?那不是我们历史里谈到过的怪书吗?我还以为它里面记载的都是作者天马行空的想象呢。”
“不,那并不是想象,那里记载的全都是事实。我们现代人并非比古代人要聪明。倒不如说我们的智慧还在退化。在远古时代,世界上曾有众多异兽出现在我们现在所处的大陆上。它们形态各异,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它们中有的性格暴戾,天生作恶;有的性格温和,与人类为友。远古的人类,甚至曾拥有过与异兽对抗的力量。他们将异兽打败,并且封印。而封印的载体,便是山海经和白泽图。”
“按你这么说古人还真是牛逼啊。可这么推算过来,我们现在都已经毫无能力了。未来的人类还不都得成为智障啊。”余生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白烂,“不过为什么封印在两样东西上呢,封印在一个上面不是更好运输什么的嘛。”
东赫没有打理余生,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异兽的力量过于强大,一旦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破除封印将会使人类带来灭族的危机。于是古人把异兽封印在了两样东西上。‘书锁兽魂,图封兽尸’。这样即使有人拥有这其中一样东西,也并不能使用所有的力量。而这些兽魂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来到了我们体内,与人体结合,使人体能动用异兽的力量。”
“异兽的力量?”
“就像这样。”东赫深吸一口气,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变化,渐渐地,他的腰上开始浮现异于人类的骨骼,慢慢凝聚,连成一片,形成一个环状。
“这。这。这。这是什么!”余生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我说过了,这个叫做骨齿,是兽魂能力的具现化。新生的骨骼会十分坚硬,普通的利器无法割开。这就是人类获得异兽恩泽的东西,骨齿能够防御也能够攻击,是天生的武器。”
“那每个兽魂持有者都会从腰上长出骨头吗?”余生畏畏缩缩地躲在远远的地方,不敢接近。
“不,这是因人而异的,不同的兽魂,骨齿长得地方也不同。而骨齿的运用程度越高,骨骼越坚硬,骨骼包裹的范围也更全面。我们把这种运用程度叫做齿龄。齿龄分阶数,总共7阶。达到7阶之后骨齿将会包裹全身,成为最强的防御。但很可惜,目前所知的人里面,并没有人能够达到7阶。”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余生不禁高呼,“那你几阶,还有我老爸几阶?”
“我现在是4阶,而师傅他是6阶。在所有的兽魂持有者中,目前只有5人是6阶。他们是这个世界的王,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制定我们这个世界的规矩。其中3人有自己的势力,1人不知去向,而师傅他,四处奔波从未停歇。”
“这么说来,我老爸那岂不是牛逼之气可以冲天了吗?”余生有点沾沾自喜,原来他老爸常年不回家是像超人那样世界各地到处跑,遇到坏人各种打的人物啊,“所以他现在是又去哪里警恶扬善了吗。”
东赫收起骨齿,走到铁丝网边,望着几乎已经没有人的校园,低沉着说:“并没有,很遗憾,我也不知道师傅究竟去了哪里。我所能够做的,也只有保护那张白泽图了。”
“啊,这样啊。”余生稍稍地有些低落,因为他希望地是东赫告诉他的是他老爸刚剿灭了墨西哥的大毒枭现在正在美国纽约和黑手党火并,但事实并没有这样发生,那个男人还是一样神秘,自始自终,余生都没靠近他分毫。
“你说保护,那是有人要抢这张白泽图吗?”
“是的。或者说这张白泽图从为人所知晓开始,所有的持有者就开始对它虎视眈眈了,因为所有的持有者仅仅只有兽魂,而白泽图里封印着兽尸,如果两者结合,那样的话威力就不是已乘法来计算的了,而是指数爆炸。”东赫踱步回来,“山海经分为《山经》和《海经》,而《山经》又分为《南山经》、《西山经》、《北山经》、《东山经》、《中山经》5个部分,现在所知的所有兽魂都来自于《山经》,它们因所处的经不同而受到感召,会不自觉地汇聚,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四大经派。而《中经》却没有如愿以偿的形成派别,因为有少部分人天生不爱团体,于是乎,也存在着少部分的小团体或者是单个行动。”
“所以说你现在是要来告诉我是否准备好战斗了吗?嗯~我的答案是我愿意。要问我愿望的话,我希望是世界和平!来吧,出来吧,我的兽魂。”余生摆出一个变形的动作,像是要召唤什么。
“很可惜,初步看来,你并没有兽魂。”东赫一字一顿,声音冰凉。
余生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眼前这个家伙明显不按套路出牌,你和我说了一大段然后告诉我我是路人甲。你很闲吗?
余生嘴角抽动:“这个我老爸那么厉害,作为儿子的我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虽然是兽魂的持有者,但毕竟本体是人类,一定会终究会死去。兽魂会在宿主死后找寻和宿主身体体质有类似的人再次寄生。这类人在很大程度上,就会是自己的亲人。但骨齿的力量并不会因血脉传承而延续。所以,你只是个拥有白泽图的普通人。”
“哇!这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余生抱怨着敲着地板,心想着早知道就不牵扯进来了,现在一下子呼出这么多人,个个都想要自己手中的白泽图,而自己又是废柴一个,他是个资深中二病患者,整天幻想着突然有一天一个人冲进教室告诉他世界某个地方发生危机了,你就是救世主只有你能拯救世界。然后自己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讲台上跟老师请了个假。随后威风堂堂地走出教室。身后,同学们用一种极为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当然,里面还包括夏菡的目光。可这一切都没了,到头来自己就是个手握宝藏的路人,马上将会有千军万马来抢自己的宝藏。虽空有一腔热血却毫无武功。感觉一瞬见就可以放悲剧的背景音乐了。
猛烈的一阵狂风吹过,余生的神情忽然定格在一瞬间。
因为东赫已经把骨齿顶在了余生的额头上,刚才并不是什么狂风,而是东赫的速度太快刮起的一阵死亡风暴。
“这就是我们每天的生活状态,无时无刻,死亡的气息都伴随着我们。如果你的觉悟不够,那还是趁早死了算了。不管是你的父亲,还是任何一名持有者,他们都曾陷入过绝境,也曾从绝境中走出,如果你无法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将会亲手把你杀掉。无论你的父亲是谁。”
弱小的人就该被除掉,他大概是想传达这个意思。
望着东赫远去的背影,余生长长地舒了口气。关于他的人生的齿轮开始转动,以一种几乎暴虐的方式让他喘不过气,但这也是他所选择的路。他想回头的话,背后也只剩下了无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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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凌晨1点
郝翎疲惫地从酒柜里抽出一罐龙舌兰,外加一个冰桶。
他着实是有些累了。就在两天以前,他刚刚杀死了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男人——余郸衫。他很庆幸自己能够和死神战斗到最后一刻。可他却丝毫没有因胜利而欢喜,相反地,他感觉在余郸衫死的那一刻,好像有一位剑法极高的剑客,用一把刀口极为锋利的刀子,从他的胸口剜出一块伤口。
郝翎小口小口地饮着杯中的烈酒,眼睛无神地望着这座在黑夜中依然璀璨的城市。道路四通八达地汇聚在整座城市的中心,就好像血管沿着心脏蔓延来开一样。
他曾经无时无刻不想着接近余郸衫,超越余郸衫。到头来,却因为余郸衫的死而略显忧愁。也许是他有些可惜吧,可惜最后一击并不是自己把刀子捅进那具身体里。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余郸衫永远地被埋葬在了那座废弃大楼下,华丽地出场落寞地结束。
“哼,你是小丑吗?”郝翎轻笑。
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铝管装的雪茄,又翻出了一盒火柴,点燃,他嘬上一小口,调整好身下的折椅角度。灰色的烟雾萦绕在身边,他又想起了那个男人。
14年前
12月12日 天气 雨
今天我们将要去参加爷爷的追悼会。
寥寥几字,奚落地呆在皱褶的纸页上。
这是一本笔记本,准确地说,是一本日记本。怎么说都有点好笑吧,男孩子去花费时间记日记。在印象当中,只有那种爱两个人结伴上厕所的种族才爱玩的玩意儿,竟然会发生在男生身上。在外人看来,对于这种人,主观地会认为是个偏女性化的男生,或是个超爱打小报告的“观察员”。不过,这本日记的主人不属于这两种情况,记日记,只是为了不辜负别人的心意。
郝翎用手指着日记本,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再看看有没有错别字,虽然本子上都是常用字,确认无误,放心地合上了本子。把自己的小抽屉拉开,小心地塞进去,转身拿起妈妈放在床上的小西服,走到衣柜的镜子前,细心地摆弄起来。
郝翎,一个12岁的小男孩,正是阳光开朗的年龄。印象中,这个年纪该是享受学校生活的时候。与女孩子打打闹闹,偷偷地把她的鞭子解开,故意抽走她的椅子,又或是戳戳她的后背。反正什么坏事蠢事都做的出来。用这种方式吸引女孩的注意力,但真正跟女孩说起话来又吞吞吐吐。也有折过千纸鹤送给一直陪伴自己的同桌,只要是这个年龄的故事,都会发生在洒满阳光的地方。郝翎也不例外,懂事,乖巧,学习自理。在别人的爸妈嘴里估计就是用来教育子女的“别人家的孩子”。不过,撒娇,赌气,这些懵懂的冲动也时常会有。也许有了这些东西,童年才会完整。
妈妈特意为他挑了件帅气的小西服,而他也穿的整整齐齐。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不喜欢把自己束缚在西装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他像每个孩子一样,渴望着自由的生活,渴望着在泥地里打个滚,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然后回家被妈妈的拳头轻轻地打在脑门上,一面听着妈妈的唠叨,一面看着妈妈辛勤地洗着衣服,一颗颗晶莹的泡泡,在阳光下肆意纷飞。但今天很特别,爷爷的葬礼,不穿的干净整洁总感觉不出严肃的哀悼之情。在残缺不齐的记忆中,零散的记得爷爷的几个特点。他是个老烟腔,总是拿根长长烟斗。只要一闲下来,就不自觉地抽起烟来。小时候经常跑去找他玩,只是每次都被呛地直咳嗽。他倒嘻嘻哈哈地笑的欢,说我以后会发现烟的好处,可以忘记忧虑。结果,他再也没有机会抽烟了,夺去他性命的,正是肺癌。尽管爷爷平时一身的烟味,但是一到他房间,沁人心脾的花香逸散在空气里。床铺被褥也全是淡淡的香味。这可能是受了奶奶的影响,奶奶年轻时可是在部队里当过卫生员的。而且穿衣要得体,还要注重场合。这时候总不能穿的色彩鲜艳,敲锣打鼓的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大的喜事。一身黑,无疑是最好表达对逝者哀思的颜色。
郝翎轻松地穿戴整齐和妈妈教他的时候一样,动作流畅清爽。“嘟嘟。”楼下传来几声喇叭声。郝翎隔着窗户向下一望,妈妈正冲着自己挥手,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不过听不太清楚。而爸爸,穿了一件浅蓝外套,正在用是海绵擦拭自己的汽车。这汽车可是他的宝贝,节衣缩食一年半才省出来的。虽然价值不高,不过他可心疼着呢。“我的第二个儿子。”他是这么说的。在这附近,有车一族可不多,有一辆自己的移动房屋,别提有多大的面子了。于是,他细心保养着车,倒不是觉得车有多珍贵,只是觉得自己恐怕是不能再熬一次那样的苦日子了。记得那时候,吃饭分两桌,有肉的是我和妈妈的,而咸菜就在爸爸那儿了。
郝翎看妈妈一副着急的样子,只好赶紧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去。一个不留神,忘记了把钥匙拿出来,这下可糟了,自己的日记本还在里面。郝翎着急地往门上敲打几下,这时候会希望自己屋子里有个人,能帮他开门。不过,梦想与现实是有差距的,屋子里静悄悄地,听不出有生命的迹象。
“怎么了,郝翎,是不是钥匙落在房间里了?”妈妈有些等不及了,自己爬上楼看一下情况。
“嗯。”郝翎低垂着眼眸,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备份钥匙在爸爸手里呢。再一上一下会拖太久的时间的,你爸爸可是已经焦头烂额了。”妈妈蹲下身子,摸了摸郝翎的头。
可是郝翎却没有因此妥协,他想把日记本带在身边,这样自己才能安心,那本子是爸爸在生日送给自己的,他怕弄丢了爸爸会生气的。所以即使是简单的一句话,他也会端正地写在本子上。这时候,在外人眼中就会觉得懂事听话变成了迂腐,循规蹈矩。天真的孩子们总以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妖魔鬼怪,假如把自己心爱之物偷走了怎么办?于是就随身携带,没一会儿掏出来看看,就像是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这固然十分可笑,不过也正是有了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人类才能进步。而认真地说这个世界是否有妖魔鬼怪,那估计就是人类自己本身吧。
妈妈该是读懂了郝翎的心思,怎么说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心灵相通这种事好像真的可以实现。做母亲的,这时候心里还真有点暗自窃喜,自己的儿子能关心别人的想法了,自己当然也要配合这种萌芽的爱之心。她把脸凑近,又揉了揉郝翎的头,嘴角微微地上扬,那就是母亲的微笑吧,总觉得母亲的微笑可以融化坚冰。“如果有什么东西落下就去找爸爸拿钥匙吧,假如有心事这一天都不会开心的吧。”
郝翎猛地抬起头,眼睛好像在闪闪发光,“嗯。”他用力地点点头。往楼下跑去。两条腿飞快地交替,脚底蹬着台阶,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许多。
妈妈站在门口,看着我矫健的身子,倚在门框上,慈祥地笑着。
一溜烟,郝翎就冲到了底层。带着些许的气喘,连在擦车的爸爸也吓了一跳。
“钥……钥匙。”郝翎有点喘不过气。
爸爸本是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看见郝翎这副样子,和嘴里的话应该是明白了些什么,从自己的裤子上解下一串钥匙,递在郝翎的手里,“落了什么东西了吧,赶紧下来哟。”
郝翎点点头,又向楼上跑去。
来来回回的过程有些曲折,不过郝翎终于是拿到了日记本,把它塞进自己的包包里,心满意足地拉着妈妈的手一起下楼,脚步带着轻快的节奏,心情像阳光一样。
“终于来了啊。我的公主和我的王子。”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了西服,彬彬有礼地弯下身子,做了个深鞠躬,像是个贵族家里的管家。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要玩这种花样。倒是他身后的车擦的贼亮,虽然清晨的时候下了场雨,不过并没有因此抹消它的光芒。
“等很久了吧,真是抱歉了。”妈妈也是一个鞠躬,对爸爸道歉。但是这感觉不对,哪有贵族公主和管家鞠躬的啊。在电视剧里这种情节总感觉他们俩要私奔了,开启一段虐恋。
郝翎倒是看不懂这对欢喜夫妻搞什么鬼,先把钥匙递还给爸爸,自个儿先坐进了车厢。
“你可别行此大礼,公主大人。来吧,上车。”爸爸把事先准备的白手套都戴好了,拉着妈妈的芊芊玉手坐进了车厢。
也许他们忘记了今天是爷爷的追悼会吧,气氛应该更沉重点,现在有点像深夜档电视剧了,那种只要开在那里而自己只须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听听声音就行了。指不定在那个环节就睡着了。老套的内容使自己都可以猜的出主角的命运走向。
汽车随着引擎的一声轰响,驶向了乡下爷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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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车擦的那么干净不怕一会儿又下雨把你的车,哦不,你的儿子淋成落汤鸡?”妈妈撇了撇在专心开车的爸爸。
果然,天空中的乌云原本是分散的,现在也开始慢慢聚拢了起来,昏昏沉沉的压迫感,那是暴雨的前兆。遮天蔽日,靠的就是这种团结起来的力量吧。
爸爸好像有什么后手的样子,挑了挑眉,“身为父亲怎么能让儿子在雨中孤独地淋雨,就算要淋,我也要陪他!”爸爸一副帅气的样子,右手竟然还比了一个大拇指。
妈妈无奈地摇摇头,自从嫁给这个男人开始,他就没正经过,也许嬉皮笑脸的他正是她爱的他,也正是因为这个老活宝,家里平添了不少乐趣。不过最起码在今天,他的笑容是假的,十几年的夫妻生活,这点默契还是有点,她知道的,他在哭泣。
车厢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发动机微弱的噪音,爸爸估计是不喜欢现在的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于是打开了自己的音响。不过该死的事,今天的光盘里全是抒情慢歌,昨天忘记换盘了,这个是接送郝翎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听的,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因为这样比较容易睡着。毕竟郝翎的学校老师喜欢拖课,放学时间不一定,睡觉倒是个解决乏味的方式。
郝翎倒也没去太理会歌曲,从上车后他就盯着车窗外,望着那片没有深度的天空。原本拿到日记本应该是开心的心情,不过再一想到目的地是爷爷的追悼会,就像是被冷水从头浇到脚,再高的热情也会熄灭。爷爷在自己的童年可是重要角色,他的烟斗,他的故事,永远只能出现在一个未知的梦里。
爸爸调了调后视镜的角度,其实就是为了看清儿子脸上的表情。自己也不开心,但他不希望儿子也不开心,他在脑海里想了想,对郝翎说:“郝翎,等回来之后我带你去做摩天轮好不好?”
摩天轮,那个爷爷说过的名字。一个个观光厢呈圆壮围绕着中心,缓慢地升升降降,体验从地到高,风景变化的美丽。爷爷说过要带我去,可是他失约了。而爸爸,爸爸怎么知道我想去的。
爸爸笑嘻嘻地说:“想不想去呀?会不会怕高啊。”
郝翎心里一急,“去就去,谁怕了。”
爸爸大笑一声,“到时候可别害怕了。”
妈妈用手推了推爸爸的手臂,“别瞎说,我儿子胆子可大了呢,我们娘俩一起去。”
爸爸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呜,人多欺负人少。”
见到爸爸这样子,我和妈妈笑了起来,爸爸见我们笑了,也笑了起来,笑声充满在小小的车厢里,久久不能散去。
行驶了半小时左右,爸爸开进了一家加油站。这记性也够差,明知道今天要进行长距离行程,竟然忘记了事先加满油。正巧郝翎要上厕所,也算不白费来一趟了。
郝翎哆哆嗦嗦地走向厕所,早上水喝太多了憋了有一段时间了,这冷风再一吹,嗖嗖的凉风像是催化剂,快要控制不住了。
不得已,就找了个最近的便池解决。
今天加油站也冷清,来加油的就爸爸这一辆车,就连便利店的伙计们都在暖意洋洋的空调里打了个盹。
尿上一泡尿,赛过活神仙。郝翎整整衣冠,在水池里洗手。冰水刺激着肌肤,把皮肤刺得通红。郝翎对着手掌呼了呼热气。小小的热气竟在镜面上起雾了。郝翎不解地挠了挠头,却发现一个黑色的身影正从镜子里浮现出来!郝翎一时间惊慌地说不出话来,嘴巴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纸,发声被阻绝了,就连动作也被切断了。
一种麻麻的感觉流经全身,一瞬间眼前一黑,瘫倒在了地上。
大脑,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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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从附近传来,下的好大。稀里哗啦的像是女生哭泣的样子。最讨厌女生哭了,一哭我就束手无策,女孩子的心,一揉就碎。这漫天的大雨,亦是如此。
冰冰的液体流到额尖,滑入衣领。
双眼微微迷成一条缝,再渐渐地张开,视线模模糊糊,周围好暗,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那磅礴的雨声,刺激耳膜。
郝翎难受地张开双眼,视线渐渐恢复了。不过周围没有光源,只能看见一片黑。
痛感在知觉恢复的一瞬间接踵而来,灼伤的疼痛在腰上愈发明显。想用手指去查看,紧紧束缚着的绳索毫无动静,嘴上也被胶带粘着,这里,好像与世界隔绝。
郝翎正坐在一张木椅,木椅摇摇晃晃发出“吱啦”的声响,这是他除了雨声听到的第二种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一种很深的亲切感。
郝翎先是一阵恐惧,他想起来了!想起了那个黑影,他想起了自己应该在加油站。他猛烈地摇晃自己的身体,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发抖起来,他很害怕,害怕会因此死掉。就在迷离的恐惧间,郝翎好像看见了妈妈,她揉着他的头,让他冷静下来,就这样,他的心情稍稍缓和,不过他很清楚,他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感觉时间也过得很慢,郝翎已经清醒了不知道多久了,多次尝试挣脱绳子也毫无进展,屋子漏水,雨滴从天花板上滴落,滑入他的衣领,他冷的直哆嗦。但还是拼命的晃动身子,木椅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有预感,它快要断折了。
屋外的雨声渐渐小了,郝翎最起码已经清醒了一小时以上。绳子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木椅已经趋向断折的边缘。而人类的声音,郝翎并没有听见,他知道,只有先挣脱绳子,他才有可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雨声停了,也就是雨停了。郝翎的耐心终于换回了回报。吱啦声越发响亮,就连木椅摇摆的幅度也变大了,他知道,时机成熟了。郝翎向后仰,椅子带着我的身体坠下,那一瞬间,感觉重力失衡,自己的身体迎向看不见的地方,就连本来坚定的信心也动摇了,害怕,害怕未知的事物。
一秒后,木椅摔碎在地上,断裂的椅子腿擦破了郝翎的一点皮,但他没有觉得疼痛,而是兴奋。这个椅子腿正是他逃出去的钥匙。郝翎尝试性地挪动身子,尽量靠近那根椅子腿。椅子腿那不规则的断齿就是一把锋利的小刀,他动弹着手指再一次确认位置,虽然刺破了一根手指,不过郝翎已经知道它的准确位置。郝翎把绳子靠近它,上下磨动,不一会,绳子就断开了。
郝翎欣喜地跳了起来,但久捆的身体让他很难运动。他先撕开了嘴边的胶带,四处走了走寻找出口的门。在不知哪一面的墙上,我摸到了一个金属把手。往下一掰,门并没有上锁。看来是对方自信的以为一个小孩是逃不出去的。郝翎拉开一条缝,环顾四周并没有人,正准备开门出去。忽然想起自己手无寸铁一旦遭遇危险只能任人宰割。他犹豫了一会儿,把地上的椅子腿拿了起来,塞在了腰边。
郝翎摸索着离开自己刚才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味道,和自己刚才呼吸的空气截然不同。天空阴沉沉地。这里好像是一间荒废的屋子,总共有两间房间,而刚才那一间房,正好就在最里面。而现在假如要逃,必须通过另一个房间。郝翎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像一根绷紧了的弦。因为他听见了,从那个房间传来的电视节目声。
郝翎的脚步停滞不前,他在犹豫,犹豫是否向前。现在的每一步都可能会通向地狱。也许在那个屋子里,厉鬼已经准备好了铐锁和囚衣。
但是,一旦在这里停下,我就会失去去天堂的机会。从一开始,这个赌注就是个两面的。你不赌,就绝对没希望生还。
所以郝翎现在准备赌一把,赌上他剩下的生命。他尝试性地鼓足了勇气,但这显然对于一个才12岁的孩子来说还太过有难度。他还欠缺一份付诸一切的信念,但这当然,他毕竟只有12岁。
他还是驻足在原地,目前太多事情没有一个定数了,也许下一秒那个袭击他的人就会出现,这样的话原本他可能不会受到皮肉之苦,但之后对方会为了更牢靠地帮助他会动用更多的东西。
他观察了一会儿,对面的房间并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觉得稍稍有了点底气,于是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间屋子,心脏砰砰砰地乱跳,连身体都在发抖。
他敢打赌,这一刻他人的心跳绝不下于130。
离房间越来越近,近到可以触碰到正门。正门没关,还拉开了一道小口子。郝翎隔着门,向里面望去。散乱的屋子,地面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脏乱的桌子,桌面上摆满了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只有一台大彩电在独自地工作,播放着三流的鬼片。
而主人,醉的像一滩烂泥,直接睡在了桌面上。
郝翎总算是松了口气,喘息的声音稍微大了些,这一路是憋着气走来的。他轻轻推开房门,生怕它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郝翎并没有把门完全打开,而是拉了一个他正好可以通过的大小。他侧着身子钻了进去。用脚尖踩着地面,往屋子后门走去。
沿路上他已经很是小心,避免碰到了瓶瓶罐罐,但终因为太过紧张,发出点声响。那个人不时地挠挠头或者抖动一下身子,吓得郝翎又是一颤。
他没有仔细地看过那个人,因为比起他的样子他更想要快点离开。只是大约地看见他的面部被黑色面巾包裹。
他的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一个念头,可他并没有注意,离大门越来越近了,而现在,他正好经过那个男人的身边。
心中的弦突然被拨动,是谁,弹了我的曲?
黑色的身影突然扑起,跃在郝翎的身上,两只手臂像是两条巨蟒,蜿蜒妖娆地爬上他的脖颈,巨大的力量压迫着他。他,难以呼吸。
瞳孔也开始伸缩,是害怕死亡还是惊于眼前的一幕。因动作而脱落的面巾底下,竟是郝翎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爸爸。”郝翎失声叫出了他。
他竟没有一点反应,扭曲的脸上没有一丝懦弱的感情。
一时间脑子竟无法正常工作。因为违背常理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平日里慈善且逗逼的老爸,现在正化身厉鬼来向郝翎索命。无法理解,一切都没有征兆!
“抱歉了,我亲爱的儿子。我赌博输了钱,赔光了所有的家产,现在有一位大富豪看中了你,要从我这里买走你,他愿意出价上百万。上百万啊!”那个男人面部扭曲着向郝翎说着“你是我生的,是我的东西对吧,这很合理不是吗?所以,千万不要恨爸爸啊。”
他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说着刺耳的话。
而郝翎,他闭上了眼睛。本能地去挣脱那双手。他,害怕去面对。
“爸爸,爸爸,我说过我不怕坐摩天轮吧。”郝翎站在观光厢里,指着外面的风景。
“那当然了,你可是我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嘛。”爸爸拍拍胸膛,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妈妈坐在爸爸身旁,看着我们这对父子耍宝。笑的好灿烂,在阳光的衬托下。
“爸爸,我来帮你洗车。”郝翎拿着水管往汽车上一通乱撒。
“臭小子,宝贝不是这样保养的!”爸爸生气地来追郝翎。
郝翎在前面拼命跑,水管把爸爸浇了一身。
“爸爸,你追不上我,哈哈哈!”
“臭小子,我还逮不着你?等我逮着你,你的屁股就等着挨打吧。”
两个身影,一对父子,在阳光之下,满身是水。那是水管里的水,还是欢乐的汗。无人考证。
记忆如海潮般冲垮了郝翎,他渐渐松开了为了挣脱而挣扎的双手。
他发现他正站在悬崖边,悬崖好高,一眼望不到底。脚边的小石子滚动着掉入无尽的深渊,竟没有落地的声音。他想往回走,却走不了。爸爸把他往后退,可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明明只要还有后路,他就会妥协。但这次,他退不了了。他好像又坐回了那张永远在摇晃的木椅。
“停下啊!停下!”郝翎尖叫着。但它,依然在摇摆。这个世界,亦是如此。
已经摇摇欲坠。表面是光亮的,一旦散开便会露出尖锐的断口。那是可以杀人的凶器,只是被很好的粉饰罢了。
“这个世界,需要改变。”一阵婴儿般的啼哭声从远方传来,好像很远,好像很近。视线中,悬崖前走来了一头长相奇怪的动物。它似鸟非鸟,样子像雕,头上长角。它以凌厉的目光正视着郝翎,“世界需要,需要一个可以推翻椅子的人。”
郝翎呆呆地站在悬崖边,他并没有被那个动物的样子吓到,他用手指着自己,“你是说我?”他又飞快地摇了摇头:“我不行地,我太软小了。”
“不,你并不弱小。”那个动物渐渐地郝翎靠近,它审视着这个12的孩子,“你只是还未成长起来,你的眼睛里有条暴怒的狂龙,可它睡着了,你得把它唤醒。它已经有好多年都没有醒来过了。梦里的世界很绚丽,也很孤寂。”它低下头去,将自己头上的角推到郝翎面前,“你所能做的有很多。来吧!将你的懦弱之心粉碎,将面前这个要置你于死地的男人杀死。”
当心空无一物,你便横无际涯。
郝翎犹豫着,心脏却因过度缺氧而跳跃地快从胸膛跳出来。身上的每一根毛细血管,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跳跃着。它们在欢喜,欢喜着这一切。他伸出手去,将巨角握紧。“你能帮我的是吗?蛊雕。”在他握紧那个巨角的一刻,它的名字也顺理成章地进入郝翎的脑子里。
“当然,我们本就是一体。”蛊雕咆哮着,低沉而雄厚。
郝翎再一次站在悬崖边,不过这一次,他把那个男人扔了下去。
无力的手掌伸到腰边,抽出那一根椅子腿,然后狠狠地朝那个男人刺去。但郝翎的手臂还不够长。到此为止了吗?
不!剧烈的骨骼变化开始作用在手臂上。“蛊雕!”郝翎大声地嘶吼着。白色的新生骨骼飞速生长,弥补了长度的不足,而木棍不规则的断齿轻易刺穿了皮肤。
鲜血染红了木棍,溅在了郝翎的脸上。他恶心想要吐,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享受屠戮吧。”心底深处传来一个声音。
“啊……”郝翎再一次嘶吼。声音结束的瞬间,他舔了舔脸上的血:“好甜。”
他踢开了身上的那个死人,那个男人的体温渐渐变冷。郝翎摇摇晃晃走出了大门,在门外的土地上,看见了妈妈。
他笑着向她跑去。她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大声地喊:“起床了,起床了。”她却什么也不说。
雨又开始下了,下的好大啊。他跪在了她的身旁,任雨水流淌在脸颊。即使是满脸的雨水,他也可以清楚地知道。
他没哭。
燃尽的烟灰抖落在了郝翎的的上衣上,他忽然晃过神来,发现自己原来还坐在折椅上,杯中的冰块已融化些许,他饮尽了杯中的龙舌兰后再一次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大概,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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