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在夜幕与群星的笼罩之下，艾利芬德，不，现在应该说是名为白鸫的盔甲人站在暮北市大桥的顶端看着桥下来往的车辆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座城市仿佛已经忘记了大概一个月前那一次几乎毁灭性的暴徒袭击恢复了往日繁华的模样，但这繁华之下到底隐藏着多少的泥泞以及腐烂呢？
风吹拂过白鸫那流线型装甲的身躯，空将寂寞给发散到了很久远的地方。
黑暗君王会被渐渐被这座城市给遗忘，不曾留下姓名的渡鸦却连被这座城市记住姓名的机会都没有。因为那个少年暧昧的身份，即便他现在身处于通缉犯的身份也只有“哈迪斯”的高层才能得以知道。
而鸫将追随着鸦的影子直至破晓的那一刻。
可真的找到渡鸦之后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尽管刚刚决定这件事时感觉到信心满满，但是越介入其中艾利就越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不断推动介入其中的人。每一个角色不过都是被时代推动的棋子罢了。
渡鸦早已不是这次事件的中心了。当然，梦魇也不是，艾利芬德本身就更不用说了。恐怕在下一次相遇的时候两人早就不能随意为彼此的将来做出决定了。
——打醒那个家伙就好了！
现在支持艾利芬德行动下去的动力不过是希望能像是电影中一样能对着自己友人的脸来个一拳然后说服渡鸦清醒过来仅此而已。
可万事万物如果真的像电影中一样顺利就好了。
铠甲的操作方法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变得顺手了。可友人的信息却至今仍然没有丝毫探索到。
如果不是和梦魇一起离开这座城市就好了。
抱着如是渺茫的希望，白鸫纵身从高处跃下又开始了今日的搜索之旅。
* * * * *
“喂，死鸟，听得到吗？”
暮北市的港口。某艘看起来相当普通货船阴暗的密封舱内一道宛若眼睛般血红色细长的光芒亮了起来。
借着这道淡淡红光可以看得出声音的主人并非人类，而是一块大约比普通三口之家的餐桌略微小一些的金属圆盘，圆盘两侧连接着六根宛若昆虫手脚般整齐的金属义肢，而红光的来源正是这些义肢中心——让人总觉得恐怕是这台机器脸部的地方。
声音是从这只好似蜘蛛般金属昆虫腹部传出来的。大概那里藏着什么发声元件吧，尽管声音本身是由电子合成的但依稀可以分辨出说话的人应该是一位男性。
在一个犹如阴暗诡异的空间内，机器人这像是自言自语听起来格外的让人毛骨悚然。
不久之后，距离机械蜘蛛不远处另一堆尖锐金属的聚合体眼睛亮了起来，
“什么事，魔蛛，你难道不知道在计划开始以前我们应该尽量出于待机状态好节约能量的吗？”
比起造型简单的蜘蛛，后面开口……不，这里用开口这个词或许并不太恰当。应该说第二台发出声音的机器造型显得精密的多——其外形被打造成了猎鹰的形状，可以活动的钩爪以及刀锋一般的羽翼无不证明了这是一台极其适合杀戮用的兵器。
同蜘蛛一样的是，猎鹰的声音也是由电子合成的，却饱含了满满人类才会有的情感。
“偶尔说一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们又不是真的机器人！”
听到这里蜘蛛抱怨了一句。
“……”
鹰沉默着，似乎是默许了自己同僚所说的一切。
一场属于动物之间的谈话会，无论怎么看着都是童话中才会发生的故事。然而高科技却将童话变为了现实。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习惯了这个没有手脚却长着羽翼的身体的呢？鹰不知道，它只知道习惯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可怕到让某些人类连自己本来是人类都会忘记，纯粹以兵器活了下来。
一旁的“蜘蛛”大概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这既是它们人造野兽的宿命。
人造野兽的理论是建立在机械义肢被发明并广泛运用到生活中以后——既然能够人造人类的器官给失去手脚的人装上，那么比起人类器官往往更有力的人造动物器官是否也可以运用到生产乃至于军事上来呢？
至少就猎鹰所知这项计划进行的并不是很顺利。
原因是当一部分伤残的士兵在身体被安上了不属于人类的部分后其内在也会随着时间的延长渐渐失去人类的理性。而造成这一切的主要却不是来自这些试验品本身而是周遭的目光——先是被陌生人不当做人类去看待，然后亲朋好友也受到影响渐渐用有色眼光看待他们，直到最后连自己都放弃将自己还是一个人类的事实。
只有极少部分人在成功移植野兽的部分后还能够依旧保持自己的理性。这些人要么就是本身就怀有某种强烈的执念无论身体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法将那份意志消磨掉。要么就是根本不在意他人的眼光的自闭者。
而像是鹰这样子身体连人类的部分几乎都不剩下的更是极少数者中的极少数了。
能够保持理性大概归功于自己原本就是一个情感残缺的人类吧！没有亲人，没有恋人，没有朋友，脑海中懂得的只有服从、服从还有服从。小时候服从收养自己教会的老修女，入学后服从学校里的老师长辈，入伍后服从职位比自己高的军官们……就连变成了这幅模样也依旧只是服从着从上头下达的指示而已。
鹰并不是一个机器人，他也有自己的思想。他也会感到喜悦，他也有想要偷懒的时候……可服从二字好像就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一样。只要不太违背自己原则的话，他还是会去下意识地遵从接收到的一切指示。
尽管喜欢服从但并不代表这家伙喜欢强迫别人跟自己一起服从。
可以的话鹰还是不打算去干涉别人的思想。不打算去干涉那个长的像是蜘蛛的同僚到底想做些什么又真的去做了些什么。甚至他连蜘蛛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又是怎样的经历让自己这位同僚还能和他一样保持理性都懒的去在意。
或者说猎鹰下意识地去抗拒让自己活的更像是一个人类。
因为人造野兽们越是去在意自己人类的身份反而越容易对这样的身体产生抗拒心情最后连仅存的一点人性都失去——鹰还记得和自己同样是实验体的几个同僚都是这样发疯的。
越不拿自己当人看的家伙但最后反而越容易保持人性，仔细想想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难道我们就真的这样什么都不做等待着猎物自己上钩吗？”
蜘蛛发出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或许这个长的像是金属盘子的家伙并没有在意到，不耐烦是多么像是人类才会有的情感。
见到这一幕鹰投向那坨铁块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些羡慕。前提是如果由水晶打磨的镜片瞳孔真的能够将羡慕二字给反射出来的话。
“天枢大人说我们这一次的目标相当的狡猾，所以在诱饵作战开始之前尽量不要行动，避免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记得要提防的是一个叫梦魇的家伙吧，就人类的程度上来看据说还是挺厉害的。”
“……就人类程度上来看啊！”
目光扫过自己身后密密麻麻的集装箱，猎鹰将这一句话给重复了一遍。
——这一些全部是为不久后的计划准备用来对付梦魇以及渡鸦的工具……或者说是兵器。充足到让人怀疑天枢是不是在准备一场战争。
换言之这两人真的有那么难对付吗？
放弃做人实在是太久了导致鹰对于人类这一方面的情报极度缺失，只能从被发放到手边资料去了解将要和怎样的对手交手：一个根本不追求任何利益所以让人猜不透会如何行动的疯子加上一部和他们一样人工改造出来的人形兵器。
就目前的战力来看自己这一边是占优的，可难就难在上头说明白了最好要抓活的。
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鹰自然将这所谓的“最好”定位了自己的主要目标。
“要不要我们两个到城里去看看！？”
看不到天空总会让人不由得忘记了时间。
大概是实在是在这个空间里闷的实在是太久了，六条腿的机械昆虫突然提出了一个极度吸引人的建议。恐怕这才是这家伙这一次搭话的主要目的。
如果换在平时肯定是会立马回绝掉的，可之前也说过：鹰偶尔也会有想要偷懒的时候，
“……这恐怕不太好吧！”
“我们又不是闷了太久想去看月亮而是为了接下来的作战外出收集情报不是吗？而且万一提前遭遇任务目标并且捕获成功的话还能给我们老大省下一大堆活动经费来着。”
“……”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我们……只是为了收集情报……而且偷偷离开这里一小会儿，也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是的，兄弟，就是这样子，你得先学会享受生活！”
在阴暗密封舱内，一头机械蜘蛛伸出了自己其中一只胳膊搭在了一部铁鸟的肩膀上——这幅画面要多违和就会有多违和。
暮北市夜晚注定要再次骚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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