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删除,失败。
当我发觉到无机质的声音是这么说着后,我顿时觉得身心乏力,连张开嘴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漂浮在黑暗的虚空里,黑暗深邃的虚空里漂浮着很多东西,我是其中一个。我在这里漂了上百万年,很长很长的岁月过去了。一只狸猫样的生物把我从黑暗里捞了上去。脑中开始自动播放起这些画面。
(这是,狸猫说的灵魂物质附在别的东西上时的记忆吗。)
在这段深沉的记忆里,我与一个漂泊在宇宙里的垃圾无异。但是那一天,一只狸猫将我从那里带了出去。我得以逃离待了上百万年的地方,那个百无聊赖之地,一边心有余悸的喘气,一边才确认自己真的不在那个地方了。于是现实的实感蓦然扑卷而来。
当短暂的黑暗过去后,我发现自己醒了。睡在冰冷的试验台上。脸上长满毛的一只狸猫眯起眼睛看着我。但那与其说是狸猫,叫做狸猫形的玩偶更合适一些。狸猫没有说话,看起来是在等我作出反应。从它的眉宇之间,我竟然察觉到了一点不安与疲累。也许经历了无数漫长的日子,那只狸猫也很累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同意进行危险的删除手术。
回想起进行删除的前一段时间。狸猫告诉我,如果删除失败后,多余的记忆所塑造出的人格就会与身体同化,原本的人格随之被替代、而消失。这就像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就被湮没在黑暗里了。因此,这股罪恶感让我觉得自己有些恶心。我为删除而恐惧着,直到删除失败后,我终于安心了下来。但是那时原本的人格也为自己即将要被删除而害怕着吧。
在最后一刹那,我似乎看见一个在黑暗里默默哭泣的孩子。那也许是原本的我。我却将她杀死了。所以这个我才得以生存下来。哪一方活下来,就必须有一方消失掉。因而我的手充满了罪孽。但是我却为自己胜利且活下来而感到无比喜悦。这样的自己所犯下的罪愆罪不可赦,亦更罪加一等。
每个人都期待事物的发展如自己所料的那样进行,就算是一只狸猫也不例外吧。更何况这只狸猫已经期待这个结果期待了数万年了。我决定让他知道他的实验已经成功了。于是故意作出淡漠的表情,干咳几声故意说道。“你是谁?”
“看这个样子,难道说成功了?终、终于一切都结束——”他似乎在忍耐着喷涌而出的兴奋。过了一会,他才恢复成平时的样子,说道“你刚出生,也许对很多事情不了解。但是没关系。不过,就算我不这么说,你也对其他事情毫无兴趣吧。要告诉你的只有一句。你只需要作为我们的母体而活着就行了。”狸猫动了动鼻子,表情显得很开心。“我的名字嘛,可以叫我格朗斯。”
“格朗斯……”
“你接下来要作为母体,为我们工作。”
“要做什么?”
“孕育制造新的人类。”
“新的,人类……”
我心里很惊讶。但为了不暴露,故意装得毫无兴趣。
“你。不感兴趣吗?”狸猫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炯炯有神的瞳孔深处浑浊乌黑。
“虽然我们设定你会对关于母性的一切感到亲切…不过毕竟才刚出生。之后你会喜欢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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