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感觉到妹妹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你,你在说什么呀,哥哥?骗,骗人的吧…”
他慢慢地将自己同刘能一路上的见闻讲述给林依,包括原本只会出现在电影中的丧尸狂潮,“老西方英语”的恐怖经历,以及,苏婉儿的惨死。
林依松开了环抱哥哥的双臂,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却。
马克慢慢讲述着,他透过妹妹的眼睛,感受到了女孩内心世界的崩塌,但他没有停止诉说,因为这一切迟早都要面对,逃避不了。
林依甚至有种错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毫无触感,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只是感觉到视线变得模糊。
马克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眼前脆弱无比的女孩,一如方才女孩抱住自己那样。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墙上的钟表“滴答”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蜷缩在马克怀里的妹妹轻轻开口,语调里饱含着难以掩盖的颤抖。
“哥…”
“...我在这儿,小依。”
“你说,爸爸妈妈他们...应该没事吧?”
妹妹突然抬起头,用包含希冀的眼神渴望从哥哥那里得到令人欣慰的答案。
望着小依泛着泪光的双眼,马克突然特别想哭。
虽然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要再瞒着妹妹了,但如果她知道了真相,还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吗?想到这里,马克再次强压住胸口的剧痛,温柔地安慰道:
“放心吧,老爹老妈他们一定很安全,你想想看,既然是做保密工作的,那么肯定很少人知道他们的位置,自然不会有危险的。”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马克宁肯连自己也用这段话骗过去。
“那,那就好…”
听了哥哥的安慰,林依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了,马克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蹲了下来,视线与她平行:
“小依,我们不需要担心远在万里的父母,他们能够保护好自己;你要知道,老爹老妈最看重的,绝对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你和我——他们的孩子的安全。”
“我相信此时此刻他们一定在想尽一切办法寻联系我们,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等待救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哥哥,只要不丧失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更相信…婉儿的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我们能好好的,你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尽管妹妹的回答声音很小,饱含悲痛,但是令马克欣慰的是,她的话语中,已然不见迷茫与绝望,眼神中,多了几分光芒。
“还有你,刘能,刚才的话同样也是给你说的。我相信叔叔阿姨不会有危险的,在局势明朗之前,保护好我们自己是最重要的”
马克扭向在一旁发呆的刘能,后者若有所思。
“...嗯,我知道了。”
成功安抚住两人的马克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尽管他自己都快被脑中不断回放的场景压得喘不过来气,但他明白,三个人里至少要有一个人能够保持冷静,能够做出理智的决定,这样才能有生存的机会。
“那么,我们先来梳理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自从两个月前国内出现首例“流感”病例,疫情就已几何速度疯狂蔓延,直到今天,所谓的流感病毒才被证实是丧尸病毒而集中爆发。
原本只是传染性强的“普通流感”在一天之内突然变异成丧尸病毒,马克隐隐感觉这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但此时他们需要担心的不是病毒爆发的原因,而是他们接下来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
马克走到窗户边向外看去,果然丧尸潮已经扩散到了他们所在的街区,他拉上了窗帘,对两人说:
“现在它们已经扩散到了这里,在没有任何借力的前提下,我们此时出门无异于自杀。所以咱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固守待援。”
“倒不如说是困在这里了吧”
刘能苦笑。
“这么说也没错。如果按照电影里的情节,家里很快就会断水断电,在此之前我们要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小依,你去找出来家里所有能用的充电宝,还有所有能盛水的容器,装满开水。我跟刘能下楼去他家把所有可能用的到的物资搬上来”
马克冷静地安排着。
“好”x2
一阵忙活之后,三人气喘吁吁地躺在沙发上,清点目前所有的食品;
两箱压缩饼干,三箱瓶装水,果蔬五篮,生米四斤,面包点心若干,零食一堆……
“这些物资,够我们撑上好一段时间了”
马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说道。
“话说,这几箱压缩饼干真是帮大忙了啊,没想到小依妹妹这么有远见。”
刘能附和着说道。
“还好吧,但我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林依勉强地笑笑。
“对了,还有就是从今天开始,除了给设备充电和用手机接收救援信息之外,就不要使用任何电器了,要是电器发出声音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就麻烦了”
马克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
“唉,电影里的情节居然真的发生在了现实中,到现在都像是在做梦”
刘能忍不住感慨。
“是啊,就像做梦一样”
小依喃喃着。
……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在不到一百平方的屋檐下有条不紊地继续着生活。除了最初几天还能在外面听到偶尔传来的惨叫——每次出现这种无助的求救声时,沉默就会笼罩在三人的头顶,但很快,连惨叫声也彻底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死寂。
令人绝望的死寂。
很快,就如意料之中的那样,屋子里的水电断掉了,手机不久也失去了移动数据信号,唯一支撑三人信念的,是手机时不时地收到政府鼓励民众的信息。尽管信息的内容大同小异,就是告诉大家不要丧失信心,政府没有放弃他们,还在尽一切努力救援更多的生还者。三人试图回复这些短信,并将所在的地址发给了对方,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得到答复。
只有偶尔掠过楼顶的直升机的呼啸声告诉他们,这座城市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的人类存在。
十天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
二十天过去了,依然静默,三人每天通过闲聊瞎扯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一个月过去了,依旧保持乐观的三人把屋子里所有的书全部翻了个遍,刘能信誓旦旦地声称如果现在让他去高考绝逼清华北大。
两个月过去了,三人省吃俭用,但是食物还是消耗了一大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连直升机飞过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七十五天过去了,天气转凉,窗外的零星丧尸为了保温进入了休眠,而屋内的他们,开始确信自己已经被抛弃。
第七十七天,手机最后一格信号消失了。
今天,第七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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