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巨大的竖瞳,在碰到鼻子的距离之外,盯住墙上的雕像。
老迈的吸血鬼,小心翼翼地用指甲调整着雕像的假发。
留声机喇叭里传出悦耳的歌剧唱腔。
贵族喜欢歌剧,天经地义。
「下一句是‘to be or not to be’.」
打着拍子的吸血鬼亲王想着。
然后对白被突兀念出。
「‘生存和毁灭,这是个问题。’……好挫的句子。」
位于英国某处乡郊的城堡,今天迎来了不速之客。
不知何时站在贵族身后的,十六岁高中生样男孩,穿着写有中文的运动外套,有气无力地吐槽。
黑头发、黑瞳孔,眼眶是熬夜造成的黑眼圈。俊朗有些中性化的脸孔,露出礼貌的微笑。
放在中国的学校里毫无亮点、但在异国的豪华房间中就显出极强存在感的家伙。
男孩拿着普通的左轮手枪。
「抱歉。」
吸血鬼惊愕的神经尚未作出反应,枪管便抵在了背后。
银质子弹从腰间穿入,突破坚硬的肌肉纤维行进三公分,恰好卡在两块脊椎之间。
贯通的伤口开辟又合拢,弹孔瞬间就愈合无踪。但吸血鬼已经失去了四肢的知觉。
独一无二的技巧,男孩很擅长用子弹击碎脊柱里的神经。
「请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完。」男孩腼腆地说,从上衣口袋拿出中华铅笔。
把吸血鬼的身体摆好之后,他熟练地弯下腰,笔尖悬在对方胸口上。
男孩嘴角稍微绷紧,右手用力把整只铅笔拍入吸血鬼的心脏。最初的抽搐之后,老人样貌的吸血鬼安静下来。
明明正在死去,吸血鬼却感到有点好笑。
是人都知道的,不用魔法和圣物就能杀死血族的几个办法:心口钉上木桩、砍下脑袋塞入大蒜。按理来说,在它们的自愈能力面前都如同空谈。
活够一千年,却死于一根心脏里的铅笔,真是稀奇的事情。
「最强?」
老人像是想到什么,混合血水的牙齿间吐出疑问。
「他们瞎评的啦。」男孩很不好意思的摸脑袋。
只有最强的吸血鬼猎人,才能够悄无声息的绕过三百名眷族守护的曲折走道,来到位于城堡中心的秘密房间。
不用魔法和神术,却比任何猎人都有效率。就算是上帝,在这种事上也不见得比他强。
感受着血液慢慢从胸口溢出,老人的眼神变得涣散。
「是谁委托你……杀我?」
「谁知道呢。可能是老爷爷你做了什么坏事吧。」
男孩不经意的看向华丽墙上的雕像。被珠宝和名贵衣料装饰成莎士比亚戏剧里的角色,它们原先都是人类的头颅。
「我可以拿一个吗?」
男孩凑近老人的耳边,手里已经摘下雕像的项链。
「拿来……做,什么?」
意识从身体里抽离,吸血鬼断续着问出最后话语。
「卖掉。氪金。」
呼吸在理解这句话之前就停住了。
杀手拂拢死者的眼睛,满意的看着如同沉睡的慈祥老人,悠闲地离去。
剩下孤独的唱片机。哈姆雷特的美声在空荡房间中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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