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哩嘀哩”。
“嘀哩嘀哩”。
我的手机在吵吵闹闹。
是难得的午休时间。
也是难得的因为海瑟薇到来,而无法肆无忌惮的沉迷于男女间痴缠的温柔不在我身边的一个午后。
睡眼惺忪。
朦朦胧胧。
来电显示——梨子小姨。
啊……
那个长发而肆意妄为的女人。
在我指缝中溜走的午休。不,应该在电话里会溜走的午休。
小姨的电话是相当拖沓的,一个没有生过孩子没结过婚的年轻女性,却像个妇女一样时刻在我耳边挥发着溢出的母爱……
此刻我的心理活动是一种叫做傲娇的东西。
“喂……”
像带着午后的,刺眼的日光。
我丝毫不掩饰我状态的惫怠。
其实视线也是模模糊糊。
“哟,是小姨打扰到阿纯休息了吗?”
虽然字面看来,这是带着礼貌,带着抱歉的问候,实际上梨子小姨的语气是相当跳脱,全是果然如此的笑意。
“你根本是算准了时间吧?啊哈……唔。”
毫无气势的拆穿梨子小姨得假客气,接着打了一个挤出了泪水的哈欠。
“好刺眼啊……”
窗帘外都是一片金灿灿。
“亮瞎了你的狗眼是吧?”
“那身为我小姨的胡梨小姐是什么物种呢?”
“其实吧,有个真相不得不告诉你了,你是姐姐姐夫从雪地里……”
“闭嘴吧你!”
并非真的破口大骂,不过此时精神是打起来不少了。
“还真是怀念阿纯躺在我怀里,或者是膝枕上奋力吐槽的假期啊~”那边像是真的陷入了美好回忆般,痴痴的呓语着。
“请你不要加入这些根本没有的臆想啊……我们两个哪有这种设定啊?”
这就是我说的精明的,干练的女人,所幼稚与神经大条之处。
“哈哈哈哈,应该说一天听不到阿纯的吐槽我就浑身难受啊~”
又突然在豪放大笑起来,不拘一格,是让人畅怀的笑声。
“所以说这才是我的设定是吧?”
我慢慢起身。
隔壁的房间门禁闭着,海瑟薇与温柔此时应该正在呼呼大睡,虽然说用呼呼未免粗俗了一点,不管什么情况下睡眠的温柔,都是中规中矩的胸脯小规模的、频率一般的起伏着,接着是浅浅的呼吸声,从玲珑的琼鼻中川流着空气,并且长长的睫毛会轻轻颤动。
现在想来,是标准的睡美人形象,不过醒来之后还未清醒过来的奶声奶气却又是另外一副美景。
“呐,听说你那倒霉爸爸还给你收养了一个妹妹来着?”似乎半个月来没通电话,彼此网络上的聊天也没有谈及到温柔的事情来。
“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父亲跟你说的?”
不过没人应该会和胡梨说起这种事情才对,父亲和胡梨的通话更是少之又少,说是没断绝来往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诶~怎么可能,我和你爸爸像是会闲聊天的关系吗?”胡梨嘟囔着,反问着我。
“说得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啊。”我随口感叹着,为自己倒上一杯柠檬水,是温柔提前泡好的,恰好温度和恰好酸甜的样子。
“如果他给你找个后妈,说不定就真老死不相往来了。”也开着玩笑。
“呼……那是他的事。”
我喝了一口,果然是正好的酸甜味道,冰凉的水温让才睡起有点像浆糊一般的大脑稍微清醒一点。
“不过说起来,梨子小姨你到底听谁说的?”
我将话题转回来。
“嗯?什么听谁说的?”
那边传来疑惑的语气,这个人怎么回事?这种迷糊也太过头了吧?
“你是鱼的记忆吗?之前说的我爸多了一个养女这种事情你听谁说的?”
我抚了抚额头,想以此表现我的无语出来,但是才想起胡梨并不在我面前,这种貌似是多余的自娱自乐的行为。
“啊……这个啊!都怪阿纯每次将话题兜的太远了呢!”
那边是从来不承认自己错误的厚脸皮专家。
“行了行了,你就说吧,别等下过了七秒又忘记了!”
“我不是鱼啦!”
“不过……你问什么来着?”
……
啊,柠檬水喝光了,透明的杯底一丝驳杂的果肉都没有,温柔怎么做到的?
“是辞树啦,她说这次回来你家多了新成员的样子。”
与小姨年纪相仿只少上几岁的陈辞树与小姨是多年的朋友,似乎陈辞树有机会都会去往直江找胡梨叙叙旧什么的,不过说来从暑期到开学陈辞树回来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是陈平安隐晦着抱怨过的事情,貌似是工作上有了不小的进展,正是需要全力以赴的时候。
“辞树姐啊……你们还真是什么都说啊。”
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榉木吊顶简单的装饰着。
“这也不算是小事吧?!你这孩子的价值观念还真是标新立异啊,好像关于自己的事情都特别不重要是吗?”
被万盏灯光,从全身上下各个方向打过来。
强光灯,
宛如置身白昼。
我浑身上下都被照了个通透,
如**……
不,比**还要**的状态。
我从里到外的明显的、隐藏的心思都被一丝丝剥离开来。
如此,完整的我。
血肉模糊着。
即使是在电话那一头,也会将我所有妄自菲薄的心思看穿的、
时刻迷糊着,
粗心大意着,
不拘小节着的胡梨女士。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我对此毫无对策的小姨。
“呐……应该说是不太重要吧,我也不像一个会招惹什么重大麻烦的人吧?”
我的理论也非常简单,因为涉及麻烦很少,所以重要的事情不多。
“你比我还能狡辩嘛?阿纯~”
我鸡皮疙瘩顿起,腻声腻气起来的胡梨是拥有巨大杀伤力的存在。
“啊……饶了我吧。”
“哈哈哈,你也有向我求饶的时候了吧!”
像个小孩子,没有意义的争气,没有意义的意义。
“吵死了阿纯哥哥……”
从沙发后先响起了开门声,接着是温柔慵懒的声线。我赶忙捂住电话。
“都几点了,也该起来了,等会下午有课别迟到。”我也摆出兄长的姿态来。
“好可恶啊,明明是阿纯哥哥在和来路不明的女人通电话聊的风生水起得意忘形,竟然还指责起因此被冷落的妹妹起来,阿纯哥哥你真是很棒棒喔。”
并不温柔的温柔立马炸毛跳脚起来,计划失败了。
而电话那头还有一个大女魔头,也是一个不好糊弄的存在。
“我这有事,先不说了……”
刚想仓促说一声便借口挂掉电话。
“诶诶诶,不许挂!温纯你敢挂老娘电话!”
……
这边也鸣响了战火。
一边是捂不住的电话,一边是拦不住要发嗔的小魔女。
“好过分啊,阿纯哥哥就想在我面前光明正大的销毁证据吗?”
叉腰俯下身来的温柔紧盯着我的手机屏幕。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而电话里头似乎也传来不小的音量,正在呼唤我的名字。
“温纯!温纯你听见了没!!那边的女人是谁!!”
“我在我在,你这仿佛抓奸一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你是我小姨诶!”
“你让她接电话!”
“你神经病吧?!”
“阿纯哥哥让我来接电话!我到要看看是个什么狐狸精!”
……
魔女与狐狸。
的确是狐狸,
也的确是魔女。
“算了,你们聊。”
我认命似得,将手机递给温柔。
已经是不能去管故事后续的场合了。
双手一摊,我倒在沙发上,而温柔气鼓鼓的接过电话进了卧室。
二十分钟后。
虽然没有听见房间有多么激烈的对话,可能是隔音效果还行或者根本是我想多了。
总之,二十分钟后,温柔拿着手机,通红着一张突然害羞起来的面庞。
“去上课吧?”
生怕温柔遭受这个名叫胡梨的狐狸什么重大打击,我试探的问道。
“嗯……”没有什么突然暴躁的行为或者是情绪的崩溃。
只是显得有些……
该怎么说?
娇羞吗?
大概如此,或者说,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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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大门前的大道上。
是种着两排茂密的法国梧桐。
日光会从上方斜斜的穿过梧桐叶,留下地面一片片斑驳的日影。
我和温柔并排而行,
不同于往日的,精力充沛的跳脱。
此时温柔显得很文静,像极了年下的学妹这种标准设定。
但那并不是温柔,
所以搞清楚一下温柔到底遭受了什么是很重要的事情。
“那个原来是小姨啊……”
我还没想好是先询问还是自作主张先行安慰,
温柔便扬起了带着红晕的脑袋。
“嗯……我开始不是说过了吗?难道鱼的记忆也会感染的吗?”
“哈哈哈,干嘛这样说小姨啦。”
温柔掩着嘴笑起来。
我也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并非是被胡梨那狐狸打击到了,不过这种为其说话的感觉是什么怎么回事,难道前一秒钟势同水火,下一秒钟能站到同一阵营吗?
女人原来是这么神奇的动物吗?
抱歉。
说动物是我又妄言了。
但是如果说“东西”这个词应该我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等等,梨子小姨跟你说了什么?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呐。”
我狐疑的看着掩嘴而笑,倾国倾城的温柔。
“有什么不对劲的啦,阿纯哥哥别想太多喔。”
温柔越是这样说,我心底涌起“这妮子肯定在掩饰!”这种念头来,不可抑制的。
“梨子小姨说了一些阿纯哥哥小时候的事喔,例如一个人在家玩拖鞋,早上玩到晚上啦。”
我的脸有些红。
“例如晚上看电视太晚,听到爸爸的脚步声关掉电视,结果被爸爸一摸电视的温度给拆穿了。”
这种事也记得吗?!
“不过偷梨子小姨的内衣内裤这种事情是真的吗?”
“这完全是她自己虚构的啊!这是能肯定的吧!”
我夸张的在校园门口的,
还未落下许多梧桐叶的街道上张牙舞爪起来。
“可是……”
“可是小平安也说过这种事情呢……”
温柔跳跃的双马尾,
与睁大了的狡黠的暗红色水晶眸子。
“原来你这小魔女在耍我!”
“哈哈哈,阿纯哥哥你刚才的表现过于激动了喔,很明显心虚了吧?!”
温柔跳动的马尾在我面前,
转过头对我露出了天真无比的笑容。
“你别跑!”
我“rua!”的一声叫出来。
朝着温柔的背影抓去。
而温柔立马拔腿就跑。
正经而正式的校门。
种满梧桐的大路。
斑驳的日影。
浅蓝色的校服与跳动的马尾。
一切都是刚刚好,
就算是我眼睛看到穿透下来一米阳光的角度,与温度。
刚刚好。
ps:这章早的我自己都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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