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这位小姐，我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多钱的。”
在离开了拍卖场后，神秘的少女向菲奥娜放出了11个金砖。但是菲奥娜却摇了摇头，她自认为这把剑是不应该值这么多钱的。
“对啊对啊，艾尔，这把剑说实话，50铜够了。”少女身旁的仆人模样的男人也这样附和。
但是神秘的少女并没有就此退让，说道：“菲奥娜阁下，在下认为——就算这把剑的价格是高了一点，但是我想要认同的是阁下的思想。”
听到了少女的话，菲奥娜愣住了。
“阁下是想要告诉这个世界：什么是真正的剑，什么是真正的剑术——对吧？在下愿意为了这样的宏图大业献上微薄的力量。”
听见了来自他人的认同和理解，菲奥娜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点了点头，深深地朝着神秘的少女鞠了一躬：“谢谢！”
神秘少女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然后也轻轻地弯腰回礼。而就在她弯下腰的瞬间，她藏在了斗篷下的柔顺发丝却不小心滑落了出来。
那是美丽而闪耀，如月一般的银色。
在看见这一缕发丝的瞬间，菲奥娜如同醍醐灌顶。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今天遭遇的事情并不是偶然，而是她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待的事——
但是她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遇见对方。
菲奥娜抬起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凝视着对方：“……这位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神秘少女稍微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请说。”
“我希望……你能指教我的剑术！”
菲奥娜铿锵坚定地说。
少女似乎有些意外，但是也并没有拒绝。她在思考了一会儿后，立刻就明白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原来，阁下是有所预见的吗？”
菲奥娜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而已——‘小姐’，拜托你了，我对你没有敌意，也不相信那些传言——”
“我是真的，希望小姐可以让我学到真正的剑术。”
少女看着菲奥娜炙热而诚挚的目光，似乎是难以拒绝她的请求。
于是少女点了点头：“明白了——在下不甚荣幸。”
听到这句话，她身边的男性跟班吓了一跳：“……艾尔，不好吧？万一被人察觉了……我们不就完蛋了？对方是不是在诈你啊？”
少女摇了摇头：“放心吧，小明阁下。我相信这位剑士。”
然后她朝着菲奥娜说：“不知道阁下有没有什么清静点的地方吗？”
听到这句话，菲奥娜露出了喜极而泣的笑容。
2
她们来到了菲奥娜下榻的酒店后院里面。
“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但是似乎是小了些。”菲奥娜看着周围说道。
对于练剑而言，这里确实显得狭窄了些；而作为切磋和施教的场地，更是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但是少女并不介意一般，点了点头：“无碍——棋盘不需要太大。”
“棋盘？”菲奥娜露出了些许的不解。
而少女没有回答她，而是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新买到的剑刃，在握剑的一瞬间，她的嘴角浮出了舒适的笑意。她用舞蹈一般优雅的姿势，将剑刃划出一个半圆，高举在面前，郑重地说：“在下艾尔托雷亚，以剑与荣耀之名，前来向阁下讨教。”
看到对方已经蓄势待发，菲奥娜的内心产生了难以描摹的兴奋和激动。
——她终于有机会与自己的偶像正面切磋了，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啊。
菲奥娜也抽出了自己的武器——也是一把新手剑：“菲奥娜·杜·兰克。以剑与荣耀之名，前来请教！”
两人行礼之后，互相摆开了架势，站开距离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个时候，少女开口道：“菲奥娜阁下——请问对于阁下而言，剑术决斗与什么相似呢？”
听到了少女的问题，菲奥娜沉思了一会。原本她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
——剑术？剑术就是剑术啊，能与什么相似呢？
但是菲奥娜想起了少女之前说过的“棋盘不需要太大”，立刻就明白了少女的意思——
“……象棋？”
在有限的空间里面用有限的资源和规则来做出无限的对策和博弈。
这正是象棋。
听到了菲奥娜的话，少女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她点了点头，说道：“阁下很优秀——在下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请开始战斗吧。”
菲奥娜顿时蒙了——什么叫“已经没什么可以交给你的了”？切磋都还没有开始啊？
但是菲奥娜只能带着疑惑，开始准备自己的攻势。
或许是因为崇拜，又或许是些许的恐惧，一直战术激进的菲奥娜在这一次选择了伺机待发。她没敢贸然进攻，而是静静地挪步，企图去看透对方身上的破绽。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对方没有破绽。
一点都没有。
即使是绕到了她的身后，也仿佛全副武装一般完美无缺。
就好像她的每一次攻击意图都被对方察觉并且破解了。不管她采取什么措施，对方的一个眼神甚至是一个手势，就能让她感觉自己的进攻被化解了。
面对这样无懈可击的防御，她只能同样去选择防守。
菲奥娜于是开始重新迈步，朝着另外一个角度走去。
但是就在这一刻，少女突然迈出了左脚——一刹那，这原本固若金汤的防御城池，就像是瞬间变成了一座移动城堡打开了箭塔一样，锋芒毕露——
恐怖的威压和气势顿时让菲奥娜汗毛倒立，也让她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想要前进的道路被封死了！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产生了自己“被封死”的错觉呢？菲奥娜有些不解。
但是很快，她恍然大悟——因为自已一直追求着的，所谓“深奥晦涩”的剑术决斗，实际上就是一盘棋啊！
在菲奥娜是这局棋盘的先手。在尝试突破对方的防御，而犹豫地晃来晃去的时候，其实就是在下棋的过程浪费了许多的步骤——她每一步没有意义的废棋，都是在给对手创造着布局的机会；而对方则恰恰相反，在菲奥娜做出无谓的进攻之时，少女已经在防守她的每一手时逐渐完成了自己的布局。
如今的棋盘上，菲奥娜的棋子就是胡乱进攻后的一盘散沙，而对方的棋子之间已经达成了完美的锁链，一个绝佳的防守阵营已经打开了。
所以这个瞬间，少女才会转守为攻。
尽管菲奥娜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已经为时已晚。想要再重新打开自己的局面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把自己这盘臭棋下好——或者说，不要输得太难看吧。
菲奥娜露出了苦笑——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过去究竟有多么愚昧和幼稚。
面对这样真正的剑士，菲奥娜立刻察觉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
就像一个从没触摸棋子的凡人在与象棋大师对弈。
现在轮到菲奥娜了。
她只能走出了下一步——她转化了自己的姿势，从防御变为进攻，想要突破少女刚才的封锁。于是她朝着少女之前封锁的地方踏出了一步，然后锋芒毕露，打算对做好攻击准备的少女做出还击。
但是少女面对踏入了自己封锁区的菲奥娜并没有采取攻势，而是再一次踏出了一步，优雅地站在了另一个靠近菲奥娜的斜位上。
菲奥娜立刻脸色苍白——看到了少女的这一手，她才察觉到自己刚才那一步太蠢了。以为突破了封锁的她只是对眼前的障碍进行了抵抗和化解，但是事实上无异于弃车保卒。
她看似是用强硬的手段突破了少女的封锁，但是事实上，她却反而被少女的走位逼入了更加危险的角落里面。
——怎么办。
菲奥娜焦急地想着，盯着已经一面倒的局势不知所措。
但是越是焦急，在棋局上就更加不利。于是菲奥娜又走出了错误的一步，她尝试着再一次走向一个对自己更加有利的落脚点。但是她的意图立刻就被对方察觉了，菲奥娜走出一步的瞬间，少女站到了一个更加刁钻而具有杀伤力的位置。
然后是一步，接着一步——
再是下一步，下一步。转化攻守，腾挪站位。
菲奥娜做着垂死的挣扎。
最后——
败势已定。
菲奥娜咽了口口水，她绝望地看清了现实——
死局。这是死局了。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自取灭亡。
她已经无棋可走，无路可退了。
——这场对局，是她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但菲奥娜却是第一次输得如此开心——因为她确实是在这一场战斗中对剑术的奥义有所领会了。
菲奥娜叹了口气，笑了出来：“……艾尔托雷亚阁下——我输了。我已经无棋可走。”
毫无悬念。
对于象棋棋局而言，棋艺的高低很重要的方面就是“你能看到棋局未来的发展到什么程度”，对局期间你是不能随意移动棋子的，因此你需要在脑海中模拟出棋盘的64个格子32个棋子，并且让他们移动起来几十次且不能出错。这是对大脑和技艺的恐怖试炼。
而剑术的对局亦是如此。一招一式，一步一位；尽管有反应和力量的变数在其中，却仍然只是错综复杂的棋盘中的一枚棋子。
而在对局的一开始，菲奥娜就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性。
菲奥娜面对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剑士。最智慧的棋手。
听到了菲奥娜的话，少女摇了摇头，说道：“不，你没输——”
看着菲奥娜惊讶的目光，少女说：“是和棋。”
“……什么？”
“阁下知道国际象棋的规则吗——如果一名棋手现在没有被将军，但是全盘所有棋子都不能走动，或者能走动的子都会直接导致王的死亡，那么——”
“这场棋就是和棋。”
少女轻轻地垂下了手中的剑，谦和而友善地说道：“在开局不利的情况下，阁下用优秀的策略，让自己一直没有被将死——”
“所以这一次，是我们平手。菲奥娜阁下。”
听见这句话之后，菲奥娜愣了愣。
接着，她的灵魂都颤抖了起来——
这是一位多么伟大而又谦逊的剑士啊。
自己的每一步都被对方针对，每一步都被化解击溃；对方就像是贤明的君主把棋盘的每一步都机关算尽，让一切都朝着她所预计的方向发展着。
她知道，对方想要获胜易如反掌。
但是对方并没有求胜直接将她将死，而是选择了仁慈，让整个局面化作和棋。
不求胜，亦不败。
菲奥娜在这一刻，彻底地臣服于这个崇高的剑士。
她永远，永远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峰。
“……诸神黄昏，您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而不可战胜的剑士。”
菲奥娜收起剑，深深地鞠躬。
少女收起了手中的剑，低头朝着菲奥娜表达自己的敬意。
回答道：“不——在下从来没有赢过任何人。”
少女说出了意味深长的话，随后便离开了院落中。
“在这一点上，菲奥娜阁下已经战胜我了——请阁下坚定自己的信念和理想。”
“有朝一日，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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