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幕 女神的叹息
|无序者|
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皮甲，少年推开了冒险家公会的木门，挺着周围打量过来的目光，希尔莱特选择了无视。
他将一个布袋扔给自己熟悉的柜台上的小姐，袋子因为重量，里面沉甸甸的东西顶开了系口的绳子。
毛茸茸又掺杂着厚厚肉垫的耳朵涌了出来。
那是『野地精』身体的一部分，作为人形怪物哥布林的近亲，身体比哥布林更加强壮，生活在洞穴或者丛林中，平时会偷猎外围农场的畜生，也会袭击落单的人类。
或许柜台小姐已经习惯了希尔莱特无礼的举动，戴上手套仔细清点着口袋中的怪物部分。
“一共十六只野地精耳朵外……里面还有哥布林的耳朵？……您还真是能干呢！……”柜台小姐每次这个少年都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讶，大概或许这个少年并不像表面那样柔弱吧？她想着。
“折合所有的战利品，一共是85银零30铜，那么这次的工会贡献值是算在您身上还是队伍山之狼？”
“希特先生您还真是高效率呢，有时候的成果甚至比得上一个全副武装的队伍……”柜台小姐拿下布袋，有条不紊地用笔勾画着希特完成的任务清单“按照这速度，大概半个月您就可以升到‘秘银’了吧？”。
柜台小姐递给希尔莱特一块干净的手绢，示意他擦干净脸上凝成的血痂。
希特犹豫了一下，结果了那条手绢，他擦拭着自己的脸旁，第一下痒痒的，第二下才感觉到湿度。
人类的、哥布林的、野地精的……他们的血凝在希尔莱特脸上和衣服上，形成一层厚厚的黑壳。
“还真是抱歉……”希特望着手上瞬间变黑的手绢，已经无法还给人家了，希特对此感到歉意。
“算我的吧……”话毕，希特迟疑了一下突然改口说道“呃，不好意思，算『山之狼』的吧……！”
“好的，您请稍等……这是您的报酬，请收好……”声音一如既往一样甜美。
希特点点头，拿起柜台服务生递过来的钱袋坦直走了出去。
希特走后，公会又恢复了吵杂的声音。
“喔喔！还真是厉害啊！怪不得最近那些冒险家们低头叹气的……”金发男子坐在公会舒适的沙发上身上的轻甲散发着灰色的光泽，让人一眼就明白这是货真价实的防具，黯淡却并不柔软。
座椅对面的是胡须发白的老人，或许还不到老人的地步，他仍然健壮，有力的肌肉藏在麻布衣下。
“原来是有人和他们抢生意啊……”安德烈抿了一口热茶，看向老人。
“你觉得他假若到了秘银的资格，能通过公会的测试么……？”卡恩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茶具说道。
“我不看好他……”安德烈放下茶具，手臂安抚着身旁的长枪，竟让人隐约感觉武器发出“嗡嗡”的轰鸣。
“哦？”卡恩灰白的眉毛挑了挑。
“人……在高度的作业下，就像一面镜子……你不知道他何时会崩碎，何时会断裂，只是在那之前看似完好无损，这种人若一直持续下去一般是活不长的……”安德烈说。
“是么……”卡恩沉思道。
“怎么啦……大叔？……作为这个小镇公会的会长不应该发愁吧？突如其来的黑马冒险家不应该值得这样放心思吧？”安德烈话语中揣着笑意。
“呵呵……是么？你可是这个小镇唯一的秘银级别的冒险家啊……换句话说是这个小镇武力最强的存在了……说的话怎么也要有点器量……”
“大叔你就别教导人了……！”安德烈笑笑摇摇头。
“帝都乱起来了……”安德烈小声说道“我也是听说……总有人想把女王推下来……”
卡恩没有看安德烈，继续股弄着茶杯。
“我大概要离开小镇了，去帝都……见识过真正的黄金，才知道自己的浅显！帝都的风波……而且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金发年轻人的口语蕴含跃跃欲试。
卡恩并没有动容。
“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起普鲁特罗镇，但是……”
“不，这样早在我预料之中……”白色的胡须抖动。
“海鸟翅膀硬了，终会遨游大海……人也是如此，这个偏僻的小地方大概就如同笼子限制住了你的才华吧……”老人低头说。
“不不……”安德烈摇摇头“正是因为见到了‘那些人’的真正实力，所以才可望达到那种水准！”
老人点点头，他看向希尔莱特穿过门板的位置说道“那个少年似乎以前都在这个镇子里，每几年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去疯狂狩猎筹集资金，年年如此……”
“哦……那还真是奇怪……”安德烈说。
“不，最重要的是，在这个镇子上只有他一个人……你找不到任何和他有多大亲密关系的人……”老人摸摸嘴唇说道“就像是这个镇子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记不清了……”
“大概是其他冒险者的遗孤吧？在别的地方常有的事……”安德烈说道。
卡恩沉默了一会，简言道“那种人……是无序者，在我眼皮底下长大……我竟然毫不知情……”
“无序者！？”安德烈茫然。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称呼了……公国未成立时，依靠杀戮弱者不断掠夺的拾荒者的称呼……”卡恩低语。
“那些人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在羊圈时安分柔弱，等到放栏时就开始屠杀绵羊……”
“您的意思是……”安德烈慎重的看向普罗特罗镇的会长。
“他在深林中狩猎的不止有魔物，恐怕还有一些弱小的冒险家队伍……”卡恩说道。
“什么！”
“卡恩大叔！您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谈不上是百分百的肯定，因为我那个时代早就熟悉了这样的人的气息……刚才我注意到他后面背的武器袋，虽然有袍子掩盖，但是我还是看得出，那是几把精致上乘的武器……他离开的时候很单薄，回来的时候却收获累累，背着大包小包……”卡恩莞尔一笑“再加上公会统计的阵亡冒险家名额也有了不少的变动，这就是我对他的判断。”
安德烈猛地站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矛枪。
“你要干么什么？”
“我去做掉他，趁着我还没前往帝都！”
“哈哈哈……！”卡恩摇摇头不忍发出笑声。
“大叔你！？……”
“坐下吧，安德烈……”卡恩摆了摆手，面对安德烈的疑惑，头发花白的老人缓缓说出了阻止安德烈的答案。
“羊在放养时，如果安逸就会出现老弱病残等各种问题，从而影响族群”老人顿了顿“冒险家也是如此，虽然举例并不是很巧当，有实力的冒险家会固定完成一些相对容易的任务，这种任务虽然报酬不高却是安全收入，这样一来，更低位置的冒险家就无法成长、无法分享资源，公会虽然有制度限制，但仍然无法杜绝，放任狼吃掉软弱病残，放任无序者吃掉那些盘踞着资源的冒险家……都是一个道理啊……”
“同时告诉那些想踏入职业的年轻人，这个世界的残酷……”
“况且那个小家伙有实力，也很聪明，他知道无序者应该控制的程度……不然我也不会留他到今天……”
安德烈震惊的看着老人，内心的想法有些激烈。
“您……早就知道了吧……？”
“我这个老头子和其他油水的会长可不一样，我把心思都用在了冒险家身上……”老人眼睛眯了起来“这也算是我的事业……”
“您……以前……是无序者吧？”唯唯诺诺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吐出字来。
“哦？什么意思……”老人慵懒的问道。
“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安德烈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老人伸开了腰，整个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安德烈……你一定会成为强者的……因为成为强者首先要开始成为聪明人才行……”
公会响起了卡恩愉快的声音。
|女神像|
希尔莱特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在冲了一个热水澡后，全身的肌肉充满了疲惫。他身上只搭着浴巾，血污已被洗下，可红莲和疤痕仍惹人注目。
他从脱下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包裹，那是今天出去工作弄脏的衣服和袍子，现在硬的好像风干坏的牛皮。
那是一个浸透血液的武器带，里面包裹着闪烁着银光的刀刃们。
他拿起一把弯刀仔细打量着，灰色的刀身上面有着漂亮的肌理，握上去的手感也十分舒适，美中不足的是刀口有太多细密的缺口。
“好东西！竟然掺杂了的秘银，虽然量并不是很多”少年用拇指抚摸着刀刃上的缺口说“唉，明明都已经这么小心了……要恢复性能，又要花一笔钱了！”
少年正感叹着，突然冷不丁后面传来一阵凉风，希特下意识回头。
“有人耍流氓啊！！！”
和碧儿无赖的声音一同传来的是希特围在腰间浴巾被扯下的声音。
“啊！”希尔莱特惊叫了一声！
“你干什么啊！碧儿！……别闹！把浴巾还给我！”少年闷红了脸。
“光屁屁喽！有人光屁屁喽！”碧儿做着鬼脸，红着耳朵跟，堵在门口不让希特有机会去拿备用的衣服。
希尔莱特曲着身体，像只煮红了的海鲜。
“还给我！”气急败坏的希特吼着。
“好呀！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碧儿吐着舌头，恶狠狠打量着希尔莱特的躶体。碧儿再次爬了窗户，又一次成功偷袭到了希尔莱特，这一点作为冒险家的希尔莱特还真是差劲。
“……”
半个小时后，希尔莱特乱糟糟的头发消失了，碧儿给他剪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发型。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碧儿拍拍手，“不错呢！希特的屁股……还真是雪白……想摸摸看……”碧儿偷笑着嘀咕着故意让希特听见。
原来条件就是让碧儿给希特理发，少年哼着重重的鼻息，瞪了碧儿几眼。
“这样才可以出门！走吧我们去找队长他们！”女孩兴奋的叫着。
来到山之狼住所，希尔莱特和碧儿找到了岳和克莱尔，他们约定一起正式的庆祝一次。
“又没见到杰明夫……”希特打着哈欠，不免抱怨道。
“这家伙大概在上岛天堂鬼混忘了时间？”希特这样想着，毕竟赫姆琳恩白色任务后，报酬很充裕。
“不，不是这样的……”岳摇摇头“他这个时候应该在教堂……”
希尔莱特真正的愣住了。
“实际上别看杰明夫那个样子，但几乎从来不去上岛天堂那种地方……”克莱尔走过来补充道。
希尔莱特揉了揉脑袋说“抱歉……看来我是太疲惫了……”
“碧儿，你没告诉希尔莱特杰明夫的事么？”克莱尔看向碧儿。
碧儿摇摇头。
克莱尔轻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也请相信杰明夫，他是一个可靠的人……”
希尔莱特揉了揉脸。
佛伦斯大教堂——
教堂绚丽的天花板通过红、蓝、绿三种颜色的玻璃，映射着漂亮的光线。中央的水池和女神像，让人感觉到温和。
希特从来不喜欢这些地方，这么多的神像让人发麻。
光明女神高举着火焰，头戴着人们各地采摘的花朵编织的头冠。诸神都俯着身子，像在恭听诸神海伦娜的斥责。
“您好，现在因为时间太晚了，如果是虔诚祷告的话已经过了时间了……”一位老妇看到一行人，前来询问。
“哦，不，打扰了，我们是来找人的……”岳说。
“找人？……哦哦……是哪位红色头发的先生吧！”老妇满脸皱纹的脸荡成波纹。
“是的……”岳点点头。
“我带你们去吧，那位先生是你们的同伴么？还真是一个虔诚的人啊……现在很多年轻人已经做不到了……”老妇有些感慨，背着手带着岳一行人缓缓穿过教堂的内庭，穿过花园来到后院。“那位先生已经来了一整天了，毅力让人惊佩，他啊，是教堂的熟客了，祷告总是在一个地方，令人印象深刻……”
希特看着黑白修道的制服和已经上了年纪而有些驼背的影子，有时并无恶意的想这身衣服好像丧服。
转眼间，一行人便能看到，永远在第三排木椅靠左位置上冥思的杰明夫。
老朽离开后，众人看着聚精会神冥思的杰明夫不知该以怎样的方式叫醒他时，碧儿大步走上前，拍了拍杰明夫的肩膀。
那一刻杰明夫张开了眼睛。
“忘记和修妮的约定了么？”碧儿轻轻的声音在杰明夫耳边回荡。
男人望着碧儿，又回头看了看一行人。杰明夫起身，活动着已经酸麻的四肢说道“诶呀呀……真是，都忘了时间了……大伙呐！还真是抱歉！不过也说明这个宴会没有我杰明夫不行吧……！哈哈哈！”
“你这个人还真是……”克莱尔鼓起腮帮瞪了杰明夫一样。
“走走！说来这次餐馆还是我定的，大餐绝对没有问题！”杰明夫笑嘻嘻的搂过希尔莱特说“话说希特小弟这次可是主角啊！”
希尔莱特看着杰明夫的眼神感觉发毛。
大餐厅——
五人桌的桌子此时有些不够用，因为堆积了太多的丰盛晚餐。
几个人都尽情放松着，大哚餐饮。
“干杯！”
装满龙兰舌酒的木杯激烈碰撞，痛饮下去之后，酒量好的人脸上也不忍出现一丝红意。
有些醉意的碧儿倚靠在希特的肩上，少年胳膊欢快的享受这少女胸部沉甸甸的分量时“这里很好吧？就相当于雷诺•斯卡蒂那家店呢！”碧儿的声音带着诱人的酒味一同散发。
塞着卢娜鸡的鸡腿的杰明夫瞪直了眼睛，不友好的看着希尔莱特和岳嘀咕囔囔的说道：“什麽完银！坎尼闷坐用游宝的！”
“呸呸呸！”杰明夫吐出骨头又重新说了一遍“你们左拥右抱的我受不了啦！”
不乐于言语的克莱尔被杰明夫逗笑，她似乎有了微微醉意，手臂如蛇一样爬上岳的胸膛，在众目睽睽下，在岳的脸庞轻轻一吻。
刹那间，岳的脸烧的厉害，他一本正危坐，却意识已经在身体之外。
“熟了诶……”希特忍不住说道，他看了看碧儿。
“想得美！”毫无疑问是碧儿的白眼。
“话说你们发展的还是快啊！短短几天已经这么粘了？”克莱尔不坏好意的盯着碧儿轻笑道。
“就是就是……！”杰明夫唯恐酒桌不乱。
碧儿目光游向别处“我们……那个…这个…”她支吾者也道。
“而且最近碧儿都夜不归宿喔！”克莱尔调侃道。
“克莱尔！……别再欺负我了！”碧儿咬紧了黏糊糊的嘴唇说。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克莱尔嘴角上扬，捅了捅身边的岳看向希尔莱特“毕竟今天的主角是希尔莱特呢！”
希特抬起头，突然发现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希特”岳恢复起状态，直视着后者的眼神。“希特，由衷感谢你和我组队时间的帮助，作为队长我还是要敬你一杯……”
岳举起酒杯，希特赶忙拿起酒说“不，说哪里的话，我也只是坐该做的……相比一个人，有些方面不如一个团队作业发挥的好……”
碧儿眼睛放出亮光。
“所以呢？”岳说道。
“嗯……？”
“有没有想找一个团队，一起冒险？”岳的酒杯迟迟没有放下。希尔莱特看着岳。
“我代表『山之狼』诚挚的邀请希尔莱特，加入我们……”山岳的力量从岳的眼神中透了出来“我们『山之狼』需要有力的队友，我想我们大家值得被你托付！”
突如其来的邀请打了希尔莱特措手不及。
“我们欢迎你……希尔莱特！”克莱说道，一脸认真。
希尔莱特感觉到手臂上碧儿的重量增加了一点。
“没关系的，希特，你拒绝也没关系的，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
“不……”
希尔莱特苦笑着说“我并不打算拒绝……只是我一个从来没有加入过正式的团队，给你们添麻烦了……！”
“意思就是……？”碧儿激动的说。
“我想加入你们”
“哦！噢耶！”碧儿抱住了希尔莱特。
“来一个吻也是可以的……”希特假装一本正经说道。
碧儿蹭到希尔莱特的耳旁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等晚上的啦……嘻嘻！”
希尔莱特感觉热气突然喷涌而出。
“切！”杰明夫蔑视的看着两人亲昵说道“我说希特啊！你小子拒绝也没有用，睡了我们的人，难道还想跑！？”
“去死啦！杰明夫！”
一时间哄笑满堂。
“那么……！”
“不醉不归！”大家一口同声。
幕后感言：
这是迟来的狗年祝福！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心意……233。
之前有段因为工作太忙了，背负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电脑手机也出了故障，我就把更小说的事放了放。
一转眼《刺客王朝》希尔莱特第一卷已经开始走向了正轨，其实自己的心里也充满了期待，只不过我只是单纯的懒而已……懒。
马上就迎来了第一卷的精灵篇，也请希望读下去的读者提出建议，若有不足，望以后改之。对于山之狼我觉得自己刻画人物的细节还是挺认真的，杰明夫相对也会推出新的番外篇。
好像听说下一幕希尔莱特会和碧儿更油腻？？
内心的滑稽脸。
总之先祝大家狗年大吉，不想做单手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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