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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六幕

道六幕

“嘶……这手笔可真是。”

倒吸一口冷气,连语气都不禁为之一顿。

“恐怖如斯啊!”

空旷辽远的平原,几人站开一排,瞳孔闪烁着精光,久久未语。

视野之内,那座宏大的城池已然不见。遍地覆盖的黄沙撩目刺眼,在大雨过后的灿烂阳光下显露出些许城市的轮廓。

“这个手笔,不会错了。”

有人开口,以极为肯定的语气喃喃道。

“东洲李家前家主,李三!”

“此人是谁?”

一个看上去面貌粗狂的男人问道,络腮胡子几乎爬满了他整张脸。

“上个世代的人了,想不到贝尔希统军所向披靡,竟遭此人覆灭。实在是丢我凤鸾一朝之脸面!”

扣着大半张面具的男人冷然道,反射着幽光的钢铁面具下看不出是何神情。

“哈哈哈!死了活该,洒家早就看不惯那凯子的作风了!”

面相粗狂的男人朗声轰鸣,丝毫不顾他人脸色发青。他随手敲打着背上巨剑,浑身肌肉抖动,语气兀然兴奋亦自语道。

“那个人,交给洒家了!此地实在无趣,恕不奉陪了!”

壮汉放声长笑,翻身上马,便自顾自地转向扬尘,与那笑声于风中一便远去了。

“哼,找死!”

面具者不禁冷然出声。

“凤大人不必发怒,老庞这人的性格你也知道,随他去吧,当下之急是制定下一步计划。”

一人出言,便无下叙。

————————————————————

步出之前那座山脉,大雨已然停息在岺城这座小城之外。

说是小城,却也不过是一处较大点的镇子罢了。

时至傍晚。

晚枫树顺着夕阳的光从路的尽头铺过来。

突然响起一阵昂长的风铃声,有悠扬的笛声随之传来,空灵不息。

男人隔着斗笠环视着有些冷清的街道,只见寥寥几处街摊以及大半闭门打烊的店面,剩林立的招牌,在晚风中飘过的破筐。

笛声息了,有几个小摊贩好奇地看了过来,无所事事。

也只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以及坐在马上的女孩。不过马匹上系着风铃倒也有趣。

泠安收了笛子,把它系在腰间。

面具倒是被挂在了背后的小包上,她张大眼睛看向四面八方,泛着好奇以及陌生。

天色渐黑,有星星已经显露在天幕上。

泠安爬在窗户的木制边框上,朝已经开始收摊归家的人们看了许久,但见不少也不算多的灯火在街道各处的房屋里通明。

偶有一两盏灯点缀在夜色里,被人放进一块亮晶晶的石头,些许温暖。

耳边逐渐嘈杂起来。

正值饭点,这家沉寂了大半天的酒馆也热闹了起来,不少旅人开始围坐在一起,哗然讨论着一些东西。

“客官,这是您的酒和菜诶~”

店小二殷勤地来回走动,大声吆喝着。

“泠安,吃菜,要来点酒吗?”

男人出声叫醒发呆的女孩,让她不禁脸红了起来。

“我不喝酒。”

泠安急忙摇头,顺便打了个哈欠。

“小二,来一碗奶!”

男人喊了一声,“好勒!稍等个您勒~”店小二应到。

“诶我说,西洲的军队已经打过来了,昨天好像已经打到昀城了。”

旁白的一桌商人大声谈论着当下时事。

“唉别提了,昀城前天晚上就被攻破了,我的一批货都没来得及转出来。”

那人低声咒骂了一声,灌下一口酒长叹着。

“不知道朝廷这帮吃干饭的货是干嘛的,也不派兵反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另一个人接过话,“我听我在都城里一个朋友说,皇朝内部出事了。”

“那狗皇帝都自命不保了,哪还有心去管这些事啊!”

那些人被勾起了好奇心,“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

………

“麻麻,你多吃点~”

角落里,有小女孩软软地叫着。她伸出筷子笨拙的往母亲的碗里夹菜,小脸蛋上挂满严肃的表情,可爱如初。

母亲淡淡的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苍白的脸色证明她的身体并不好。

“嗯…嗯…呜~”

小女孩如小动物般享受地蹭着母亲温暖的手心。

旁边是衣着破旧却和蔼笑着的男人,他那疲惫的眼睛里充斥着温柔,却不语。

有少年在一旁默默吃饭。

这是拖家带口逃离战争的一家人。

亦或,是很多的家。

泠安不知道,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们的互动,不知觉眼睛有些湿润。

对面的人还在喝酒。

……

……

是夜。

不比以前在都城时的灯火辉煌,现今岺城的夜晚只有冷风以及星河璀璨。

视野的远处是不尽的山脉。

至于山脉外的那片平原,那座城。在这个年头的开端,一切都变得美好不再。

“咕嗝~”

李三灌下一口酒水,就这么平躺在酒馆的屋顶,身下的瓦片传来丝丝凉意。与夏夜的风拂过的舒适混合着,看星星。

要是有人吹奏一曲就更好了啊……

他望着星河满天,如此感叹着。

良久。

小酒馆的不远处。

是一棵生长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梧桐树。

树下倚着一人。

他抬头便能看见那躺着屋顶喝酒的男人,却没有说话。

一壶酒喝完的时候,李三坐起身,许久未剪的头发被风吹起。

他看向那棵树。

树下已无人。

只是风中还未散去的一声长叹。

“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爱笑的啊……大哥。”

他咂巴着嘴,像是一个大笑的模样。

“你也没有变啊,弟弟。”

就像儿子和那个年轻人的情谊。

万山难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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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深夜。

他翻身,从窗台跃进屋内。

看见熟睡中的泠安。

些许泪痕,映着洒进来的月光。

“真像啊,小桐。”

他低语一声,咧了咧嘴角。

明天再去一个地方,然后……

是西洲啊。

我的道,快要到头了吧。

像是长舒一腹之气,这个男人忽然莫名兴奋,只想与人一醉方休!

在这个临近九月的清晨,他终于丢失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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